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隐芳

"玛丽薇安！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你--你们真是禽兽不如！禽兽尚且还有三分兽性呢！"被压迫的男人悲惨的为自己讨回一点权力"这就是我辛辛苦苦为你们作早餐的待遇吗！"
"......"看了眼锅子又看了眼韦清歌，玛丽薇安对背上的丽达淡淡的说"下来吧......丽达。"
"不要！"从来就不以温柔乖顺为美德的女人固执的摇头。
"......可是你不下来......蛋会焦掉哦......"玛丽薇安轻描淡写的威胁。
立刻，韦清歌背上一轻。
玛丽薇安也跳了下来，她轻轻的扳过韦清歌的脸，象是以前每天都要做的一样轻吻他的额头。
"欢迎你到伊谢尔伦来......清歌。"
"被我们奴役。"丽达很顺的接了下来。
然后黑发的美男子的脸色就开始往他的头发颜色靠近......

 

帝国历485年九月，韦清歌正式调任伊谢尔伦，任工兵连连长。

 

6
被韦清歌的究极韦氏豪华超级大餐把胃袋塞得满满的，在一个充满活力的早晨之后，玛丽薇安挽起了头发，丽达化上了淡妆。
于是，秘书处的圣女贞德和后勤组的荡妇卡门联袂出门，走上了各自的战场。
身为伊谢尔伦秘书处的一员，玛丽薇安的工作其实相当的无聊。
收发文件，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之后该归档的归档，该送呈的送呈，顺便过滤电话--这些琐碎的事情却要由二十余名担负着从中士到上尉官衔的士官们来做--虽然玛丽薇安认为如果是自己这么勤勉的人，只需要三名就足够了。
可惜一向以机构庞大臃肿容纳人口众多为暗地里自豪的帝国军部除非是派系倾轧，不然是不可能产生精简人员这种奇迹的。
在早上的一个小时里面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看着周围散漫的简直象是在菜市场里买卖的同僚们，玛丽薇安缩在自己的位子里面摊开了面前的战术书籍。
与其和那些同僚去讨论别人的八卦，她宁愿被孤立在角落看书。
快到了中午，很多的人都已经开始讨论去那家店去吃东西了，而玛丽薇安则依旧巍然不动--现在还没有到午休的时间，她不能思考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这时候，一个实习的幼年军校生敲开了秘书处的门，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不知所措的看着屋子里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的男男女女们。
看着有着蜜色头发的小小少年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玛丽薇安拧了一下眉毛，她从自己的桌子前面走过去，接过了少年手里的文件。
"好了，您完成任务了，谢谢，"摸了一下少年的头，玛丽薇安拿着文件转身回去。
拆开文件，把里面的文件按照首页上标记的普通、紧急、非常紧急这样的记号来分类，并且呈递给上司就好，但是玛丽薇安却总是把所有的文件都浏览一次，而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便成为了同事们背地里讥笑的对象。
现在，接下了可能会影响到午休的工作，玛丽薇安一份份的仔细审阅文件，当审阅到最后一份时，她脸色一整。
重新看了两三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玛丽薇安整理好文件，走向她的上司悠达少校的办公室。
利落的向有着沉稳长相的中年人行礼，玛丽薇安把文件向前一推"下官希望重新核定这份文件的属性，希望它可以由普通属性改为非常紧急的属性。"普通属性是一周之内批复，而非常紧急属性则是需要在三个小时之内批复，这份文件根本等不了一周！
大略的扫了一眼，悠达少校把那份文件重新推了回去。
"鉴定属性不是我们秘书处的事情，那是情报处的事情--再说，这种小事也不是很重要，没有必要从新还给情报处来重做。"
--不重要--边境非尔司行星遭受同盟攻击，紧急求援--这样的事情还算是小事，那么什么才是大事呢？！
难道非要同盟的军舰兵临奥丁城下才是大事吗？！
很想这么大吼，但是看了一眼自己上司貌似稳重实则迟钝的容颜，她忍住气，僵硬的行了一个礼，拿起文件离开。
回到了办公室，看着自己那些因为午休时间已经到了而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同僚们，思考了片刻，玛丽薇安拿上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在走向军部的时候，玛丽薇安拨通了丽达的电话，当她口气平静的要求丽达为自己安排自己和米克贝尔加元帅的见面时，丽达在停顿了三秒种之后告诉她，自己只能安排她和沙列尔达少将参谋会面。
知道这已经是丽达能够做到的极至了，她郑重的道谢。
一路风风火火的走向了军部，在入口登记完毕，玛丽薇安大踏步的走向沙列尔达少将的办公室，而办公室里，身为米克贝尔加元帅最为信赖参谋的少将似乎打算把她的晋见和出自顶级名厨之手的鹅肝酱一起送进肚子里去。
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对那双从因为酒色过度而浮肿的眼睛里面射出来的，流连在自己胸部的眼神视而不见，玛丽薇安清晰的报告"下官玛丽薇安·格里，秘书处第三办公室小组组长，现在特来向提督呈报军情。"
似乎被她异常清晰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列尔达少将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阶级为上校的男人，意义不明的撇了一下嘴角。
熟练而优雅的切割着牛排，他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她把手里的文件交了过去，而少将身旁的男人则伸手接了过来。
"是普通级别的嘛......普通级别的文件为什么要由中尉你直接送过来？"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沙列尔达少将问道。
"边境非尔司行星遭到叛党的袭击，下官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归纳到普通程度去的文件。"玛丽薇安平静的说，声音冷的象是奥丁冬日的空气。
沙列尔达少将看起来对她近似于无礼的说法没有什么不悦--虽然这多半应该归功于她的清秀容颜上。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午餐，沙列尔达少将决定屈尊纡贵的为这个"小女孩"说道理。
"格里少尉，你很清楚三天之后是皇帝陛下的生日吧？"
即使并不情愿，但是玛丽薇安还是改变了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似乎非常的恭敬"下官知道。"
"所以怎么能在皇帝陛下的生日之前动兵呢？不过是边境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星球遭到叛党的袭击罢了，不值得为陛下的生日宴会上增添任何不必要的血色。"对自己隐含着暗示的贵族语气很满意，沙列尔达少将宽大的挥手"你可以告退了。"
"您的意思就是要置那些士兵和人民的性命于不顾吗？"玛丽薇安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的波动，只是多了一层薄冰一般的不安定。
"那些士兵有陛下的保佑，自当化险为夷。"
"......"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玛丽薇安冰冷的声音象是暴风雪一样扫过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地平线。
"--难道提督真的认为依靠皇帝陛下的庇护就可以战胜一切吗？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海尼森痛饮战胜的美酒，而非是在这里草菅人命！"
由虚荣和妄自尊大所镶嵌而成的精神甲胄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沙列尔达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象过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就在他还没有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身边的男子已经早于他行动了。
大踏步的走过来，拧住他的手腕，男人用拖的把她拉走，直接丢到了卫兵的手里"出言不逊，顶撞上司，罚她一周禁闭。"没有任何感情的命令着卫兵，而卫兵就畏惧着把毫不反抗的玛丽薇安带了下去。
重新回到房间，男子恭敬的整理了一下军服，向沙列尔达鞠躬。"提督对下官的处理有无指示？"
象是畏惧着，又象是厌恶着，沙列尔达用叉子戳了一下面前的碳烤小牛排"......你也可以一起下去了......奥贝斯坦上校。"
"是，不过下官也希望提督能把文件呈交给米克贝尔加元帅过目。"
不耐烦的胡乱点了个头，沙列尔达专注于自己的食物，不再去理会他
礼貌的退下，男子看着被沙列尔达漫不经心塞进文件堆中的那份文件，他垂下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光芒。

