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Marina

“Dust！”
小时大声叫住Dust，“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见谁了？”
“……，没有什么。”Dust停住脚步，身体却没有转过来，“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回来，就算没有看见谁，没有想到什么，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记录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我没有办法忘记，更没有忘记那个时候……”
“别说了！”小时近乎厮吼的声音打断了Dust的自言自语。“事情过去三年了，都三年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为什么要再提起来呢？我无所谓，我担心的是你啊！”小时激动地跑到Dust的背后环住他，“Dust，颜，别再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做出那个决定很困难也很痛苦，可是你就不能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吗？那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小时的话语并没有起多少作用，只是“重要”两个字在Dust的心上深深地划上两笔，重要的含义有很多，三年前的含义与现在的含义混淆在一起，再次遇上那个人，再次恢复以前的记忆，发现有许多事情已经无法回到那样的心情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Dust的喃喃自语令小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扶着他慢慢地回到酒吧去。

待Dust慢慢睡去后，易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个样子？”易以为Dust就只有那样的面孔和那样的表情，今天却看到了一脸憔悴的他疲倦地躺在床上。
小时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一些令易无法理解的话：“易，虽然不能说太多，但是请你相信，Dust他不是什么坏人。”
“……我知道。”
“他一直很痛苦地活着。”
“……”
“你知道为什么吗？”
“赎罪？”
“哼，赎罪？对，对，他自己是这么想的。”这家伙怎么会了解Dust的想法？
“那是因为……”
“因为他的善良，换作是我，绝对不会耿耿于怀至今。”
“善良吗？我是看得出来的……，如果不善良，他也不会和我休战，我曾经那么羞辱他……”
看到易懊悔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个好办法，也是一个相当有风险的办法，做好了，一举两得，做不好，恐怕会徒增两个人的痛苦……不管了，实在不行还有自己呢，赌一把吧。
“易，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Dust的反常举动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遇见了什么人或什么事情，如果这类事情再发生，我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你不了解他……，所以我想，我想……”
“你想怎样？”
“我想让你和他睡一间房子。”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和他一起睡以保证他的安全。”
“办不到！”
“你刚刚不是说他很善良吗？在这个地方善良的结果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果真有人对他不利，以他的个性，一定……”
“他不是有那么多枪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这么多保镖，为什么选我？”
“你还没有察觉吗？”小时神情严肃地说，“他心里想到什么事或者会有怎样的心情又会怎样去做，你这个陌生人竟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心意相通吗？”
“心意相通？”如果真的有心意相通，我希望是和你，而不是他。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有点不太好，但是你就忍心看着他变成这样？”
易望着躺在床上那张苍白破碎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摇摆起来，“可是……可是我……”
“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小时恳切的表情令易无法不接受所谓的“任务”。
“好吧，只是做保镖，对吗？”
“目前是这样，你要时时刻刻盯着他，看他做些什么，会接到什么，看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可是这样不是办法啊，我总不能连上洗手间的时候也要跟着他吧，况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现在我们只能这样做，我还不能确定他今天所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你们……不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易……这很危险……”
“我知道了，尽力而为。”
小时也很清楚易答应的动机，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可以吃一颗定心丸，便感激地抱住他。
当屋子再度安静的时候，易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以为，那个人永远只会躲在高高的吧台后，披散着头发，遮遮掩掩小心翼翼地擦着杯子，客人来了也不会轻易抬头，只是默默地端上一杯酒，如果是自己的话还有一杯“迷雾森林”，他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那个人离开，但是，今天将是打碎这个平静生活的转折点，现在那个人正躺在床上困难地呼吸，像受到极大刺激的表情令人心痛，那么顽强那么表面看上去相当平和的人竟然会……想着想着，易的手不自觉地拨开了Dust的头发，露出曾让人那么不安而又“惊心动魄”的脸，忍不住想要亲吻他。

 

