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看了她的表情,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就差这么多?”
“什么怎么了啊?我不是一只都是这个样子吗?”杜鹃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陈开,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绯绡,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看破红尘。
“没,没什么!”他只好端着饭坐在他们对面。
杜鹃夹起盘子里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吮吸,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一会儿一大块的鱼只剩狰狞的鱼骨,沾着汁水,她边吃边斜眼看着身边的赵宇,仿佛在看一件好玩的物事。陈开看她的目光,冰冷而犀利,不由看的发毛。
可是赵宇却并不自觉,只是一脸高兴的看着杜鹃,一直和她说话,他门说的什么陈开都不记得了,一顿饭吃下来,只记得杜鹃的红唇,惨白的鱼肉和冷冷的目光在他面前翻飞。
她吃饭的样子也似乎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骨肉横飞,红唇如血,陈开看着脊背发冷,这个世界真的全变了吗?自己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和记忆中一样了吗?
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浸入冷水中,身体的那点温度在被慢慢掏空,怎么只是在食堂吃饭都会吃成这个样子?周围的人声嘈杂,可是他一句也听不清,一张张人脸也都慢慢变得模糊。
突然好像有人拉了他的手,一只温暖而坚硬的手。好像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给了他一根救命的稻草,把他从冰冻的水里拉了出来。
“陈开!陈开!”有人在叫他,这次听见了,他汗涔涔的回答:“是我!”
“有人坐在你旁边,你认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杜鹃。
陈开回头看了一下,一个白衣黑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他拉着自己的手。
“是绯绡吗?”陈开的意识还是很模糊,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我!”绯绡板着脸,目光如冷钢一样不带感情,只是盯着对面的杜鹃看。
“我怎么了?你还没有回家?”陈开问他,现在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的汗都把薄薄的毛衣浸透了。
“我来接你回家!”绯绡说着,把他架了起来,回头对杜鹃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不过最好尽快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否则我不会客气!”
“你在说什么?你是陈开的朋友吗?”杜鹃瞪圆了眼睛不明所以。
绯绡不理他,半拖半拽的拉了陈开走了,迷迷糊糊中,陈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饭桌上的杜鹃,她的嘴唇今天好像分外的鲜红,在白色皮肤的衬托下,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是怎么回事?”陈开躺着家里松软的床上问绯绡。自己就像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无力。
“应该是摄魂吧!”绯绡看了看他:“你可能总是跟着她,妨碍她做什么事了!”
“那,那杜鹃到底是怎么了?”陈开问他:“还有那张符,你最后找到了吗?”
绯绡看了看他,“你的那个女同学吗?她好像是被什么人附了身。至于那张符……”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找到,不知被什么人拿走了!”
“呵呵,这个好说啊!”陈开笑着对绯绡说:“你的本事那么大,把那个鬼东西给揪出来不就行了?”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你们那天玩的游戏,那个女孩是最后一个讲故事的吧?”
“不错,她是最后一个,游戏也是她提出要玩的!”陈开点了点头,这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的一个人,就是傀儡,所有的术都会转移到她身上,她现在只剩一个空壳,里面的魂魄就是鬼怪。”
“哇,这么可怕!”陈开吓了一跳,幸好当是自己没有跑去讲最后一个故事。
“所以我们硬把她身体里附身的东西逼出来,怕是对她的心智有什么影响!”
“会变成白痴?”陈开疑惑的问。
“差不多!”绯绡点了点头“或者是一个疯子!”
陈开听了心里一下就沉重下来,虽然和杜鹃的交往不多,可是一个正常的女大学生平白的变成了智障也确实是很令人惋惜的一件事。而且,而且她那个人好像不是很令人讨厌,自己还是很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的,人生是这样的短,他们所走的路更是没有多少,怎么能让青春这样就夭折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陈开问坐在床边的绯绡。
绯绡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下面,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说:“有啊,也许那个附在她身上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心愿没有了却吧,等他了却了心愿自然会走!”
“也许吗?”陈开问他。那还有万一呢,万一那个人根本就不想回去怎么办?
“也许人家只是想谈场恋爱就走了呢!”绯绡笑了笑,转身就要出去:“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再想办法!”
“绯绡!”陈开见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绯绡回头看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解决的!”