 

7
拜人工操纵的天气所赐，伊谢尔伦的天气总是那么好。
没有雷电、没有暴风，就算是下雨也只是艳阳高照之下应景的洒几滴合成的雨水，倏忽就在地面上消失了踪影。
玛丽薇安从禁闭所出来的时候，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接触到自然光的玛丽薇安在从禁闭所沉重的大门中走出的一瞬间，觉得阳光强烈到几乎要刺瞎自己眼睛的地步。
沉默着用手掌盖住了眼睛，感觉着投过手心的光芒由激烈的白炽变成了温暖的粉红。撤下了手，玛丽薇安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只是隔着眼皮看着让她的视界变成一片跃动着的红色海洋。
"放心，你再怎么看，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里还是钢铁要塞伊谢尔伦，不会变成森林里的糖果屋的。"在她的身边，丽达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一记绝不算是清的巴掌拍在了她的背上。
一向敏捷的神经似乎因为一个礼拜的禁闭而产生了理性和感性的双重断层，玛丽薇安在楞了几秒，觉得背上的痛感开始火辣辣的蔓延开来之后，才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和赭红发的美女。
"啊......好久不见。"又过了几秒钟，她象是终于分辨出面前站着的到底是谁一样，清秀的容颜上浮现了带着水晶一般的透明感，却给人一种不真实之感的笑容。
扬起来想要打下去第二次的手僵滞在了清朗的空气中，丽达翘起的唇角成了一个尴尬的弧度，她缓缓的放下手，看着一径微笑的玛丽薇安，她象是忍受不了一样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气。"我可不认识这个样子的玛丽！"她忿忿的说着，蹂躏一般的用力把鞋跟在地面上踩，声音尖锐的象是要踩碎地表一般。
看着一直保持微笑的玛丽薇安和快要抓狂的丽达，韦清歌轻轻的在心中叹息，他走上前，揭开无纺布面料的长风衣，把玛丽薇安拥抱进了怀里。
把她的脸拉靠上自己的胸膛，韦清歌抖开了风衣，把她包在了怀里。
"......很冷对吧......玛丽......"
"很冷啊......"非常细弱的声音在片刻之后从他的胸前流泻了出来，韦清歌安静的收紧双手。
手轻轻爬上他的腰际，玛丽薇安象是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进黑发友人的怀里。
无声的叹息，他轻轻顺顺玛丽薇安烟玉色的头发，安静的搂着她往宿舍走去。

