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使和恶魔的故事[下]————Marina

8

我很想尽快离开这，塞拉梅尔，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的海斯，只有我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海洋，走了，耽误人家太多时间。”
“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不想多聊聊吗？”
梅宇霄端上早餐，一个动作就俘虏了海洋。
“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还没等我答应，那小鬼一个屁股粘在椅子上又狼吞虎咽起来，真不明白昨天喝的那些啤酒都被他消化到哪里去了。我只能再次无奈地坐下看着他们俩吃，心脏竟越跳越快，快得让我想吐，本能反应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
海洋的突然一句让旁边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啊……”
“是啊，怎么了？”
梅宇霄抢过话头，不顾海洋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继续“编故事”。
“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身为传奇名作家的我走在一条寂静无人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身影，一双色迷迷狼一般闪闪发光的双眼盯着我，然后缓缓吐出几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停！”
典型的色狼出现场景，再不打断他恐怕会出现少儿不宜画面。
“事实上……”
“事实上，他为我以前那个出版社运书，我记得就是用你那辆小卡车吧？”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自由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么说你们是朋友了？”
“才不是！”终于能抢先说到一句话，而该死的梅宇霄竟然开始东张西望地看表，“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你快吃！吃完我们赶紧离开！”
“为什么？！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人煮的饭了！而且还这么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哪天要是被他吃了看你怎么办！”
我说的不无道理，海斯就是因为被这个家伙吃得死死的才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魅力。
楼梯上开始传来脚步声，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快点逃。
但梅宇霄已经死死地盯住我，况且这里也不是想逃就能逃得了，20层的公寓大楼，而且不能飞。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地走，我的心噗嗵噗嗵地上下起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透过梅宇霄上翘的嘴角和看穿一切的双眸，一种不能承受之重在慢慢靠近……

门铃终于响了，我的身体竟然大大地颤抖一下。
“这么急着叫我来什么事？”
“两位老朋友来做客，想介绍给你认识。”
来访者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几百年的日月消磨并没有减轻我对他的思念，反而越来越重，而那声音，就像炸药的导火索，点燃了我心中沉寂已久的感情，那感情让我害怕，让我兴奋。
步履轻盈走进来的身影顿时呈现在眼前，与电视上所看到的一模一样，走到哪里都能成功地吸引众多眼球，一个漂亮帅气的模特。
我张了张嘴，想说两句比如“嗨，你过得还好吗”之类的话显示一下我见到他时的愉悦心情，可问题是四目相视的一刹那，全身力气抽干似的彻底没了底气，只剩下紧张和茫然不知所措。
“好久不见。”
听到他淡淡的语句让我有些失望，因为在伊甸他的那些冷言冷语也不像这次那么缺少感情。
“嗯……”
匆忙中将视线移到地板上，我能感觉得到他没有原谅我，他也不可能原谅我。
“不会吧重天？你连FAYA都认识？怎么不早说……”
海洋叽里呱啦的声音让我心烦，可又没办法阻止他，尴尬的气氛延续着。
“梅宇霄找我来有点急事，二位可否……”
隐讳地是想让我们离开，况且已经待得够久了。
“海洋，快走了，没看到人家有事吗？”
揪起小鬼的衣服大步流星地逃离，匆忙的再次见面一点都不完满。
“等一下，我要个签名！学校很多女孩子要的……”
“都什么时候了……真是的！”
“这个……”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我张名片，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两个人鼻尖的距离只有零点几毫米，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这是我的住址和号码，有什么事联系我。”
“哦……”
“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没什么了。”
转过身拉着海洋离去，本来想道歉的，却发现说不出口，应该说不知道还能不能提起以前的事，但是他给了我联系方式，让我抱怀着一丝希望，希望我们还能回到那段日子，这样想着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9