“我梦到王子进了!”陈开盯盯的看他有什么反映,那花海中的王子进要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没有听到的话,绯绡也一定知道的。
“哦!”绯绡应了一声,“没有事我出去了,我还有事要做!”说完带上门走出了房间。
该来的总会来,命运如丝如线般纠缠着他,纵是千年又怎样?逃不过的,不过宿命二字!
他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子进啊,子进,你这般来,要拿走什么呢?
陈开的病完全好了已经是两天以后了,他怀着惶恐的心背着书包去上课,生怕一踏进校门就听见有同学说血案,凶杀什么的。虽然绯绡这段时间使了什么法子去监视杜鹃,可是他还是很担心。
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学校里一片风平浪静,学生们依旧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赶课。
“喂!陈开!”他正耷拉这脑袋走在校园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
“唉?”他回过神来一看,是那个胖胖的梁栋,天气冷了穿了一件厚重的外套让他看起来更加臃肿。
“你小子怎么天天这么迷糊?”梁栋说着就拉他走了:“我们在401上课!”
“我知道啊,可是一班不是在那边上课吗?”陈开其实很想看看现在的杜鹃是什么样子。
“你去一班干吗?”梁栋眯起小眼端详着陈开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什么答案出来。
“没,没干吗,我想去看一个同学……”陈开支支吾吾的说。
“呵呵呵,我知道了,你是想看杜鹃吧?”梁栋说着一脸的坏笑:“你没戏了,人家和他们班的那个赵宇打得火热啊,才两天就已经出双入对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变化?”陈开急切的问。
“还有?还有就是说不清了,反正就像换了一个人!”说完急了“哎呀,不和你说了,反正这堂课完了就是公开课了,我们系的一起上,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换了一个人吗?”陈开心中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第二堂课的时候,陈开坐在座位上翘首企盼,眼睛直直的望着阶梯教室的大门,同学们陆续的都进来了,就是不见杜鹃和那个赵宇。
过了一会儿,老师都站在讲台上了,还是不见两个人进来。
估计是逃课了,陈开打开书,已经对他们的到来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包着铜边的教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推门就走了进来,艳红的衣服似乎要把人的眼睛都扎盲。
是杜鹃吗,好像又不是。她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一脸幸福的笑容,扭曲得浓妆的脸分外的可怕。
“杜鹃?”陈开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小声叫了她一声,杜鹃的眼睛目不斜视,直直的奔着后面空着的座位去了,倒是跟在她后面的赵宇看到陈开点了下头。
陈开回头看着杜鹃的背影,婀娜多姿,她更漂亮了,如果说以前她的美丽是没有灵魂的,而现在这种感觉是她的美似乎要从身体中喷薄出来,要把周围的人都湮没才罢休。
陈开看着她,突然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美丽原来也是可畏、可怕的。
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回头看,后来干脆把眼镜放在桌子上,从镜片的反光观察这两个人。
扭曲的镜片里,那两个人在谈笑风生,不停的趁着老师讲课的间隙开着什么玩笑,掩嘴偷乐。倒真是一副恋爱的模样。
陈开见了叹了口气,希望附在杜鹃身上的那只鬼,真的如绯绡所说只是想谈一场恋爱而已吧。
他趴在桌子上,一边听课一边观察着两个人,镜片使两个人的脸扭曲变形,看起来越来越可怕,杜鹃的红唇和脸似乎不成比例,在无限的放大。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在看下去,把眼睛戴起来听课,也许绯绡说的对,他什么都不用管,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他解决比较好。
可以装纳千人的大教室里,陈开只觉得后面似乎有两道目光,如刀似箭,直直的越过众人的头顶,死死的钉在他的后脑上。难道她知道了?知道自己在看她?
这一堂课,坐如针毡。
下了课,陈开跟随着人群走出教室。刚刚出了教室的门,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啊!”陈开本来就紧张的神经好像一下就要崩断了,失声叫了出来。
“是我啊!你怕什么?”一个柔媚的声音,红色的嘴唇在他面前一张一合。
是杜鹃!陈开看着她抹得惨白的脸,心脏也在不停的收缩,为什么她和自己过不去?还是她明白自己知道什么了?
“陈开!我害怕!”杜鹃却带着一副哭腔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人来人往,陈开还是觉得浑身发冷,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杜鹃的脸更是千变万化,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厚厚的一层粉也掩住了她真实的表情。
“你,你有什么害怕的?”陈开颤颤巍巍的说,现在该是他害怕比较对。
“最近总是有人跟踪我!”杜鹃说着就要哭了,“我真是好害怕啊!”