 

回到了宿舍，韦清歌把早就做好的饭菜热好，他沉默的看着桌子前面一脸呆楞的玛丽薇安。
叹息了一下，他叫着玛丽薇安的名字。
"......玛丽......吃饭了。"
象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在这样的一身叫唤之后被注入了短暂的生气，玛丽薇安安静的凝视着他，容颜上浮现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清歌......"
"......"默默的把食物放在她的面前，韦清歌转头叫着门边抱臂冷笑的女子"丽达......你也过来吃饭！"
"抱歉！我可没有兴趣和尸体吃饭！"尖锐的丢下这句话，丽达一撩赭红色的头发，怒气冲冲的走进卧室，用力的摔上了门！
"......"早有预备的捂住了耳朵，韦清歌一眦牙，而玛丽薇安却象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看着面前的食物。
褐色的眼睛沉静的看着食物，她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也丝毫没有吃东西的意思。
沉默的看了她一眼，韦清歌在她的对面拉开椅子，把食物端了一盘到自己的面前。
"......非尔司行星怎么样了？"她安静的问。
"......"慢条斯理的吞下了一口奶油米饭，韦清歌没有抬头，他安静的丢出三个字"死光了。"
"哦......"她没什么反应的答应了一声，终于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开始吃东西。
非常慢、非常慢，象是在思考一样，玛丽薇安安静的一口口把食物吞咽下去，仿佛她吞食的是一个一个的生命一样......

 

帮助韦清歌收拾好餐具，目送他离开，玛丽薇安安静的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天空，看着人工的天幕由明蓝转为天蓝，最后转为丝绸一般的深蓝。
直到人工制造的星星开始在伊谢尔伦虚幻的天空上闪烁，面无表情的玛丽薇安象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的站起来，走到卧室之前，安静的敲门。
"门没锁，自己进来！"赭红发美女没什么好气的声音在空间之中传递着。
无声的推开门，玛丽薇安走了进去。
看着没有开灯的室内那道即使是暗影也带着豪奢感的身影，玛丽薇安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挨着自己的好朋友，感觉着对方的体温，玛丽薇安小小的叹息。
无奈的吐出一口怨气，丽达狠狠的搂住了玛丽薇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她小小声的说。
"你学我这种充满气质的优雅笑法一点都不象！难看死了！"丽达小声的抱怨。
"......"没有梳起的头发垂了下来，遮蔽住她娇好的容颜，玛丽薇安映在月色中的嘴唇有了略微上弯的弧度。
"......因为......如果......我那个时候要是不笑的话......我会立刻哭出来......"玛丽薇安安静的说着，平静的声音象是在初春的天气里面瑟缩的水晶丝线。
"丽达......我是个笨蛋......我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呢......我......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事情呢......"
象是小女孩一样的缩起肩膀，玛丽薇安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点哭音。
"......玛丽......不可以哭。"搂紧了她的肩膀，丽达用力之大可以在她的兼上留下伤痕的程度。
"你要是在这里哭了--就是认输了......那么......那些人呢......他们的生命呢......"
"所以......玛丽......不可以哭--"
"可以流血......可以不要生命，但是，你的眼泪只能流在色拉伊瓦行星的那个合葬墓前！"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调说出了仿佛镌刻在冰原的千年结晶上的话语，丽达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拥抱住自己的好友。
"玛丽，你记住，我和清歌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你的面前。"
"我知道......所以......丽达......睡觉吧......我困了。"

 

第二天一早，丽达被韦清歌特制食物的香味诱惑醒来，她朦朦胧胧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餐桌的面前，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已经端坐在桌子的面前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
依旧是秘书处的圣女贞德。
只不过，她的脊背挺的非常直。
"啊......啊......好香......"抓抓头发，丽达傻傻的笑了。
8
帝国历486年的春天，在春之女神的脚步姗姗拜访这个世界的时候，伊谢尔伦这个闪耀在无限星空中矜持的贵夫人也终于允许臣服在自己脚下的臣民们用新绿装饰自己翩跹的衣裙。
在一个连空气之中都荡漾着绿色的清新的春日清晨，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一直被秘书处冷冻使用的玛丽薇安，在每年例行的人事调动上以功绩卓著这个名义被提升为上尉--对没有门阀背景的女性而言，这样的升迁速度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当她捏着委任状走出军部的时候，周围不少的士官都指点着她的后背，说她是靠着肉体关系才爬的这么快，可是，当这些人接触到玛丽薇安那双褐色眼睛时，象是冰雪之神的翅膀拂过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