“感觉怎样？”
“不怎么样。”
非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捡起一罐啤酒就喝，显然十分疲倦。
“你不是盼这个盼了好久吗？”
“派人打探消息的只有你不是吗？天界有了圣晶石其实已经可以了。”
“不是我非要得到那个东西，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海斯会有灵魂。”
“你为海斯，而我为你，这就够了。”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笨蛋……”
“什么？”
非林紧紧握着的易拉罐已经变了形。
“洛是个笨蛋。”
“你早就知道不是吗？当初我提醒过你看住他，没想到还是跑了，而且不顾自己只有70%魔力的危险在人界待上几百年寻找海斯的灵魂，实在没有见过比他更乱来的人，还以为早就死了呢。”
“随他去吧，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是吗……”
“管好自己的事都这么累，哪有力气去管别人……”
非林苦苦一笑，卧进沙发开始打瞌睡，梅宇霄不再说话，不得不收拾起满地狼藉的垃圾。

转眼已过了几个星期，我仍然没有工作。海洋抱怨了好几次，说我白住白吃不交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年代竞争那么激烈，像我这种没学历没技术的人除了苦力什么都做不了，不幸的是机械的发达也将工人几乎全部取代，我的工作几率又降低许多。
海洋出去上学，原本我是坚持要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但他说我的出现只会增添麻烦，妨碍他学习罢了，天知道他天天都学些什么，简单地说，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正想着要不要去做除灵师，普通怨灵小恶魔什么的绝对没问题，要是遇上同一级别的就麻烦了，毕竟现在只剩下70%的力量，而且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
真像个废物……
难得的挫败感袭来，万一此时遇上对手不光自己，连海洋都要一起玩完，况且就算没遇上对手，也只不过像个蛀虫一样苟延残喘，完全不能养活自己，而所有一切的舒服日子，伴随着塞拉梅尔和卡斐尔的到来被彻底打碎。
“啊——”
大喝一声，使劲甩头想要将那些颓废而又一无是处的想法从大脑里赶出去，也罢，随便出去逛逛说不定能撞上大运。

“喂，你！胆子不小敢打我小弟？！”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自从追赶海洋打了第一批小喽罗，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更大批的喽罗，先前那群被我揍的家伙一心想要复仇，只能请来自己的大哥，结果每次都被我打回去，附带一句“你等着，有本事别跑……”然后屁滚尿流地消失，像今天这样恶性循环……
“你们总boss是谁？直接叫他来见我好了，省得麻烦。”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老老老……老大是谁吗？”
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还在一边叫嚣的“老大”，他那滑稽的模样让我想笑。
“那你们老老老……老大是谁？”
“掌管所有赌场酒吧黑社会的天上一条龙杨尔臣杨老大！哈哈哈哈哈！”
“……”
“怎么？怕啦？”
其实初来乍到的我根本不知道这边的黑社会什么的，只觉得那个什么杨老大的名号实在是有够啰嗦。
“臭小子，我们老大才不屑跟你这种小角色打交道咧！哈哈哈……”
很猖獗的笑声，刺耳得想让我撕碎眼前这个不知所以的狗东西。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起这么俗气的称号，你们老大水平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你！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把他找来给我本大爷瞧瞧啊！”
一句话把他噎得够呛，本来就坑坑洼洼的脸立刻昼得跟过季的橘子似的，急忙找词下台的同时一个小弟跑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
“你听着！我们老大现在在旁边那条街上的酒吧里，有本事你跟我过去！”
“这有什么的，走吧，你带路。”
鬼使神差地一口答应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心里不知不觉又敲起了鼓，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
“好！够爽快！谁跑谁就不是爷们儿！”
那烂橘子脸笑嘻嘻地带着兄弟们走在前面，还派两个人在后面盯着我，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尽管厌恶的感觉依然存在，可我不得不跟他们走。

