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有人找————原毁

作者:原毁  录入:11-26
哟,帅哥,有人找哦。" ¤自由¤自在¤整理¤ 听到这句话时,月正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啜饮一杯不知名的紫红色的饮料,以他的工资,是不可能了解杯中之物叫什么,他只是开口向侍者要了杯不含酒精的东西,侍者就递来了这个。就因为没有认个师门,没有靠山,就好欺负地被随便拉来这里跑龙套。财大气粗的商家赞助举办围棋赛,总不忘举行个晚宴作为收场,再次不失时机地替自己的公司做宣传。"月,你也真够倒霉的......"今早同行的语气至今想来还是让人很不舒服。又一次在决定升段的关键比赛以微弱的劣势败北。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也是职责之一吧。月笑笑不说话。叫声惊动了不少人,音乐暂停。月稍稍皱了皱眉,把领带往下拉了拉,果然自己还是不习惯穿得如此正式。但马上又恢复了嘴角的弧度,事不关己,继续低头钻研那杯东西。中途闯入的喊话者大大咧咧地走进大厅,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径直仰起一张带着叛逆与随便的俊帅脸庞,挑起有点邪气的笑容。 "有位小姐说要找这里最帅的帅哥出去见她,"一脸捉狭的笑容,"她在门外等着哦。这是信物。"他晃了晃手里亮灿灿的钥匙。 ¤自由¤自在¤整理¤ "嗨!" 他丢出钥匙,钥匙沿着抛物线轨迹正要砸到一个人时,那人向前一步,探身端起前面桌上的酒杯,很自然地避开了钥匙后,若无其事地将酒凑近嘴边细细品尝。钥匙径直向前飞进一个暗角落,"啪"地一声,打翻了月手中的杯子,月胸前的衣服马上湿了一片。 "啊呀,抱歉......咦......" 看到月慢慢走出那个角落时,闯入者不由地惊疑一声。还未看清长相,柔软亮泽的长发立刻吸引了许多惊羡的眼光。男人留长发往往会给人有点邋遢的感觉,但他却完全不同,整洁干净清澈的不似人间之物。微松的领带,染湿的西服,本是过于狼狈的,偏偏细看月那张脸时,反觉得斯文优雅,平添几分闲逸的魅力。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不由让人感慨上帝造物只是何其偏心。闯入者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改了原先的主意,对着月催促道:"请你尽快,那位小姐还等着呢。" 愚人节已经过了,难道是余兴节目?月一头雾水地被闯入者拉出了会场。门口,是一位脚踩着跟至少有五寸高的高跟鞋的美女。黑色低胸性感的吊带裙,这种天气也不怕冷。美女远远就对月吼了过去:"你是谁?旭呢?" 月脚下一个不慎,差点摔了,狼狈的低下头调整表情。那美女径直迎上前,一把揪住月身边的人。¤自由¤自在¤整理¤ "健你这个笨蛋会不会做事啊?!"看她的表情像是要把叫健的那个人活活掐死。 "我可是完全遵照您的意思,"健挣脱开,摆出一脸无赖相,"您吩咐的‘总之,把里面最帅的那个家伙给我抓出来',我没看到有谁比他更帅啊。" 看着健捏着鼻子学美女嗲声嗲气的样子和美女铁青的脸色,月忍不住想笑。稍稍有点搞清状况了,同时暗叹自己何其无辜,无端卷入有钱人的纸醉金迷。但想起棋院里的人对他说过,别惹是非,别让那群有钱人不高兴,只好保持沉默。抬起头时,正对上美女愤怒的目光。他礼貌地对那美女微微一笑。美女显然对他的笑容相当震撼,盯着他的脸看了整整三分钟忘了骂人。半晌,美女终于回过神来,却已无心恋战,她伸手指着健的鼻子:"我不管,你替我转告他,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要他跟我说清楚!"说罢,气乎乎地扭动腰肢走人。没走两步,忍不住回头再看看月,很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了。 ¤自由¤自在¤整理¤ 月保持友好的表情目送完美女佼好的背影,一回头看见健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的捧腹。 "终于走了啊,真烦人。" 一如记忆中的音色,月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不屑和不太在意的厌烦。说这话的是刚从门口走出来的年轻人,只看一眼轮廓就不可否认他的帅气和迷人,绝对是女人们为之倾倒的对象吧。月脸色苍白,很反常睁大眼睛看着他走出阴影,一刹那,月注意到对方那双锐利的眼眸毫不掩饰的冷漠。月脸上的神经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来人正是适才几乎被钥匙砸到的人。他递上一张支票。"这个拿去。不好意思我朋友弄脏了你的衣服。" 纸上的数字是月一季度的生活费。月只扫了一眼,继续紧紧盯住面前的人。对方的眸子就像冰一样,那里面没有他曾经熟悉的炽热,甚至没有暖意,只剩一片毫不关心的淡漠。月暗自叹了口气,没有推辞就收下了,温和而礼貌的微笑:"谢谢。" 旭看向月时,有些讶异地发现月的眼神里没有感激,看到那个数字时也没有异样,只是礼貌地道谢。微微欠身告辞,月步行离开。他没有打车,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车站下等公车。 ¤自由¤自在¤整理¤ "下棋的果然没多少钱,很容易收买。"遥遥望着月的身影,健燃起一根咬在嘴边的烟。 "收买?"旭沉吟了一声。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惟利是图的人。健吐出一烟圈,不屑的神色爬上他在火光中阴晴不定的脸。"不是吗,出了门,一声不吭地走了,等于是帮你掩饰了那女人的事,这笔钱很划算啊,否则明天的报纸又有小道消息乱传了。" 旭笑而不答,反问:"说得好像他的一切行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你知道他?" "他叫月,是个职业棋士。" "月......"旭用了一个长音,"棋士啊......不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围棋了?交了个下棋的女朋友?" "哪有,这小子是大姐头的新目标。"健挥挥手驱散眼前的烟。不问世事的脸上忽然有了感兴趣的迹象。"哦?她又要换口味了?这次难度系数不小哦。" 健丢掉只抽了半根的烟,用脚踩熄,忽然慎重的做了个"二"的手势。"世上哪有她到不了手的,何况这小子又爱财。我赌两星期。" ¤自由¤自在¤整理¤ "是吗?"旭像是在看孩子撒娇赌气般颇觉有趣的笑了,"我赌她这次会失手。" "开玩笑,你输定了。说好了,赌注还是老样子。"健格外认真。 "随便。反正这种赌局你从来没赢过。倒是......"旭漂亮而锐利的眼睛对着健忽然一瞪,声线迅速降了温,"刚刚是怎么回事?敢出卖我?!" "哈哈," 健咧开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一直很想你看看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定很刺激!" "是吗?" 旭随之浅笑,"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想我的惊讶不会亚于你呢。" 说着旭像是想起什么,有点匆忙地转身回去。 "那么急?里面气氛好沉闷,我才不进去了。"健不满地嚷了起来。旭头也不回:"废话,谁上洗手间要一两个钟头?" ¤自由¤自在¤整理¤ 车来车往,路边的空气被汽车尾气弄得浑浊不堪。微风掠过,送来些许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温和而湿润的。抬起头,路灯将头顶的那一块天空染得橘黄。 "旭......好久不见了啊......" 月笑笑,静静地向夜色的深处走去。 2 整洁舒适的办公室。落地玻璃窗,阳光撒了一屋。旭悠闲地倚在办公桌旁看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子正翻看她手中厚厚的资料。良久,那女子抬起头来,乌黑的长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令人为之倾倒的美艳面容,『高帝』的现任总经理彬,决不是空有外表的瓷娃娃,那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 "嗯,不错。果然由董事长亲自跑腿送来的文件就是不一样。" 旭绅士地一笑:"什么事都让你和健包了,我太闲啊。大姐头。" "喂,"彬将手中的文件"啪"地合上,"和你说过多少次,叫我『彬』!" "我昨天见到了哦,你的新猎物。" 旭纵身一跳坐上办公桌,架起腿,一副准备落地生根的架势。 "健这个大嘴巴!"彬骂咧了一句,随即淡淡然地正视旭的目光,"我以前学过一点围棋。我觉得他下得相当精彩。" 想起月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旭凑近直视她的脸轻轻哼笑:"我看主要不是因为他的棋艺吧?" 彬用手托着下巴装无辜扮可爱:"是么?" "色女!"旭严肃的评语露骨得一点不留情面。 "哼,一年吹掉一打,拿女朋友当月历的人没资格这么说我!"彬有点气呼呼的反击,预备把旭的风流情事好好列一张表格。 "吃醋了?"探头在她脸颊白嫩的肌肤上啄了一口,旭满眼都是不正经的调笑。 "去去去,我还有正事要办,没空和你玩。" 彬不耐烦的推开他,抓着旭的手腕,让旭的手表在他面前晃晃,他终于想起来。 "哦,个人时间到了。" ¤自由¤自在¤整理¤ 四月的阳光还不刺眼,柔柔地撒在落地玻璃窗内的桌子上。桌上的红茶隐隐跳动着捉摸不定的反光,像是什么想抓住却抓不住的东西。所谓个人时间,说白了就是旭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的午间喝红茶的癖好。呷了一口,仍不是记忆中的味道。这次已经是这个城市里的第20家餐厅了,还是健极力推荐的。旭颇觉失望地摇摇头。一个人缓缓步入。餐厅里的气氛忽然变了。原本就很安静的餐厅只剩下音乐声流淌。旭不由地抬起头。来人身材修长,高领毛衣外披着白色风衣,举手投足间优雅而从容,而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那头柔顺地铺撒在肩后的长发。这个人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彬约了他吧。彬的行动还真是迅速啊。从旭的身边经过时,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注视,随手挑了个旭身后的位子背对坐下。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冲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美女,高跟鞋,吊带裙,赫然是故人嘛。¤自由¤自在¤整理¤ "果然能在这儿找到你。" 终于看到旭,她得意像捡了个金元宝。旭联想到健刚刚那个魔鬼的表情。该死的健。旭在心里骂道。 "今天我要你和我说清楚!"美女双手叉腰。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一个月,开始时我就说过我们交往的期限只是一个月,每个女人我都是如此。"旭冷哼了一声,蹙起的眉间锁满厌恶,"你自以为是能一辈子拴住我我也没办法。我以为我自动消失你会比较好受一点,没想到有人就是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旭冷冷的往下说着,丝毫不顾美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哗",才喝了一口的茶被全部泼在脸上,旭停止语言。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美女不顾形象歇斯底里喊着,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旭稍稍舒缓了锁紧的眉头,冷漠而镇定自若的面对旁人乱七八糟的目光。侍者又送来一杯红茶。 "我没有点。"他扬起湿漉漉的脸,有些不高兴的说。 "那位先生点的。"侍者耐心的解释。身后的人站了起来,转身朝向他。 "不用客气,喝杯茶静静心。不过......"月莞尔一笑,"钱你得自己付。" 说着,月递上洁白干净的手帕。旭奇怪地发现递来手帕的那只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表,很大很旧,却保养的很好的样子,多年的摸索使得金属表面闪出温润的光泽。早已不是幼儿园借手帕的年纪,旭总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礼貌地接了。擦脸上的水渍时,旭嗅到手帕上有某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还好这次你没避开,否则我又要遭殃了。" 月的笑容不曾褪去,他在旭的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旭一声不吭地晃着杯中的红茶。 ¤自由¤自在¤整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月。 "恕我冒昧,一个人说喜欢你,你却无法接受他,为什么不道歉呢?" 旭放下手中的杯子,挑衅似的反问:"为什么要道歉?她喜欢我是她自己的错!如果她以喜欢为名干涉到我的话,她反而该向我道歉!" "因为你有资本挥霍?"月的笑容忽然有点生涩。旭冷笑:"我怎么像是在和酸狐狸谈话。资本,你没有吗?" 月呆了一下,露出有些颓废的表情:"我是个无趣的人,生活里除了围棋还是围棋。如果有人对我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耳边的几缕长发,很费力的挤出微笑,"我想我一定会很高兴。一旦开心了,别说只是道歉,也许还会忍不住接受呢。" ¤自由¤自在¤整理¤ "哦,是么?"旭的唇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我喜欢你。" "......" "看,你根本没接受,也没有道歉。"旭恶作剧性质地笑得更欢。月忽然站起身,走进旭,弯下腰在他的唇上轻快地啄了一口。"谢谢。" 旭的笑容戛然而止。月调皮地眨了眨眼,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欠身告辞。旭愣在那里半晌,直到月离开餐厅他才反应过来。奇怪的人--旭嘟囔了一句,继续把玩手里的红茶杯...... 棋盘擦得干干净净。房间却凌乱得难以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其实月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几乎每天都会收拾房间。只是每次打谱或独弈时总会时不时地停下来查点资料,翻翻棋谱。翻出来的东西多了,搞得房间里像经历过空袭一样。在月看来,围棋不仅是谋生手段,更是一门艺术。不到二尺见方的"枰",却能把乾坤天地浓缩于其中。轻轻掂起黑白二色,凝神端坐,任你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月喜欢那种"对弈未闻金戈声,举棋便可吞吴越" 的感觉,为此沉醉不已。而这一次,月一反常态地心不在焉。不到一百手,就心烦意乱地抓起一把棋子把棋局弄乱了。风吹进窗,窗帘高高地飘了起来,外面的天空蓝得清澈而略嫌脆弱,有鸟儿悄无声息地飞过。 3 "这几天彬很少见。" 旭有些无聊的看着健斜倚在真皮沙发上叼了根烟挤眉弄眼地琢磨自己手里的牌。 "嘿嘿,你准备付赌金吧。"健一脸坏笑,摊出手里的牌。 "那也不能因私废公啊,现在我基本不管公司的事,『高帝』全靠着她这个主心骨。" "喂喂,不要把我说得像死人一样。"健吹胡子瞪眼睛的叫起来,"出牌吧。" 旭恹恹的丢出手里的牌。"我赢了。" "怎么可能?!" 受不了健的张牙舞爪鬼哭狼嚎,旭躲瘟神似的推说要去喝午茶,拔腿就跑。 第21家餐厅,推门进去的一霎那就看到那一对璧人正谈笑风生。世界真小啊。正犹豫要不要退走免得当了傻乎乎损人不利己的电灯泡,月却已经发现他,还好死不死的很开心的笑着向他挥挥手。那神情让旭想起在幼儿园终于等到爸爸妈妈来接的幸福小孩。彬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马上恢复正常,很客气的招呼旭:"一起吃饭吧,干脆旭你来请客好了。" "我?为什么要我请?" "月刚输了棋,心情不好。"彬大大方方地挽起月的手臂,甜蜜的微笑。 "是啊,我输了。" 幸福的小孩满脸阳光灿烂,怎么看都是风和日丽。鬼才信他真的输了棋呢。 "好吧......"彬的命令,敢违抗,后果不堪设想。"干脆我请你们吃大餐,换家好一点的。" 装潢的很别致的西餐馆。旭挑了个可以靠窗看风景的桌子。月拉出凳子让彬坐下,绅士风度表现地无可挑剔。旭看在眼里,暗笑这家伙还真乖巧,难不成这次自己会输给健。月忽然抬眼,正对上旭的目光,趁着彬刚刚坐下未注意,冲着旭狡黠地一笑。旭一惊,这家伙只是以玩笑的态度来对待彬的。不过......旭无奈的偷偷一笑,彬又何尝不是呢,他们真是绝配! "为什么一说吃大餐就是西餐牛排?"菜一摆上来,就看到月摆出夸张的脸在那叹气,"......跨世纪一代的悲哀?" 旭被梗得一时说不上话。彬掩住嘴笑。 "不过,还是谢谢你请客啊......"月真诚的点点头,然后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哪天你商场不顺利,记得要告诉我,我也请你吃饭。" 旭死命地嚼烂嘴里一块八成熟的牛肉,呵呵干笑两下:"你真是不可爱啊。" "怎么样,他不错吧?"月走后彬征询旭的意见。 ¤自由¤自在¤整理¤ 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你说的是气人的本事,他的确一流。" "他也不是一直这样的拉。开始时他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后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变了,竟然主动约我......对了,你和月很熟吗?我觉得他看到你时好像很开心。" "我巴不得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他。不过你要是想锁定他的话,我倒可以教你一句芝麻开门的咒语。"旭忽然神秘兮兮地冲她眨眼睛。 "什么?"彬显然很有兴趣。 "我喜欢你。" "老土!"彬大感受骗上当,瞪了他一眼。 "信我者猖,瞪我者亡。" 不识好人心。旭有些愤愤地开着自己的爱车去兜风,天公不作美地又下起大雨。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旭郁郁地想着,降低了车速。雨好大......车窗外的夜色更是朦胧不清了。咦?这小子怎么在这?木头人似的在雨里走。不过,他真的是月吗?一点没有今天白天是温文绅士的影子,浑身都湿透,长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在风中轻微地发抖。¤自由¤自在¤整理¤ 春寒料峭的四月,被雨水淋个浑身湿透,不快点洗个热水澡的话,肯定会感冒的。不对,很奇怪他感冒关自己屁事?这小子白天还惹自己生气!想不通自己干嘛却莫名其妙地同情心大发,向他伸出了援手,把他请进了车。七拐八拐,这些旮旯胡同似的小路是怎么回事,险些擦伤了他的爱车。经历九死一生的终于绕到他的家,"到了。" 月感激地边道谢边下了车。看他虚弱地摇晃着身子,旭不禁担心:他不会没进门就倒下了吧。实在是不像自己,竟然跟上去确认一下。结果,他看见落汤鸡"月"依然蜷缩在自家门口,呆呆坐在地上。他试探着伸手碰触月的肩膀,"喂......怎么了?" 月迟钝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我没带钥匙。" "难道你准备整个晚上都坐在这里?怎么不打电话找人来撬锁?"旭险些撅倒,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教小孩子饭前便后要洗手。 "刚刚就是去找锁匠。他说晚上不营业。" 有够差的物业管理!等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月站起身,振振有辞地解释着:"我以为回来后它可能就会自己开。" "自己开?"旭惊疑了一声。 "对啊,譬如喊句‘芝麻开门'什么的......" 这家伙,真的是地球人吗? 一刻钟后,浑身湿答答的月茫然地站在旭的客厅里。真是好大的房子啊,他每月花三分之一工资租的小公寓全部建筑面积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客厅的一半大!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迷路吗?月笨笨地想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湿淋淋长发不住地往下滴着水,弄脏了昂贵的地毯。旭皱了皱眉,随手翻出一套衣服丢给他:"去洗个澡,换上。" 看到对方还是傻傻地愣在原地,旭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月乖乖地抱着衣服走了过去。车也被这个笨蛋弄脏了,还要请人打扫。"该死!" 旭咬牙迸出一声低咒,倒在沙发上。 半小时后,当月一身清爽地再次站在旭面前,旭险些忘了呼吸。半湿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开,修长的身材套着旭那款长长的睡袍,松松垮垮几乎及地,凝白的肌肤因为热气而微微泛红......旭不禁感慨:不愧是彬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极品。他一个男人都会看得入迷,何况女人。可惜眼前优雅的美男子嘴角却是略嫌孩子气的微笑。 "旭你真是个好人!"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被幸福灌醉的表情,"很久以前我也曾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一个像你一样好人救了......" "关我屁事。客房里没有被褥,你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旭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还没有忘记今天白天的事。 "啊,等一下......你这里有棋盘吗?我想复盘。" "怎么可能会有?!"旭瞪了他一眼。是不是还要我帮你找水晶鞋南瓜马车老鼠车夫啊?! "对不起......"月的脸上尽是说错了话委屈又堪怜的表情。旭的罪恶感油然而生,自己好像是虐待落难公主的老巫婆哦。 "还是谢谢啊......"月走上前,"我知道的,旭你是面恶心善,骨子里还是好人呐......" 不行,不能再看他的笑容。否则会忍不住把床让给他,自己睡沙发的!冷不防,月对准旭的嘴唇轻快地啄了一下,"晚安!"他笑着说道。突遭变故的旭心里狂想大叫非礼又觉得太丢脸,硬生生忍住,拉平了脸上蠢蠢欲动的肌肉。奇怪的人,不,应该说是奇怪的变态才对!!!旭一转身,没有说话,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把房门反锁了起来。 4 旭终于能很肯定的相信睡在他家沙发上的那个棋士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地球人,因为早上起床后,发现他脸颊通红额头发烫,很明显是被昨晚的雨淋病了。所以说,"勿以善小而为之"啊。 ¤自由¤自在¤整理¤ 只是一时冲昏了头,好心送他回家,现在却不得不照顾一个麻烦的病人。让月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喂他粥喝。月一副相当受用的样子,拍拍他的肩,低声附在他耳边说着:"我就说嘛,表面冷酷的旭,只是装得凶,其实内心是个滥好人。怎么说呢,是个温情主义者呐。" 旭一抽身闪开,把碗重重地丢在他手上。"自己吃!" 月好笑地看着旭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然后幸福地捧起那碗粥嗅着,"好香!这里面都是旭的爱心啊。"怡然自得的样子,完全不顾旭投来的冰冷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闭嘴!"旭低吼。月像个模范学生似的马上闭上嘴,开始盯着剩下的半碗粥看得出神,可就是不再继续吃。 "喂,"旭看不下去了,"你到底要不要喝粥?要凉了。" "你让我闭嘴啊。闭嘴怎么吃?"月无辜的大眼睛快要滴出水来了。这种人,还是病死他饿死他来个清静! 一肚子的气去上班,中午还是有点担心,结果午茶也没去喝,旭就赶回家。一进门,看见月围着兜兜精神饱满神气活现地在厨房里忙乎。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舍不得把病人独自丢在家里。"看到旭,月立马挥着手乐得嘴都合不拢。 "好人好人......好人不长命啊。"旭嘟囔。 "呐......作为答谢,尝尝我做的红茶。"月一把将旭按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这是经典的英国皇家红茶......对了,你这儿应该有白兰地吧?" 旭指指客厅里的酒柜。然后安静地看着月把刚刚泡好的红茶倒入茶杯,在杯上摆上一支放着方糖的小匙,再将白兰地淋在方糖上,使之充分吸收后在方糖上点火,使白兰地徐徐燃烧,让方糖随着溶解,待白兰地的酒精完全挥发之后将小匙放入茶杯内搅拌慢慢均匀...... "制做起来很麻烦的哦,"这么说着,月又往红茶里加了点柠檬片,"好了。请吧。" 旭看了他一眼,低头看那杯冒着袅袅白气的红茶,皱了皱眉头,小呷了一口。 ¤自由¤自在¤整理¤ "这个味道......"旭猛地抬头。 "怎么了,不好喝?"月颇为失望地垂下眼睑,"亏我还很有自信啊。" "不......很好喝。" 旭表现的比被月偷吻时还要手足无措。没错,口味浓郁华美,这个味道,熟悉的味道,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味道。红茶升腾着热气迷蒙了旭的眼睛,氤氲中幻化出一个模糊的场景。依稀记得曾经每个午后都有人会大费周章地为他泡上一杯红茶,然后他们依偎着坐下了一起慢慢啜饮,茶的温度总是刚刚好,杯子的热量从手心渗透进来...... "好喝吧。我是个天才。"月把锅碗瓢盆敲地当当响,臭屁的像刚去火星晃了一圈回来,打断了旭的漫天遐思。 "月,我们以前认识吗?我是说......"旭迟疑着,忽然晦涩地词难达意,"......之前见过面吗?" "我们啊......"月牵动嘴角扯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大概上辈子就认识了。" ¤自由¤自在¤整理¤ "对不起,董事长吩咐过,他不随便见客。" 嗤,又不是"万花楼"的头牌,还见客?!月心里很不屑有钱人那套居高临下、自命不凡,但表面仍笑靥如花,语气温婉。 "那就麻烦你通知他一下,说是月找他,可以吗?" "可是......" "帮帮忙,你就通知他一下,如果他说不见就算了......我知道这么漂亮的人,心底一定很好的,是不是?"月的笑容越发明艳夸张,朝她大大放电。眼前的大帅哥如此卑躬屈膝地求自己,实在是......难以拒绝,脸一红,"那......我帮你问问看。" 搁下电话,总算可以还帅哥一个笑容了,"董事长说你可以进去了。" "真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顶着赚死人不赔命的微笑,挥挥手,向旭的办公室走去。健正巧从里面出来,一见月就虎起脸。"你找旭干什么?上次那些钱还不够吗?"想起因为月和彬的关系一直是不温不火毫无进展,害得自己刚刚输给旭一笔钱,健就没法对他有好脸色。面对对方己经嚣张的态度,月显得不愠不火:"如果真是那样,应该找你才对。不是吗?" 健的不愉快因为对方的轻描淡写急速升温,不由冷哼一声。 "我好歹也读过些文言文,知道《论语》里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如博弈呼?'围棋不过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时的娱乐。孟子更是把下围棋算作五不孝之一。" 不悦迅速涌起,月反唇相讥:"孔孟真伟大,连你都知道他们说过的话。"话里有话,傻瓜也听得出来了,健不由瞪大了眼睛。月哼了一声,继续:"不过你也未免太断章取义了!有没有读过《论语集注》?