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的悸动————凛滢

（本篇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1

八月末的天气，风飒飒、雨潇潇，好不容易停了雨，晦沉浓重的空气依然聚结不去，天气憋闷得慌，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津桐高中位于市区的偏远地带，空气中多少保留了清新的气息。

暌隔了一个暑假后，私立津桐高中再次迎来了一年的新生。虽然是私立高中，却没有贵族化的经营，津桐高中向来向所有人才敞开大门，一流的师资、设备，优美的校园，种种好条件使得津桐近二十多年，在这区的几所高中中，一直是第一志愿的记录保持者。

一条柏青路贯穿了校园的大门，两旁的榕树垂着长长的须条，此刻路面上湿漉漉的，众多学子正踏过上面，陆续走进学校。

"早安，会长，今天会到学生会开会吗？"二年级的班代表扬着沁人心坎的语调。

"早安，会长之位已经交给小杨，我不再参与学生会的事情了。"斯文地勾起浅浅的笑意回应到。

"言学长，你真的不再参加网球比赛了吗？没有你，我们学校一定打不进高中联赛的。"网球社的学妹悲哀的叹息着。

"不会的，学校去年不是拿了高中联赛团体第三的好成绩吗？"摇头轻笑的说。

林荫道上，就见一名笑容温煦的男生，频频点头回应着周围一脸痴迷的女生们的问题，弄得旁边的一些男生有点看不顺眼了。

"这人是谁啊，光天化日下和这么多女孩打情骂俏的！"讽刺的语言后面是无望的不甘。

另一名男生翻了个白眼，"你一定是新生吧。他叫言晰，也就是我们校董的长孙、校长的长子，两年前的新生代表，前任学生会长，两年高中网球联赛的男子个人冠军，我们学校的校草，津桐高中的骄傲。"说完后直想找杯水解渴。

"那也不用那么夸张嘛，这里是学校耶。"又一个男生嫉妒的抱怨到。

"不管是哪里，只要他出现，那儿就会是他的地盘。"

"那些男生好讨厌，一天到晚就只会妒忌言同学！"听到男生们嚷嚷的女生们，立刻回敬那些羡忌的讨论。

引发众人骚动的言晰，自然也没落掉旁边男生的讽刺，他只是朝着他们点点头，继续走向校门。

前面榕树旁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嘴边瞬间扬起愉悦的笑容。

"早安，菲雪，你在等我吗？"快步走到纤细身影的面前问到。

何菲雪轻轻的颔首，微笑的仰起头，"景柔呢？她没和你一起来？"那个有严重恋兄倾向的女生怎么放心自己的哥哥单独来上学。

提起妹妹，言晰溢出疼爱的笑容，"我今天值日，提早出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什么嘛，又是她，她有什么好！"刚才还在义正词严作批评的女生们，立刻把矛头对向让校园偶像开心的对象。

"就是，外貌那么普通，还好意思站在言学长身边！"

言晰没理会这群嫉妇，只看向何菲雪，"走吧，我还要值日呢。"说完，接过何菲雪的脚踏车。

何菲雪看着言晰，他的目光像清晨的阳光，暖得教人舍不得眯上眼睛，让人觉得幸福像日光一样，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他们是青梅竹马，言晰的爷爷、爸爸皆是教育界的名人，母亲是画家，拥有自己的画廊，在这种家庭的熏陶下，言晰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清秀俊雅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搭衬着一米七七高、精瘦的躯干，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对任何人平等待之，温文有礼。从来不是受瞩目的焦点，甚至是不起眼的自己，竟在芸芸众生中，站在了他的身边，那种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如果能突破言景柔的封锁，进而进驻他的心，那该有多好。

言晰微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一抹精光，他当然知道何菲雪的心思，只是没必要点破。在他来说，没什么可不可以、必不必要，生活精彩不如何，平淡也不怎么样，他从不计较这些琐碎的事。她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他的确喜欢她，虽然目前只有兄妹的感觉，但这种疼爱，除开妈妈、妹妹外，他没在她以外的女生身上有过，至于以后的事，谁也无法准确预测。

眼光远远的拉向天空，他的生命，从来就是顺其自然。

"言学长，我......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名男生站在言晰面前，双手合掌的恳求，眼里透着崇拜的光芒。

言晰扬起眉，看向两天前刚从自己手中接过学生会会长棒子的小杨，他们在学生会共事了一年，他知道他是个能担当大任的男孩，按理说，才刚开学，学生会的工作还没算忙起来，有这么快就遇上难题了吗？

没等他开口问，小杨迫不及待的说起来："这学期，学长你们三年级会转来一名学生，他的名字叫向靖轩，就是......就是那个黑社会"燎"组织头目的二儿子啦！他要转到我们学校来，被分到C班，听说他在以前的学校就是个令人头痛到长瘤的人物，天啊，我不敢想象他在我们学校会做出怎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一脸的意犹未尽，活似还有一卡车的词要形容。