“那个,那个,你不是天天和赵宇在一起吗?”
“赵宇?赵宇?”杜鹃说着,好像已经忘了这个人是谁?过了一会说:“他什么也帮不了我,我知道的!”
跟踪?跟踪?不会是绯绡派出去的什么小鬼被发现了吧?
陈开忙对她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真的,你怎么知道?”杜鹃疑惑的问他。
“反正我觉得不会有事,估计是暗恋你的人也不一定啊!”陈开说完,指指她身后,“赵宇在等你呢!”
“谢谢你!”杜鹃说着伸手理了理长发,转头随赵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陈开转头也要走了,现在走廊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刚刚走过楼梯的拐角,突然差点和一个男人迎面撞上。
“啊!对不起!”陈开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道歉。
那个人却不理会,陈开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估计也就是比他们大两届的学生,就是面色苍白得可怕。
那人穿着一件很旧的土布外套,身材消瘦,头发蓬乱,似乎嫌陈开阻了他的路,一把就推开了他。
他的力气倒是其大无比,陈开一下就被他推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陈开坐在地上嚷嚷着。
男人甩开陈开就发足急奔,陈开看了那个背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就是那个男人!从符里出来的,当初袭击杜鹃的男人,难道杜鹃说的跟踪她的人就是这个男人吗?
他的背影转眼就不见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空旷的走廊只剩下陈开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陈开只觉得这个学校里像是被噩梦笼罩着。
第五章(下)
可是噩梦是不会如此快的就结束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开刚刚走到走廊上去透透气,后面就有人“啪”的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哇!吓死我了!”陈开叫嚷着,他最近的神经很脆弱。
“是我啊!赵宇,怕什么怕?”后面赵宇看了他害怕的样子正在好笑。
“啊!吓死我了!我在想事情!”陈开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啊?”
“呵呵!我们本来就认识吗,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很好的!”赵宇说着去握陈开的手,掌心里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耶?”陈开一下就愣住了,这些人天天都在想什么?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回去再看!”赵宇小声说着,一边冲他眨眼睛。
“呵呵呵!”陈开笑着说“杜鹃对你那么好,你又在想什么啊?”这个家伙不会是让自己给他传什么情书吧?
两个人正说着,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宇,该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是杜鹃!
她说着,伸出一只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拉了赵宇回去了,还朝陈开挤了挤眼睛。
“那我也回去了!”陈开朝他们摆摆手,刚刚要转身回教室,杜鹃旁边的赵宇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陈开,脸上一副害怕的表情,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开看着他们两个人,更是觉得纳闷,明明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怎么举动一个比一个奇怪?那个杜鹃就不说了,赵宇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回到教室,他小心的打开了纸条,上面歪歪曲曲的写了几个字,一看就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写的,触目惊心的是SOS三个字母,后面有几个圆珠笔写的扭曲的小字:“今晚8点,天台!”
最后的那个叹号,上面的一竖撇成了一条线,好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扰了写字的人。
陈开捏着那个皱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的早,还没有到四点,太阳就已经现出了疲态,陈开望着扭曲的虬枝,自己的心,也跟着夜色的降临缩紧了。
下了课,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五点了,天色渐晚他也不知该不该去。只好找个IC卡电话,先打个电话给绯绡问问吧,哪知道电话拨通了那边居然是“嘟——”“嘟——”的长音,绯绡这个家伙居然不在家。
一到关键时刻就消失,陈开望着手中的话筒,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办呢?他回头向后面看去,从这里可以看到教学楼的天台,在晚霞的衬托下上面的备电室和水箱都成了一个个方形的黑影,平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差一刻八点的时候,陈开鼓足勇气走进了教学楼,不知赵宇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刚刚又打电话回家,绯绡依旧没有回来,看来这次要靠自己了。
进了教学楼,才觉得自己简直是庸人自扰,背着书包来上自习的学生很多。陈开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直接上了电梯。
最高层是9层,他不知道怎么上天台,反正上了9层再说。
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里面的学生都陆续的下去了,等到了9层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两扇金属的大门“刷——”一下打开了,面前是惨淡的走廊。
陈开望着空无一人的,被日光灯惨白额光辉笼罩的走廊,突然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