应该是『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孔子叫人学习知识之心切,已到了‘恨铁不成钢'的地步。何况根据史籍记载,春秋时期围棋仍然是处于萌芽状态。孔夫子凭什么推断千年后今天的围棋文化?" 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恨当年语文课没有好好听,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能气乎乎地甩手走人。月悄悄地伸出脚。嘴上不经意地嘟囔:"这也叫读过《论语》?......"健气愤地猛转过头,不提妨脚下被拌了个正着。摔了个嘴啃泥--有泥啃倒也好,可惜脚下是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那个惨啊。 "啊呀,你这么大个人怎么都不好好走路?!"月事不关己地大呼小叫着。看到平日威风凛凛的健像只蛤蟆似的趴在地上,秘书顾不得淑女风度吃吃地笑。 "你......"好容易爬起来,健顾不得拍拍身上灰尘,径直揪起月的衣领。 "健!"房里的旭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喝止。健气得发抖,旭使劲丢眼色把他拉走,这才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健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地走人。 "哟,帅哥,有人找哦。"跟着旭进了办公室后,月眼中满是调皮无辜的笑意,完全不像是差点把人气得胃出血的样子。见旭爱理不理地窝在椅子里,他提起手里的袋子:"这是谢礼。一定要收,我的一点心意--棋盘和棋子。" 旭斜了他一眼,"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会是专程来送礼的吧?" "聪明!"月夸张地翘起大拇指,马上老实交代,"其实是彬邀我的。" 旭倏地站起,逼视着眼前笑得一脸无辜的人,"不觉得自己很差劲?明明不想接受她,又表现的若即若离,为什么不干脆拒绝?" "你未免高估我了,"月毫不在意地一摊手,"彬现在对我的心态,就像玩一个新的电脑游戏,对于没有玩爆的游戏,总有点割舍不下的依恋......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圣呢。" 说罢大大方方地转身出门。手握住把手时听到身后的人迟疑了一声,"健......他最近心情不好,别放在心上。"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替健向他致歉。 "健他心情好时就不会拿那双死鱼眼瞪我?" 对方的给脸不要脸让旭有点不舒服,"我听说棋士的修养比一般人好哦。" ¤自由¤自在¤整理¤ 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诋毁围棋,比死还讨厌!"说完,微红的双唇紧紧抿着。旭能感觉到月正严肃地咬紧牙齿。 "哦,对了......"旭神色一凛,很认真地补上一句,"以后不要调戏我的秘书。" 月回头嫣然一笑。 "那调戏你可以吗?" 想也没想抓起桌上的大文件夹丢了过去,哪知那家伙溜的比兔子还快,文件夹"咚"一声巨响砸到门上。其实,健想揍他的心情,旭完全能体会。 5 "彬?"月迟疑地叫了一声,却迎上对方不悦的目光,"我有说过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吗?" 月略愣了一下:"哦,抱歉,彬小姐。" "你刚从旭那儿过来?他给了你多少钱?为了那个无聊的赌局?"忽然变得森冷的眸子让人背脊发冷。 "如果如你所说,"月牵动了一下嘴角,"现在应该感到气愤的是我才对吧。" 一句话噎得彬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们经常玩这种所谓的‘无聊的赌局'?"月继续咄咄逼人。看着月神圣凛然的表情,彬蹙眉不语。自认在礼貌方面很完美,月罩上寒霜的脸渐渐降温,黑色的眸子凝视着对方,"抱歉......难道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个?" "哦,"彬缓过神来,"其实是公事。" 她推出一份文档,换了个姿势看月翻看它,曲起右手支撑下巴,淡漠的笑容,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冷静。 "很诱人的条件,我会考虑的。" 月莞尔一笑。笑容安静恬淡,丝毫不带刚刚话语中的锐气。 "砰砰砰砰",健大力的拍着彬桌子,很生气的抗议:"为什么要让他来当公司形象代言人?" "据各方面资料显示,他最适合。" 健若有所思的侧目而视,"怎么,也有大姐你搞不定的人物?" 而彬的微笑让健心里发毛,嘴里直犯嘀咕。"还是说......"他看了看彬的脸色,"比起老鼠本身,猫更享受的是捉弄老鼠的过程。" 彬不置可否,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直射进来。 "不过,"健皱皱眉,"旭一向很反感公私不分了。" "没事的,旭才没空管这个。"彬转身朝向屋里,身后是大片大片刺目的阳光。 门铃响的时候,月正在烧水晚饭。急匆匆地跑出去一开门,月难以置信地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不是做梦啊,可是,门外的人,是旭耶!冰山美人旭大帅哥!他竟会亲自登门造访! "我想喝红茶......不知道你有空吗。" ¤自由¤自在¤整理¤ "有空有空!"对方颇为冷淡的语调在月耳中成了最甘美的金玉良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乐颠颠地随手捡了件外套就跟他走。 微烫的红茶,柔和的色泽,香醇的口感,让旭有些不饮自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只是为了眼前的一杯红茶?抑或红茶中那对依偎着的身影?抬眼处,月笑得眉飞色舞。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句话没有问出口,旭搁下茶杯,拉拉月,"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失望地走下旭的车上,马上觉得不对劲,一向比较清静的小区竟然人头济济。再一看,自家的房子正在冒着大火浇熄后的黑烟。月一惊,几乎是冲了过去。当时兴高采烈地跟着旭出门,竟忘了关掉炉灶。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旭主动来找他,家马上就被烧了。还真是应了这句话。沧海桑田原来并不久远,数年来只身独栖的寒窑转瞬间化为一片乌黑的废墟。月强自捂住嘴,嘴唇已被牙齿咬出血痕,欲哭无泪。见他这般模样,旭有点为自己的心血来潮自责,很无奈地叹口气,揽住他的肩头,"随便收拾点东西,暂时先住我那儿吧。" 月忽然眼前一亮,感伤的气氛一扫而空,"真的?"怕他反悔,连忙冲进烧的黑糊糊房间里去整理行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还真是随便收拾耶,只带这点东西够吗?" "只烧剩下这些了,反正也不会住太久......一个月,对吧?你和女性交往的最长期限,好像个诅咒......"月吐吐舌头,见对方楞着没有响应马上转用怀疑的语气,"难道同性的话还要打点折扣?" "开什么玩笑?"旭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个八度。这个笨蛋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月对他的过度反映一脸莫名其妙,继续说着:"哦,对了,你给我住哪间客房,我想要隔音好一点的......"他耐心地解释:"我晚上常常打谱弄到很晚,不想打扰你......" "说完没有?!" 很快,旭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自从月住进来了之后,自己没有朝他发飙真是个奇迹。第二天,旭下班回来时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心情就糟糕地可想而知。看在饭菜不错的份上,刚想原谅他,不防嘴唇又被他堵上。他的舌头嚣张地伸了过来,满口腔都是他的味道,硬生生混着饭菜咽了下去......奇怪的变态,男人也是能乱吻的吗?!眼睛很痛--月总是穿着浴袍在每个房间乱转,细细的长穗在纤细的腰间系得松松垮垮,用眼过度的旭必须滴眼药水,必要时还要冷敷; 脖颈很痛--虽然月比旭低了半个头,却总是毫不客气地靠近后抬头看旭,旭也只好配合他的视线;腹肌很痛--每次被月偷吻后忍不住要发火时都拼命做深呼吸...... 浑身疼痛的旭只能尽量逃离,反常地每天按时去上班,把彬和健吓得以为世界末日来临,或是他们公司的股票严重缩水。五天后,当旭终于下定决心把他赶出去时,一进门,就看到月病恹恹地躺在沙发上。又玩苦肉计?旭很冷血地先察言观色,"怎么回事?" 月有气无力地指指桌上一排咖啡杯。不由吃了一惊,上前摸摸他,浑身烫的吓人。紧咬住下唇的隐隐有血迹,隐忍的痛苦。旭火了,"你不是说你对咖啡过敏吗,干嘛要喝?找死啊。" "因为前天你说想喝咖啡,所以我就煮了几壶,又不知道味道如何,只好自己试。"月委委屈屈地解释着。旭心中一动,"我扶你回房间。" "不,你先喝!" 实在拗不过他。第一杯是舒服温和的维也纳咖啡,旭没有搅拌,开始是凉奶油的味道,感觉很舒服,然后喝到热咖啡,最后尝出砂糖的甜味,三种不同的口感分界清晰,实在难得;接着是摩加,放在最小巧的杯中,浓厚的纽约风味;然后是卡普奇诺,加奶油块的咖啡,香味覆盖过苦味;最特别的是摩加薄荷咖啡,冷奶油浮起成冷甜奶油,而下面的咖啡是热的,不加搅拌风味更胜维也纳。月还别出心裁的在杯中插了些一些肉桂棒,作为装饰,代替匙子............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煮咖啡吗?¤自由¤自在¤整理¤ "就是这个味道,每种都煮得很好喝。下次不用试味了。"放下杯子,旭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我是个天才,对吧?"月苍白的脸笑得天真无邪又嚣张跋扈。旭闭上嘴,不想他自我感觉好的飞上天,拉起月的手放在肩上,带起他。将身体的重量慢慢全部移了过去,"还是......你心疼我了?"明明虚弱得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竟还有心情调情。旭有点气急败坏,想发作,但看看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暂时不和他计较。休战罢。托月的福,旭的胸襟已被考验的像太平洋一样广阔无边,一望无际。 旭再进房门的时候,月正在翻一本棋谱,听见动静他只抬了一下眼皮,继续低头看书。 "旭,我住这儿不少时间了,不会打扰你吗?" 你也知道啊。"拜你所赐,我最近都不敢带女人回家......怕别人看到家里有个男人会误会,"说话间,旭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蹭上床,"作为赔偿,你来做我的情人吧?" "好啊。"月出离的冷淡,眼不离书,随口应了一声。旭伸出手臂环住月的腰,把脸贴在月的身侧。虽然隔着睡衣,对方的体温仍清晰地传来。"......一点诚意都没有......"旭假惺惺地嚷。 "你自己又有多少诚意?"月漫不经心地顶回。 "我嘛......"旭笑了一下,把右手伸进月的睡衣,沿着光滑的脊背缓缓向上游动。月依旧面无表情的看书。旭无趣而又释然地抽回手,"我还真以为你是同性恋呢?" "我有说过我不是吗?" 已经习惯他突兀的言辞吓一跳,旭洒然一笑,挑起几缕月的长发,"一个大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不觉得别扭吗?" "是吗?有人曾说长发很适合我,我比较相信他。" "哦,什么人对你这么重要?" "你!" 6 终于又有对局了。月多少有点兴奋呢。 "你就是那个一直晃荡在三段的小子?" 一照面,对手的寒暄就很不礼貌。这次的对手看来很不友好,月心想。 "......也难怪,下棋又不是靠脸的。" 月一愣,立马冷冷地回:"我没听说有人刚发明了用嘴下棋的方法。" 对手马上被激怒,言辞越发难听,"有什么了不起?一时运气好而已,像你这种有脸蛋没能力的家伙,还是去做牛郎比较有前途。"堂堂棋士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是斯文扫地。嚣张跋扈的面上,是无赖的嘴脸。月对此只能冷笑以示愤怒。心理战,比的就是谁能在挑衅之下仍保持头脑清醒,冷静判断。惊心动魄的一局,月的黑子一下子将整个白棋一刀两断。对手的脸灰黑如锅底。其实月比一般的棋士更看淡输赢,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对手走了之后,有人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月,别介意,他昨天刚输了棋,最近又在闹离婚,心情不好。难怪了。老婆嫌他赚得太少。" 又能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捉对厮杀的低段者,就像生物链里的低等生物一样为了生存而挣扎。 ¤自由¤自在¤整理¤ 坐在PUB里,月有些三心二意地把酒倒进嘴里。晦涩暗淡的灯光,颓废婉转的音乐,月一个人灌酒。他的酒量一向不好,没多久就开始身体摇晃了。遥遥看到旭他们三人正从门口进来,月一惊,吓得酒醒了一半。踉踉跄跄的躲进厕所。死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消沉的样子。 "让月当公司形象代言人的事,他至今没有回复?"坐定后,健忽然问,见彬微笑颔首,有点尖酸地笑道,"月还挺洁身自好的。" 旭沉默不说话。月在自己家住的事并没有向他们提起,而他们擅作主张地决定形象代言人这回事也让他很不快。事实上,他已经自觉和月牵扯太多了。彬多少察觉到旭的脸色,看似很自然地往旭身上一倚,有些妩媚地把酒杯送到他手边,巧笑嫣然:"少喝一点应该没事的。" 旭木木地接过杯子,却没有送到唇边,只是捏着杯子轻晃。忽然想起曾在相似的情景时,那个笨蛋偷亲了他。不由低头轻笑了起来。粗线条的健没有其中端倪,径自说着:"听说他明天再赢一场就能升四段了,心情一定很好,你为什么不乘机约他?" 而彬误会了旭的笑容,顿时放心不少。"他才不会那么看重输赢。而且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下棋。倒是你......干嘛那么关心他的事?" "我等着他被你钓到再被你一脚踢开,我顺便上前踩两脚。" 健怪笑连连,旭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颇觉无聊,起身。一进厕所,就被脚下的东西拌了一跤,险些摔着。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脸色惨白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醉汉。很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旭就走开了。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吧,月尝试着站起来,可是有些摇晃,不自觉就向后踉跄了。背脊正好撞到什么,没有摔跤。月转过身,醉眼朦胧地认出是旭。月一把攀附住他宽宽的肩,微笑地说着"谢谢"。 "回去吧。" ¤自由¤自在¤整理¤ 午夜的道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手把着方向盘,将车开得飞快的旭有点担忧地低头看看副驾驶座上的月没有系安全带,懒懒散散地闭着眼睛倚在靠背上。 "月......"旭迟疑地开了口。月奇怪地睁眼看过来。 "明天的比赛......我是不懂围棋的......"旭开始后悔自己庸人自扰没事找事,现在又不知如何收场,"总之尽力而为吧。"似是而非地说出祝福,旭很快恢复冷静,为了掩饰刚才的局促,空出右手重重地按在对方的肩上。 "你希望我赢?"酒已稍稍有些醒了,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好,我会赢的。" "说得那么有自信,别太轻敌。"旭用手指轻扣他的脑门。月任由他过分亲昵的动作,淡淡地回:"我的棋力早就超出现有的等级了。" 旭吃了一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斜眼看着月仿佛想把他看透:"那你之前为什么会连连输棋?难道你故意的?"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能升上五段,他就会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避开旭的目光,月的眼睛望向很远的别的地方,表情有点伤感,"......我不想让他失信。" "那个人......不会也是我吧......"说完,旭自己都觉得太肉麻,不禁笑了。月的瞳孔忽然放大的一下,突然无声无息地一把打开旭搁在他头上的手,同时仰起头吻上了旭的嘴唇。不同于以往的俏皮,这次吻明显带着侵略性,酥麻,刺痛,甘甜,战栗......甚至带点情欲的色彩。月整个人都靠了上去,双手紧紧地锁住旭的腰......旭被吓着了,顿时不知所措,耳中充满心跳的声音。主动的女人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月是个男人!接着旭感到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这才清醒:天,我的车。旭连忙踩了急刹车,身体因为惯性止不住地前倾,他又慌忙抱住月的头,以防他一头撞上仪表盘。那个笨蛋还在若无其事地继续摩擦他的嘴唇。他愤怒了,抓住月的肩头边摇晃边大喊:"笨蛋,你疯了?!" 月无辜地睁大眼睛不说话。对着他孩子气的表情,旭又好气又好笑。还没等旭发作,月竟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疲惫地昏睡过去...... 一丝苦涩的笑容掠过旭俊朗的脸...... 回到家,停好车,把他拖上床。 "真是个大老爷,"旭摸索着自己的嘴唇喃喃自语,"被你不知占了多少便宜......" 温和的声音将月浅浅的睡意驱散了。月颤动着睫毛,微微睁开的眼睛,瞳孔里倒影出旭的脸,他一把拉住旭的手,银色的手表,闪着幽幽的光。旭无奈地摇摇头,将另一只手覆在月的额上:"你醉了。"这话说给月听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刚刚那个吻已经弄得他有点神智不清。 "你看我醉了吗?!"月有些生气地质问。旭低下头看向月。月的双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泛起了红晕,长发在刚才的动乱中变得散乱了,纤细的线条沿着脸颊,下颌向下蜿蜒,白皙的颈项在领口处若隐若现。他不觉看呆了。月任由他放肆地盯了好一会,突然露出笑容:"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旭刹那恢复了理智,冷冷地答道。 ¤自由¤自在¤整理¤ "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月的笑容越来越妖娆,捏住旭的手渐渐用力。指尖的疼痛直接刺激着旭的神经,模糊的记忆,熟悉的感觉......旭听到自己心底的理智一点一点崩溃的声音......他主动靠过去,俯下了身,扳起月的脸,慢慢地吻了下去。月马上很配合地搂住了对方的肩膀。吻变得深入,醇香,妥帖,绵延...... 在无声的怂恿下,旭的吻舐轻柔如羽毛的拂拭,他的气息潮热地吐在月的耳畔......月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旭的嘴唇蹭过他的发丝,旭滚烫的手掌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味道,一切都轻车熟路地进行着...... 激情褪去之后,旭扶着额头,不知所措。今早起床时他做梦也没想到会与一个男人行之至此。稍稍冷静下来,他移动了下身体,生怕压痛了身下的人。然后伸出手熄了床头的灯。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旭......"月忽然开口说话,一片漆黑中他的眸子闪烁如星,"......你记得我了?" 旭微微皱眉,抬起月的脸,将他几缕刚刚汗湿的长发拢到耳后:"睡吧......月......"说着把月拥进臂弯里。含糊的回答,月却听懂了。颇为失望地一笑,顺从地把头靠在对方的怀里,感觉对方胸口的温度和规律的心跳。然后乖乖地闭上眼睛。没多久,月就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似乎无忧无虑地沉沉睡去。 7 第二天醒来时,偌大的房间只剩旭一人。香醇醉人的感觉仿佛依旧包围着他的周身。有点难以置信,自己昨晚居然和一个男人......而且他还是彬的心上人,自己竟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还有那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旭有点迷糊了。不过,那个月,真的很迷人...... 走出棋院后门,月依旧脸色苍白,昨夜的酒精让他头痛欲裂,对局时间也是勉勉强强撑过去的。一结束,就不再逗留。有人在路边狂按车喇叭,月奇道:"咦,这不像是你的车。" "拜你所赐哦。"旭嗤之以鼻。啊......对了,不会让我赔吧,那我有好几个月要靠吃泡面度日了。乖乖地坐上车,不行不行,快快暗渡陈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一个人如果诚心要找另一个人,其实很容易。"旭得意地在月的脑门上扣了一指。 "所以人和人的关系才那么廉价?"月低头咬咬牙。 "你还真是不可爱,"旭伸出左手摸到月的后脑勺,揽过来,再将自己的额头靠上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烧。" "......要你管......"一直神气活现的月忽然变得有点结结巴巴。难得看他惊惶失措的样子,想不到如此可爱,旭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他一下。"我有话问你。" "这是在大路边诶。"月谨慎地提醒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忌讳了?"关上车窗,旭眯着眼笑,拉住月拦腰缠上,毫不客气地捏住月的脖子,手指顺着无所顾忌地下滑,"月,我们以前很熟?" "嗯。"月闭上眼享受他的温情。 "你身上还留着我的味道呢......"将鼻子凑进月的长发里,有点痒,"我的脑子不记得你,但我的身体记得......我们是情人?" "不对,你再猜。"月玩心顿起。¤自由¤自在¤整理¤ 旭紧抓住月,咄咄逼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融化,"说实话!你这阵子玩得还不够吗?我讨厌被人耍!" "我就不告诉你!"月倔强的直起背脊。旭脸色一沉,横过手臂把月架在椅子上,"你到底说不说?" 脖子被他的手臂拦掐着,身体的不适让月反抗地更厉害,"既然你都不记得了,我说出来有意义吗?" 旭边对准月敏感的脖颈又拧又咬,边有些得意地看对方难过得喘不过气,然后一把捉住月游离的手,"藏那么多秘密不怕憋死。还有这只表,睡觉都不摘掉,明明是左撇子,却把手表戴在左手,不是很奇怪吗?" "那你以为呢?"眼神中掠过一丝诧异。 "为了掩饰割腕的痕迹?" "割腕?"月夸张地笑了,"我看起来像是会轻生的人?" 晚饭前,旭习惯性地去洗澡。衣服脱到一半时发现浴室里多了双色咪咪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恶趣味?"旭不满地赶他出去。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没看过!"旭实在想不通他的脑子是什么构造。吃完晚饭,他却就直接回他的客房打谱去了。旭又气又恼,实在耐不住饥渴,很没出息地死皮赖脸地去敲他的房门。月摆出一副天真孩童般无辜的表情问旭有何贵干,可怜巴巴地像只小白兔。旭气得摔门走人。回房一个人闷闷地睡了。到半夜,有人细细簌簌地偷偷摸上旭的床,把他摇醒。"喂,没关房门?大灰狼来吃掉你了哦。" 旭哭笑不得,恨不能一脚把他踢下去。想想又舍不得,于是突然转身,卡紧对方的肩膀压下去,撕拉下他的领口,居高临下地坏笑,"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粗暴的爱抚,不停地在月的胸膛上缠绵地吻...... 小红帽反客为主,狠狠地修理了大灰狼一把。 长长的合同书,月边签边对着它叹气,好像卖身契哦。旭听到了,脸色一寒。月眼观六路,趁机对他丢了个眼色,然后抿起嘴角倾城一笑。看的一旁的健和彬莫名其妙。把月扯着拉进办公室,旭带上门。 "月,你不要太过分。"旭板起一张脸教训他。 ¤自由¤自在¤整理¤ 月扬起头毫不客气地盯着他:"旭,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不反对用镜头来美化形象,这是时代的需要,不过我更欣赏纯正的不加防腐剂的原汁原味。我答应这件事,只是为了能留在你的身边。" 旭一怔。月抓紧时机上前搂住他的腰。旭脸色一冷,推开他:"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工作就是工作,办公室就是工作的地方,以前我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会让她们进这个办公室的。" "真抱歉啊,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月的眼神有些暗淡,"不过,有件事还得向你讨个主意。" "什么?"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阅,旭心不在焉地问。 "我现在的私人身份到底是彬的猎物,还是你的地下情人?" 旭像是被蛰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 "还是两者都是?" 等了半分钟没有得到回答,月体恤地一笑:"我明白了。" 走出大楼,月正想打车回去,一辆整饬一新的保时捷"嘎"地在他面前停下,旭推开车门,用冰冷的口气命令他:"上车!"月诡异地微笑。忽然发现月又没系安全带。想起上次的历险,旭不禁瞄了他一眼。这家伙今天又想干什么?仿佛感觉到他的疑问,月马上将手伸过来,覆上他的脸颊。旭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斥责对方,嘴唇已经被堵上。"冷静冷静",旭努力地自我暗示,双手抓紧了方向盘。过了一会,月的唇移开了。旭以为他放弃了,刚要松口气,不想温热潮湿的感觉仍在他的脸颊上滑动,顺着他的下颌、颈项、一路滑到耳边。月的气息暖暖地吹进他的耳中,让他身体轻颤。"呐......"月柔和的声线忽然搀了些许沙哑,"别紧张嘛。"那声音勾魂慑人,性感入骨,听了不紧张才怪。旭的手越发抖得厉害。而月原本是捧着他的脸的手,渐渐下滑,径直伸进他的大腿内侧......耳边忽然很不和谐地传来"吱"的一声长音。旭苦笑着踩了刹车。一定擦掉了一层漆。 "你和我的车有仇啊。"旭扭头气愤地冲对方喊了过去。月靠着自己的椅背坐好,一反常态地寒着一张脸,凶狠的眼神似乎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是惩罚。" 旭沉吟良久。自 由 自 在 "喂,帅哥,有人找。"月笑嘻嘻地隔着一个房间遥遥地喊。旭有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碗筷--月的厨艺真是一流呢。刚走出厨房,月又接着一句,"我没接,是电话留言。说车修好了。" 旭白了他一眼,继续回头埋头钻研他的美食。 "修车费用很贵吗?"月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说话间不失时机地又偷得香吻一个,旭也习以为常,反而就势拉了一把,月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身上,旭动作自然妥帖地将他往怀里揽紧点。 "看在你做的菜那么好吃的份上,原谅你了,"亲昵地在月耳边吹气,"嗯,反正车也修好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不行,我要去图书馆还书。" "你好像还没有走出学生时代嘛。"