"基本上他转学进来，天不会塌，太阳依然每天升起，OK？"言晰笑笑的拍拍小杨的肩，原来一下课把他拉到学生会，就是为了这种事，哪会那么峰回路转，又不是拍电影。

"可是！学长！问题是，他转进来，我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啊！"

"小杨！"言晰简直是哭笑不得，"津桐从来不收谋杀犯。"

好不容易压下小杨的恐慌，言晰拿起案台上的资料。照片中的男生削着一头短发，浓眉挺鼻加上一双锐利的黑眸，散发着冷心冷情的气势。黑社会头子的儿子，未来老大的接班人之一，逃学、翘课、不合群、打架，坏学生会有的条项他一项都没落下，一个星期若有一半时间出现在学校，老师同学非但不会放炮庆祝浪子回头，还会惊恐的猜测他有什么大案要犯。真可怜，想去上课，还得造成其他人的恐慌，这人大抵也失去读书的兴致了。

细细看完这份过往记录，言晰已经非常确定，这个向靖轩，在不久以后就会成为津桐的异类。

"小杨，你说我们学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来历？"

小杨摇摇头，"应该不多，我在没拿到资料前都不知道，目前来说，最清楚的，就学生会里几个二年级的干事吧？"

言晰点点头，小杨刚进学生会时，就是个一流的资料收集人才，他的话都带有很高可靠性，"转告知情的同学，做好保密工作，为他扫清围堵的人群后，他还惹是生非，就不能怪学校将他驱逐离境了，在那之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小杨皱着眉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2

黑黑的巷道里，几个人影在快速的奔跑着，转了两个弯，在马路旁暗黑的角落停了下来，粗粗的喘着大气。

"喀"，身后传来一声脚步声，当下让这几个人绷紧身子戒备起来，"谁！"一个男生喊到。

一个人影从霓虹闪烁的街道走进角落里，背着光，嘴里点着根烟，微微的火光勾勒出阴沉的轮廓。

"是你！"几名男生睁着铜铃大的眼睛，脚都不禁的哆嗦着，"你......你不是还在那......"怎么可能！他刚才明明还在那里被几个人包夹着，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以那么悠闲的姿态！

"了不起，竟然能从混战中逃出来，而且没挂一点彩，想必你们很愿意告诉我，是谁挑起这局面的咯。"平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已令几个男生不自觉的抖瑟了起来。

"不是的，向老大，我们......只是趁着混乱，没......没见到你，赶紧逃出来......找你。"一个男生结结巴巴的开口，企图为他们的行径辩护。

"是，我是该留在那，被自己人围殴，遂了你们的愿，好让你们在最后得意地揭露你们的计谋。"淡淡的语气里像是添了一抹善解人意的口吻。

"什么？自己人？"还愣愣的问出口。

"你们请来的都是‘燎'的打手，几位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啊。"好客气的推崇着几人的能力，唇边勾勒起的笑意，益发呈现一种诡谲阴森的气息。

空气中沉默的窒息感让几个男生僵直苍白，全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抽干。

其中一名男生再也受控不住这无形的威吓，羞恼出一股愚勇，喊道："向靖轩！那是因为你要走，要离开我们！你是我们的头头，却说走就走，丢下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拥有你，就只有毁了你！"一股脑儿的，爆发出所有的崇拜与痛恨。

"很好，就现在，你们全上吧。"丢下烟蒂，向靖轩淡淡的笑道。

快、狠、准，非常凌厉的架势，又无花哨的动作，每一记都稍稍偏离了要害，又足以让人再腾不出任何力道。言晰坐在脚踏车上，背后搭着何菲雪，停在街道边，看着角落里正在上演的斗殴事件。

下午和何菲雪一起上书店，吃完晚饭后，天已经很晚了，正蹬着脚踏车回家，可角落里的星火和几声叫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刚停下了车想探个究竟，就见到这些人话不投机半句的，开打了。

那个人是大名鼎鼎的向靖轩，也就是认出是他，言晰就没找个地方藏身，就停在巷道口，路灯下，五光十色的街灯和往往来来的车辆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照得长长的。

"言晰，快走吧。"何菲雪非常害怕只会动粗市井之徒，这些人的眼里没有道德伦理，暴力血腥是唯一存在的理由，她从不认为人有伤害他人、破坏社会秩序的权力。

言晰笑笑的摇摇头，眼前的向靖轩更让他感兴趣。唉，还没转学，就已经到处干架，看来小杨的忧虑不无道理啊，这种人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有血光之灾。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手真是出乎意料的矫健，在对方有五个人，并且有刀子的情况下，他只是衣服有些凌乱，左手手背上被刀峰划开了一道口子，沁出鲜红的血渍，不过他没半点表情，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态继续应战。

没几分钟，五个人倒趴在了地上，手上的刀子全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向靖轩拍拍身上被拧折的衣服，从裤袋中抽出一条手帕，缠住手背上的伤口，转身凝视街口打量了他很久的、穿着高中生制服的男女。

这是他将要转去的津桐高中的制服。向靖轩扫了一眼，女的眼中充满恐惧的神色，身边俊秀的男生，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血腥的场面后，闪动的，却是对他的兴致与好奇。

蛮有趣的状况，言晰想。见向靖轩把眼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他也好整以暇的、挑衅似的直视着他，像古时两大武林高手对阵前的冷风萧萧，就等着某片落叶飘落到地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视线凝胶，可谓目光灼灼、含情脉脉、深情款款......