7

人会受到各种各样不同的伤，有的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来，即使能够上药止住血，但永远留下一道疤痕，不过这样的伤虽然锥心刺骨的痛，却并没夺去人的生命；还有一种伤，也许一生只有一次，像一种繁殖力极强的刺，如果被扎到，即使是很小很小的伤口，那种刺也会拼命吸取伤口里的血，慢慢扩散到全身，当它占据你身体里每一滴血的位置的时候，就是你心死的时候，那是任何药物都无法挽救的最终结局，所以，这样的伤一生有一次就足够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仍然没有搞清楚状况，大脑稀里糊涂的，只是那个人的声音却愈加清楚，宣告梦想破产的声音同样令最初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翻身，看到的是一张熟睡中的脸。
“易~~~~~~~~~~~~~~~~~~~~”
“大早上吵什么吵啊，没见过帅哥吗？”
“你、你、你你你怎么……”
“你先不要说我，你折腾了一晚，我都没怎么睡觉。”
Dust睁大眼睛瞪着眼前这个侵犯自己领地还振振有词的家伙。
“你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Dust敏感而又惴惴不安。
易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点，“我听小时说，我们的人送酒途中发现你躺倒在大街上，然后去了医院，你又从医院擅自跑出来，失魂落魄的，差点没认出来你……”
“是吗……”失魂落魄，用这一个词还无法表达出昨天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房里，还躺在我床上？”
“小时担心你出状况，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住在一起。”
“嗯？”Dust又惊奇又怀疑，派一个人同住也无所谓，问题是派的人为什么是他。
“你看我干什么？”易翻身下床，“我对你没兴趣，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如果不是小时的请求我才懒得理你呢。”
原来如此，小时他竟然会这样做，有点出乎意料。
“我一般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既然是小时的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还有，我对于比自己小的家伙没兴趣，你只要别烦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视易不满的表情，Dust匆匆赶进浴室清洗一身的疲倦和不安。
“我一直都在等你。”
他说一直是什么意思？三年吗，其实自己是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会买这么多枪放在自己身边居无定所地漂流，他不会放弃的，重新回到这里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但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迷惑和庆幸，他没有招惹小时，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难道真如小时所说的两个人存在区别吗？
Dust愣愣地站在莲蓬头下一动不动，任凭水狠狠地冲刷着皮肤。
“Dust！Dust！快点出来！”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将神游中的人唤了回来。Dust急忙披上浴衣打开门，看见的是易慌张的脸。
“小时好像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和你说。”
“Dust！不好了！”小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
“出了什么事？”
“是他！是他！他来信了！”小时手中的一页纸仿佛是致命的毒药令Dust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Dust瞬间夺过信紧张地阅读。
“……”
“怎么了？上面写些什么？”
“……”
“颜，你说话啊！”
小时见Dust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便抢过信读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不该回来。”
“颜……”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只能……”
“不可以！颜你不能再做傻事了！你去就正中了他的计！”
“小时。”Dust镇定地按住小时的肩膀，“他不会再对我怎么样的，这次我一定会把事情做个了结……”
“你难道到现在还相信他吗？”小时的质问击中要害，Dust无言以对。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易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我知道我这个外人没有参与的资格，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些事情逃避了反而更加麻烦，你越怕见到的人会更容易见到，你越怕发生的事会更容易发生，如果你一直不去正视他，会更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事情说不定会更麻烦。”易坚定的眼神令Dust猛然发现自己的懦弱和摇摆，他说得对，逃了这么久，大概是因为真的累了才会想要回来的，说不定潜意识中就是想要坦白一切吧。
“易，谢谢。”Dust回身拥抱了一下易，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好好看住小时，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任何状况。”
“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付点报酬。”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们的一切，我再也不想被蒙在鼓里了。”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不许反悔。”
“绝对不会。”
“好。”
不愧为生意人，真会开条件，不知他听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小时只看见两人嘀咕了一阵就击掌确定了什么事情，正当疑惑之际，Dust已经披上大衣离开房间，
“不！颜你别去！他已经设下陷阱了……”
“小时！”易圈住急于追上去的小时，定定地说，“让他去做早该做的事吧。”

 

8

窗外仍然下着雨，连绵不断。
透过雨刷摇摆着的车窗，隐约看到阴沉沉的天和秋风中仍然垂死挣扎的青草，花早已谢光，只留下几片干枯的花瓣摇摇欲坠。右边是山，左边是悬崖，悬崖的下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在风的唆使下翻腾着巨浪向岸边的礁石袭卷而来，仿佛张开血盆大口会把整座山吞下去似的。抬起头，孤傲的一角挺立在山的侧翼，突出的岩石高高悬在海面之上，也许会有一天掉下去的，Dust每次看到那座矗立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巨石上的建筑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那么想。
走出出租车，将大衣的领子翻上来抵御寒风的侵袭，车子只能开到这里了，因为司机害怕。害怕，Dust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漫步走向山上的建筑。远远望去，不断向上涌的浪花几乎能将这个渺小的人影吞没……
曾经多么令人魂牵梦萦的地方啊，同时也是不幸的开始。
庄重肃穆的木纹建筑，孤岛上傲然独立的别墅，没有任何植物围绕的不毛之地，还有，一条凶狠庞大的看门狗。
“阿莱，还认识我吗？”Dust怀抱着一丝希望走向那条藏聱。出乎意料的是，阿莱很热情地跑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温驯得完全不像一条藏聱。
“阿莱，你真的还认识我啊。”Dust抚了抚阿莱强壮的背脊，微微一笑，又直起身走进高大的房子。
一切都没变，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这是Dust重归故里后的第一感觉，即使身体上、思想上不能接受，但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温暖得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什么样的处境。
走进大厅，Dust停住了脚步，这个大厅几乎见证了所有事情的起因和终结，如今已是物是人非；那串亮晶晶的水晶项链不知还在不在，那是自己最最珍贵的东西，三年前走的时候忘在这里，八成已经被他一怒之下扔掉了吧……
“欢迎回来——”
沉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Dust虽然知道是谁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定定地站了一分钟才缓缓转过身体，面对的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对面的男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Dust。
“你似乎对我们的以前还很怀念。”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哦，是吗？那你就不用紧紧握着我们的相片了。”
Dust这才发现由于紧张，刚刚拿起来怀旧的相片已被捏在手里沾上了汗渍，可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踱到自己面前，紧紧地靠了过来。Dust的呼吸顿时变得紊乱，又出现了思维混乱、头脑晕眩的症状。
“你终于还是来了。”男人轻轻环住他，吻上了他的脸颊。
“还记得这个吗？”之前还念念不忘的水晶项链魔术般地从男人的口袋里延伸出来，Dust忍不住用手去摸，而摸到的，不仅是那条光彩如昔的水晶项链，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Dust惊慌地想抽回手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我今天来是谈正事的！”Dust艰难地推开男人发热的身体，跑到沙发前坐下。
“我很高兴你现在还有这种反应。”男人缓缓走到低头不语的Dust面前，“你的这种反应只有面对我时才会出现吧，我很荣幸。”
“少自作多情！”
男人猛地弯下腰强力用手抬起Dust的下巴露出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眼睛闪烁，脸都红了，你除了我之外可从来不会对外人扭捏害羞的哦！”
“放开手。”
“头发保养得不错嘛，除了这点变化，你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tDust挣脱开站起身，立刻切入主题。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你还不肯放过我？”
“应该说是你还不肯原谅我才对吧？”

 3/1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