难得的好兴致被断然拒绝,旭不高兴了。 "没办法,那些书和棋谱都很贵,只能借来看。明天是最后一天。我过期了你帮我付钱?" "你过期了我就把你扔了,难道还等着发霉?!" 月不说话了。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又不想道歉,旭马上转移话题:"这点钱都计较,当棋士很穷吗?" "中国的专业队伍过于庞大。不像日本、韩国的比赛所有专业棋手都能参加,每年参加比赛的出场费、对局费足可养家糊口。而我们只有棋圣赛一项赛事是全体专业棋手参加的,其它的都有名额限制,有的低段位的棋手每年的对局费只有几百元,根本不能以棋为专业。"平淡的口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干嘛不好好找份工作?" "不为什么,我喜欢下棋啊",月补上一个甜美得可以腻死人的微笑,"就像喜欢你一样。" 8 "哟,帅哥,有人找哦。" 旭暗叫完了。难道秘书已经彻底被月那欺骗世人颠倒乾坤的笑容收买了,现在连他进门都不通知一声。 "帅哥有空吗?我请客。" 直觉告诉旭,月的笑容和邀请都别有深意。 "没空!" "难得嘛,何况月带来的食物很特别。一起去吧。"彬跟着进来当说客。彬都出面了,旭不好推辞。起身走在月身旁,在他耳边低低地吼:"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月无辜地眨巴眼睛,"冰箱里的东西都吃完了,我没来得及买,又不想一个人吃饭。所以只是来混顿午饭啊。" "真的?" 月笑得狡黠:"你说呢?" 会议室。麻辣烫?!旭眉间的褶皱加深了三倍。彬的面子实在是大,连正在对月吹胡子瞪眼睛的健都被她拖来了。健鄙夷地眼一斜,"哼,我不吃这种垃圾食物!" "我又没请你来吃,你干嘛自作多情跑过来?"月恨不能朝他翻白眼,好心当成驴肝肺,干脆饿你一顿好了。健一时郁闷地指指彬说不出话。 "哦,你说彬,我是让她去请你,又没说一定是请你吃饭。" "那你找我干嘛?" "很多事可以做啊,比如打赌,赌赌谁先吃完。" ¤自由¤自在¤整理¤ 健眼珠一转,"那你赌谁?" "我......赌旭第一个吃完。"月全然不顾旭拼命向他使眼色。健恢复了笑容,"哈哈,笨蛋,失策了吧。旭对刺激性的食物很敏感的,酒都不敢喝太多,辣的更不能吃得太急。公司刚成立时累出来的老胃病。" "那彬呢?"月努努嘴。 "彬?凤辣子怎么会不能吃辣?" "就是说你赌彬喽?" "没错。彬你可不能见色忘义哦。" 彬微微一笑。健趁胜追击,"彩头呢?" "成王败寇,当然是任由对方处置喽。" "一言为定。看你怎么死。"健咬咬牙。见旭瘪着脸丝毫没有诚意替自己争取胜利,月凑在旭耳边悄声威胁:"吃不了辣味非好汉哦。你要是输了,下次做的时候让我在上面!" 旭恶狠狠地瞪了月一眼,表情痛苦得像吃到了一只苍蝇。结果可想而知,旭史无前例,惊天动地,气势汹汹,又哀鸿遍野,我见尤怜,痛苦不堪地赢了。健张大嘴的程度仿佛看到了鬼:"不可能的,月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说完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好处,就凭这个穷小子?月在一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偷偷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旭闷闷地哼了一声,脸色铁青甩身回办公室。月微微一笑,心领神会地起身独自去厕所。没一会儿旭渐渐撑不住,捂着胃进来了,反锁好门。他紧咬着牙吞下呻吟,靠墙倚着,大滴的冷汗顺着太阳穴躺了下来。 "给。身体不好就该随身带好嘛。"月笑嘻嘻地把一个装着胃药的小瓶子递过去。 "闭嘴!还不是你害的?!"旭扭过头不看药瓶。 "你......你怀疑我下毒?"说着,月夸张地把一颗药丸丢进嘴里。 "喂......啊......唔......"旭刚要阻止他咽下去,哪知月乘势搂住他的脖子,嘴对着嘴把药丸送进了他嘴里。旭一惊,药丸从喉咙一骨碌滑了下去。 "这样才好啊,好孩子就得听话,乖乖吃药。"月的语气带着宠溺,"还痛吗?" "当然。"旭气虎虎地顶了回去,"刚刚吃了药,怎么可能马上就好?!" "呐......"说着月擅作主张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捂住他的胃,那手心滚烫得吓人,"我刚刚一直攥紧了拳头,所以掌心很暖和,是不是?" 高温从月的手心透过接触的皮肤渗透进,暂时麻醉了胃部的疼痛,旭的心情也渐渐好转。正要舒展眉头,衣服里的那只手忽然不安分起来。修长灵巧的手指并没有被棋子磨得粗糙生茧,以男性而言,那是过于细腻的皮肤。它轻轻划过旭的腰部,划到后背,然后那双手的主人从容地靠过来贴得更近了。脖子上开始酸酸麻麻地痒得难受,旭按捺不住低下头迎向对方的唇,反击似地在月的唇上开始轻轻地噬咬...... "旭......"月轻轻推开他,嗓音异于平常的幽咽,沙哑,让旭无所适从又情难自禁,"要做吗?" 旭吃惊地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做?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月真是越来越大胆得让他头大。 "开......开什么玩笑?!"旭不满地指责,声音却已经有点结巴了。而沙哑性感的嗓音继续诱惑着他:"这里没有别人哦。"背后的手顺着他的脊背摸了上去,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月坏坏地笑。 "那......"月细碎的亲吻和指尖的抚摸很快就激起旭的兴奋,"嗯......"旭头脑发热,含糊地应着。月"噗哧"笑出声来,"骗你的拉!这叫转移注意力,现在胃比较不痛了是不是?" 旭的脸由红晕转为铁青,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看着月在他怀里笑得全身颤动。 "你说,"月抽出手再次环上旭的项颈,用的还是那颠倒众生的语气,抬起头对着旭的眼睛,目光盈盈,"胃药有效还是我有效?" 旭不怒反笑,有点无奈地把月抱紧了点:"下次你要是没钱请客就跟我说一声,这种恶作剧我可受不了第二次。" 月冷笑,"争着买单、打肿脸充胖子请客都是愚蠢的行为,越发宣扬自己没钱的自卑罢了,只会增加有钱人的笑料。我才不是那种笨蛋。" 旭含笑看着他,"骂完了,现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可以亲你了?"将手指插进月的长发里,给了他一个深情款款的吻。 彬和健并肩走进来时,月正死赖在旭的办公室不肯走。 "月,下午没事的话,留下来吧。晚上健要介绍他的新女友。一起去pub?" 月点点头,"嗯,也好,健的眼光,不是很能信任,我可以给他点意见。" 健一个白眼丢过去。"谁希罕你来不来。" "啊,健你还欠我一份赌金哦,不如把你女朋友让给我抵债好了。" 看着健的脸唰的涨成猪肝色,月笑弯了眉毛眼睛,上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而已。" 刚刚也差点变脸的彬不由看了月一眼,离得太近,很清晰地瞧见月的嘴唇略显红肿。随即心中一动,涩涩地笑了两声,"说到女朋友,旭你也要加油罗,最近你吃斋念佛,健快赶上你的进度了。" "......还有,我特殊情况,不能去了。" ¤自由¤自在¤整理¤ "不舒服还来上班?"旭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谁知道会提前?"彬无奈地笑笑。 "都怪月!"健不失时机地骂了一句。月扶起彬的手臂,"很痛吗?我送你回家",扭头对旭健二人,"你们去罢,我来照顾她。"说着将她拦腰一把抱起。 "月......"彬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注意到他眼中的严肃专著,也就由他了。旭看惯了纤细荏弱的月,猛地见他男子气概的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想起不久前月那句意味深长的"我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 "月,好好照顾她。"表情不变,旭对着月的背影说。 "我知道。" 温柔地将彬抱上床,替她冲了热水袋,让她捂着下腹。又倒了杯白开水,暖暖的让她边喝边捂手。 "月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 月莞尔一笑。 "不来个晚安吻么?" 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人亲额头,真不好意思。" 月瞪大眼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彬主动凑上去吻上他的唇。成熟女性的味道在月的唇齿间弥散开。月面色一腆,打着手势就是说不出话。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接吻都会脸红的男人。真是可爱。" 替她关上房门,月疲惫地蜷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白色的袜子,没有穿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靠近客厅里的月。彬俯下身拨开他脸颊边的乱发。睡梦中,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化开了。睡颜美丽得像个天使。看着他洁白的额头,她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去。月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旭......别闹......"他梦呓。轻拂在月的脸上的手骤然僵了。月睁开眼,看到她的表情,明白了什么。 "......眼睛起雾了。"彬用手臂盖住眼睛。他有些凄惨地笑了:"对不起。" "......早就看出点了......只是......难以置信......"彬断断续续地说着。月伸手想板开她的手臂,她推开他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一切来得太突然。声音短暂的停留,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9 "喂喂!"在房门前地板上坐了一夜的月被推醒了。头好晕,因为昨晚的睡眠不足。一睁眼,是彬! "早......"月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应她。 "我只煮了点咖啡。你今天不是有比赛吗?"彬恢复了孤傲冷艳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说空腹喝咖啡不太好,还是提提神,下完回去补一觉好了。" "可是......" "怎么了?"彬问。不是生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没什么,谢谢。"虽然讨厌咖啡,但当着彬的面,月很英勇地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整个过程眉头都不皱一下。 身体高温,加上头晕眼花,好容易熬到对局结束。苦笑,最近的对局怎么都这么不在状态。走出棋院后门就看到旭那张招牌式的冷脸,"上车!" "怎么样了?"看到月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旭劈头就问。 "那场比赛啊......其实一开始的布局就有点问题,棋局到100多手的时候我的每块空地都风雨飘摇。不过后来逃孤之前的那一阵,我下得非常好。可惜......局面已非,最后还是输了。" 旭哼了一声,"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输了。" 月歪着头看他,"旭你看重结果而不是过程?" "不对吗?难道你不是为了赢才下棋?" "如果赢了,我当然会在乎结果多一点,"月不自觉地撅了撅嘴,"输了的话,就只能在乎过程了......和你一样啊。" "和我一样?"旭露出不明所以,怪怪的表情。月揉揉黑眼圈,疲倦地懒得多说一句,刚刚的声音也仄仄地。 "你看起来很累,昨晚兴奋地睡不着?"旭话的酸味呛的无法掩饰。 "吃醋了啊,不会吧。"月忽然来了精神,扑上前淘气地在旭的脖颈啄了一口。前车之鉴,旭警觉地拍开他手,快速用手肘顶住月封锁他的附身动作。瞪了他一眼,恶狠狠轻地恫吓道:"我的车刚刚修好。别再对它做什么可怕的事!" "你让我靠一下会死啊?!"月撒娇似的无理取闹。 "你不靠着我会死啊?!"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月朝旭吐吐舌头后,闷闷地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洗浴之后走进卧室,月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嘴里嘟囔着:"我现在又累又饿,怎么就是睡不着?" 旭蛮横地上前掀掉他的被子:"不老老实实交代,你以为我会让你睡安稳觉吗?" "奇怪了,是你让我好好照顾她的啊?" "照顾到哪种程度?"旭面有愠色。月眨巴眼睛看着天花板假装费力地在回忆:"照顾到在她房门口坐了一整夜请求原谅,然后早上差点赶不上棋赛,然后被迫喝了一杯咖啡作早饭,然后对局输掉,然后累得东倒西歪有人让我自生自灭,然后睡觉还有个没人性的抢我被子......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请求原谅?你全说了?"旭的语调并没有月想象中那么诧异,反倒是有点调侃,"彬没给你下毒就不错了。" "唔,给我喝咖啡就等于是下毒了......"月看出旭眼中些许不自然的神色,趁机半起身拉住旭的衣服,将他拉弯身体,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灿烂的笑容,嘴唇却冰冷得没有温度。旭顺从地闭上了眼,瞬间又沉浸在月散发着的清新冷洌气息的诱惑中。深吸了一口气,旭费力地把月按回床上,扳起脸警告:"别这样......现在是大白天......" 月抬起头对着他笑,毫无悔改的迹象。"旭,你对自己不诚实哦。其实很想的对不对?"月双手像蛇一样地缠住旭的脖子,笑容清晰地渐渐妩媚起来。而突然变得沙哑的声线,更是又一次让旭失去理智...... 旭贴上月冰冷的嘴唇,深深的侵入,感到了他唇齿间的甜蜜。吻如水乳交融般。 "你果然还是不习惯咖啡呢。"终于松口之后,旭梦呓般的说着。正温柔地吻着他的脖子的月,突然张嘴用力一口咬了下去。疼痛夹杂着快感,旭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恶狠狠放手实施他的惩罚......身体下的那个人,紧紧揪住了床单,低低地呻吟着,听不懂是想拒绝还是要求更多...... 疯狂之后,月软软地躺在旭怀里,喘息中透露着疲惫,身体的高温还没有完全退却。 "很早就想问你了。很讨厌健?"旭咬着月的耳朵轻轻说着。月没有说话,搂住对方腰的手却收紧了。 "为什么那么讨厌他?"旭绕有趣味地扳弄着他的下巴,继续追问。 "讨厌一个人有时没有理由,就是讨厌。"月扬起头,蛮横着不讲理的样子。旭微微一笑,吻吻他的长发,有自己的味道呢。"你与健吵架的样子,感觉好像我和健刚刚认识的时候。好怀念呀。" "你是说我像以前的你?幼稚的你?" 旭没有理睬他的疑问,倒是很有成就感地数着月满脖子的吻痕。哼,谁让你敢咬我!他不用力地拍打月的脸颊,"知道吗?在英文里,男人勾引女人是 LEER,解释为淫荡的目光,恶意的目光;女人勾引男人却叫 OGLE,意思是送秋波,眉目传情......" "这就是区别?"月邪邪地笑,"男人勾引男人呐?" "不知道啊......不过如果我编字典,我会说是moon......"旭不正经地笑。 "勾引就勾引吧,谁让莫名其妙地喜欢了呢。" "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也没有理由吗?" "如果有就好了。就有了不会爱上人的方法。"叹息着,月突然坐了起来,目光涣散。 "一个月。" 旭从身后靠过来,手圈住他,奇怪地问:"什么?" "到昨天为止已经满一个月了哦,我们在一起......"月回头吻旭的眼睛,然后盯着他瞳孔中的自己有些失神,"诅咒解除了呢......" 这时,旭的手机铃声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 "帅哥,有人找哦。"月耳明手快,一把抢过手机,淘气地笑容掩盖了眼底的失望。旭不由分说强回手机,接完电话脸色大变,迅速披上衣服。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一起吃饭......还有,"旭俯下身,拨开月耳边的乱发,亲昵一吻,"你的身份,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10 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旭的脑海中全是健的弟弟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衰弱不堪的景象和健撕声力竭的吼声-- "什么同性恋嘛,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他是个男人啊,有什么好?""他不要你就算了,他敢要我非杀了他不可!""天下女人多得是,你那根神经了啊!""你变态啊你!""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弟?!""同性恋,同性恋,哼......变态!恶心!"...... ¤自由¤自在¤整理¤ 同性恋?旭用手揉揉太阳穴,意识到问题大了,毕竟流氓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是高于同性恋的。被别人嘲笑的未来? 没有未来的未来? ......勿庸置疑,他对月着迷。月的微笑,月的声音,月的身体,月的整个人,月于他的熟悉感,都让他沉醉。但是他也不知道这种痴迷有多深,会持续多久。 "太遥远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月把嘴凑近旭,低低柔柔声音钻进旭的耳膜。太久之后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太久之前的事情呢?月自己也不知道。你还会记起我吗?生命的河流,可以把人生中最曼妙的年华冲刷得一干二净,那个早已淡漠的影子是否经得起风雨呢? "喂,健吗?有事跟你说。" "什么?" "对你弟弟宽容点,他虽然是年纪轻不懂事,但我想他是真心去爱......" "那为什么不去爱个女人?!" "健,你要体谅他。换了是旭,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 "旭?怎么可能?" "旭当时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 "哼,我明天问他去!" "明天?" "......待会,我要去买那小子最喜欢的西湖醋鱼,"健的声音几不可闻,"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挂掉电话,彬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洗澡。水雾迷蒙了眼睛,也打湿了浴室里的镜子,彬凑近用手抹去镜上的水迹。镜中,艳丽的容颜,玲珑有致的曲线,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一览无余...... 为什么?宁愿要个男人也不要我?我哪点比不上他?既然你喜欢他,我就会让他痛苦。 『高帝』三巨头济济一堂,处理公务的情形,自公司步上平稳轨道后就寥如晨星了。所以,迎接蓝的阵仗宏大得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光华』集团发家于日本,家族运作,现今的领导阶层几乎都是日本人,泡沫经济后大作中国生意,后来更是干脆把总部搬来中国,要说它的特点嘛,就是资金雄厚了。而这次专程派出的董事长次子蓝,就是前来谈合作意向的。听说他长得不赖,原本还想请彬出马,用美人计套住他,哪知一见面蓝就主动上前紧紧握住旭的手不放,"有这么美型的董事长,何必再另请什么代言人。" 最难消受的暧昧之情。好在旭早已经过月的千锤百炼,心脏锻炼得异常坚强,很自然得笑说"过奖"。反是健,当场傻眼,呵呵干咳两声,"我们董事长的确很有魅力,有很多女友。" 蓝眼一斜,察觉健古怪的表情,随即一笑,"我想你是误会了。" 那就好,健咕哝了一句。 "......我的狩猎对象多在十六岁以下。" 健险些撅倒。蓝对周遭刷刷的齐变的脸色视而不见,继续摇头晃脑,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想想看,如果漂亮的男孩即便长大了,骨骼不会扩张,皮肤不会变粗糙,那该多好啊......呵呵呵呵......" "我也有同感呢......"一旁人影一晃,蓝定睛看去,一个五官精致,气质荏弱的男子姗姗来迟。白色棉布长衬衫,灰色卡其布长裤,更是将他衬托地清清秀秀,干干净净。是他?!蓝一惊。 "这位是?" 健原本就面有隐忍之色,一见月正好拿来出气,"不必要的人!" 月只当他是狂犬乱吠,懒得理睬,朝着蓝眯眼一笑,颇有嘉许之意,"我也有同感......不过长大也有长大的诱人之处--可以拥有孩子没有的知性,温柔,情趣,以及......技巧......" 看到旭瞪向自己的目光,月吐吐舌头。只一瞬,就恢复了儒雅恬淡的微笑。蓝不能说是不震撼,多少次自己对别人谈及自己的性取向时总是被嗤之以鼻,还是第一次有人声援自己,与自己想和。更重要的是,那个声援自己的人竟是他!天真无邪的神情,活泼灵动的眸子。一切一切看在眼底,蓝不禁感慨:只从广告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来。那时他的笑容与现在不同,总让人感觉他温顺却又很不好惹,象是静静燃烧着的皑皑白雪,有着温暖和煦的外在,同时也有着冰冷漠然的内心。曾几何时,他有了这样单纯的微笑?心里疑惑,眸子亦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月。旭有点抱歉地向蓝露出商人的职业性笑容:"不好意思,对于员工的管束,月是个特例。" 蓝摆摆手说不会。彬看出点端倪,笑着提议:"蓝,我看你和月很投缘,干脆让他赔你四处逛逛。" 旭瞪了他一眼暗示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而那边蓝已经欣然应允。 蓝和月离开后,彬的职业笑容就挂不住了:"不是同性恋就是恋童癖,我的男人缘哦。" 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旭,他的脸色难看得紧。健更是因为有所忌讳,肠子打结,破口大骂蓝"变态!""猥亵男童!"...... "噢,月!" "月?" "月,请帮我签名!" "真的是月?" "月......" ¤自由¤自在¤整理¤ "不,不,我不是......" 只不过带着蓝到大楼底层的餐厅里喝杯饮料,谁知被人认了出来。月苦笑旭他们的广告效应真是好的过头啊。没有法子,他只能慌慌张张的摆手。遮住半张脸,却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视线往他身上投射。不知不觉中,竟然被人群包围了起来。而他弱势的反驳很快被喧嚣淹没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难以习惯。月吓得连连后退,不想"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人群发出一阵唏嘘之声。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又狼狈又笨拙。 "月--"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举目望去,看见蓝叫来保安驱散了人群。月仰视着他的救星,发现他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眼中也是笑意淡淡,微微俯身,优雅地向他伸出手。 "你总是这么笨拙吗?"蓝的口气熟得像是多年老友,完全不似刚见面几分钟的人。扶起月,蓝对他左看右看,一副仔细琢磨的样子,"月,你不觉得你在这个公司地位很特殊吗?只不过是个代言人,进公司没几天,却似乎可以和他们三个创始人平起平坐。" 声音清冷平和,却听得让月脸上微微一红,他好象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 "......还是,"蓝眼光流动,"......你和他们有不寻常的个人关系?" 月不由讶异地重新打量他。这个人,看似大而化之,实则冷静深刻,他的话总能刺到人心里很深的地方。 11 月坐在棋盘前冥思苦想。房间理所当然得一片凌乱。旭进门时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月抬起头,"等我下完这一盘,给你泡杯红茶。"说完继续埋头于棋盘。 "那个蓝,你做何看法?" 月眼皮都没有动,"直觉告诉我,他不像坏人。" 旭黑白分明的双眸忽然清冷如冰:"哼,我可没那么笨,他奉了他老子的命令来找投资项目,却没有接洽任何其他我们以外的公司,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月似懂非懂,沉思片刻,"也许是因为你们公司发展得好......我宁愿相信他是善意的。" "你和他很谈得来嘛。" "吃醋了?"月一翻身骑上旭的大腿,见旭眼中的寒意未减半分,"好了好了......我下次注意行不行。我发誓。"说话间,手已经熟练地解开了旭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嘴慢慢地往下移动着,很快吻上旭的项颈。 "真该让别人看看你这个文雅棋士的色狼真面目。"旭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旭,你变了呀。"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旭淡淡道:"没什么不好。人都会变的,就算暂时不变也是为了以静制动。" "以静制动......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月有点迷糊的琢磨着,忽然眼前一亮,"啊,我想到了,用‘觑',下一子还是用‘觑'比较好。"说着推开旭,自顾自地盯着棋盘不理他了。旭恨不能把他拖离棋盘痛揍一顿,"你拿我当什么?" "灵感啊。你是我力量的源泉。"月一仰头,振振有辞。旭离开房间,轻轻的带上门。月拈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笃笃"地敲。旭,你还是不是我的旭?觉得自欺,月轻轻笑了起来。 在电梯里遇到蓝时,蓝很热情地和月打招呼。月只是象征性地张了张嘴。 "我听说月是棋士?" "啊。" 从睫毛下面瞟着月,蓝继续微笑着搭讪,"月你最喜欢的棋书是哪本?" "吴清源的《新布局构想》。"月原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还是一本正经扳着脸回答,顺便把"吴清源"三个字咬得腔正字圆。蓝心领神会,不由得笑了笑,"那个当年在日本无敌于天下的吴清源?的确很强啊。" "嗯......"拳头不打笑脸人,月的态度渐渐软化,"你呢?" "《玄玄棋经》。虽说中国明末清初以前的棋谱质量不很高,但它的价值仍很大。" "没错没错......"月顿时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谈到围棋,他马上激动起来,"《玄玄棋经》刊印于元至正年间,由元代大棋手严德甫主编,书名来自《道德经》中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用来比喻棋图着法精妙的。‘礼'、‘乐'、‘射'、‘御'、‘书'、‘数'六卷,内容比《忘忧清乐集》还要丰富。第一卷文字部分,收了不少好文,像班固的《弈旨》、马融的《围棋赋》......二、三两卷内容比较基础;最棒的当然是它的四、五、六三卷,三百七十八个棋势图,很具研究价值......" 蓝笑得得意:"它在日本也很受重视哦。" 好久没人陪自己聊棋,月开心的心情不谕言表。尽管电梯里光线有点微弱,蓝仍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唇边一朵绝美的微笑,在昏暗的空间里仍清晰可见,美得触目惊心。