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很抱歉,我并没有想将这件事公开的意思,只是小王帮我取来传真的时候大概看到了。”
“没什么的,反正已经这样了。”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社里面人多嘴杂,传到所里去不太好,所以……”
“我明白,你这样说我已经很感激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工资请直接存入我的卡里。谢谢,再见。”
“等等,小楚,其实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相当认同的,我在其他杂志社有些不错的朋友,不如我帮你推荐一下。他们一定会愿意你过去的。”
“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就好了。谢谢。”
走出杂志社,茫然走在街上,不知怎么回得家,进得房间,狠狠将自己投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不想看到自己的眼泪。还是在意的吧,那些人,那些话,我终究不够坚强,不能够笑面人们恶意的目光,心里一阵仿徨。
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总是可以很残忍,无需动手,便只是毫无顾忌的言刀辞刃就可将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若无其事,他们会说你不知廉耻,你忧心恐惧,他们会说你作贼心虚,若你用一死抗争,也不过是黄土垅中的一坛飞灰,而他们或许会摆出虚伪和无辜的笑脸,然后片刻便将你遗忘。
告诉自己别在意了吧,却仍觉心灰,此刻很想他,如果他在的话……拨下电话号码,静待对方接起。
“高歌?我是楚霖,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迟点也可以,或者晚上?”
对方沉默片刻,“对不起,小霖,我现在很忙,晚上可能也不行,家里面说晚上有事让我早点回去。”
“这样啊,那再晚点,办完事呢?多久都没关系的。”
“抱歉,小霖,我过两天再给你打电话好吗?今天实在不行。”
“那……算了。再见。”
“小霖?……”
挂了电话,心里一片空荡荡的,只觉恍恍惚惚似是什么事都记不起来。
“铃……”
手下的电话在响,是他吗?快速拿起电话,“怎么样?晚上可以过来吗?”
“是我,顾青。”不是他,颓然无力。
“哦。”
“在等高歌电话?”
“没。”
“对了,我刚刚打电话到你单位去,他们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突然决定辞职?”
“没什么。只是…”心乱的编不出理由,话说到一半却不知该怎样往下接。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
“不,不用了,我没什么的,只是想休息休息,你,你不用过来了。”
“等我。”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过来,难道家人的事不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么,那么久没见面,都不会想我的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样没有份量么,难道难道……你现在就撑不下去了么?不是说好不放开,我,是你的么?为什么不能多用心看看我,在我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为什么是别人……想哭却无泪,只是需要一点温暖,很难么?
17
顾青来时,我已尽可能的将自己扮作无事了,可还是被他从微红的双眼看出了些许端倪。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次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想知道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帮你查。”
“是,大人,我不敢骗你,我正在这里怨天尤人就碰上你这个撞上门来的出气桶,你求我我都不肯放。”
“行了,别打马虎眼,也别笑得跟鬼似的,比哭还难看。说吧。”
将黯然藏在低头的一瞬间,复又抬头笑得灿烂。“能有什么,还不是被人开掉了,老总还好心说我是自己辞职的,真是让我又恨又感激,总算保全我一点男人的自尊。”
“只是这样?”
“不然怎样?难道你还盼着我是携款潜逃或者被上司性骚扰不成?”勉强挤出笑意,我在胡言乱语,只求顾青不要再问下去了。
“好了,不就是一份工作么,再找就有了,你的能力没问题,不用你是他们的问题。”顾青软语安慰,声调很温柔。
我知我拙劣的谎言骗不了他,他不问只是不想我难过,没有比此刻更深切感受到他的体贴。
“别垂头丧气的,我把你想要的东西带过来了。先说明,你使用能力时,我必须在旁边盯着,不许你擅自行动。而且如果情况不好,必须停止,没我的允许不能继续。”
“啊,我只是要地址,你怎么把衣物都拿来了,”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我惊讶不已,“怎么弄来的?”
“嘿嘿,小看我老爸的能量了吧,好歹他也是公安部的头头之一,这点东西,小意思,放心放心,不是从队里拿的,是从受害者的家里找出来的,大不了用完我再还回去。”
“哦。那个,这不算违法的吧?”
