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闲暇时他便会有意无意和青罗说些外面的人情世故,这次是认认真真地解说,而非从前那样为达到目的随意扭曲,多数时候青罗都沉默不语,可偶尔也会反问一两句,显示出他一直仔细在听。虽然短时间看不出多大成效,不过顾明楼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有潜移默化的效果。等青罗渐渐明白事理时,也许他会愿意放过自己的罢?
顾明楼因没有什么体力消耗,长夜漫漫,总是不能成眠。这夜又是到了四更天依旧没有睡意,闻见青罗身上隐约传来的清香,身体里不由自主开始热了起来。见青罗呼吸均匀,应该早已睡熟,斗争了一下,终还是悄悄将手伸向某个部位,开始抚慰起来。
正迷乱之际洞里忽然明亮起来,惊吓之下他急忙侧头察看,却见青罗端着蜡烛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确切地说,应该是瞪着他放在某个部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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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楼连忙将手缩了回来,难得地涨红了脸,咳嗽了一声,讪讪道:“我……我腿上痒,有虫子咬……”
“骗人!你在摸自己。”青罗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瞪了他一阵后突然将他的手绑在了床柱上,然后便开始脱自己的衣衫。顾明楼先是恼怒,随即又忍不住暗喜,心道:难道他也想要了?瞧见他雪白的肌肤渐渐绽露出来,不禁一阵口干舌燥。
不料脱光衣衫后青罗却裸着身子坐在了床的另一头,斜依在墙壁上学着他先前的样子认真抚慰着自己,还不时地抬头斜睨他一眼,青涩中略带着几分妖媚。虽然他本身也许并无勾引的意思,可看在顾明楼的眼中却与挑逗无异,眼瞧着这样的春光激动之下差点流下鼻血来,身下某处更是涨痛得厉害,只是苦于双手被敷无法动作,焦躁之下连眼里都充了血。
渐渐青罗朱红色的唇角开始溢出丝丝缕缕的吟哦呻吟,明显是十分陶醉的样子。顾明楼却是越来越感觉到水深火热,好几次忍不住恳求青罗松开自己的手,可对方根本就不理。释放后青罗镇定自若地下床清洗了身子,然后吹灭蜡烛回到床边躺下,似乎已忘了顾明楼的手还被绑着。
“求你松开我的手,这样我没法睡。”忍无可忍之下顾明楼再次央求道。
然而耳边传来的却是青罗均匀平稳的呼吸,似是已睡熟了。无奈之下顾明楼只得一边忍着身下的涨痛,一边试图挣脱开绳子,可青罗绑人一向都是死紧,根本挣脱不开。他实在有些生气,忍不住用脚踢了踢青罗,“喂,帮我解开罢。”
“不解,憋死你!”
顾明楼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低了头,“那……你摸摸我……”
“我不要!”青罗很坚决地反对道,“男人摸男人——污秽!”
顾明楼顿觉有些哑巴吃黄连,他吞了吞唾沫,又哀求道:“只是摸摸而已,这算不得什么。”
“不行!”青罗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无意间身子凑巧擦到顾明楼正十分痛苦的部位。顾明楼不由得倒抽了口气,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大概要废了,于是嗫嚅着道:“其实,这里没人,做一下也没关系。”
青罗沉默了片刻,然后支起身子,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没人知道,就不算污秽?”
顾明楼虽然明白这样说有些卑鄙,可他在情欲方面一向意志不坚,想着解决了眼下再说,于是附和道:“对,没人知道就不算。”
青罗犹豫了一下,终于给他松了绑。黑暗中两人很快纠缠在了一处,急切之下顾明楼胡乱摸索了一下便进入了他适才一直渴望之处。出奇的紧窒令他回想起原来两人已有一年多未做过这事,回想起一年前初遇那夜的情景,再想想现在,不知为何竟有些惶惑迷茫——从最初的被迫到如今的主动,到底是仅限于肉体上的需求,还是也渐渐渗透到了别的方面?若仅仅是肉体上的需求,那为何此刻却有一种莫明的感动满足渐渐充盈在胸腔?是因为知道这一刻自己是被爱着被渴求着的么?
结束后顾明楼仰面躺在那里急喘了几口,情不自禁喃喃道:“实在太舒服了……”
青罗静静望着山洞高深的顶部不作声,隔了半晌忽然道:“那么,我们永远呆在这里,没人知道,就不算污秽。”
顾明楼不禁侧过头去看他,黑暗里,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隐隐透着疲惫与茫然,原本不染凡尘的少年不知何时眼角竟已有了几分沧桑。顾明楼心中没由来地一痛,再不忍欺骗他,于是道:“其实世人的标准并非一定正确,污秽不污秽不是靠别人来评判,而是你自己的行为是否违反了你的心。”
青罗偏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顾明楼道:“假如你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和他做这件事,那么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算污秽。反之如果你是为了发泄才和人做这件事,同样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算作污秽。比如说我从前总是去逛妓院,我做的那些事其实都是污秽的,可是在世人看来就觉得算不得什么,因为世人的标准往往只维护一部人的利益,中间夹带了很多私心,未必合理公平。”
青罗拧眉思索了一阵,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两人相互喜欢,那么即便都是男人,也不算污秽?”