微红的嘴唇唇线分明,在白皙皮肤映衬下显得有些妖娆。这种表情的月,蓝是第一次看到,想也没想就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月的脸顿时灰白,继而转为红到脖根。电梯门及时地开了。月捂着嘴冲了出去,一头撞上正要进门的旭和彬,旭条件反射地一把抱住他。很尴尬的冷场。彬静静地站在一旁,讽刺地微笑着。旭低头推开怀中的人,寒冰般的目光:"去我办公室等我!" 望着月远去的身影,蓝暗忖:这个人的微笑,早就想独占了,相隔多年,时至今日,虽然近在咫尺,却仍是遥不可及。但他有自信终有一天可以到手的。 "我说什么来着......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会有结果的。" 坐在舒适的老板倚上,彬掠了掠秀发,明澈的双眼中现出久违了的由衷笑意,白皙的脸庞上似乎泛出某种光芒。旭面色如水的淡漠,轻描淡写:"我从来都不觉得相互了解彼此理解是必须的。相处原本就很简单,只需要一点距离就行,唯一需要知道是对方的一些禁忌,除此以外,就没必要了。" "旭,很久以前你教过我一件事,你还记得吗?"她低眉一笑,眼中隐隐有些狠毒的色彩,"--咖啡有很多用处,不仅仅是用来喝的。" 彬一甩手,桌上的咖啡杯应声翻倒,深褐色的液体在平面上肆意地四处乱淌...... 看着旭的背影被门隔开,彬打开桌上的对话机,"玛丽,进来帮忙收拾一下。" 等在旭的办公室的月一看到门开了,忙不迭地冲上去,"旭,你听我说......" 旭阴森森地扫了他一眼,"你的誓言真廉价哦。" "旭你不相信我了?"见对方理直气壮毫不犹豫地点头,月咬咬牙,横下一条心,"有没有小刀?" "你想干什么?"奇怪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递给他。 "发誓明志!"说着当真将右手食指迎上锋利的刀刃。眼看着旭抱着双手对自己不闻不问,袖手旁观,月眨眨眼,突然说,"可不可以只割指甲?" 旭冷酷地摇头,"不行,一定要割手指!" "那割你的手指行吗?" 旭气的发抖,凶凶地瞪月。 "旭,原来你生气的样子这么可爱哦......以前你都不会对我生气的。" 12 "然后,健就照我教的方法,守在街角等着和那个女的不期而遇,撞个满怀,哪知......她终于来了,健人一软,摔在地上,她正好一脚踩在健脑袋上......" "哈哈哈......"哄堂大笑,独独健一人脸红脖子粗。 "旭你太过分了,竟把我十八岁时泡妞的失败案例抖出来!"健恨的咬牙切齿,却没有说出下半句--尤其是当着那两个人的面。 "想不到旭你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月笑靥如花。 "可以想象,可以想象,每个人都有那段过渡期嘛。"蓝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健暗骂你他妈的如果不想要眼睛干嘛不挖掉算了?!还是旭,彬,健最常去的那个PUB,今天的装饰意外地加了点JAZZ风格。五人聚在一起,凭着旭的侃侃而谈,倒也不显尴尬。 "来了来了,今天有个不错的JAZZ乐队到这里表演。" "哪儿哪儿?"蓝来了兴致,跳起来探身去看那舞台。位于座位之中的舞台上,放着一架闪闪发光的钢琴,麦克风的旁边是珵亮的萨克斯。昏黄的灯光照在主唱身上,长发垂下来略遮住脸。 "哦,抱歉。"听到对方低呼一声以后健觉得一条黑影压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被对方压倒在了身下。原来是蓝过于激动,不小心绊到跌坐在健身上。健气得想揍人,却被身边的彬拉住了。蓝趁机甩甩衣袖起身。 ¤自由¤自在¤整理¤ 洽在此时JAZZ响起,在空气中回荡,流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唔,这倒让我想起我以前遇到的一件很狼狈的事呢。"健突然开口。 "哦,说来听听。"彬礼貌地笑。 "那是我刚搬到中国没多久的事。我记得是在电影院,那天被仍放鸽子,又闲着没事,干脆一个人去看电影......" 健冷不丁地感慨了一句:"很凄凉的。" "你也试过?" 健眼一横,"怎么可能!" "姑且相信......电影开场没多久,我前排正对的人就转过头凑上前热吻他旁边的人。他的头露出椅背很多,身材应该很出挑,长相嘛,是个美少年,看起来却相当年轻,应该还是高中生吧......说实话,那缠绵的场面比电影吸引人多了,很可惜他旁边的人只是长发白衣的背影,看不到脸......" "这就叫狼狈?你好像很高兴啊。"健不失时机的讽了一句。自从蓝出现以后,健每每与他针锋相对,和月的冲突次数直线下降。 "是挺高兴的......不过,散场时人很挤,高中生牵着他的同伴从我身边经过时,我被挤的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对方身上......就是那个同伴啊......跌的姿势挺暧昧的......不过真个尤物啊,长得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我仔细打量,当然没错过性感的锁骨,然后就看呆掉了......直到有人扯着我的手臂强行把我拉了起来。是刚刚那个高中生,他脸色相当难看......" "废话,难道看你继续轻薄他女朋友啊!"健不满地插了一句。 "......反正他表情倨傲,很尖酸地说着什么‘走路不长眼睛" 之类的刻薄话,我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却仍不停地往那个人瞟。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到灰尘的衣角。凶巴巴的小子一边伸手搀扶,一边仍用眼角的余光高傲地瞄着我。然后我听到那人开口说自己没事,我也不是故意的。声音很温柔却另有一种的气势。只是......也是个男的?!" 蓝停顿了一下,待空气中讶异的气氛稍稍缓解继续往下说: "我那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迷迷糊糊地看那个漂亮得雌雄莫辩的男孩子......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男生,应该也是个高中生吧,他们竟敢在光天化日偷偷约会实在是让人意外呢......然后他笑着对我说请别放在心上,很随和的,另一位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他视若无睹又一脸温柔地拉走了 ......当时心里真是扫兴,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却只能悻悻然往回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那个温文的美少年,我对他是一见钟情呢。"柔柔的JAZZ的味道在耳边弥漫,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月。月神色自若,笑眯眯地盯着旭。蓝索然一叹,他果然是不记得了。 JAZZ,有时是过于颓废的音乐...... 送走蓝,健气势汹汹的样子能吓死一头牛:"那个BT,什么狼狈啊,不就是占了一个男人的便宜,还好意思吹嘘。" "健你别叫了,你也不吃亏啊。蓝怎么也算个美男子......"彬调笑。 "我呸!" 推开虚掩的大门,月听到说话声。循着说话声走过去,他看到旭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身旁依偎着一个很美的女人...... 心象断了轴线的电梯一样一节节掉了下去,月努力想保持微笑,脸却僵硬得象风干的化石。月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冲动,要镇定...... 然后月惊觉自己应该快点逃开,他夺门而出,狂奔在街道上。所有的一切全变的很模糊,只是心里的痛变的越来越清晰,月止不主地跑想把所有的事全抛在身后,也不知跑了多久,还是隐隐感到身边有种熟悉到很想永远逃开的气息,月很想挣开自己的这种幻觉,想跑的更快的时候,幻觉却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月竭尽全力奋力挣脱,耗尽力气...... 耳边仍是温热的呼吸,还有那个熟悉的气味...... 睁开眼,是旭疑惑的眸子。怎么又做这种梦? "你吵醒我了。" 旭口气冰冷得厉害,加上梦中的情形和眼前旭的形象重叠起来,火气腾腾地窜了上来,月硬生生忍下了预备道歉的话。 "旭,你爱我吗?" 旭有点厌烦地推桑身边的人,"我困了。" "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对不对?"月还在不依不绕。 "哼......"旭眼中月刻薄的眼神几近恶毒,不由冷笑一声,"还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月脸色苍白,笑得寂寞又嘲讽,"你的眼里只是情欲,没有爱意。" "你别忘了,一开始就是你勾引我的!"旭猛地攀住他的肩头摇晃着大吼出声。是你勾引我的!是你勾引我的!月觉得旭很自私,他渴望着月,却又不甘付出自己的心。而自己却深深陷进去了!这种感情未免不公平!忽然心口很疼,憋起嘴角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狠狠推开他。旭被他的举动急红了眼,一拳砸出去,拳速不是很快,月却不躲不闪。拳头抡上月的脸,不是很痛,却足以煽动着月的怒气,一脚狠命踢了过去。这一脚用足了全力,痛得旭呲牙咧嘴,想也没想就抓住月的手臂反扯到他身后,压上前。月皱紧眉一声不吭地挣扎。旭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使劲按住他,"你要爱?我就好好爱你一次!" 暴力的插入,月痛得呼吸困难,张大了嘴都喘不出气...... 事后,月被他搂在怀里,银色的手表衬着手臂上的淤痕越发青紫,一触及疼。看看旭单纯得不真实的睡脸,月忽然很想吻他又很想揍他。 13 "要一起下棋吗?" 月眼睛亮得可以媲美窗外的越来越毒的太阳:"真的吗?怎么忽然这么说,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手托下巴做研究状。旭不悦地皱起眉头,"你不下就算了。" "好的好的。我给你让子。"月不加思索地回答。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旭眼神微微一转,满腹心事的样子,"围棋......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学的了,就是会下。也许是天生的吧。" 一盘异常凶险的指导棋。旭的棋艺并不高,只是一味求奇求险,棋走偏锋,棋风凶狠得紧,加上让子,让月着实有些捉襟见肘,难以应付。 ¤自由¤自在¤整理¤ 难道他和旭真的就像黑子和白字,无法共存?在棋盘上必须互相厮杀,在棋盒里则必然有一方是死子。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月被自己的没来由的想法吓了一跳。 "其实黑子和白字,就像冰山和冰山,只要一点点的热量和耐心就能融合了......旭你懂物理吧。"月问得有些心虚,细细弱弱地。旭横扫他一眼,语气冰凉,"嗤,我初中就开始自学量子物理......冰山?如果南极的冰山全部融化,地球海平面至少上升60米,我们全部会淹死。" 月的心一凉,旭是听懂了吧,却用了最冰冷的句子。他始终不愿放弃他的世界。 ¤自由¤自在¤整理¤ 下到一半,旭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旭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月独自面对那一桌冰冷的残子,有点落寞。月明白,自己无非是在打一个"劫",即使胜算微乎其微,仍然固执地打下去,为的就是等奇迹的出现。只能傻傻地说着"帅哥,有人找",为了提醒他重逢的最初,也为了不让他讨厌,后来却渐渐变成提醒他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身边。卡布其诺还在冒着袅袅的白气,握住杯子,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马克杯。那是旭出门前喝过的。月握住杯子的手握得越发紧了,贪婪地想榨干他留在上面的最后一丝余温。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让咖啡和唾液充分接触,布满舌头的每一个味蕾。口中顿时弥漫了苦涩味道!唔,还是不喜欢咖啡。其实,咖啡的苦来源于自身的糖分啊......咖啡豆的糖分有一部分在高温烘焙的过程中焦化了,于是形成了咖啡独特的苦......说到底,全是作茧自缚。我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吗? 晚上,月有生以来第二次喝得烂醉,躲进那个PUB的厕所里,等待那个人出现,把他带走。等到很久很久,那个人也没有来。在他眼里或许永远只是恋人未满,自己却已经爱得不可救药了。他害怕了,怕承受不起,于是躲,逃得远远的。 "为什么他不明白,不要凡事都得由他来承担的,我也是个男人啊!" 月放声大吼,满脸是泪。长发胡乱地披散,脸色惨白,没有人认得出那是"高帝"的月。在旁人看异样的目光中,月觉得自己失魂落魄得像极了一个弃妇。 "玩火自焚,玩火自焚啊......"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着,月费力地直起身,一步步挪回,身体愈加的沉重,半靠在墙上。稍嫌瘦弱的双肩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地落,晶莹而浑圆...... 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那时比现在惨得多,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怎么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了呢?是该放手了吗? 旭回到住处时,已是午夜。月刚洗完澡,换了睡衣,头发还有点湿湿的,窝在沙发里,捧着本已经快被翻烂的《忘优清乐集》在看...... 旭去酒柜倒了杯酒,坐到沙发上的月边上。他晃了晃玻璃杯,神情恍惚地盯着杯中琥珀色的光。一分钟后,他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随手把杯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神态中有着超乎寻常的疲倦。月合上书,很奇怪地看着旭。感觉到对方的注视,旭主动靠过去,略微扳着月的脸,开始缓慢的亲吻。月没有表情地任由他吻自己。结束的时候,旭开了口:"明天晚上,你回避一下行吗?"说完这些话,他低下头没有看月的眼睛。 "没关系。"领会了他意思的月直起身,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旭一怔。也许是察觉到旭脸上的疑惑,月弯下腰主动在他的唇上一吻,然后,孩子气地用手里的书敲敲旭的脑袋,"我会习惯的。" 轻松的语气,仿佛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 ¤自由¤自在¤整理¤ 14 『...... 沉默是一种回音来自你,很深的心底重复着,我要离去,我要离去,可是我不想伤害你;微笑是一种逃避来自我,很深的爱情,假装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们一定能撑过去。原来爱情的世界很大,大的可以装下一百钟委屈;原来爱情的世界很小,小到三个人就挤到窒息;原来爱情的世界很大,塞了多少幸福还是有空虚;原来爱情的世界很小,被一脚踩过就变成废墟。沉默是一种回音来自你;微笑是一种逃避来自我......』随身听的耳机,有些伤感地吟唱着。月没心思打谱,躺在床上听歌。今晚已经是旭第五次带女人回来。月像以往一样,乖乖地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起来。有点饿了,还没吃晚饭啊。他们应该已经睡了吧。月穿过客厅去厨房拿东西吃。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有人从厨房出来。是个只凌乱得穿着内衣的瓜子脸长发美女,手里握着两罐啤酒。夜太深,尽管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她仍听到月的脚步声看了过来。月一时失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昏暗的客厅,月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神情憔悴,脸色惨白。 "啊......"惊声尖叫着,她丢掉啤酒一头冲进房间旭的房间。下一秒,房门开了,旭一脸诧异地冲了出来:"怎么了?" 她吓得连忙抓住旭的肩膀把头埋在旭的胸前,用颤抖地声音叫着:"鬼,有鬼啊......" 月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那一刻,旭的目光扫了过来,象是看到了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时间仿佛是静止了。 "你看花眼了。"旭收回目光,低头轻声安慰了她几句,挽起瑟瑟发抖的她回了房间,把冷夜关在身后。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月一个人的呼吸声。舔了舔下唇,有浓浓的血腥味。是时候离开了!月可不想像初见面时遇到的那个女人那样弄得人仰马翻。"为什么要道歉?她喜欢我是她自己的错!如果她以喜欢为名干涉到我的话,她反而该向我道歉!"没错,这话是旭闲聊时曾对月说的,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能令月坠入地狱的一句话。淋着雨,浑身湿透的月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他的伤心地。 ¤自由¤自在¤整理¤ 走到十字路口,刺眼的红灯亮起。月把箱子甩到一边,抱着双手等。 "干脆撞死算了。"月赌气地喊了一句。很不幸,上帝似乎把月的气话当了真。绿灯亮起时,月拖起皮箱跨出了马路,鬼使神差地,一辆车发疯似地从左侧疾弛而来...... 刺耳的刹车声掩盖在漫天的雨声中......躺在空荡荡的路中央,冰凉的雨打着脸颊,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像羽毛一样可以径直飞向天堂...... 湿淋淋的夜幕中,没有月亮的容身之处......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帘子,白色的床......空气中,还弥漫着生理盐水的味道...... 微微侧头,就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总算醒了。" 月皱皱鼻子:"关你屁事。" 碍于乘人之危,虐待伤残之嫌,旭使劲把火气压下去,凶凶地质问:"是谁半夜睡得好好的被电话吵醒?!是谁跑到医院给你办入院手续的??!!是谁在这里像傻瓜一样等你醒过来???!!!" 月一脸无辜而茫然,左右看看:"是谁啊?" 旭气乎乎地指着自己,大声说:"是我!" 月有点印象了。隐约记得半昏迷时有人问自己"你的亲朋好友的联系方法",他就随口说了旭的手机号码。没想到,还真把他从温柔乡里挖了出来。月抬起左手,腕上的手表安然无恙,没有摔坏,不由松了一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歪头吃吃笑了起来,狡黠地朝旭眨眼,手指着自己,"你有没有想到我是自杀的?" 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慌乱,但只是稍纵即逝,却没有逃过月的眼睛,然后旭颇为不屑地说:"没有人会傻到拖着一堆行李去自杀。" 皮箱好好地躺在房间一角,只是稍稍有点磨损。这时,一个漂亮小护士推门进来。"要输液了。还有,"她瞄瞄旭,"请你不要大声喧哗打扰病人休息。" 旭犀利地瞪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让她可怜得像个受伤的小兔子。旭甩身就走。 望着他没有犹豫离去的背影,月忽然苦笑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月低下头,发现插着针的手背上正有殷红的血流出,护士一脸惶恐地拼命道歉。 "没事的。"月有气无力地安慰她。 "那个......"护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请您放松一些好吗......抖得这么厉害我真的没办法找准血管......" 没有回应,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月清澈的眸子正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雨帘,精致的五官,透出掩饰不了的忧悒...... 15 Stop all the clock. Cut off the telephone. Prevent the dog from barking with a juicy bone. Silence the pianos, and with muffled drum ... bring out the coffin. Let the mourners come. Let the airplanes circle, moaning overhead, scribbling on the sky the message: He is dead. ¤自由¤自在¤整理¤ Put great bows around the white necks of the public doves. Let the traffic policeman wear black cotton gloves. He i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 I was wrong. The stars are not wanted now, put out every. Pack up the moon and dismantle the sun. Pour away the ocean and sweep up the wood. For nothing now can ever come to any good ... 月斜倚在床上,手捂着杯子,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沙哑,渐渐听不见他在嘀咕什么...... 在床边削苹果的漂亮小护士停下手,细细端详病人那张苍白却依旧俊美撩人的脸。那天晚上之后,他突然莫名其妙连续两天的高烧不退,吓死她了。等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她又惊异地发现他竟然就是月,"高帝"的月!而那天晚上陪着他的就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钻石王老五"旭!太多的意外让她一时难以消化,而只是现在静静看着月的脸庞,也不由地看得有些痴了。 "抱歉,我有点累了。"月忽然叹了口气,声音空灵得仿佛在云中漂浮。她马上体贴释然地笑笑,"是我不对,我不该硬让你背什么诗,打扰你休息了。"说着,起身开门正要离去,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衣着考究,面带优雅微笑的大帅哥。她吓了一跳,随即闪身让她进门,自己匆匆走了。 "喂,帅哥,有人找哦。" 月一惊,杯子翻了,水全翻在白色的被单上。 "啊,抱歉,吓到你了。"蓝一脸歉意的微笑。大大方方地捡了条凳子,自己坐下:"刚刚念的......是悼词吧?"见月低头不答,蓝继续往下说,"你是棋士,要背也该背......" "闲敲棋子落灯花?还是小阁幽窗静弈棋?"月有点讽刺的低笑了。蓝顿了一下,递上一份报纸,"有样东西不知道你看过没。"月接了过来,报纸上赫然的书着"高帝代言人为了躲避狗仔队,半夜搬家,不幸遭遇车祸"的字样。 "公司还真会作广告啊。"淡淡一句,毫不关心的模样。这种冷场让蓝很不舒服,"刚刚是不是把我当成旭,才那么慌张?" 月这才抬起头。蓝有些得意的笑,"我又不是瞎子,也不像健那样大大咧咧,多少看出点了。" 月忽然婉而一笑,笑得异常灿烂,"蓝,你真会演戏......你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不是吗?" 蓝笑着摇头,不去反驳,直盯着月的眼睛,在心中默默忆起那张温柔的脸,"我不否认,第一次看到你后,脑袋里全是下你微笑的样子,很多年都忘不掉......原以为你一定早就忘了那段偶遇了......" 月微笑的看着他。 "......旭......就是当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子吧?" "没错,不过......"月的笑容变得有点惨淡。 "月!"蓝的音调突然拔高,声音有点抖,不知是心疼还是激动,"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在医院看到你了......就不能好好珍惜自己吗?" 月也变得很生气,"我当时就告诉过你了,我只是去天台吹吹风!" "我那时在医院天台晒太阳,眼看着你站在边缘往下看,神情呆滞,脸色惨白,还冤枉了你不成?!" "我只是往下看看而已,脸色,呆在医院里的人谁脸色好看啊!"面对蓝的振振有辞,月不甘示弱。蓝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又问,"那这次还会吗?" 月欲哭无泪,只能说,"应该不会了吧。" "当时......连死的决心都下了,为什么会因为我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外人的劝说而改变?"蓝把声音放低,缓缓道,"还是说,我对你而言,很特别?" "该怎么说呢,"月手托腮帮作沉思状,"我只能说,你对我而言,的确是特别的人。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特别。" 受了打击的蓝小小地郁闷了一下,很快生命力顽强地挺挺胸,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作为你特别的人,如果想哭的话,我不介意把肩膀借你。" "你还真以为我是个弃妇啊,太不给我面子了。"月假装生气,打了他的肩一拳,很豪迈很义气很兄弟的样子。豪迈得让蓝隐隐有些失落,但蓝又岂会轻易放弃,"月,有空可不可以教我下棋?"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月恢复笑容,"好啊。" "至于旭......"兜了一圈,蓝又饶回这个话题。 "至于旭......我以为我会为了他而改变,看来我错了呐。" 16 "彬,你找我?" 微笑的表情虽然不曾退却,但是独自看着什么的时候月的脸上似乎隐隐有点落寞。他在想着什么吧。在被月拒绝的那一晚之后,彬一直想看看月那张微笑的面具被撕去之后的表情。现在只是对着他依旧阳光灿烂的笑脸,彬就已经有点满足感了。以她敏锐的观察看来,她肯定他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于是她合上文件夹,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出院没多久依旧脸色苍白的男子,"如果有空的话,不妨多花些时间陪陪蓝......"她顿了一下,直视对方突然放大的瞳孔,微笑着继续,"如果你能拌住他,报酬一定不会少......当然,旭也不会反对的......" 即使很少参与生意上的事,月还是懂彬的意思的。鉴于『光华』的合作意向只打雷,不见下雨,又想到蓝在『光华』没有正式的座椅,彬有意让蓝在『高帝』担一个挂名职务,加深两者之间的牵绊,另一方面,如果蓝能继承他父亲,对『高帝』的未来也是大大有利。算盘打得够精,只是蓝一直推说要考虑。 ¤自由¤自在¤整理¤ 月走后,一旁的小隔间里,蓝走了出来。彬抬眼诡异一笑,"满意了?" 蓝洒脱地一摊手,"我不懂你的意思。" 彬凑近,冲着蓝灿烂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调看过月的资料,是不是?" "其实......月在公司的档案资料也没多少,"露出有点无聊的表情,蓝顾左右而言它,"......