“靠,你还真是,说你什么好啊,只要你想,我从队里给你弄出来都行,只不过碍着高叔叔,所以还绕了个圈儿。”
想我前几天还在苦恼着怎样才能从受害者的家里拿出点衣物,今天却不过是位高者一句话就解决的事,当真是权势诱人,难怪人人都向往了。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不,你今天情绪不好,时间我再来订。反正高叔叔他们那边正在头疼,这案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躺在床上,我仔细地翻看着几次使用异能力的记录结果,虽然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不过好在没有白费。将线索都串在一起,慢慢的思考,他们似乎都曾呆在同一个华丽的房间里,从片断上看,似乎是一个私人别墅,而且是相当隐蔽的,以至于没有看到邻居,后面似乎是山的黑影又可以缩小了查找的范围。他们似乎是被不同的人鞭打,其中有两个可以隐约看到相貌,虽然陌生的紧,但已牢牢的记录了下来;他们都与同一个人联系过之后才去的别墅,那么这个人该是个类似接头人的角色了,接头人?一个清晰的念头慢慢冒了出来,或许该把这个人叫做皮条客!
这些孩子都生活清苦,却都有极好的相貌,而且高博文曾经说过他们的生活中并没有出现同性的恋人之类的,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利用身体挣钱了?是这样吗?这个念头让我不快,或许是被诱拐?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如果那样,为什么其中一个会从那人手里接过那么多一笔钱呢?嗯,不管是在卖还是被诱拐,这个男人是个关键,他们中的一个似乎是跟他在一家酒吧里碰面的,也许,也许那里可以见到他,再跟他认识一下,那样不就可以顺势查出些什么了。我有点兴奋起来。
可是并不知道酒吧的名字,周围的景物也不是很熟悉,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呢。顾青或许会知道?不,不行,不能问他,这些天已经够他头痛了,若不是他发现的早,几次及时将衣服从我手里拿走的话,我真有可能次次晕倒到不能醒过来。如果让他知道我还想去继续调查,恐怕会打爆我的头。
自力更生好了,总有地方可查的,至少可以先上网查查本市的酒吧,实在找不到再说,反正这次的事不能再让顾青卷进来了。
一页一页的在网上翻着,还真让我找到了不少和那个酒吧布置类似的地方。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去看了,反正自己也稍微记得一点外面的景象,又可以将范围再缩小了。
“小霖?喝点水吧。”妈妈推门进来,我连忙将网页关闭。“身体刚好一点就上网,快躺回去休息。”
我乖乖躺回了床上,幸好这几天妈妈出差,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只是谎称自己不舒服让她放了心。而辞职的事也说是因为杂志社要将我派往外地,所以妈妈不但没怀疑,还很赞同我再找其他工作。
就这样,不得不,生活在谎言中,不是不内疚的,只是爱她,所以,选择隐瞒。
白天骑着单车疯狂的穿梭于这个城市里,晚上进到白天确定的酒吧里观察环境。夜夜总是在妈妈入睡后,带着一身的烟酒味道疲惫的躺在床上叹息,原来泡吧是件这么辛苦的事。可是一想到会查出些什么,可能扭转目前的局势,又忍不住地在第二天早晨从床上爬起来,骑上单车四处晃。反正总是被噩梦骚扰,醒着的时间多些也没什么不好。
又是晚上,进到一个酒吧,刚刚点了东西想仔细看一下情况,却接到了高歌的电话,说在我家外面等我,问我不在家跑去了哪里。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突然觉得太清凉了反而让我感到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我在XX酒吧。[自由自在]”
“你?怎么跑去那里?跟谁去的?”
“一个人,无聊出来逛逛。”
“为什么不找我,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我找得到你么?再说这种地方又有什么不好?”
迟钝地总算听出我的冷意,“小霖,别这样,那天的事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总之是你的家人比较重要,你回去陪他们好了。”
“好了,小霖,别生气了,我过去找你,陪你喝酒,好不好?”
“不好,说了你不用来了。酒,一个人也能喝。”
“你呀,真是,我最近累死累活的,又不跟你见面,不过是想让他们别再老拿这事作文章了,整天哭得我心烦的要死。多体谅我一下好吗?快,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
想起高博文故意让人加给他那么多工作,也不过是不想他来找我,若感情真的因为这样而淡去,岂非正如了他的意?
“在中华路15号。我在门口等你。”看了看门牌,忍不住心软地说了地址。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念地无法继续拒绝下去。坐在门口旁的树丛边,我点上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多久没见他了,辞职那天之后连电话也没有主动打给过他,他打来,自己也只是淡淡应付两句。实在是怕了自己的主动仍旧会是那天的结果,现在的状态,没有勇气再去承受。
将烟扔在地上踩灭,他已站在了面前。他瘦了,脸上都显出凹下的痕迹,眼圈也黑黑的,或许是路灯不够亮产生的阴影?仍是心疼,这个人是为我如此么?