"靖轩少爷！你没事吧？"一阵焦急的叫喊声扯破了空气中所有暧昧的氛围。

"言晰，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何菲雪心里七上八下的，眼前这高大男人的眼光，活似要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一样。

言晰收回目光看向何菲雪，微笑的点点头，再抬头，发现向靖轩已经背过身走向他的同伴，他也没再停留，蹬起脚踏车向前方骑去，没注意身后一直凝视着他的黑眸。

他们会再见面的，向靖轩想，这人不会是自己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过客。

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3

穿着津桐高中的夏季制服，向靖轩做在三年C班的教室里，一脸淡漠的表情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压根不在乎新环境里的同学们对他的好奇，即使声浪吵得使教室已然变成三姑六婆菜市场。

忽然，走廊的空气中传来模糊的嗡嗡声，并慢慢的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如涨潮时的海浪，一波一波叠涌过来。

"言晰，早安，今天快迟到了吧。"

"安啦，D班今天第一节不是自习吗，我看言晰是故意散步过来的。"

言晰......是昨晚听到的名字，不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名男生。向靖轩把目光投向走廊，随着外面的声浪传来，C班里的同学也探出身子，向外面一路飙过来的万人迷打招呼。

向靖轩心里猜测，言晰或许一早知道自己，所以昨晚才会停驻看戏，那么，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会在C班。很好，他等着，等言晰向同学打招呼的那一刻，他势必会见到他。

一张发放着百万瓦特功率的笑脸出现在窗外，言晰一如往常的回应大伙的热情，自然而然的掠过每一张脸，下一秒，却凝住了眼神的方向--

向靖轩！

一大早的，他竟然乖乖来上课了！

全班同学见到言晰停下脚步，与新来的酷男两相对视，进行着无言的拔河战，不禁都屏着呼吸，像是等待着两王相见兵戈铁马的景象。

向靖轩扯出一抹笑，很礼貌的微一颔首，众人当下摔落一地眼镜碎片。冰冻男是会笑的，并且笑得他们起鸡皮疙瘩！

言晰也回送了潇洒一笑，跨步走向D班。

只要向靖轩在学校里安安份份，基本上他是管不着他逃不逃学、旷不旷课的，既然高坐龙头宝座的父亲大人对他敞开了学校的大门，二十年后自己接掌学校时，他也已经不知风光到哪个角落，那么他大可不必担心他要闯什么祸--那是学生会，甚至是父亲的管辖范围，与他这要应付联考的平民没半点关系。

扬着自得的笑容，言晰走进课室，压根没想过向靖轩将会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起怎样的角色。

"哥，听说今天早上，你和三年级的一个转学生差点打起来了是吗？"一张与言晰相似的小脸歪着头好奇的问到。

言晰差点绝倒，"对，一个在走廊，一个在教室，我们在打龟波神功！"以讹传讹的比天方夜谭还离谱！

"我就知道，哥哥怎么会去打架！"言景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漂亮的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但随即又转为不满，"还有，别人老说你和菲雪是一对，你怎么都不澄清！"完全没把晾在一边的何菲雪放在眼里。

言晰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何菲雪，拍拍妹妹的头，"闲话已经听到麻痹的地步了，不用理会。"

何菲雪静静的吃着手里的便当，没说什么。她向来没有好口才去和别人抗争，也的确没有美丽的外貌与这对兄妹相匹敌，相对言景柔纤美的五官、莹润的肌肤，她的清水脸也算清秀端正，但依然无法够得着言景柔的一角衣袖。

"向靖轩分在C班，那种危险人物，哥哥你尽量避开他啊。"言景柔继续交代到。

言晰微笑的点点头，他这眼光高过喜马拉雅山的校花妹妹，一到他面前就立刻化身为老母鸡咯咯咯的喃个不停。他没兴趣和向靖轩成为朋友，或提供"校草大斗黑道世子"这类茶余饭后的笑话给大家消遣一番，况且向靖轩和他之间，真的看不到有任何交集的地方不是吗？

不过有时候，事情的发生的确不是人所能想象、预测的。

吃完午餐，言晰上完洗手间，一边甩干手，一边低头走出厕所，稍没留神，被一个抱着一堆纸箱的人撞到，眼看纸箱像倒积木似的倒向自己，言晰快速往一旁退去，却狠狠的撞上了旁边另一个人。

"啧！"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倏的响起，言晰帮忙捡起掉落的纸箱后，转过头，"抱歉--"竟然是向靖轩。

周围的同学纷纷远离现场。言晰颦起眉，为什么每次只要他和向靖轩有相靠近的场面，所有的人都一副惟恐擦枪走火的模样，他俩之间有那么浓的火药味吗？

"对不起，你没事吧？"赶紧道歉才是真的，言晰可没忘记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