没想到旭竟然舍得。" "这你就冤枉他了,"彬笑得明艳动人,"不过--美丽的人有美丽的人的用处,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用处。就是他教我的。商人嘛,讲究的是置换中的利润最大化。" 铃只是个普通的护士,二十出头一点却迟迟没有男朋友。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只是坚守着"宁缺勿烂"的原则,一直没有遇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第一次看到病床上那个长发男子时,她就预感自己的姻缘来了。所以,当这个人康复出院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放手的。 "你的病还没全好!需要人照顾!"这样说着,铃就自做主张地搬了进来。对此,月不是没有拒绝过,始终拗不过她,就妥协了,只是妥协的同时,他像预言家似的一本正经地警告她,"你会后悔的!" 但是铃并没有把月的话放在心上,她相信日久生情,《悠长假期》里的帅哥男主角当初不是也一口咬定自己不会喜欢小南的么?至少,到现在为止,铃还没有后悔过,衣食起居,她把月照顾得无微不至。看看隔壁房间,门缝里透出光,月又在打谱吗?真不明白,明明作代言人又赚钱又风光,却仍然舍不得那无聊的围棋。他最近应该没有对局啊,怎么打谱越发得勤快?悄声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他趴在棋盘上睡着了。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铃怕他感冒,找出一件衣服轻轻给他披上。月的睡意一向很浅,马上被惊醒,一把抓住她的手。铃吓了一跳,见月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捏的手指生疼,却不挣脱。月使劲地咬住下唇,直到嘴唇上有血渗出。然后,松了手。 "抱歉,你出去吧,"末了,对铃的背影冷冷地补上一句,"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心痛就像呼吸,习惯了,就会遗忘它的存在。但那并不代表不存在啊。月马上知道了要去做什么事恢复理智。他走进洗手间,摘下手表,露出那个手腕外侧与细腻的皮肤极不相称的丑陋伤疤。一把锋利的剃刀,在灯下闪烁着。月几乎是有点敬畏地看着冷冷的刀锋划过手腕内侧;看着释放出的纤细的血流在水槽里汇成一滩;看着雪白的水槽顿时被鲜血染得绯红...... 血的颜色还真有些刺眼呢。这样想着,月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微笑:"真像个傻瓜。" 过于眩目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自己镜中的影子,脸色憔悴,形影单薄。 "骗人的,找准血管根本就不难嘛。" 17 一盘反贴目的指导棋,却下得锋芒毕露。一上来月就不管对方,自顾自地布局。虽然气势磅礴,步调极快,但战略过于露骨和直线,白棋有好几处都强硬地使用取势的战法而不是取地,执著于中腹的大形势,以至在对方的周旋下渐渐失却了优势。蓝满意地看着棋盘,"你的实力的确是职业级的,可惜你的心已经乱了。" "......一颗棋,它在那儿,就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它会在一盘棋中发挥作用,关系全盘的发展;可一旦成了无用的没气的死棋,被提出了盘外,就与你无关了。有些事就是这样,即使当初固执地以为除了彼此再没有别的拯救,该放手的时候还是得放手......" 说着,蓝握住了月的手。月没有挣脱,沉默不语。蓝眼中光芒一闪,微笑着说:"这盘棋,我们要不要来个赌注。" "赌棋?" 蓝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怕伤你棋士的尊严?我可是听说中国很早就有人因为下围棋而做官的。" "赌郡戏?"月读过这个典故。据《宋书·羊玄保传》记载,宋武帝曾与一个叫羊玄保的人下棋,并打赌,如果他赢了,武帝给他个大官。结果他赢了,武帝亦不食言,真的给了他一个宣城太守的官。 ¤自由¤自在¤整理¤ "......那你准备给我当什么官?"月笑问。 "我们为什么不下个特别一点的赌注?"蓝目光闪烁,笑意盈然,"比如......我输了我就答应彬的要求,你输了你就答应我的要求。" 月摇手道,"好像我并没有好处啊。" "怕了?"我不想,继续再等待了。盯着棋盘沉思了良久,月点点头,"好的,我答应了。" "啊......"蓝神神秘秘地探过头去,"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家因为爸爸生意的关系迁离日本前,我是很被看好的院生,我的指导老师说以我那时的实力可以进本因坊第二次预选。你懂那代表多少棋力吗?" "我明白。本因坊第一次预选赛是从所有日本棋院和关西棋院一到四段的棋手中,经过单淘汰赛选出六名棋手,四名日本棋院、两名关西棋院;第二次预选则是所有五段以上棋手和通过第一次预选的六名棋手,进行单淘汰赛。可以到第二次预选,就代表你的棋力已经冲出四段以上了,是不是?"平静地说着,月面色如水,毫不为所动,"......我好歹也是四段,未必会输给你。" 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可照这个形势,双方的差距不会太大。而我有反贴目,所以赢定了。你也不过是升段缓慢的普通棋士。不是吗?" "哦,是么?"月冷冷地反问。白子开局不利,让黑棋构筑了一块几乎实地化的模样。但随后白棋开始利用左下角白势的弱点和左上角的劫争与黑周旋,逐渐掌握主动。黑棋的一块边空本来能成好几十目,但白棋先利用劫争将黑空分为两块,然后对其中的一块进行逐渐渗透,最后竟将其悉数捣毁。轻松的投子,优雅的手势,从容的微笑,"我赢了。"月抬起头,有些淡然地宣布了结果。他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神勇让蓝瞠目结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棋力四段以上,放弃围棋那么多年,却忽然提出要我教你下棋,装得像是初学者,不是有所图谋才让人奇怪呢。" 蓝涨红着脸,偏过头,"我好像太自负了......但你还是冒了点险的,不是吗?" "身为职业的,连赢棋的自信都没有,怎么行?"月正色道,"你的棋力只是曾在四段以上,你忘了有那么多年的空白期。围棋像逆水行舟,不近则退。" "我愿赌服输,不过......"蓝忍不住说了句,"你值得吗?为他们卖命?" 月摆手一笑,"能和你签长期合同,是她的愿望,却未必就是她的幸运。" 蓝脸色一白,奇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轻叹一声,"不是知道,只不过和下棋一样,有时候旁观者清而已。" "嗯,我欣赏聪明人,不如考虑到我们这边来?待遇不会比高帝差哦。"蓝很豪气地伸出手。 "我只不过是寻常打工的,没多少作用......何况我谁都不想帮。我只想看一场好戏,或者说,是一盘好棋......" 月在微笑,周身也都散发着斯文儒雅的气质,却偏偏因为那淡漠的眼神,让他冷得像冰山,似乎千年不化。看着他,蓝莫名心痛。那时他还会用温和的微笑来掩饰锋芒,现在却只剩寒冰了。他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美丽的孩子了。那个温柔婉若又有着灵动活泼的眼神的人已经不在了,消失了,犹如那绝美的昙花,等不及黎明,早早地在黑暗中凋零了...... 为什么旭不懂好好珍惜呢? 旭打了个喷嚏。彬有点诧异地发现原来旭也会有这种正常的生理反映,觉得很好笑。 "你的月,看来相当听话呢。蓝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答应了。" 旭冷哼一声,"彬,你的把戏也该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他的话多少触怒了彬,她很生气得摔门走人。 有人兴高采烈地走进旭的办公室,"旭,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怎么谢我?" 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着牙说:"不是每件事都是只靠张开双腿就能解决的!"刺耳得恶毒。月象被什么东西惊住了,随之抿嘴笑了,"会忘记,大概是因为不重要吧......果然,是我错了。" 旭有点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对着旭,月笑了。那微笑,算是温柔的吧,却分明感到了悲哀,淡淡地,只是轻轻掠过,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月摆摆手离开,只留下旭在那里,怔怔地想着他的微笑发呆。 因为住院,拉下很多工作,月这阵子必须不停地赶,拍广告杂志封面,所以当旭向人问起时,别人告诉他月一整天累坏了,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在休息室休息。休息室里,月像小猫一样蜷在白色沙发上,毫无防备地睡着了。长长的发丝柔柔的披散开来。 ¤自由¤自在¤整理¤ 旭不忍叫醒他,弯下腰,细细观察他的睡颜。虽然早已有过肌肤之亲,却从没有试着这样长时间凝视这个沉睡的男子,没有语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守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曾经对自己很重要。关于他的记忆仿佛就在离记忆中枢几毫米的地方,可就是到不了。手覆上他的脸庞,沿着它柔嫩细致的轮廓慢慢下滑。 --我们啊......大概上辈子就认识了...... --有人曾说长发很适合我,我比较相信他...... --如果我能升上五段,他就会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不想让他失信...... --旭............你记起我了? --既然你都不记得了,我说出来有意义吗? --旭,你变了呀......¤自由¤自在¤整理¤ --原来你生气的样子这么可爱哦......以前你都不会对我生气的...... 明明是左撇子,却把手表戴在左手。突生的好奇心驱使,旭轻轻卸下他的手表。手腕内侧果然有伤口,但伤口很新,新得让旭心惊肉跳。手腕外侧有个更大更可怕的疤痕,不难看出是很多年前的伤,当时一定是个很深的伤口。一见那个旧伤口,旭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没来由的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作贼似的,于是又急忙再替他带上。没多久,月醒了。一睁开眼就起身要离去。旭没开灯,室内有点暗,白色飘忽的衣衫将月的身影衬托得有点不真实,象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月......"旭忍不住叫住了他。 "什么事?我累了。" 第一次,自月的脸上,看到了疏离与冷淡。旭楞了,"没什么。" 月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兀自离开。 当晚,旭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梦中,很多零碎的记忆画面汹涌而来,拼凑成他的青涩年代...... 18 ^o^ 这两章的人物可能感觉和前几章有些不同,注意,他们是很多年前的月和旭 ^o^ 多次跳级,理所当然地,旭进大学后成了同年级中最最年轻的一个。年轻优秀又自命不凡,嫉妒不满的眼光总是如影随形。旭和室友的关系处得相当糟,有一天晚上他回寝室室发现自己的行李全部被室友收拾在一块儿,一副要将他扫地出门的架势。旭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隔壁寝室的人被这凶狠的场面吓倒了,不敢进去,连忙去叫人。然后,门被推开。一道雪白的身影轻盈的飘了进来。美得象春日的飞絮,清得如隆冬的白雪。一时间,清冷的白灼亮了旭的眼睛。 "明......学长......"有人惊呼。入学时,旭的确听说过有个与他同年的人还高了他一届,是学生中有口皆碑的天才美少年,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明学长打破了沉寂,弯弯上翘的嘴角轻吐出的声音犹如天籁,瞬间划过冷寂的空气,"搬去和我住吧。" "啊?"旭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一个人住在自己租的公寓里。可以吗?"明学长笑得云淡分清。满肚子火的旭没有细想就拎起行李跟他走了。末了,明学长回头一笑:"大家都是同学嘛,没必要弄得那么僵,有空来玩啊。" 中国不像日本,有那种尊辈有序学长学弟不得越僭的教条。大学里更是各自为政,长幼不分。但明学长却独有一种威信。他若无其事地说话,柔和却没人胆敢拒绝。后来,明学长常常拿这件事取笑他。"要你跟我走,你就真的照做?不怕被拐?"如月的眼睛温和甜美地微笑着。旭的眼神太锐利,没有人愿意与他深交。从此在他狭小的世界里,只有明学长一个人。明学长却并不在意,他教了旭很多东西。 --旭,要对自己诚实。人活着对别人总是无意识地说谎,如果对自己都无法坦诚,会被寂寞淹死的。 --旭,记住哦:不能让别人洞悉你的情绪,当你摊出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往往是你输得最惨的时候。说话间,清澈的眼瞳总闪烁着冷静慧洁的光泽。渐渐地,旭发现,明学长是他见过的眼神最寂寞的人--但不知为何,每每他对旭绽放温暖的笑容,旭的梦境也会斑斓多姿。明学长跟人说话时总是微笑着。可旭莫名地坚信,只对自己,他的笑容才是真心的。和明学长一起生活很自然,没有不冷不热的嘲讽,没有不三不四的中伤,更没有课余难以忍受的喧嚣。漂亮得完全不像男生的明学长除了总是把一切收拾得干净整洁,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每个空闲的午后都会很费事地泡上一杯红茶静静啜饮,旭不喜欢红茶,却喜欢看明学长捧着红茶杯时优雅的样子...... 一直过得很开心,直到,那个人出现-- "儿子,儿子,你就帮帮忙吧。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就帮爸爸想想办法,随便给点吧......" "滚,我没你这种爸爸!你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丢下我们了吗,你去找她要钱好了。" "你小子有骨气,翅膀硬了,你这几年还不是靠你妈出车祸的大笔保险金过活?分一点给我也不算过分啊!你这个不孝子!" 空气中刹时漫起冷寂的气息。旭埋藏心里多年的伤疤被当着明学长的面揭开了,他恨不能找个地洞转进去。¤自由¤自在¤整理¤ "我不管旭是不是你的儿子,他现在还未成年,根本没有赡养你的义务。你这个没骨气的男人,你这辈子也就只能靠女人和小孩过活吗?就不能做点稍稍有水准的事吗?你这种人渣别弄脏了我的地方!从我的公寓滚出去!这是我的地方,下次你再不请自来我会告你私闯民宅!......"明学长的脸色冷如寒冰。很早就知道明学长是个冷静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他斥责人时如此冷酷严厉,酣畅淋漓。但回头对着旭时,他的微笑却让旭的情绪濒临泛滥。哭泣对旭而言一向是种温情的奢侈。然而那一晚他却哭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明学长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倾听他的哭泣。他感到明学长的怀抱是天底下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每每在眼神交汇的瞬间,总有什么东西深深地打动了自己。 『将来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厉害。我的个子会长得很高,这样我可以低下头来,细细看他的眼眉。我的胸膛会变得很宽阔,这样,我便可以为他抵御风寒。』『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来保护你。所以,请你从今以后只对我,只对我一个人微笑。』 时间久了,旭和明学长渐渐契合到一个微笑就能察觉出彼此的不妥...... 但明学长的眼中始终有秘密,每隔一段时间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次。旭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却一直不敢开口过问。有天晚上,旭因为被教授留下谈一点事而很晚才回家,在公寓旁边的小路上不经意的一眼,竟然看到了明学长的身影。被几个陌生的人围着,有人手上还握着刀。打劫!旭的脑子还没有反映过来,身体已经冲了过去,一把将明学长拉到身后护着。寒光一闪,他却迟迟没有感到疼。熟悉的味道裹挟住了他。"锵",刀落地的声音。 "傻瓜,不要随便逞强。" 下一秒,旭看见明学长握着手腕蹲下身。旭伸过一只手,好烫!他猛的缩回,浓浓的液体已经沾了他一手。昏黄的街灯下,他只看见--自己满手的,红色!明学长的声音忽然细弱地颤抖,"我,我的手好像断了......" 旭惊慌失措地紧抓着明学长衣襟,手拥住明学长的背。 ¤自由¤自在¤整理¤ 围攻的一帮人见闹大了,顿时作鸟兽散。 "怎么样了,明学长,你怎么样了?"旭绝望地快要哭出来了。明学长松开按住左手手腕的手,外侧的好大的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没那么严重,"抬起头孩子气地吐吐舌头,"一半是骗他们的。" "旭你的脸上的肌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啊,我还以为你是面瘫呢。" 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温婉笑容,像漫天羽绒般温柔揽住旭。 "旭,你要学着好好保护自己。"明学长笑着,用右手拍拍旭的脸,鲜红的液体弄脏了脸,湿润而粘腻的感觉。 包扎完伤口回到家,明学长微笑着向他吐露了总是神秘失踪的原因。旭这才知道,明学长原来还是个职业棋士,不得不间或参加一些职业对局。 "......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每每到了对局的时间就手痒,还是想继续下棋啊......" 明学长说完又笑了起来。他带着这样暖如春水的笑与旭道了晚安,款款离去。仿佛不经意的,他回头看了旭一眼,只一眼,就让旭冲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旭从明学长纤细的手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抗拒,反而有阵阵温暖传了过来。疯了,那一晚真是疯了!从没有过任何经验的旭,第一次的对象竟是个男人,真是讽刺!当时的情形有多尴尬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旭正处于一片混乱中时,一直沉默的明学长忽然开口了:"你,是第一次吗?" 要命地被说中了痛处,脸火一样的烧了起来。 "嗯......"旭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慌忙地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做。 而那悦耳的声音又恼人地在耳边响起:"还是,你希望我主动?" 挑衅的语气让人非常之不舒服。 "不必!"旭又羞又恼,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明学长的瞳仁清澈如水,那眼神有种令人沉醉的,难以言语的感觉,而似笑非笑的嘴角则明显带着一丝玩笑的味道。 不过,他的身体的确很诱人,年轻,干净,白皙,而且极美。旭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那温润的触感柔软得好象带露的花瓣,而他暖暖的体温在一瞬间点燃了心中的烈焰。 狂焰焚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智,也淹没了他眼里残存的笑意。在痛苦之中逐渐堆积的快感,浪潮一般一波波袭来,让人沉醉,疯狂,如甜美的毒药,如罪恶的幸福...... 浪潮退却的时候,拥着他佼好的身躯,旭陶醉在香醇甜美的气氛中。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旭看见身旁的明学长并没有睡着,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温柔如水,还带着点复杂的感情,纤长的手指抚在自己的脸上。 ......终于独占了明学长的笑颜...... 那之后,明学长的红茶总会多泡一杯,旭喜欢把头靠在明学长的肩头依偎着一起慢慢喝,茶的味道馨香沁人,茶的温度总是刚刚好,杯子的烫得让旭想起那一夜温暖的手...... 旭想要进一步地了解明学长,于是提出要学下棋。明学长淡淡地一笑,默默地教他下。从序盘的布局,到中盘的计算,到官子的顺序,明学长很耐心很认真地教他。 "听说你们下围棋有‘神的一手',是最完美的下法,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我考虑一下怎么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解释。"显然是被旭天真的问题问得有点懵了,但明学长很快来了个顺水推舟,"你觉得可能存在一种完美的操作系统,傻瓜界面,支持任何软件,永远不crash吗?" 不久,他们开始学着下指导棋。虽然明学长让了他10子,旭仍然敌不过,棋子老是被明学长吃掉。他马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明学长就哄他:"不要紧的,我们可以把棋子双方的死子互换,他们就又算活了。" 他瞪大眼睛问明学长:"能不死,那不是天使?" 明学长似乎吃了一惊,半天才笑着点头说:"是吧。" 旭高兴起来:"我有好多天使啊......" "......明学长也是属于我的天使。"旭从身后抱住明学长。明开心地笑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拥抱。日子甜腻而冗长。旭越发地依赖他的明学长,夜晚往往是必须拥着他才能睡着。可没多久,问题来了。旭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学长竟会忽然提出分手,他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 "趁彼此都还没有陷得太深,还是分了吧。"明学长这样说着,眼神理智而冰冷。 "不要不要......你敢再说一次?你敢再说一次,死给你看!"旭吼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无理取闹似的叫嚣着要留住心爱的东西。结局是明学长妥协了。一直妄想保护明学长,关键时刻却只能用类似小孩子撒娇的方法留住他。旭觉得自己很可耻。想要保护他,开始追求力量,开始努力往上爬,久而久之,旭沉迷其中,开始无法割舍力量的诱惑。所以当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由¤自在¤整理¤ "明学长,我很快就回来的,回来我们就永远别分开了好不好?你也要加油哦,那时你最起码也要升到五段哦。"没有了外壳的旭越来越像个天真的孩童,他的世界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明学长笑笑,就算连胜再多,要升到五段也得好多年。没有心情到处旅游四处乱逛,一到国外,旭便几乎把全部时间都放到了学业上,很快就取得了矫人的成绩。稍稍有空时,他就会接通明学长的电话,虽然碍于长途太贵每次只能讲上只字片语,却足够旭撑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一天晚上回留学生宿舍楼时,旭忽然听到一声钝响。循着声音走过去,宿舍楼里有人在他的头顶尖叫,他很奇怪地抬起头看。然后他绊倒了。等他看清了脚边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时,他震惊地喊不出话。他想逃,可脚下动不了。血从刚死的尸体那个人身下缓缓地流出来,流出来,漫到自己的脚上...... 后来,别人告诉他,那个跳楼的留学生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偷拍了做爱的照片在学校里四处张贴,一时羞愤地无地自容才做了傻事。 "如果只是和女人做爱的照片,贴再多也没什么大不了......"旭听到旁人这样说。一整晚,他脑中都回旋着那具尸体的模样。他已经努力了太久太久,实在无法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换了手机,换了公寓,删了文档,一切明学长能联系到他的方法他都尽量切断了,一切与明学长有关的东西他都全全毁掉...... 原来,背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自私所在的地方,背叛总是如影随形的。多年以后,明学长刻在心里的笑容就渐渐淡去...... 分开的那一年,他们都才十七岁。明学长一定不知道,有一个少年,总在他的身后比划着自己的个子;明学长一定不知道,有一个少年,总在无意间偷偷量着肩膀的宽度;明学长一定不知道,有一个少年,有多么的渴望保护他...... 可是谁又会相信?毕竟,曾经伤他最深的人就是自己;现在伤他最深的人也是自己...... 19 ^o^ 这章尝试以明学长(就是月)为第一人称写 ^o^ 围棋世界,其实远远超乎旁人想像的残酷。中国的定段赛,参赛者棋手有年龄限制:男棋手17岁,女棋手20岁。一两百个人取十来个,定段比考名牌大学都难。 12岁一年,我顺利地通过定段考试,成为职业棋士。那时我年少气盛,自负地以为自己会成为棋神!现在想来,哪个醉心于黑白世界的人没有过这样的梦想呢?很快,我的自尊心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三连败,而且,都输得有点惨。后来,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下棋摆谱上,每一次对局后都认真地复盘。可是......还是一直输多赢少。那时,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的,至少有些事不是轻易可以做得到的。有一次贪玩在网上对弈。对手是一个业余围棋爱好者。那时在我眼中,厮杀是蛮力的体现,官子更是近乎菜市场的讨价还价,都是与我的美学相违背的。即使后盘不慎被人屠了大龙,也是因为布局还不够厉害,否则用不着计较繁琐的官子即可取胜。所以布局阶段走得轻灵潇洒,对方则是老老实实,挂就飞,逼就跳,窥就接,双方几十手下来,棋盘上我的黑子如笔走龙蛇的行草,而白子就像坚硬的板砖,铺成一块块的实地,感觉就像一武林高手和庄稼汉比试武功,虽然棋力差距明显很大,每每攻击起来却有点力不从心......随着棋局的进行,我的黑子却越来越觉得一种无以为继的空虚,而板砖的威力却越来越强,好像要把我逼得走头无路...... 于我而言,那绝对是一场最最惊心动魄的棋局......我甚至没有勇气下到最后就草草下了线。有时也想放弃,试着去考了所不错的大学,学了四年计算机。但心灵深处,始终还是无法忘情围棋。还是继续下棋。原来,有些东西,即使不是生命中最美丽的,却是最不可或缺的。学业上,他们常常称我为天才。其实我只是在人前故作轻松,背地里偷偷努力常常开夜车到三更半夜。世上哪儿有所谓天才,只不过你没看到他的努力而已。日子不能说过得不好,因为不再是贪求胜利而努力,只是享受努力的过程。很喜欢一句老话,叫做:无欲则刚。有人曾说我象是静静燃烧着的亘古冰雪,有着温暖和煦的外在,同时也有着冰冷漠然的内心。而下一刻,我的笑容让他忘记语言。一切都顺其自然,一切又都在掌握之中--只有一个人,他的出现,及之后发生的事是出乎意料的,也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第一次看到那小子,年轻纯真的脸上有一对不属于年轻人的沉郁,冷酷的眼睛。那样的锋芒毕露,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觉得很有趣,于是把他带回家共同生活。渐渐地,我发现其实在他冰冷外表的背后,还是有着一股火一般浓烈的感情的。