红尘落————君玩

作者:君玩  录入:11-27

"嗯!"官涅予含笑颌首。
"也不要扯上阿念。"
"呐!"
"顺带......勉强,还有厉无伤。"
"哦?"
骂得有些累,秋同书语气软下来,"去救厉无伤那个被你利用的白痴吧!他过几天就要上刑场,你不出现,亚冥那小鬼不知又会玩出什么花样。保不定,真杀了厉无伤来逼君老将军放过你。"
呼!御书房的面质,只换来这种结果,秋同书想想也冤枉了自己。亚冥竟说自己挑起朝臣相互猜疑,怨恨,不满全是为了让君氏父子迫于舆论重压,放弃追究三年前旧恨,同时也证明自己有能力掌控乾坤,摆脱君氏父子过度的保护。可怜秋同书就以这理由被他‘发配'千里来寻官涅予回京。


重阳前夕,某个秋高气爽的普通日子里,天不是特别高,也不是特别蓝,风也不是特别凉,当然也不特别温暖......在这种平凡的某天,即使世界上少掉某个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吧?
刑场,肃杀!
刽子手阿莽以手拭去额头的汗珠,心理不断重复前辈给他的忠告"一刀毙命,是老天爷给犯人的慈悲。"
入行三年,是阿莽第一次感到紧张。
刀,刚磨过,仔仔细细地磨过,虽不至摧金断玉,也决不逊色。
手,很稳定,确确实实的稳定,即使端着碗水,也不会泛起微澜。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身前,是原刑部司,一个死到临头还满不在乎地站着微笑的男人,不知怎的,就是让他不安。
行刑不会顺利,像三年前!
呵,历史重演呢!人群中官涅予和秋同书相视而苦笑。
午时将至,末江弘治帝亚冥以君临天下之姿出现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英挺完美的身姿完全退去少年的纤弱、稚嫩,炯炯的目光摄魂夺魄,转瞬便征服全场看客,使场中安静下来。宽大的皇袍掩不住初初成人的矫健,亚冥全身如积蓄了无穷力量的年轻猎豹,既危险又美丽。
获得君王的首肯,副监斩官开始念那冗长的诏书。
所有人都装着,对人群中的异动浑然不知,仿佛不去注意就什么也不会发生。直到"行刑--"的尾音落下。
失踪已久的在逃犯,完整无缺的站到人前。
"官涅予有事启奏。"青年道,借秋同书的内力把朗朗的声音送出去。
......
君氏父子把出鞘的的宝剑收了回去。


一场血腥眼看便要消弭于无形,刽子手阿莽又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滴汗珠脱离他的皮肤向地面坠去。
汗珠落地前,几把长剑腾空而起,瞬间杀到刽子手身前,把他和囚犯隔离开来。阿莽从此刻开始,失去他的全部感官。
电光火石间,伏地受死的囚犯一跃而起,移形换位,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杀手致命攻击,接着奇迹般震断全身铁链,身手矫健地反击。
人群中秋同书见状,身体先心理一步动作,飞身而上,加入战团,与厉无伤共抗强敌。
是什么人在刑场上杀厉无伤?!
君氏父子?还是另有他人?
与你来我往的刀剑一样快的官涅予的思维,立刻转过千百种念头,逐条分析眼前情势。
亚冥既遣秋同书来寻自己,定已早放弃旧怨,此时才杀厉无伤于他没有半点好处,君氏父子若痛下杀手,必遭公叔允和百官责难,料不至于如此鲁莽。何况,君氏向以朝廷稳定为己任,更不会无端杀人添乱。厉无伤若死在这刑场上,朝廷定大乱,加害者要的便是如此?
--主使,是什么人?
他心念动的快,那边激战逾演逾烈,怕事的百姓都逃得干干净净。萧瑟的刑场上只剩观战的亚冥与守军。
"我君!场上有人劫杀死囚,如何是好?"副监斩仓皇发问。
亚冥笑得慵懒,完全不在乎,"那本就是个死人,等他们自己去撕杀,岂要朕插手。"
也是,场上死囚是要斩的,是谁那么心急,要在行刑前致人死地?
隐身暗处的另一拨人马心急如焚。
无论今天厉无伤死在谁手中,都将意味着末江的又一场浩劫,身为大将军的君不回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护国的决心化作老人摒弃前嫌的动力。数十死士在一声令下,冲入场上战团。
局势骤然好转。一旁碍于君王命令,隔岸观火的守军看得疑虑重重。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人人似乎都准备随时劫杀法场?王法何在啊?
"放心,"末江的君王一改适才的冷漠,安慰起自己的臣子来,"刑部司很安全。"
他的副监斩是一头雾水,君王难道忘了厉无伤不再是刑部高官,而是阶下囚了吗?
亚冥可顾不得他人的疑问,令道:"速速把场下的内阁大学士官涅予给朕带来!"
左右领命而去。