顾明楼“嗯”了一声,又强调道:“也许世俗不这么认为,可至少在我看来却该如此。”
青罗怔怔看了他片刻,忽然道:“这次你没骗我罢?”
顾明楼有些窘迫地咳嗽了一声,似自己这般出尔反尔,也难怪青罗怀疑。
于是他正色道:“也许我从前骗过你许多次,可是如今我已明白自己错了。最近我和你说的全是真心话,再没半点欺骗,我敢对天发誓……”
“为什么突然不骗我了?”青罗静静截断了他的话。
顾明楼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一阵才道:“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过一辈子么?既然如此,我便该让你了解我的世界,这样我们才能好好相处。”
青罗不语,隔了半晌没头没脑道:“那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喜欢上你呢?”又道:“你从前说什么只要长得好看,外面的人就肯定会喜欢。你又是骗我的。我那回离开你家后在外面逛了一阵子,大家看见我都好害怕,然后喊了不少人一起来打我,我就跑回这里了。这里虽然很无聊,可是我更讨厌被人追。”
“……那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没有?”
“也没干什么,我就去酒楼吃了点东西,然后我又去衣服店拿了件衣服穿,他们问我要银子,可是我没有银子,结果他们就追我,真是可恶!”
顾明楼不由得啼笑皆非:吃霸王餐抢衣服的人居然还敢理直气壮说人家可恶。
他只好和青罗大致讲述了一下食物衣衫要用银子换,银子要干活去赚取,可青罗明显很怀疑,向他道:“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干活,可是你有吃有喝。”
顾明楼不由得有些尴尬,忙辩解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在干活。”
青罗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又回到原先的话题道:“那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喜欢上你呢?”
顾明楼道:“要让一个人喜欢你,就要对那个人好,比如,你不能打他……”
“我已经不打你了!”青罗急急申明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打人了……”他不善于说谎遮掩,面颊上立即飞上淡淡的红晕,对于这难得一见的景象,顾明楼心中不由得一阵怦然。他并不笨,当然明白青罗口中的“一个人”指的就是自己,无论是出于虚荣还是什么别的缘故,都很是受用。
然而一瞥见自己脚上的铁链子,那点旖旎情思也立即跟着消散无踪。即便被爱是幸福,可青罗爱人的方式却叫人窒息,难不成自己真要这样过一辈子?他有些不敢想象。
青罗见他神色阴晴不定,便问他怎么了。顾明楼瞧了他一眼,忽然有了主意,于是道:“你听我慢慢说,要被人喜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打只是最基本的,你还要对他好。比如说你把好吃的东西让给他,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他无聊的时候你陪着他——可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为了显示那一点的重要性,他故意卖个关子,停下不说。
果然青罗立即追问道:“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顾明楼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信任他尊重他。信任他比较容易解释,那就是他说的话你应该相信,就算他曾经骗过你,你也要给他改正的机会,因为是人就有犯错的一天,你不能太较真……你明白我的话么?”
青罗低头想了一阵,之后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道:“可是如果他一直骗人,最多该给他多少次机会?”
顾明楼明白他说的人就是自己,面上不禁一热,佯作镇定道:“除非你对他彻底绝望,比如说你永远都不想再见他了,否则你总还是要说服自己去信任。”
青罗呆了呆,喃喃道:“这样么……”顿了一下,“那尊重又是什么意思?”
顾明楼想了想,续道:“尊重这点稍微复杂些,简单地说,对方的建议你就算不赞同,也不能公然反对;他不想做的事,你不能凭自己力气大就强迫他,强迫别人是不尊重人最明显的表现。如果一个人感觉到不被尊重,别的方面你做的再好,他还是会恨你。”
青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垂首思忖了半晌,忽然抬头道:“那……那关着别人算是不尊重么?”说话间忍不住瞧了顾明楼脚上的铁链子一眼。
“当然算!囚禁别人是非常恶劣的行为,如果你这样做,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终于谈到了重点,高兴之下顾明楼忍不住咧开了嘴。
当夜青罗辗转反侧,明显内心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斗争。到了次日也是一副很烦恼矛盾的样子,不时地看看顾明楼脚上的链子。这样到了午后,他终于向顾明楼道:“要是你答应不偷跑,我就解开你的链子。”
顾明楼按捺着内心的兴奋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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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又犹豫了一阵,才解开了顾明楼脚上的链条,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威胁他道:“司韩可是在山下四处找你,而且那个树林你也过不去,千万不要冒险哦。”
顾明楼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道:“都说不会走了,一点都不信任我。”
“信任”这两个字青罗明显还记忆犹新,因为他立时便住了口,虽然瞧着顾明楼的眼神还是有点不放心。
过后的几日顾明楼比起之前不知舒畅了多少倍,一来他可以在洞门附近随意走动,二来每天晚上都可以翻云覆雨,三来青罗明显是在示好,虽然手段有些笨拙。比如说他拿起一只香喷喷的鸡腿看了看,明明很想吃的样子,却偏偏说太油腻了,往顾明楼碗里一扔。结果顾明楼才说了一句不喜欢吃,他立即就拿回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又比如说顾明楼夜里睡不着觉,他虽然困得要死,还是硬撑着和顾明楼说话,有时一句话才说了半句就睡着了,害顾明楼还一直傻傻地在黑暗中等他下文。这类事情举不胜举,弄得顾明楼常常啼笑皆非。
这日顾明楼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道:“你看这里被勾破了,你有针线么?”