他抱着我痛哭的时候,我着实吃惊不小,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也难怪,冰壳融化了就是水嘛。看着这小子因为我流了一点点血,就惊惶失措到那种程度。把鲜红的血抹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血污的惊慌的脸,我偷笑他的样子。如果彻底打破他的冰冷外壳会怎么样?我忽然有了玩火的兴趣,也享受着这种危险的感觉。然而,他却把我带到了床上。我大吃一惊:他居然会真的想要我,而且他自己还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自由¤自在¤整理¤ 被他略为冰冷的手拉着,我惊异于自己的顺从。看着他生涩的动作,完全算不上技巧的技巧,我几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不笑出声,还是偷笑到胃抽筋。 故意用言语刺激他,看他因困窘而红得象个西红柿的脸,我觉得好笑极了。 也许是玩得太过火了,不然他原本锐利的眼神中怎会燃起一片浓艳的火,仿佛要将自己狠很地吞没。 侵占,掠夺,纠缠,狂暴的火焰霎时间吞没了我未喊出口的呻吟,并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燃烧殆尽...... 当一切终于结束,身边的人因为疲倦而睡熟了,我却辗转反侧,痛得睡不着。身体仿佛被烈炎焚烧过,一动就撕裂似地剧痛。 这个狂暴的小子啊!暗暗叹了口气: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玩火!不过他睡得可真安详,俊秀的脸天真得象个小孩。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犹带稚气的脸。 他紧紧抓着我的一把长发,一如新生婴儿总是抓住长辈的手指寻求安全感。 "明学长的气质很适合长发。"后来有一天,他尽量用柔和的口气对我说。我却感受到了他凝视着我的灼灼目光。那一刻,我明白,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梦做得越美,梦醒时就会越残酷。如果想留住瞬间的美丽,只有选择在梦破灭之前离开。无欲方能刚啊! "......你敢再说一次?你敢再说一次,死给你看。"他像疯了一样地大吼,当真抓起大把的安眠药往嘴里塞...... 疯了!疯的是我,不是他。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单纯得不会划地自限,只是单纯得只忠于自己的感觉。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自己诚实,是你教我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心里的感觉!"病床前,刚刚洗完胃的他,苍白得像一张白纸,锐利的眼神没有了神采,露出一点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表情,眉毛一拧,鼓着腮帮,小嘴微翘,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 我怎么又退回到多愁善感的幼年时期,只是听着窗外的雨就能陶醉...... 他是冻结的火焰,冷漠的外表下冰封着炙热的熊熊烈火,我一时好奇拨去了他的外壳,却不防被他浓烈的火焰吞噬了...... 玩火自焚啊! --明学长,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等我吗? --抱歉。旭,我不会。我还没有无私煽情到说着"我等,一直等到你再一次被这个城市的星光拥抱"之类的话和你吻别吗?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走你的路,我下我的棋。我不会等你,只会在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学长,如果我离开你,什么理由你最容易接受? --事业。我喜欢围棋胜于你,所以你为了前途事业离开我,我们算是扯平。 ¤自由¤自在¤整理¤ --明学长,我要走了,你愿意原谅我了? --当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一直恨你咒你,直到在一辆卡车撞过来时把你我推开,因此昏迷一个月差点变成植物人?直到你在雨中站一天一夜祈求原谅?直到挺身替我挡一枪?我不是歇斯底里的人,我忠于自己心底的声音。 --明学长,你想过我们的未来? --想过。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最后拥有了平凡的幸福,和妻子儿女住在一栋带花园的小楼里。花园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太阳花。你的妻子很贤惠,除了每日操持家务,还会时不时地照料花园,美丽的花儿常常引的附近的孩子来看,腼腆的小男孩会偷偷溜进来小心翼翼的摘下几朵小花送给心仪的女生......只有你对着那片花园难以释怀,因为你独自守着一个秘密:那片美丽的花海下面葬着一个人,一个你曾经爱过的人。他永远地沉睡在那片花海下面。你会为了他在庭院中央摆上石桌石凳,常年摆着棋盘棋子......花的美丽,他的静谧,还有你的悲恸......呵呵...... 20 健一早就见鬼了,因为他竟看到旭满脸惊慌,形同枯槁。旭失神地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健,"明......哦......月他人呢?" "月?他放大假了,前几天赶场似的把工作都提前做完了,现在已经在日本了吧?"健奇怪地盯着,旭。天啊,这真的是冷若冰霜,不为人喜,不以己悲的旭吗? "日本?"旭喊的声音震得健的耳朵隐隐生疼。 "是啊。听彬说,是那个变态请他去的,说是帮他联系好了到日本棋院下几天棋。" 整整三天,旭一直魂不守舍地等着月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蓝打来说月失踪了的电话。 "什么叫他失踪了?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没通知我他就自己退了酒店的房间,不知上哪儿去了。" 幸而远隔千里,否则旭一定会冲过去将蓝活活掐死的,大卸八块,让他生不如死。 "明学长,如果你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决不会原谅你!" 恨恨地低声威胁着身旁的空气,旭坐上了去日本的飞机。飘飘摇摇地走出机场,循着蓝给的酒店地址找过去。却在酒店大厅里就看到蓝坐着狂打手机。旭迎上前去一把紧搂住她,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下抱个正着。本是浪漫得让人掉泪的场面,却见旭覆在蓝的耳边恶狠狠地说,"要是他有什么事,我就杀了你!" 蓝受了委屈,假装可怜兮兮地说,"旭,你怎么这样说呢?你怀疑我?月不见了我也很担心啊,他是我的梦中情人啊。倒是你,月失踪关你什么事......你们不是已经分了么?" 旭痛恨他这个时候提这件事,瞪了他一眼,"总之,快带我到他可能去的地方再找一遍!" "是是是。"蓝刻意装出奴颜婢膝的样子,恭敬地对着旭,语气里有些讨好。旭把蓝的手从自己的胳膊里抽了出来,冷冷地甩开。 奔忙了一整天,近几天都不曾没好好吃饭,旭的老胃病又犯了。蓝叫了车送他回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发现旭虚脱地一头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无奈只好送他进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旭的脸色惨白。蓝一把就揽过了他,半抱半拖地把他弄到床上。白天气势汹汹的人现在虚弱地躺着,额头上还在渗着汗,从绷紧的嘴角可以看的出他一定咬紧了牙忍住疼。顺势在床上坐着看他:微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俊美迷蒙,双目紧闭,眉宇间蹙满了忧愁和痛苦。似乎是中了邪,蓝的视线无法移开。蓝突然恶作剧性质地伸手去碰触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一边摩挲,一边玩味地笑着。旭一动也不动,任由他的手指走动,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明学长......"含糊的叫着,旭忽然伸了一只手来,轻轻的握住蓝的手。旭的手,年轻而充满张力。蓝吓了一跳,还没有回答,旭已经动手把他拉近了自己,脸上浮起一丝凄惨的笑。 "对不起......"旭兀自说着,忽然翻过了身来,手绕住了蓝的后腰。这样他们就贴得更近了,蓝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旭心脏的韵律。旭微张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说,"明学长,抓到你了......" 说完他又努力地挤出笑容来。蓝心头一凉,更紧地搂住他,说,"嗯......" 旭的呼吸渐渐急促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嘴角边是孩子一样的笑,手指掐得蓝想喊疼。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在一点点发酵...... 蓝半开玩笑地看着旭:"要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么?" 生疏的音色,旭猛地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脚把他踢下了床。蓝哇哇怪叫,笑得让旭浑身发毛;"那个明学长......是你什么人?" 旭脸色铁青,连推带攘地将他赶出了房间。 ¤自由¤自在¤整理¤ 把整个日本洼地三尺也找不到月,又越来越受不了蓝那很贱的笑,旭百般不愿地回了国。临走的时候,蓝告诉他不用太担心,或许月只是一时贪玩,在日本四处逛逛。旭在蓝难得正经的神色中看明白,这不是蓝和月联合起来戏弄他的把戏,蓝的眼里也多少写着担忧。 "他不是那种脆弱的人。"蓝说。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说着,旭为了说服自己似的,肯定地点点头。可是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发疯似的想念他的明学长。原来有些感情,就像陈年的女儿红,多年不去问津,以为遗忘了,可一旦被翻出来,随即发现浓烈得远胜当年,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三天后,旭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目光散乱地投向车窗外,猛地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好像有一个人在漫步,那修长瘦削的背影,柔顺的长发,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旭不由自主地降下车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紧紧盯着......背影,侧脸,然后是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旭摒住呼吸,生怕一眨眼一切就消失不见...... 下一秒,旭推开车门冲了上去,旋风般的将他裹挟住,紧紧拥在胸前,"不要,明学长,别走......"发着抖,语无伦次,激动得几乎哭出来的声音,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商场精英,只是一个恐惧被抛弃的苦人。月一怔,无语地任他将自己抱住...... 幸福来得太快,旭马上不安地稍稍松了手,将怀中的人看个仔细......不想却被对方冰冷的双眸蛰得一时没了语言。月缓缓推开旭,"有事么?" 房间里,过期的新的围棋周刊散落一地,棋盘上凌乱的黑白子被不经意的碰撞偏离了位置,倒是厚厚的棋盘依旧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侧身让他进屋,月接着关上门,随即恢复了正常的淡漠神色:"随便坐吧。" 车祸之后,旭再也没有听到过月故意压低嗓音时沙哑得销魂的声音,剩下的只是像大理石一样冰冷而坚硬的问答,就算是柔和的语气,也像深井的水那样透着严寒。身后的旭皱皱眉,四下看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屋里的东西,把空了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报纸乱七八糟一叠塞进书架...... 忽然抬头,看见旭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支在身体两侧,有趣地盯着他看。月停下手,暂时放任那些杂物不管,随意找了个不怎么舒服的角落坐下,淡淡一笑:"我只会照顾人,不太会照顾自己。" "明学长......" "我已经改名字了,我现在叫月。"云淡分清地说着,疏离的感觉,不言而明。 "明学长,对......" "月你总算回来了啊,我有预感你今天回来,所以买了菜,今晚我要好好露一手,帮你接风。啊......"一个女孩兴冲冲开门地跑进屋,乐得说个不停,不想撞上了旭冰冷地可以杀死人的目光,讪讪地呆在原地不知所错。旭抬起头友好地对她笑笑,"铃,今晚有客人,多炒几个菜啊。" "好的。"铃点点头,脸颊飞起两片红晕,走进了厨房。旭和月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月扳起脸,"旭,有件事你最好弄清楚,前阵子陪在你身边的月已经不在了。" 旭听出他话里有话,看他一眼。 "我知道,我只要明学长。"自 由 自 在 "抱歉,旭,我做不到......小时候摔一跤,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容易就没事了。年纪大了就不一样了......" 月淡淡地说着,对旭的慌乱视若无睹。 多年前,突然没有了旭的消息,他拼命地打电话,写信,全部石沉大海。他慌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寓里的电话。三天后,他因为严重营养不良,严重昏迷被送进了医院。刚刚醒来时,他听见医生匪夷所思的声音:"自杀?那也不该选这么痛苦的方式吧。" 是不是自杀,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送他进医院的房东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迟交房租而找上门,再耽搁半天,他这条命就白送给阎王爷了。病情稍稍好转的时候,他偷偷跑到楼顶天台去吹风。蓝错了,那天他的确只是去吹吹风。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只是刚刚从一个同学那里听说旭出国后一直很努力,还说旭最近刚刚打电话来回复查资料的事,时间正好是他住院的日子...... 站在风里,一任风鼓起他的袖子。寂寞如斯。爱情是以微笑开始,以吻发展,以幻想的破灭结束的。为何有天长地久也有不少曾经拥有呢?关键是怎样把颠峰过度到衰败这个过程延长,延至无限期,那么爱情就不会破产了。他是否该感谢旭在感情最鼎盛的时候,将结尾断然砍断,让他永远以看不到衰败?月冷冷地笑。以为自己会为他生为他死......最后还是做不到,毕竟自己不是为别人而活。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做,例如下棋......于是就有了月。改了名字,一切重新开始......¤自由¤自在¤整理¤ 可是为什么要重逢?重逢之后,也许一时欣喜,留下的却是更多的惆怅和失落,也许解开了一个心结,却又陷入另一个旋涡。因为那张在心底把玩了太久的旧照片,早已沾满了时间的眼泪和灰;因为记忆里欢快的泉水,早已干涸在昨天的冰层下了。当时,应该默默低首走过的...... 归根到底,还是得一个人面对着整个的世界,不该指望同伴依靠之类的。 21 一大早,旭一进公司就听见月和健正吵得不可开交。弟弟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吵架时气势凌人。 "你个破棋士有什么资格说我?!有本事也来露一手看看。" "露一手?"近几日,月所流露出的清丽绝俗的气质越发得冷艳。就算是吵架时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疏离得卓而不群。他这种态度更是让健火上加油。 "编程。难的别人会说我欺负你外行人,虽然我也好久没碰了。编个小程序,比比谁快!"健挑衅地扬扬眉毛,"当然,你不会就算了" "好啊。" 事实证明健的心情虽然已经好转,运气却不曾有起色。打赌的结果,月出其不意地赢了。 "围棋有黑白二色,计算机内部用的是两进制,大同小异嘛。我果然是个天才。"月微微笑,眯了眼,所有的快乐满足都写在脸上给人看。见了这笑,旭的心却怎么也没法跟着愉悦起来,反倒越沉越深了。他走上前无趣地拉开那两人,"健,别被他骗了。月以前在大学念计算机时最擅长的就是Unix/linux下的C语言开发,他熟悉数据库SQL server,sybase,学过一点JAVA,还曾用delphi,VB开发过客户端程序--他根本就算是半个业内人士。"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满脸不服气的健忽然转头对着旭奇怪地问。旭不以为然地一挥手,"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雇一个人?" 在一边看戏的彬见好戏就此打住,不免有些扫兴,于是提议今晚大家一起去PUB聚会。末了,不失时机地对月一笑,"月,记得带上那个小丫头来见见大家哦。" 月笑笑,"不必了吧。" 彬也不勉强,却避开他们擅自打了个电话给铃。 铃赶到那个PUB前,着实很仔细认真地打扮了一番,激动得心脏快跳到嗓子眼。月竟然要把她介绍给朋友!这是不是暗示他们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四个俊男美女,觥筹交错,光影迷离,实在是耀眼的存在。铃不禁感慨。真希望能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莫非她看错了,见到她时月竟然像是吃了一惊。难道是因为今夜自己稍加修饰终于入了他的眼?健因为蓝不在,心情好的可想而知,自在地翘着二郎腿。一见美女驾临,立即很热情地拉她坐下。得知月安然回国后,蓝一直留在日本,据说是因为他老爸也在日本,所以蓝都无法脱身。巴不得他死在日本别回来了。心里暗暗说着最毒的咒语,嘴上仍不忘调侃别人,"说起来,旭前阵子怎么老是慌慌张张模样......尤其那天追问月的下落时,急气疯了似的?" 没等旭回答,月"哦"了一声:"我前阵子住他家,搬走时落了一堆行李,让她女朋友误会了,所以他急着找我......" "你住他家?" 月正要开腔继续圆谎,不想被旭抢先一步,"对啊,我没告诉你嘛,月以前是我的学长......"顿了一下,"也是我的初恋情人。" 旭笑得很坦然。 ¤自由¤自在¤整理¤ 除知情人外,剩下的两张脸都齐刷刷的变色。健的眼睛更是瞪成了桂圆。粗神经的健还是第一次得知月和旭的关系,吃惊得差点没被舌头噎死,醒过神来后忙不迭拎起月的衣领连珠带炮地追问:"怎么可能?!月,老实交代,你用了什么卑鄙无耻下三滥的手段?给他灌了什么迷汤?怎么诱拐了他?一定是你霸王硬上弓,然后再逼他负责任对不对?" 月有点事不关己地挠挠头,末了抬起头奇怪地问:"你吃醋?" 健气得抓狂,扑过来要打月。旭插了进来护住月。健不得不中途收拳。不妨月举起手上的围棋杂志照准他的脑袋就是一顿猛砸。然后很无辜地向旁边的人申辩,美名其曰:"正当防卫。"健几乎吐血。铃在一旁看着笑得花枝乱颤,"旭你真会开玩笑。" 旭边说边打手势,"我是说真的......我出国前我们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月连忙补上一句,"我是他的室友。" 铃和健的脸色刚刚有点缓和,旭又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说,"那时的明学长对于我而言,是神坻一样的存在。" 月的注释也随之跟上,"除了我没人愿意和他讲话。" 哄堂大笑,这个一直羞与启齿的秘密被当成没营养的笑话,一笑置之...... 从厕所出来时,月看见旭和健正围着铃。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偶尔扬起轻松的笑声。时间,在他们三个人身边总是不知不觉地流逝着,悄然无声。完美幸福的样子。 "月,如果想拒绝一个人,就别对她太好。你的温柔会让人更无法自拔。"看到天真得近乎愚蠢的铃,彬突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忍。这个女孩,该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吧? "是吗,"月的眉梢眼角有一些微妙的明媚,"我付出温柔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 "那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了?" "每个人都幸福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月的眼里,是深深的谭水,彻骨的寒冷。冰冷的眼眸,没有看到旭神色游移不定地悄悄收起那本围棋杂志。杂志封面上,月笑靥如花。 蜷在沙发上,身边的人一转手搂住了旭的腰,见旭没什么反应又从上面揽住了旭的脖子。旭可以感觉到她的热气呵在脸上。旭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迎上她撩人的红唇。将她压倒在软软的沙发上,以各自默契的姿态胶合在一起,起起落落,缠绵悱恻。旭甜甜地把她的舌含在嘴里,贪婪地吮吸着,忽然很想把她一口吞进去,吞没在身体里面,"明......"旭梦呓般的低唤。 "明什么?"她骤然杏目圆瞪,柳眉倒竖。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明明在喝水,怎么还是有点渴呢。" "讨厌!"她低眉一笑,"我去帮你倒水。" ¤自由¤自在¤整理¤ 好一会儿,她从厨房里翻出一摞半人高的书籍,很惊讶地冲着旭笑,"旭你对咖啡很有研究嘛。" "啊?" "找不到放杯子的地方,"她撒娇似的吐吐舌头,"这些是我在厨房乱翻时看到的,好多啊。" 旭定睛一看,真是好多,大堆的书都是讲述咖啡制作方法,从入门级的开始...... --第一次煮咖啡就做的这么棒,我是个天才,对吧?旭忽然心头狂跳。"那个号称没钱买书买棋谱的笨蛋。"他有些沉痛地低吼。 "旭,你怎么了?"她紧贴着他坐下,手摸上他的脸颊。 "出去。" "什么?"她慌了,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出去!" 她心惊胆战地盯着他苍白如雕刻的脸,不知如何是好,讪讪地走了。这个笨蛋!为一局棋欢喜到废寝忘食的不问世事的笨蛋,为偷到自己的一个吻兴奋得欢呼雀跃的莫名其妙的色狼。月像明学长一样可以精确地计算棋子,聪明地布置棋局,却不能像明学长那样总是让自己捉襟见肘自身仍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反而为了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乱了分寸,大惊小怪,以至于撞了满头包。¤自由¤自在¤整理¤ 旭在一家花店门前停下车。 "先生买花?"花店的女孩看到是个有钱的大帅哥,笑得甜美灿烂,"想看些什么?" 旭挥挥手婉拒了她过于热情的介绍,"我自己挑就行了。"他对花的熟悉可以让他改行,但这束花着实花了他不少脑筋,他颇费时间地挑了几十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玫瑰。 "先生,送黄玫瑰恐怕不大好......" 旭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知道,"请帮我包好。" 重逢时的街景,熟悉地让旭有些心痛。略显狭窄的公寓门前,旭走出闪亮的豪华轿车。 "谢谢,你真有心。"一开门看到捧着大把花束的旭,铃马上欢天喜地不由分说地接了过去。旭连解释都来不及,铃已经抱着花束奔到刚刚走出房间的月面前。 "月,你看你看,旭送我的花,好漂亮......" 月零时间差的打了个大喷嚏,狼狈地涕泪交流。 "啊,对不起月,我不知道你有花粉症......"铃抱着花一脸做错事的内疚,慌不择路地更上前两步,月立马脸色发白地缩回自己的房间。 "你还真有心哦。"关门前,月回头远远地望了旭一眼,冷冷地讽刺语调。出师不利,旭眉间的褶皱顿时多加了三条,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就匆匆告退。 敲房门叫月吃晚饭的时候,铃颇为赞叹地叨念着,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月听:"都说旭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看未必呢。" "哦?"月含糊地应了一声,侧过头看铃朝着远方一脸憧憬和神往,甚至有些目眩神迷。铃一脸认真地指出,"他连花都不会送......黄玫瑰的花语是‘致歉'啊。" 致歉吗...... ¤自由¤自在¤整理¤ 22 "喂,说你呢,等一下!" 月略略吃惊地回头,在"高帝"没几个人感对他如此无礼。喊话的美女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精雕玉琢目光清澈的男子。月身上一套简约的白衬衫加浅灰色长裤,休闲却较之四周的装潢过于寒酸了点。一般的小职员吧。美女露出自以为倾国倾城的笑容, "你是这儿的职员吧?麻烦你带我去见你们董事长。" 月明白了。微微欠身,"抱歉,董事长说过,他不随便见客。" "帮帮忙嘛......"她拽住月的袖子不肯松手,用嗲地腻人的声音求情。受不了。 月浑身一颤,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自叹口气,"好吧。" 美女想必以为月是受了她美色的迷惑,沾沾自喜之余,大方地抽出几张大钞, "赏你的。" 小费?虽然比起旭那帮人,月是穷了点,但出门还是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都不像个要饭的啊。气愤归气愤,月还是笑纳了。反正不收白不收。旭的秘书一见月就笑弯了眼睛:"月,今天怎么有心情过来?" 她神神秘秘地指指办公室的门,好心地警告,"董事长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目光移向月身后的妖娆女子,"这位是?" "我朋友。" ¤自由¤自在¤整理¤ "月?!你是‘高帝'的形象代言人月?!"慷慨的女子忽然惊叫出声。月一摊手,"你是要继续研究我的身份呢,还是要马上去见旭?" 她愣了一下,不再作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旭的办公室。月推开虚掩的门,举起另一只手,很热情地冲房里的人打招呼:"哟,帅哥,有人找哦。" 旭似乎吃了一惊。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忽然生出徨若隔世的感觉。而旭对面的彬,脸色异于寻常的灰白,平日精心修饰的容颜显得格外颓废,见到月,连招呼都不打,径直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旭收回神,注意到了后进门的人,不满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她看向月,月作出魔鬼的笑容。 "旭,我想见你......"美女一脸温柔似水,仿佛钢铁做的心都会被他融化掉。可惜旭似乎根本没有心。 "好了,你现在已经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美女脸色稍稍一变,嗲得掉鸡皮的声音战术再次启用:"旭我见不到你我就会头痛,又不能经常来你公司找你......" "你不是说你随身带着我的照片吗?" 她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一叉腰,"旭你又另有新欢了是不是?" "没错!"