“发什么呆,走啦。”他拉着我就要进酒吧。
“不去了,找个别的地方呆会儿。”
“也好,跟我来。”
我们到了一家僻静却还干净的宾馆,第一次在他家以外的地方和他在一起,感觉有些不习惯。
轻轻推拒开他的吻,其实只是想好好看看他,却被他一把抱在了床上。他紧紧搂了搂我,又放开。
“小霖,你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他疑惑的注视,我觉得眼睛又有些潮湿了,该死的,最近好象泪腺特别发达。这个笨蛋还知道关心我,知道我瘦了,知道我脸色不好,我为谁才这样他根本不明白,虽然是我自己选择隐瞒,可此时仍不由自主的迁怒。如果更关心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扑在他身上,心里又怨又爱,纠缠地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扯下他的衣服,同时也扯下自己的,狠狠咬住他的唇,手也狠狠握住他的欲望,他呻吟一声,却并没有阻止。
没有什么前戏地我进入了他,他重重喘息一声,而我却流下泪来。泪水滑过我的脸颊,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有些扭曲,我看到了却执意不肯停止动作,痛吗?我也很痛,真的很痛,那么,让我们一起痛吧[自由自在]。
其实从第一次之后,我一直都是被他抱的那个,但是今晚,我想在床上掌握主动权,让他在我的身下呻吟,喘息。我知道自己这样粗暴有些过份,可是总要有个地方可以缓解我的思念,我的痛,我怕自己不能够负载太多。
身体的欲望总有发泄完的时候,可是心理上的想要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欲望又怎样舒解呢?我缩成一团躺在他的身边,他将我搂在怀里。
“还在生气?”我推开他的身体,引来他一阵呼痛,忍不住,又转过身去,偎在他的身边。
“别气了,你今晚的火气可真够大的。”他轻笑着拨动着我的头发。“我怀疑我明天还能不能准时去上班了。”
“不能就不要去了。还没被组长操练够?最近还那么多任务?”
“是啊,越来越多的份,我又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人背后议论,靠了关系进来还嫌工作多。”
“他干嘛给你那么工作?没听说过哪个新人会有这么多重要的工作做,不是很奇怪吗?”这个人啊,真的不知道动脑子,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看不出来,高博文的手段对他而言难道就那么深奥?还是仅仅因为是他父亲就不曾怀疑过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有点奇怪啊,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爸跟他打过招呼,要多磨炼磨炼我吧。”
我气结,算了,还是不说了,省得我忍不住会把事实说出来,那样该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对于家人无条件的信任还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家里怎么样?”
他苦笑,“你该能想到,还不就是那样,每天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出来,晚一会回去,就会被我妈打电话查岗,所以才这么久没跟你见面,我想过了这一阵,等他们不这么草木皆兵了,也许会容易说通一些。”
“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他们一辈子不同意该怎么办?”心情恶劣的泼凉水,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的,相信我,我爸妈还是很疼我的,只不过老人家思想保守了一些,要他们这么快接受这种事不是很容易,不过我有信心,总会说服他们的。”
“是吗?”我闭上眼睛,累,他这么有信心我自然开心,只可惜高博文可不是普通的父亲,这个人不是个能说服的人,不过算了,这样以后解释起高博文可能出现的态度转变也不会很难了。
“别这样,对我有点信心吧。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阿姨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她早知道了。”
“啊?那个,你也不跟我说,这,她说什么了吗?”
“她不会反对的,她说只要我开心就好。”
“太好了,哈哈,总算你不用受这份罪了,你和你妈感情这么好,我还真怕她会给你压力。现在没事就好了。”他笑得一脸天下太平的样子。
无语,这个人同在学校时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乐观的让人发噱,我却已改变太多,这样的落差究竟是好是坏?我该毫不留情的抹杀他眼中的单纯还是依旧隐忍地保护他而自己默默担起所有的黑暗?
望着他的笑,我突然间很迷惘。
18
一踏入这个酒吧,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不是因为这是一个gay吧,而是陌生的熟悉感让我心跳得加速。站在门口,我目光自然地向一个角落里落去,明明是空无一人的坐位,我却恍惚看得到两个男子在那里交谈,然后相偕而出。下意识地走过去,坐了下来,侍者的呼唤让我惊醒,点了酒,顺势靠在沙发上,我心里清明,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
漫不经心的吮着酒,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原本开阔的空间被许多姿态迥异的装饰物断开了脚步,细细看去,装饰物的位置极是有趣,只要顺着它们的排列似乎可以看遍全吧的景色。而吧台就是这条小径的入口,小径的尽头则是个小小的演出台,似乎不是每日都有节目,如今天就只是在明黄灯光的闪烁下散发迷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