青罗把他偷来的一大包东西全部抱了过来,往他面前一放。顾明楼在里面翻找了一阵,竟真的发现了针线盒。他取出一根针来穿上线,扯着自己的衣袖想要缝,发现很不顺手,本想要脱下来缝,青罗却将针拿了过去,道:“我来帮你。”说罢端起他的胳膊对着便是一戳。顾明楼痛叫了一声,连忙跳开了,之后捂着胳膊蹙眉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罢。”
青罗却执意不肯,一定要帮他忙。无奈之下顾明楼只得重新坐了下来,又连忙告诫他道:“你用手捏着布料缝就不会刺到我了。”又比划着做了个示范,虽然他也没缝过衣衫,不过总是看过,所以倒是有模有样。
青罗认真地学习了一下,之后照着样子揪起衣料一针针缝了起来,中间顾明楼侧过头去察看,见他缝得七扭八歪,明显不是手巧的主儿,不过看他缝得那么用心,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缝好后天已经黑透了,青罗擦了擦头上的汗,略有些期待地道:“你觉得怎样?”
顾明楼咳嗽一声:“……还不错。”
青罗得意地笑了笑,道:“那下次我再帮你。”他收好针线,正要将那堆东西搬运回去,忽然顿住动作,想了想,便开始在那堆东西中挑选起来,把漂亮小巧的选出来放在一旁。
顾明楼好奇地问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青罗道:“好久没见宝宝了,我想去看看他。我打算把这些东西送给他。”又有些不快地道:“上次去他都快不认得我了,真叫人生气!”
不过很快他又自信满满起来,道:“这些都是他从前喜欢的东西,等我把它们送给他,他一定又和我最亲了。”
顾明楼暗里撇撇嘴道:再亲也亲不过人家爹娘,这么一想不知怎么连自己也觉得酸溜溜的,若非这种种变故,自己与红缎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罢,若是这样母亲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模样呢!想到这些略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
无意间留心到洞壁高处一个凹进去的部分放着只木盒子,他好奇地追问青罗那是什么。青罗头也不抬道:“那里面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不可以碰。”
顾明楼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真是欺人太甚!放在这么高的地方我又怎么可能碰到?
他故意道:“原来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挑些次品给宝宝,还指望他和你亲,这怎么可能呢?”
青罗面色一红,分辩道:“这些才不是次品!总之我不和你说。”草草用块包裹布将那堆东西卷了起来,起身便往外头走,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不会趁机离开罢?”
顾明楼忙道:“怎么会?这些日子你又不是没离开过?我可有逃走么?”
青罗眼神闪烁看了他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掉头离开了。等他身影一不见顾明楼霍地站起身来,激动之下连手都忍不住在颤抖。这些日子青罗虽也时有离开,不过都是在附近打转,这还是头一次走远。他去月昭宫来回总要花上一段时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可想着自己的承诺,又觉得有些犹豫,他虽然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正人君子,可对于违背诺言总还是觉得非常不安。然而自由的诱惑实在太大,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离开了山洞好长一段距离。他咬了咬牙,索性往山下奔去。
这夜月亮很亮,雾也不是最大,所以勉强可以辨别方向。为了不至于碰见青罗,他特地走了最偏远的一条。见路上有许多碎玉石,他忍不住捡起一块小的看了看,玉质甚为优良,竟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又联想到月昭宫的华丽墙壁,那些贴在上头装饰的玉石和水晶石估计都出自这座圣山罢。
因路途不熟,他颇费了些力气才下了山,到了月昭湖边。湖边没有任何船只,看来只能游水过去了,好在他自觉水性还不错,应该还能应付。想着即便游到了对岸,也无法穿过树林里的阵法,所以他打算悄悄潜入月昭宫,请求红缎送自己离开。虽然之前曾被关进水牢,不过他想着只要自己能见到红缎,红缎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