旭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个巴掌煽过去,美女红了眼,咬牙切齿,"你这个只会欺骗纯真少女脚踏多只船卑鄙无耻下流超级不要脸的花心大萝卜,你给我记着,lorry会帮我报仇的!" 气急败坏地一扭细腰,暴力的踢开门走了出去。房里剩下的两人都没有打破沉默。月朝他勾了勾手指,让他附耳过来。旭很不满意他的手势,但还是依言低下头来。 "可以给你照个像吗?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帅了。" 边说边笑眯眯地指着旭脸上的五指印。旭猛地抬起头,瞪着月。眼看着旭勃然大怒,然后又努力克制,最后脸都绿了,月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为什么?!"月凑近了点,肆意地伸手扳弄旭的下巴,"我又不是会被你这个脚踏多只船的花心大萝卜欺骗的纯真少女。" 薄薄的棉布休闲衬衫是月在夏季一向的装束,将他优美骨架完好地展现。以旭的视角由上往下望去,月的衬衣略有些大,领口敞开了,露出白皙的颈项,性感的锁骨也若隐若现。旭望向月的眼神忽然不争气得露骨,盯着他的锁骨时更是不自觉地开始回忆他那具曼妙身躯的每一处的诱惑动人之处。于是,脸上立即又罩了一层寒霜。月看在眼里,轻狂地笑了,"还是,你已经饥不择食了?" "你给我住嘴!"这次旭真的生气了,抓住月的双肩,粗暴地把他推到墙上,狂风暴雨般地吻了上去。疯狂的吻,让月有点晕头转向,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唇间弥散开来。这应该是旭第一次在他最神圣的办公室里和自己接吻,还是他主动的。想到此,月差点要笑出来了,他觉得旭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吻的。旭却在吻上去的同时开始后悔。只是想小小地惩罚月一下,最后却反觉得是被月耍了。月清澈的眼眸里尽是嘲笑的影子,边在心底狡黠地笑着,边冷静地,俯视自己可笑的表演...... ¤自由¤自在¤整理¤ 那一刻旭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为他痴狂的笨蛋棋士月,而是让他目眩神迷仍独善其身的明学长!虚掩的门再度被推开,健冲了进来,衣衫凌乱,上衣的扣子掉了一颗,好像刚刚和人打过一架。一见办公室里的暧昧氤氲,顿时吓掉了下巴,吓忘了语言。旭满脸红霞,月却仍显大方。健使劲用手指掐掐喉咙,用暴力让它继续运作:"变态!变态!"他指着月大骂。月一点也不生气,靠上前,健还在纳闷,月的双臂已经环上他的脖子。一个热烈的拥抱。健懵了。月一歪头,松开手,"没感觉啊,那说明我不是同性恋。如果你硬那么说,就证明你不是男人。" "滚一边去,你这个变态!" 月火速撤退,顺势带上门。健一脚踹过去,正巧踢在门上,痛得龇牙咧嘴了好久。混蛋月!每次见到他都会倒霉。他和他明明都是瘟神转世的说!今天是见什么鬼了?! 走出洗手间的彬在走廊里呆立着。衣衫飘拂的细碎声响让她转过头去。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坦荡。迎向她的是月冰冷的眼眸。 "旭不该怪你的......"嘴角挽起一抹看不懂的笑容,"谁都猜不到,这是蓝一开始就策划好的。" "谁都猜不到......"彬喃喃自语着,抬头忧怨地瞪了月一眼,"哼......除了你......" 月的笑容波澜不惊,"彬,你的恶毒最好适可而止,对你没好处的......还有,以后永远别在感情上用手段,否则输了得由自己独自承担双倍的耻辱。" 这时手机响了,月直接按了接听。 "你忘了说了,来找我的目的。"电话那头的旭的语气生硬而没有温度。月一挑眉:"啊,没什么,只是佳人有难,拔刀相助......" "少装模做样。蓝回来了,还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呢!"隔着电话,仍清清楚楚地听到旭把"大礼"二字咬地牙痒痒。旭应该早已有所察觉了吧。自己是不是多次一举呢? "......旭,互先的棋局不论执黑还是执白,最初的让目无论是五目半还是六目半,胜负往往只在半目之间。所以,不论是谁都不能漫不经心。不冷静下来,仔细思量的话,很容易就会输的。"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不用你操心......我不会输的!" "那就好。"释然的笑笑。 "还有......月,请你记住:我不希望与明学长为敌--但那不意味着我不敢与明学长为敌!" 与你为敌?你以为我不敢,我是狠不下心啊。这样暗自感慨着,月无奈地摇摇头。中午没什么食欲,月还是强迫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为了应付下午的对局。下完棋,月径直回了家。走进客厅里,铃房里传出来的缠绵中的发出呢喃声不绝于耳。 "嗯......你该走了......" "怎么,怕他发现?" "可是......" "可是什么,再让我亲一个......" "不要拉,呵呵......" "看你往哪儿跑......" 然后是重重的奔跑追逐的声音。衣不蔽体的铃携着轻快的笑容拉开房门逃到客厅。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了。月淡淡一笑,"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铃的脸色唰地惨白,扭头撞墙似的冲回她的房间。月转身迈出大门,看来今天的复盘得延迟了。没走几步,有人在身后拉住了他。 "你动作真快啊,"月的唇线勾起一个嘲弄的微笑,"无论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 无视于月的一语双关,那人扬起头,向下一个斜睨笑得妖冶。这般的诡异妩媚,月忽然明白了。他故意的!故意勾引铃,故意作给自己看,他知道自己的对局安排,也知道自己每次下完棋都会急于回家复盘。那人冷笑,"她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你身边。" "旭,你不要太过分!" 月笑不出来了,月的眼睛变得冰冷而凛冽,寒气逼人,指骨因为将旭的手臂握得过紧而变得苍白。 ¤自由¤自在¤整理¤ "我说过了,我只要你!"旭逼视着他,浑身的傲气锋芒毕露,"明学长你不要逼我。如果得不到,我会忍不住去伤害的。" 23 站在彬的办公室里,蓝依旧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中略带几分邪气。 "亲爱的彬,我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滚,临走还赚了一笔赔偿金,你还不满意吗?!"彬扭头看窗外的天空,湛蓝得刺眼,怎么不下场大雷雨,等他一出大门就劈死他!蓝一本正经地嚷,"这是什么话,是你们开掉我的,当然得补偿我,当初合约不是你们拟定的么?" 彬赌气哼了一声,"卑鄙!"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蓝早就死一百次了。 "这是爸爸对我们的试炼,看我和大哥谁比较有资格做他的接班人。他的出发点也很好啊,只是让我们分别去想办法救活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 "所以你不惜窃取我们公司的商业情报?"彬咬得牙床生疼。蓝很是夸张得嘟起嘴,一脸无辜,"我只是说来谈谈光华和你们的合作意向,谁知你硬要让我进你们公司,盛情难却嘛。" "滚!" "彬你好无情啊......我只是想讲完一个故事后再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彬已经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了。蓝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缓缓道来:"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遇到了一位天使,她想留住他,于是对他说,‘我想嫁给天使。'可是天使飞走了。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个天使,为了防止以前的事重复发生,她折断了天使的翅膀。可是她却不知道,真正的天使,折断了他的翅膀,他只会飞得更高,离你更远......" 彬的脸顿时惨白:"你......" "该怎么说呢......呵呵......"蓝拉开门,留下一个匪夷所思的微笑,径自转身离去。 大楼门外,有人静静站着等,衣着简约,乍一眼看过去却一如藤泽棋风似的华丽唯美。蓝阳光灿烂的笑脸忽然乌云密布,黯淡下来。 "刚刚是不是狠狠拽了一把?"月笑问。 "健不在,旭又是那张万年寒冰脸,没劲透了。" "也就是说......"月的眼中闪出一丝狡黠,"彬现在一定是气爆了。" "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这盘好棋吗,怎么在最精彩的时候缺席?"蓝很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还是舍不得你的旭?哼,我赢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月的笑容温柔得人畜无伤,"你还真贪心啊。" 蓝攥紧了拳头,"我赢了旭却输给了你。当时是被你唬住了,后来越想越不对。你只不过是寻常棋士,凭什么能把我调查得那么详细?我不想输得不明不白!" 月淡淡一笑,"有空吗?让你看一样东西。"是时候向他摊牌了吧。"你有车对吧,你来开,我指路。" 这是一间旧得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墙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剩下脏兮兮的灰黑。蓝小心翼翼地看着神情近乎虔诚的月的侧脸,跟着他进了门。穿过空荡荡的客厅,进了一个房间,从窗帘古旧的花纹和老式的化妆台可以看出房间原先的主人是个女子。他们停在一块很大的穿衣镜。 "看到什么了?"月也不回头,看着镜中的蓝问。 "我和你。" "再仔细看看。" 重新审视了一遍镜中的影像,蓝脸色一变。为什么之前从没有发现,自己和月的眼角眉梢,竟有几分相似!月像是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那一天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妈妈,我回来了。 --儿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对局结束了? --周末嘛,当然要挤出时间陪美女喽。 --美女?你这么小就交女朋友?不学好! --我这不是正在陪美女吗?我眼中的美女只有你一个。 --去去去,洗手去。 --对了,今天有个日本人让我搭车,那人大概四十不到的样子,挺拽的,好像很有钱,奇怪的是他好像知道我刚考上职业棋士,名字是叫什么akira,中文意思是‘明'吧,算是和我同名诶,好名字......可见我以后也会是大富大贵的命......咦,妈妈,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来看看妈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银色手表?挺漂亮的,就是大了点。 --傻瓜,你会长大的嘛,手表当然一戴就是好几年。好好看家,我去领定做的蛋糕。 --我也去。美女出行,必须有骑士护驾才行。 --你是寿星公,给我安分点...... 临走时,妈妈笑着回头叮嘱他不要乱跑,月万万没有想到那竟是妈妈最后的笑容。横穿马路时,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碾过了她娇小的身躯...... 独自伫立在母亲的墓碑前,一任雨滴肆虐的打在脸上身上,一个男人走到月身边,用伞挡住了月头上的天空。月认出是让自己搭车的那个人,他把月搂在怀里,他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臂膀温暖而有力。他抚摩着月柔软的头发,告诉月,"我是你爸爸......" ...... ...... 月悄悄瞥了蓝一眼,见他阴沉着脸,低头继续说着,"这就是答案。12岁那年我当上了棋士,失去了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私生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谁让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蓝的表情想哭有想笑,使劲捂住嘴,手上青经暴露,"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是我很特别的人。" "为什么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那个人?!"蓝把手指插进头发,用力地扯着,保持自制,"从小爸爸的眼里就只有大哥,大哥总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他上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即使努力做到和他一样,我也只是他的影子。后来爸爸忽然问我要不要下棋,我知道爸爸虽然是个商人,却非常喜欢下棋。所以我拼命努力成了院生,那时爸爸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成了爸爸的儿子......我不喜欢围棋,可是我希望爸爸因为围棋而多看看我,所以一直一直拼命地下围棋,升到了一组。快到职业考试的时候,我的状态好极了,别人都说我有罕见的围棋天赋......可是,就在那个时候爸爸突然说要搬家!我问他我成不了棋士也没关系吗。他竟然告诉我说他已经有一个儿子当上职业棋士了。你知不知道那时我的心比他看我的眼神还要冷。为什么,有个哥哥和我抢还不够,还要来个弟弟连我最后的一线希望都夺走?!" 月低头沉默不语。 "你在日本失踪了的那段时间,是和爸爸在一起对吗?" 月点点头。 "爸爸也给了你试炼的机会,对不对?" "没错,不过我兴趣不大......"月向他伸出手,"苦水吐完了,心里是不是舒服点了?" 蓝想推开他,却抵不住对方的笑脸,楞在那儿。月的嘴角弯成很好看的一条弧线,"世事如棋。" "世事如棋啊......"蓝有些惨淡地笑了。 送走了蓝,无法抗拒的疲劳汹涌而来,月虚脱地靠在灰暗的墙上。深重的霉味已经早早得掩盖了母亲残留在这里的气息。秋天了吧,已稍有些寒意,贴着冰凉的墙壁,月有些颓废地席地而坐。天渐渐黑了,月闭上眼睛。什么人在远处轻声歌唱,声音美妙而宛转。月微笑着,他知道自己只要一睁眼,就会看到煮好了饭菜的妈妈朝自己微笑,以前他总是故作不知,等着妈妈用暖暖的拥抱叫醒他,"乖儿子,别在这儿睡着,会着凉的......" 十年了,整整十年没有勇气回来,怕受不了这里的气氛,怕忘记了那时推开父亲的手所守住的尊严,更怕忍不住推翻自己在母亲墓前立下的从此独自坚强好好活着的誓言。 "妈妈,我回来了。想我么?这几年我过得很好,以后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昂起头闭着眼抚摸着左手上的手表,月喃喃自语。朦胧中,有人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温暖得发烫的拥抱。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慎重而轻柔,然后一片火热的嘴唇就印上了他的脖颈......月局促地睁开眼睛。 "旭,你怎么在这儿?" "你知不知道蓝整得我多惨?!那个大CASE,你知道为此公司投了多少钱!就这么被他偷走了。我为此停了彬的职。"旭脸色铁青,表情有点扭曲,嘴唇咬出血迹,正努力试图将暴躁的情绪压到最低,"......我还不能告他,因为没有证据。他没有收受对方的任何贿赂,和对方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无条件的帮忙,就这么把我们的心血白送给那家破烂公司了......" 旭越说越气,抓起月的衣领,"你一早就知道他的秘密,是不是?可你什么都没说!你明不明白我可能会因此破产的?!"月平静的眼睛稳住了旭几乎泛滥的情绪,似乎察觉自己过分了点,旭松开手,挡住眼睛,有些歇斯底里地说着,"我一定是疯了,现在公司乱得一团糟,可我还是不放心你和蓝单独出来......" 旭试图抓住月的手,月抽出了手,转身站了起来。旭随即跟上从身后抱住了他,勒得月的肋骨隐隐生疼。 "你喜欢这样的拥抱对吗?"旭覆在他耳后压低声音,期望看到往日他开心的笑容。一阵莫名的伤感,月目光迷离,"可以借用你的肩膀靠靠吗,只一会,行吗......" "到今天你还不明白?我的肩膀一直为你准备着。" 月冷冷一笑,看得旭神经痉挛似的痛,"我怎么敢作此奢求?!" ☆------------☆------------☆ 以下是一时兴起涂鸦的番外篇,与正文几乎没有关系,算是赠品,各位看则看已,一笑置之吧...... 『棋魂无责任番外』之前好像有人提过,说《帅》触及如此众多的围棋知识,又是耽美的,不写成棋魂同人着实可惜。其实小原是很喜欢棋魂的,当初就是因为太迷棋魂,才开始看同人看耽美的。很喜欢把小光小亮配一对(佐为是我家的,不许乱配!),就像小和奇伢那样,感觉看着很可爱呢,但是不喜欢想象他们长大以后,失了那份天真的同时总觉得失了很多东西。这一章兄弟相认戏码里我一时心痒加了一句"akira"。akira,明,同时也可以看成是小亮(toya akira)!这样联系起来,大家会发现许多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 1。为什么竟有一家兄弟里有两个是同性恋?(不要跟我说乱伦!),从小在一起还说得过去,环境造就人,可偏偏他们天各一方,见面不相识!还用说吗,老爸的遗传基因! 否则向蓝似的大张旗鼓逢人便吹嘘自己是恋童癖,一般功力的老爸非气到吐血,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不可。小亮的话就不同了,一定心里暗爽:我儿子忒有出息,审美观,还有这股冲劲都和我当年一摸一样...... 2。为什么两个儿子都那么美型?还是老爸的遗传。尤其是月,长发纤细美人,再看看小亮那超女性化的可爱发型,心明眼亮了吧。另外,前几章月对旭的死缠烂打也神似起初小亮对小光的锲而不舍。 3。为什么要逼儿子下棋?一般商人怎么会如此执着于围棋这一古老又不会很赚的运动,但若是小亮就解释的通了。自己弃棋从商,又无法忘情围棋,于是摆出严父架子逼儿子完成自己的未了心愿。 那么,爱围棋胜于生命的小亮为什么会放弃围棋呢?斗胆做以下推测: 1。迫于塔矢行洋(toya koyo)那张扑克脸的威胁,与某某财团千金相亲,娶妻生子。谁知,晴天霹雳,小光受不了打击杀身成仁,英年早逝,空留小亮独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哀莫大于心死,于是丢掉所有与小光有关的东西,首当其冲是围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搬到中国去(离开伤心地嘛),以及出轨的理由--夫妻不合。 2。小光遭遇枪战、车祸、或白血病(我真够狠的),早早丧命。小亮经此变故,万念俱灰。放眼棋坛,再无敌手,"知音少,弦断有谁听"。so......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伯牙摔琴事件,从此告别棋坛,混迹商场。想想toya koyo 得了那么多头衔,票票一定赚了不少,应该拿的出儿子做生意的本钱。看至此,小原我的目的昭然若揭了吧,不是不写棋魂同人,而是写棋魂的续集。如何?哈哈哈哈哈...... 再次重申,以上乱弹,与正文无关!!!hohoho...... 24 "所以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一忙起来,就饮食不定,三餐不济,也不考虑一下自己身体,现在知道教训了吧。胃痛起来身边又不带药,痛得死去活来,就差没就着在地板打滚了。把你的秘书吓个半死,踩着高跟鞋滑了好几跤。好在我没事去公司晃晃,把你送回来......"月絮絮叨叨地数落床上的旭。 "我有什么办法,公司的情形你也知道,健最近又总是心不在焉,我又放了彬长假,什么事都是我顶着。"旭半是抗议半是妥协地顶嘴。老屋那次之后,旭没有再谈及生意上的事,月也没有再问。旧事重提,月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做。" "我要鲍鱼,东坡肉,宫爆鸡丁,红烧排骨,醋溜鱼片,蚂蚁上树,紫菜包饭,之后再来一杯红茶和一个你......"旭当真扳着手指头细细数来。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为什么不?"旭一脸天经地义。 "死皮赖脸!恬不知耻!小心我在菜里下毒!"月骂骂咧咧地威胁他。 "你敢,我就灌你一大杯咖啡。"旭挥舞拳头,做了个晕撅的动作。 "你舍得?" 月舒舒服服地坐在床边,笑得很快乐。多久没有这种轻佻的对话了?甜蜜的近乎不真实。 月就那么笑着,看得旭忍不住就上前拥住了他。月想要挣脱。旭却得寸进尺地把他抱得更紧,一翻身压住他。惟恐把他压痛了,腿还在床上支撑着,只大半个身子虚覆在他的身上。凑上前,温柔地吻上月的眼睛头发。 "今晚留下好吗?"旭咬咬牙,压低声音,用了近乎哀求的口气。月的手机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两人都一怔。月推开旭,下了床,接起电话没几秒钟就急匆匆地走了。剩下旭一个人苦笑。 眼前这个泪眼婆娑,哀意阑珊的人,月真不敢相信就是早先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铃。叹了口气,月摸摸她的头,"还记得你刚搬来时我说过的话吗?" 铃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木然的重复他当日的话,"你说,我会后悔的......" 九月的阳光已然收敛了不少,柔和却让人烦躁得不舒服。手边那杯红茶里跳动着的光波,仍是抓不住,就像明学长绝美的微笑。失去明学长,开始没有感觉,后来却渐渐觉得心里越来越空,永远无法填补,就好像放手任由他离去的那一天,自己的魂也随之而去。旭摇摇头。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人在旭的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精致的面容,柔顺的长发,优雅的气质,又似乎刻意地忽略着逐渐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旭一声不吭地晃着杯中的红茶。半年前,也是这样的对峙。相同的人物,相似的场景,不同的心境。最先打破沉默的仍是月。 "铃怀孕了。" 见对面的旭没有任何反应,月直刺主题,"我作为她的同居者来和你探讨一下责任划分问题。" "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我分责任?"旭不以为然地看向别处,"你以为我和谁都像跟你在一起那样冲动,不采取任何安全措施吗?"旭低下头端详那杯红茶,小小的水面上,却有月整个人的倒影。的确,旭和女友们在一起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都是保持超乎寻常得冷静。 "......明学长是特别的......" "因为是男人,所以不必担心怀孕,负责任之类的是不是?"月的神情冷若冰霜,陌生得让旭心痛。 "你又何必揽事上身?她跟我说过,你根本就没碰过她。" 拿起小匙子轻轻搅了搅,旭习惯性地晃晃杯子,对着杯中摇曳的身影说:"搬回来吧。" "为什么?" 旭一本正经地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方块形状,"因为那是张很大的双人床,少了个人,就有了空位,很容易闹鬼的。" 月忽然莞尔一笑,拍拍旭的脸,"你也不怎么可爱嘛。" 说完甩身走人,留给旭一个清冷的背影。 "如果我说,我求你,你会答应吗?"旭对着空气有气无力地说着。 昏暗的PUB,颓废的JAZZ。无所事事的彬借酒浇愁似的一杯杯地往嘴里灌酒,月有点看不过去了,"不就是暂时停职嘛,旭又没说会开掉你。烟酒好歹节制一点,要不然会嫁不出去的哦。" 彬醉气熏天地搂住月,浓重的酒气喷月一脸,"我才不愁嫁呢。旭说过,万一我四十岁之前还没有人要他就娶我。" "哇,四十!"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穿新娘礼服时已经变成黄脸婆了吧?旭的承诺好恶毒。这样吧,"豪气云天地一拍胸脯,"要是你三十九岁零十三个月还没有嫁出去,就嫁给我好了。" 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言辞恶毒?酒醉三分醒,彬忽然想起月冷静镇定到冰冷慑人的眸子,想起蓝的话--折断了他的翅膀,他只会离得更远......难道以前月给她的都是错误的认知,她惊觉自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月了。月不习惯于她异样的目光,低声问道,"今天回家时,铃的东西都不见了。她的事,你安排好了?" "嗯,我陪她去做了手术。这次你猜错了,孩子是健的,那小子都承认了。"见月不怎么吃惊的样子,彬径自说着,"她落得今天这样,你也有一部分责任!" 低头喝了一小口自己杯中的颜色各异层次分明的饮料,意犹未尽,"因为我给了她很大的失落感,她才会去找健和旭?......哼......" "月,你是个温和而不温暖的人。" 月举起手中的杯子,"概括精辟,我敬你。" 彬醉红的眼里漾出笑意,"你和旭怎么样了?" "不要提他好吗?!"月反感地皱起眉头。彬拉住他的手臂,"你的眼睛根本不是那么说的。为什么你明明没病,却总是随身带着胃药?" 心里对彼此的关心就像手中的沙子,握的太紧反而会漏掉的。没必要说得太清,分得太清,就那样轻轻地捧在手里不好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他的说客了?" "怎么会?我可没忘了是他把你从我手里抢走的,我和他是情敌耶。"彬异常清醒地调笑。月放下杯子,环抱双手,"事到如今,你又何苦再自欺欺人呐?你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 "你......"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伴侣背弃自己时,恨的往往不是背叛者,而是诱使那人背叛的人。也许那样就可以自我安慰不是自己魅力不够吧......你所作的,几乎全都是只针对我的,所以我认定了你真正爱的人不是我。" 彬把脸伏进月的臂弯,借着酒精一吐为快:"没错,旭是我的初恋,那时爱他爱到发疯,结果就在如胶似漆时候他突然提出分手。我不甘心,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不停地更换情人刺激他,可他根本不在意......" "的确,从恋人变成朋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当初两人都是抱着玩玩的游戏心态;要么就是有一个人默默付出默默隐忍......" "那些女人,我才懒得和她们计较,反正他不到一个月就会厌倦的,他就是这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彬长长的修缮地疵瑕全无的十个手指夹深深地掐进月的手臂,掐出了道道血痕,"可是他对你不一样,说不上来区别在哪里,反正就是不一样,他对你越来越认真了......真的......好羡慕你,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月挑挑眉,"因为不想被抛弃,所以在被抛弃之前,先抛弃对方。" 彬终是醉了,嘴里咕哝着,"这话怎么和一个人好像哦。" "旭?"低下头,杯子挡住了他的表情。 "怎么了,月?"彬抬抬沉重的眼皮。 "我完了。"垂下眼睑,月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这样说着。 25 "欢迎回来,彬,公司可是交给你了,我可算是体会到你之前的辛苦了。"旭不露痕迹,神情自若地握了握彬的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见彬有点木然,他伸手扳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彬,你不会因为关你禁闭生气吧。" "怎么会......"