君氏的家将不愧为腥风血雨洗礼过的好手,盏茶功夫便把劫杀厉无伤的杀手们悉数斩杀,平息一场杀戮。
"真是惊心动魄呢!"秋同书和厉无伤相互扶持站在场中,扫视遍地尸横。
救人成功的君氏悄然退场。
在远离刑场的小小阁楼上,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稍稍失望地验收了整个激战的过程。
其中形容尊贵的一人眉头轻蹙,道:"这批死士始终不比君氏的家臣啊!"
"郡王,"另一人对前一人恭敬地道:"君氏会救厉无伤,也是我们所料未及的。"
他们自然就是发誓要再寻亚冥晦气的西领郡王范姜靖和,及他那忠心的谋士,言怀月。亚冥使计迫使君不回摒前嫌,范姜氏看在眼中,自知不失为良机。他虽与亚冥联手设计公冶氏,秋氏却非出自甘愿。无刻不在盘算报当年一箭之仇。今只要遣人杀了厉无伤,使一场烟雾假戏真做,便不愁亚冥不阵脚大乱,让他范姜靖和有可趁之机。
无奈,偏输在不如亚冥了解君不回。
比起报私仇,老将军更看重末江!
事到如今,范姜靖和也只得甘拜下风。
"君不回不愧为护国老臣呐--"
言怀月也点头称是。只是转而又问:"适才郡王为何不令死士先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官涅予,去亚冥右臂?"
"怀月,"范江靖和哆口茶,笑道:"你真以为亚冥不知道杀手是我们派的?"
--若能一举擒杀厉无伤,挑起宰辅与君不回的争斗,加深君臣不合,亚冥到时只能求助范江靖和,即使知道是他所为,也只能任他驱使。现在计划不成,倘若再杀官涅予,只能招来亚冥疯狂的报复。
"亚冥比你想象中更重视官涅予呢!"
范江靖和自言自语道,"等着吧,机会总会有的。"


亚冥又一次赢了,赢在君不回对国对民的忧心。
持国者,当以天下先,为天下长。
"事过境迁,请外公放过官涅予吧!"
已然成长得让人惊讶的少年跪在地上,恳求。"前事不提,他为宇国所做的事,三年来不胜枚举,杀他,只能让仁人志士心寒。家仇难忘,却抵不过他三年对孙儿、对末江的大恩。"
老人老泪纵横。
躲在屏风后的两个窃听者蹑手蹑脚离开他们不该逗留的地方,来到秋池畔。
"涅予,他对你也不错呢!"
呵,"你不是在嫉妒吧。"
"没有!"
哎--
"其实受欢迎也很辛苦哩。"
秋同书差点忍不住把官涅予一脚踹下秋池。
"你想,"官涅予的大脑又开始运作,"时间有的是,我君为何要同时召见涅予和老将军,不过是演出戏让涅予看罢了。"
"哦?"
"涅予自然清楚得很,哪里会轻易上当?!"
"嗯--"听者饶有兴趣,"然后咧?"
"涅予要讨回公道。"
"然后咧?"
......


结束和自己外孙,也是自己君主的谈话,君不回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思齐宫。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摒弃从前是否是对的,只感到无奈。亚冥是长大了,已不需要他--这样的想法让老人几乎承受不了,什么使得一国之君向他下跪乞求一个仇人的性命?
"老将军!"
官涅予站在他眼前,挡住老人的去路。
异乎寻常,老人的火暴脾气没有发作,只是冷眼以对--这个苍白的年轻人究竟还想干什么?
"老将军,"苍白的年轻人双手奉上一份杏黄帛书,"请老将军过目。这是涅予擅自从御书房中盗来的。"
帛书崭新,上书两个大字"遗诏"。老人认得,那是自己十七岁外孙的手笔,不怎么工整的篆书。
一份写于即位之初的遗书......十四岁孩童为自己写的遗书。
真像在老人颤抖的双手中渐渐被展开,一份十四岁孩童超乎寻常人的决心浮出水面,从羌的入侵伊始,亚冥便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治理着这个国家!而站在他身边的一直是他的仇人,官涅予。
"老将军,涅予定要毁约哩!"
第一次看到这份遗书是在刑场那日,亚冥把他带到銮驾上,二话不说,把它掷在他脚下。
"改日我会召见你和我外公,届时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官涅予好奇地拾起"遗诏",惊异不已,"这是真是假......"
"那不重要!"亚冥翻了翻白眼,"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今后少些麻烦?!诸多废话。"
呼--真是猜不透的人。官涅予停止回忆,手一拱,道:"秋大人还在等下官,涅予告辞。"狠心留下内疚的老人独自一人,陷入对往事的懊悔中。


赶回秋池,秋同书已不见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便装,白衣飘飘的翩翩少年。
"夜儿和秋同书说中重阳的是你?"少年口气不大好,面色微愠。
"骗局而已,凌夜殿下受惊了。"
"你回秣山又干什么?"
嗯--避难,我君。
哦?"不是找这个?"少年摊开右手,掌中赫然一小块翠绿可人。
"暖玉!"本以为断了的缘分,又摆在眼前,官涅予伸手想接。
"不给!"少年迅速收回手,狠狠握成拳,以内力灌注手掌,硬是把玉捏成碎末,再在官涅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把手上的碎末弹落地面。
霸道不减当年。
"你,何必......"官涅予心情复杂难辩。
"少给我耍花样。"少年俊脸驺寒,不屑地转身。"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能给你同样的东西?这种玉,我多得是......"背过身去的少年,官涅予看不见他的表情,竟然觉得有些焦急。
臣,用不上那么多玉呢。
罗嗦!又没说都给你。--少年倏地转过来,快得官涅予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一瞬间,属于少年的清新呼吸就抚上自己的脸。
这一刻,亚冥再不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小孩。
秋池风起,水波柔柔回荡,动的不止是风景。


远远看风景的厉无伤对秋同书一笑,"你还是那么不怀好心呢!居然特意带我来看这种场面。"
"我冤枉的。"秋同书静静回答,脸上的神情真的是没什么好意。
"如果我当初也这么任性,会不会有机会?"厉无伤问。完了自己也觉得问的太愚蠢。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
"官涅予不喜欢白痴。"
秋同书笑的像只狐狸。

[自由自在]

推书 20234-11-27 :迷梦————月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