10

为什么我总是行动优于大脑呢？
为什么我不能三思而后行呢？
为什么我就那么招欠呢？
这样嘀咕着的我已经身处一条街外的“梦里人”酒吧，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可一进门就是一团漆黑，若不是隐隐约约的灯光，我真怀疑他是想在这里活捉我。
确实有个像模像样的年轻人在吧台前坐着喝酒，身边一大群黑衣黑墨镜黑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黑社会高等级别的保镖，和那些在街上乱晃的混混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烂橘子脸像见了佛祖似的点头哈腰地挪上去，和年轻人身边的小蛇头嘀咕着，无奈自投罗网身陷重重包围的我只能在N多双如狼似虎的眼睛下干瞪眼直流汗，用双拳对机关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轻首领转过身，露出一张俊朗非常却又有些稚嫩的脸，一看见我就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浑身难受。
“你就是那个打遍整个西区的……”
“洛重天。”
“洛重天？好名字……”
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向我走来，姿势简洁潇洒，估计能泡到一群妞。
“敢在这里闹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Boss就是boss，举手投足不同凡响，声音大小也恰到好处，既不失初次见面的礼仪又处处充满压迫感，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洛重天，在这里慢慢享受吧。”
正当我翻江倒海地回想哪里不对劲他已经晃到眼前，一把抓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的脸。
“你……”
张扬的眉毛，性感的嘴唇，线条清晰的下巴，还有任性妄为的表情，应该比我想象中的年龄要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得意的眼神我好像在哪见过，还在疑惑中肚子上的某个脆弱穴位就被突如其来的重拳打了一下，不过一拳而已，上下眼皮就情不自禁地慢慢合在一起……

我这个人总是动不动就晕倒，在伊甸的时候是这样，没想到到了人界还是如此，“树大招风”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手脚被捆，只有嘴巴是自由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是个许久没用的仓库。
在确定实在没办法挣脱之后，我开始回想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没有哪件严重到必须要被关起来的地步，而那位叫什么“陆尔臣”的家伙真是越看越眼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最后听到的那句诗一直盘旋在我的大脑里，难道他是天使？猛然想到这个答案的我极为迟缓地搜索着我所见过的天使，不知不觉冒出一身冷汗……
“洛重天！”
仓库大门突然被打开，几个身着黑衣的“高级保镖”们簇拥着那位年轻首领出现在眼前。
“你们都下去吧。”
手指轻轻一挥，偌大的废旧仓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一般一般……”
我猜不透他笑容的含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似的，可我真得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现在和海洋住在一起？”
这句话引起我的全面警觉。
“你到底是谁？”
“呵呵，真是贵人多忘事。”
陆尔臣慢慢走过来，边走边点起一支烟。
“我并未和你有过什么，而是和你的好兄弟海斯。”
难道……
不会吧……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毕竟我们只在审判上见过一次面而已。”
“你……你是……亚莱尔？”
“那个神取的名字我早就忘记了。”
先前优雅的笑容突然烟消云散，变化之快让我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我现在的名字叫陆尔臣，就好像你现在的名字是洛重天、海斯现在的名字是海洋一样。”
时间能够改变一切，天界的鲁莽少年如今竟已成为人间的黑街老大，曾经的冲动犹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只是不知道他对海斯的撕心裂肺是否还存在……
“被天界赶出来之后我流落人间，在这里我学会了一切能够抛弃天使身份的东西，包括怎样用自己的双手争取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想珍惜的，人类也是被神从他的国度里赶出来的，所以我并不讨厌他们……”
他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我不太清楚这些话是在讲给我听还是在讲给他自己听。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当我发现你跑到人界的时候，就知道海斯并没有真的消失，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野之中，所以我很感谢你帮我找到他呢。”
狡黠的笑容掩盖不住满脸的喜悦，我大概有些明白当初在审判上的喧嚣一直没有消散。
“现在的海斯根本不记得我们的任何事，只是装着灵魂重新生活的普通人。”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他自己主动掩盖所有记忆呢？”
这……似乎也是一种可能性……
“身为恶魔的海斯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难道做人的时候还要背负着这些轮回？这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只知道拼命地找，拼命地找，可能海斯真的想忘记一切重新生活，而现在的我又在干什么？
“我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保护他、爱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