彬礼貌地回敬,在他的脸颊上也轻轻啄了一下,"决定了,要出国?" 旭摊摊手,"没办法,去那边联系几个老同学看看有没有出路。"左手牵住彬,右手揽过愣在一旁的健,"大家一起继续加油吧。" 彬不见翻船不死心,冲着房里第四个人努努嘴,冒出一句:"说起来,铃的事,健你好像还欠月一句对不起哦。" 健一脸索然地走到月面前,"我让你打两拳好了。" 月摇摇头,狡猾地笑:"不要,我巴不得你一辈子欠我的。" "随你。" 彬奇道,"健你怎么了?最近都不和月吵架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仔细挖掘一下,他也是有优点的。" 闻言之下,三人险些撅倒。彬兴致勃勃地问:"哦,比如?" "比如......比如他能让旭惊惶失措。" 旭强自忍住扁人的冲动,月却皱起了眉头,"健,你弟弟最近怎么样了?" "他......"健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圈,脸色煞白,"就那样呗。"说完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月脸色一变:"我要走了,下午有对局。" 走出棋院后门,有人把喇叭按得震天响,扭头一看,又是那辆回头率暴高,背地里曾有过惨痛经历的黑色保时捷。车主面不改色地用命令的口吻说,"上车!" 一声不吭地上了车,月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旭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手握方向盘,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下得怎么样?" 月立马来了劲,兴奋地讲起棋局:"开局还是彼此彼此。随着我下法一步狠过一步,对局进入中盘,对方的棋形已经有点东倒西歪。我的棋像网一样无声收紧。他最引以为豪的是有条大龙迤逦千里,纵横上下。我猜想如果能杀掉这条龙对他一定是个严重的打击。于是投了一颗子进去,看那条龙如何做作垂死挣扎。他奋力一跳,我不急不慢地当头一镇,他尖,我飞,他再跳,我再飞......" "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旭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简单来说,就是我赢了。" 旭"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惊道:"喂,你往哪儿开啊?你还记得我住哪儿吗?" "鬼才记得,但我知道我住哪儿。"说着,旭的右手覆上月的左手。月没有拒绝。另一只手伸进旭的口袋抓过旭的手机,关了机。旭对他的突如其来的淘气视而不见。 到了家,旭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直嚷嚷:"龙杀完了,你有没有空去把饭煮了?我好饿。" 月跑到冰箱那儿端来了白面包和可乐。旭凑近了磨娑着月姣好的下巴,"你最好乖乖地去给我煮饭,否则饿极了我把你吃干抹净!" 月生气地推开旭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又停下脚步,白皙而略嫌瘦削的手握住门把手一动不动,面对着门冷冷地开了口:"你找我来就为了让我帮你煮饭吗?" 没有听到回答,月转过身,有点心疼地看着沙发上的旭垂首不语的样子,"公司......还是不顺利?" "还好。"旭敷衍地笑笑,"或许是最近运气太差,过了这一阵子就没事了。" 旭站起来,走上前拉拉月的袖子,扯开话题:"我真的好饿啊。" 月冷冷地看了旭一眼,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一拉,对上旭一瞬间变得惊异的眼睛,毫不迟疑地上前一步,近乎野蛮地一把将旭紧紧的拥住。 "明......哦不......月......"旭惊谔得语无伦次。 "旭!"月的双臂有力的环住旭,平静而坚决地叫他的名字。 "你少在我面前哭丧着脸,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都演戏。我喜欢的是果断而坚强的旭。别摆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旭迟疑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拘谨的双手慢慢地上移,终于停在月消瘦的脊背上。旭闭上眼睛,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片刻。 "谢谢你,明学长。"睁开眼,旭拍拍月的后背,月也松了手。旭释然的笑了:"相信我可以撑过去的......还有......" 旭的笑容诡异而暧昧起来,圈住月的手渐渐收紧......"......今晚可以留下吗?" "做梦!"月白了他一眼,"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国吗,吃完饭早点睡吧。" "谁说的?机票是后天的。" 月勾住旭的脖子,笑得风情万种,"哦......如果我留下,你能明天一早就走吗?" "你答应留下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月拎起电话,"现在就订机票!"旭被他盯得如芒刺在背,只能照做。月依旧不依不饶:"把你的手机也留下,免得那些女人又来勾搭你!反正到了那边又不缺商用电话。" "好好好,交给你。"旭无奈地掏出手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秘地笑笑,"顺带奉上赠品。" "赠品?" 旭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戒指塞在月手上,朴实的银色,而温润的光泽与月的手表神似。心突然好像要炸开,却拼命保持冷静,保持矜持,嘴角往后拉。月对着旭充满戒备的微笑。旭的脑袋凑了过来,一把将他搂得结结实实,眼里也有着清晰明白的笑容,他轻轻说着:"傻瓜......" 月一笑,闭上眼任由他去。 因为下棋,蓝对古典的东西稍有接触,风花雪月也是不在话下,于是附庸风雅地让人在别墅花园里种上几株红枫。深秋时节,白天渐渐变得短促了。秋风乍起,枫树霎时落红如雨,淋了正巧经过的月满头满身。意境如画......可惜树下的人却懒得抬头一望,便宜了偶尔站在窗边看风景的蓝全全收入眼底。蓝心里却莫名其妙地逐渐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的旭现在怎么样了?资金周转问题解决了?"蓝看着无精打采地窝在椅子里的月,劈头问道。月有点心不在焉,"今早刚送他上了飞机。" 蓝亲昵地拍拍月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盯着月缺少血色的脸,试探性地问:"其实你向爸爸求求情,他应该会出手帮忙,免得旭四处奔忙。" 月敷衍地笑笑,"他应该多点磨练。" 蓝退回自己的椅子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难得你来找我,还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好久不见了,挺想你的。" 蓝疑惑地看着月漫不经心的言行,"月,发生什么事了?" 铃声响了,月摸出手机接听。蓝奇怪月何时换了手机,更奇怪他接听时只是含糊地嗯了几声,就挂了。 "月......"蓝叫他,可是月好像没听到,急匆匆地走了。蓝用拇指抵住太阳穴使劲地揉,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有这种幻觉-- --刚刚,看着满身红枫的月,恍惚中竟好像他浑身是血,好可怕...... 26 "怎么是你?!" 健一向生气勃勃的脸毫无血色的。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旁,魁梧的身材,发达的肌肉,冷酷得近乎嗜血的眼神。月笑着晃晃从旭手里拐来的手机:"旭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什么事暂时由我来代理。说吧,干嘛?" 健转头看旁边的人,那人一脸意兴珊阑地挥挥手,健回过头:"没什么事!" "没事?"月的笑容很值得深味,"要不要我来说明?" 健疑惑地看着他。月目光一寒:"你的弟弟被他绑架胁持了,是不是?" 无视于健惊讶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月紧紧盯住那人的眼睛,"而释放的条件就是让健对旭不利,是不是?" 那人的面部神经像市瘫痪了一样,表情不变:"你怎么知道的?" 月洒然地一笑,将双手负于身后,凛然仰起头:"不知道就莽莽撞撞地闯过来,岂不是太笨了?" 那人垂下眼睑考虑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号,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看来情况有些变化呢,有人愿意做旭的替死鬼,他......" "我是月。" "他叫月。"那人对着手机如实报上,等了一会,对月说:"她说没你的事,滚远点。" 月仿佛料到会如此,口气平淡:"告诉她我是旭的情人,旭就是为了我才甩了她。" "别开玩笑!"那人面部神经瘫痪似的表情总算有所缓和。月抬高下巴:"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那人把目光转向健,健低下头没有否认。 "哈哈,听到了吗?你看上的男人他是个同性恋。哈哈!"那人突然神经质地对着手机大喊大叫,狂热的火焰在幽黑的眼瞳中熊熊燃烧,与刚刚的雕像判若两人。 "别说了!"电话那头生气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连旁边的月都听见了,然而依旧娇滴滴的,甜腻得让月觉得似曾相识。狂笑后的气氛出奇得让人难以忍受,难堪地沉默之后,那人猛地睁大了眼盯着月,命令道:"把外套脱掉!" 月吓了一跳:"干嘛?" "谁知道你是不是带了录音机,窃听器什么的故意来套我们的话,再找个理由全身而退,好去报警抓我们。" 月哈哈一笑:"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lorry?"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呵呵,高人自有高招。" 被称为lorry的人两道蚕眉一聚:"我管你高人低人,让你脱你就脱!" "这种天气,很冷的......"边说着,月还是乖乖地把外面的风衣脱了下来,见那人没有停的意思,继续把里面的毛衣也脱掉,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棉制单衣。一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的lorry突然暧昧而讽刺地大笑了起来,"他还真是个霸道的情人啊。" 月低头一看,单衣领子开口挺大,白瓷般的肌肤的映衬下,锁骨附近斑驳深浅不一的青紫吻痕清晰可见。不禁苦笑,"旭,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lorry手中电话另一头不寻常的沉默。显然是想起这个目光清澈的美男子那日明丽的笑容,那时他一定在是捂着嘴偷笑自己的失态吧......难堪和狼狈令她恼羞成怒,尖着颤抖的嗓子叫道:"lorry,帮我教训他!我要他好看!" lorry扭头看向健,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惨淡了。 "真是个完美的计划啊,"月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让健来对付旭,这样就算惹出什么乱子,旭也就不会报警的,因为一报警,健也会完蛋的。" "只不过......前提是没出人命。"月一人兀自说着,笑意清晰,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在lorry的示意下,健握着刀子摇摇晃晃地朝月走了过去。一眨眼的工夫,健已经被撩倒,手里的刀也不知何时落到月的手上。月冲着lorry展眉一笑:"健没告诉你吗?我和他的关系很糟,我可不会像旭一样任其宰割。" lorry好像不是很惊讶,眸光由冰冷转为继续钦佩:"空手夺白刃,你真是让人吃惊。" "我再说一遍,出人命就不好玩了。只要你们现在收手,我可以放过你们一马。"月灿笑如花。 lorry先是疑惑谔然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注意到月握着明晃晃的刀的手反转指向自己时,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我高估你了,这种把戏老早过期了。谁会信?" "哦,是么?"月手起刀落,刀子准确无误地正中自己的腹部,用力之猛,刀子只看得到柄的部分。键刚从地上爬起来,见此情景,懵了,惊得说不出话来。lorry不由自主地向月靠近。但只迈出了一步,两道奇寒彻骨的目光就向他逼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怕了?"月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声音轻颤,"怕了就快点放了健的弟弟!" 说话间,月已经站不住了,身体摇晃了一下,单膝着地,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粘稠的液体,不断的渗出来,从月捂住伤口的指缝间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血珠嫣红如石榴的果。 lorry脸上的神经稍稍抽搐了一下:"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你最好把我当成特例。"明明是半跪着,月却眼神冰寒,语气倨傲,仿佛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说着月手一扬,硬生生地拔出血淋淋的刀,额边发间冷汗直流,握刀的手,青经暴露,唇上淌着血,想必是使劲忍住没呻吟出声。红色越来越多了,满目都是鲜红的血,宛如开出了一朵朵蔷薇,染红了白色的棉制上衣。对面的人的惊恐的眸子里的人有着柔顺而妥帖的长发和疲惫却坚毅的脸。健冲上来,被月用手上的刀挡了回去。 "怎么,要逼我下最后通牒?"月阴森森地一笑,笑得人浑身发毛,举起刀尖对准右胸。 "lorry,他怎么样了?"她在电话那头听出不对劲了,发抖的声音。 "他把刀子从身上拔了下来,照这样下去,失血过多会没命的。"lorry口气冷淡地描述着状况。 "不会吧,lorry。会出人命的?别闹了,我放人,我放人总行了吧。" lorry冷哼了一声,关掉了电话。他有些邪恶地看着痛得快说不出话的月笑了,"只要你敢刺,我就放了那小子。" 健恼怒叫了起来:"你有幻听吗?她已经放了我弟弟了。谁管你去死啊。"说完转身要去扶月,不防脖子上一凉。 lorry用刀抵住健的脖颈,盯着月:"她答应放的是弟弟,我答应放的是哥哥。" 看到lorry那对眸子,健抑制不住的愤怒,他挣扎着想逃脱,刀子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细细的血痕,他撕声地吼:"够了!你真的想闹出人命吗?!" "还有,心脏的话,是在另一边。"lorry再一次邪恶地微笑,深沉的瞳孔属于魔鬼的世界。健深褐色的瞳孔闪现出绝望。在惊愕中,健看见月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一秒钟都没有迟疑地挥起利刃插进了左边的心口。飘扬的长发......鲜血在月胸口绽放如最绚烂的樱花...... 剧痛让月险些晕撅,微红的唇咬到血红,挣扎着吐出细若蚊蝇的两个字:"放人!" 健推开震惊的lorry上前一把抱住月。那些红色的液体,飘飞的长发,马上纠缠住他...... 听到有人震耳欲聋地吼着"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疯子"。健的臂膀颤抖而生硬。一阵强烈的晕眩,月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红色液体濡湿着每寸皮肤,头脑渐渐模糊,月仿佛看见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挣扎扭曲,无数的手臂撕扯着他的头发,胸口的疼痛像吸盘的触角一点一点攫取他的生命,仿佛听到肋骨一根根碎裂的声音,心脏薄膜扑簌簌的抖动越来越微弱...... 死亡,就是这种感觉吗? 27 又是医院,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全身酸痛,麻药有些褪了,胸口和腹部都是火辣辣的痛,一呼吸就痛,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当时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点,这场戏未免演的有点过了头。算计来算计去,月却没想到事先吃了止痛药都会疼到晕撅。睁开眼,月吃力地稍稍抬高脑袋,手背皮肤下的青筋里插着银色的针,打点滴。床边,健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月嘴唇干裂得发白,又叫不出声。咬咬牙,在健的手臂上狠狠抓了一把,指甲抓破了健的皮肤。健惨叫着醒了。一见月醒了,健的眼圈忽然发红,艰辛地咽了一口唾沫,几乎是用吼的:"你怎么不早点说,你是先天性心脏偏离?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差点把眼泪赔进去......" 健眼看着月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把耳朵凑近月蠕动的嘴唇,半蒙半猜地弄懂了他的意思。"......活......该......" "你......"健气得想哭。自 由 自 在 "两......刀......你......欠......我......" 此时病房的门仿佛受到一阵猛烈撞击摇摇欲坠,白色的墙灰扑索索地掉了下来,健去开门,却和冲进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没长眼睛啊你!"健骂了一句。闯进门的蓝一改平时的优雅斯文,气势逼人,看到了月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晃着,劈头嚷道,"月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去冒险?你死了我怎么办......" 月闻言只能苦笑,被他摇晃痛得喘不过气,更说不上话。 "好啦好啦,亲热也不看看时候,再摇下去,他刚刚缝好的伤口就要裂了。" 健上前拖开他。蓝明显是楞住了,下一秒两片红晕飞上了他的脸,讪讪地赔笑两声,刚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健的对蓝的火似乎还没发完,"你这个变态难道就不会做点有营养的事吗?!" "呃,说起来......" 接触到健杀人的眼光,蓝小心翼翼地解释,"你弟弟出事时你不是也乱了方寸吗?" "那是我弟弟!"健说着露出松了口气的感觉,马上又歉意地看了病床上的月一眼。 "我和月的关系也一样啊,他没告诉你?"蓝的动作总算是有所收敛,拍拍月的脑门,任月无声抗议地瞪眼却视而不见,"正式介绍--月,男,22岁,光华集团三位候选继承人之一,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什么?这个穷得丁当响,捏碎骨头也榨不出多少油水的尖酸棋士来头竟然如此之大?健傻了。这个人,到底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奇? "哦,也怪我没和你说,对不起啊,健......"蓝语气柔和,有些谄媚地对着健笑。 "哼,随便,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健很帅地一甩头,坐在一边不吭声了。蓝努力堆起笑脸,可是这在对方的眼里根本不起作用。健的脸黑得可怕。好在月也见惯了他如此恐怖的表情,不至于因此再次危及到他脆弱的心脏。不过,伤口疼的厉害,不管他们了,再多睡会儿。 月的睡意一向很浅,现在再加上还是不适应身上的疼痛,更是一点小动静就醒了。微微睁开眼,骤然变深的呼吸让伤口加重疼痛。会不会长针眼?看到不该看的了。不远处粗重的呼吸声中,健被蓝强行抵在墙上亲热。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两头野生动物在相互撕咬。蓝贪婪地凑上前牢牢地勾紧了健的脖子,而健拼命地反抗,两人的脚凶残地踹来踹去...... 不过,他们真会挑地方啊。月微微吐了吐舌头。腿有点麻了,又不敢动。月只能勉强咬牙保持姿势不改,来预防被发现自己在偷窥后大大的尴尬。暗自偷偷笑了:任由健再怎么粗暴野蛮强势,又怎么可能是空手道五段,剑道四段的蓝的对手?! 冬天来临的时候,病恹恹的月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了。照健的话来说,全是自己作牛作马,一天又一天小心伺候,一碗又一碗鸡汤补品把月照顾得红光满面。当然照月的说法是健最近都不敢和他顶嘴,让他少生的很多气,自然心宽体胖,这才能神清气爽地坐在床上听旭的越洋电话。 "月,记得要好好吃饭,不要一打谱就忘了时间;晚上睡觉多盖点,你总是踢被子;走在路上小心点,别随便对人笑,你不知道你笑容的杀伤力有多大......" "你好罗嗦啊。" "还有,想你了......" "嗤,肉麻!"挂断了电话,月缩进被子蒙着头吃吃傻笑,被子一耸一耸。健一进门,还以为月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吓坏了,冲上前揭开被子。却发现里面的人笑得满脸通红。 "旭真的挺能干的,一到那边就凭他的关系网拉到一个大客户,现在总算是风调雨顺了......"健边削着水果边说着,忽然皱皱眉,"月,你受伤的事,为什么不许我们通知旭?"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是在那边用处大一点,我想他了自然有办法召唤他回来的。你不是也说了吗,那时候,公司是存亡危急。"月漫不经心地说着手里把玩着旭的手机。健放下水果刀,深吸一口,像是鼓足了勇气:"月,有件事一直忘了和你说......关于铃,我很抱歉......" "哦?现在说不觉得太迟了?"月笑笑。健一脸认真,"那时我们又不是兄弟,根本没必要。" "现在是了?谢谢。"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恶作剧地狡猾笑,"蓝已经对你告白了?" "你......"健咬到了舌头。 "别忘了,我是天才。"月翘起拇指,指向自己。当健得知蓝泄漏高帝商业机密的事之后,去找他算帐,谁知不着边际地顾左右而言他--"健,虽然你比起我理想中的类型老了点,也比不上月纤细精致,也不如旭冷艳动人,人又凶,脾气又坏,动不动就翻脸......(列举了一堆缺点),但我们不妨交往看看......"健当时脸就绿了。蓝还说什么"尝试一下这种感觉对你和你弟弟的沟通也有好处......"变态的理由!健破口大骂他卑鄙无耻。咒骂着,不想嘴却蓝的唇堵上......健又惊又怒,和蓝厮打起来。惨败,意兴阑珊地回高帝去旭的办公室,又正好撞到月和旭在接吻,情绪糟得可想而知。 冬天的白天很短,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看着月宁静的睡颜,健轻声说道:"月......你的确是个值得爱的人......无论男女......" 睡着了的人嫣然一笑:"谢谢。"自 由 自 在 "你......装睡?!"健的脸唰地通红。 "不止这次哦......"月用了调侃的语气,格格笑了起来,"大嫂!" "你......"健恍然大悟,气极,抓起月的衣领。健的拳头还在犹豫中,月已经扯开嗓门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大得鬼哭狼嚎,抢呼欲绝,足以绕梁三日。健刚刚暗叫糟了,护士已经冲了进来,她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健指指床上的人,却发现肇事者乖乖地半掩在被子里,睡脸可爱安详得恨不得上前捏一把。护士用怨毒的眼神白了健一眼,似乎认定了健没事找事。健耷拉着脑袋找不出有利于自己的证词。临走的时候,护士回头瞪了健一眼,恨恨道:"这已经是第33次了!" 28 "说吧,干嘛昨天白天神秘兮兮地打电话来说找我有事。"月死命用刀割着一块牛排,累得大汗淋漓。真搞不懂对面的彬,好好的营养美味的中餐不吃,干嘛有事没事吃这种费神又塞牙的东西。彬不说话,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在两边往上翘。 "到底什么事那么高兴?" "我要结婚了。" 月一大口没咽下去,噎得够呛。等她喘过气,彬耐心地解释道:"小学时的同桌,也算知根知底,他的事业也挺成功的,不会只是冲着我的钱......女人嘛,总得嫁人的,老了也有人依靠......" 月颇为失望的哦了一声,低声喃喃自语:"本来有礼物要送你。" 彬聪慧地转转眼珠:"无事献殷勤,一定暗地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算了,反正我最近心情好,原谅你了。你的礼物呢?" "算了吧。"月摆摆手,做势要离开。 "怎么能算了,让我看看。"彬强势地拉住他。月似是百般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戒指。 "月?"彬一愣。月戚戚切切地一笑,"看来我迟了一步呐。"瞅见彬暗淡下去的目光,不失时机地祈求,"那至少让我做伴郎可以吗?" "为什么有这种兴致?" 那一刹那,月的笑容让彬有点心疼:"至少一次也好,我想看看婚礼是什么样的。" 彬内疚地点点头。月举起戒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看来旭的戒指,偶尔也是有点用处的呐。 下午的对局,月可谓是锐不可当。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对手,月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间便定格为一个瞬间。曾经一味把"流水不争先"挂在嘴边的月,现在最最出色的却是他的官子功夫。当年不屑于计较繁琐的官子,是因为认为那只是计算目数准确加着法细腻。后来渐渐发现,真正的官子好则是表现在准确把握每一个局部的正确定型,而且更重要的是善于见缝插针,对对手的任何薄弱的环节进行最大限度的冲击,对对手的阵地进行最大限度地压缩。所以可以说,官子工夫实际上是集判断与技巧于一体,融智慧与勇气为大同的。就如同在生活中,在真正地沿着理想前进时,往往亦步亦趋,才能明白生命中什么应该珍惜,才能了解自己今日的位置。在纷烦中保有一份天真,才清楚过往单纯的价值。今天的月,少了些为梦等待,多了为理想打拼;少了点为情感伤,更多的是一笑随缘。不再感叹时光逝远,因为梦已在手中。一走出对局室,记者马上蜂拥而至,把他团团围住: "月,这里......" "月,升上五段有何感想?" "月,为什么你要放弃续签高帝?" 月显然已经对周围的人群和闪光灯见怪不怪了,表情自然大方,笑得自信洋溢,风采慑人。 "因为我还是比较喜欢围棋啊......我不反对用镜头来美化形象,这是时代的需要,不过我更欣赏纯正的不加防腐剂的原汁原味。" 那天对着旭说过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物是人非,不免有些感伤。独自走出棋院的后门,月突发奇想地像以前那样目光闪烁地搜寻那辆被他害得"住院疗养"好几次的名贵黑色保时捷,总觉得好像旭随时会出现,推开车门,用故作矜持的口气命令他:"上车!" "月,等一下......"自 由 自 在 有人在身后叫住他,月一惊,待脑神经反映过来那是完全不同的音色时,他转过身,看见气喘吁吁的来者。 "你是?"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三段时,我们下过棋......"他费力地解释着,试图唤起月的记忆,"抱歉,我收回我那时过分的话。你勿庸置疑是个优秀的棋士。" 原来是他啊。的确,那盘棋虽然赢了,却让自己有够郁闷的。月释然地一笑:"啊,我差不多已经忘了......还有,谢谢你。" 说着,当真一板一眼地给对方鞠了一躬,弄得人家莫名其妙,手足无措。 做完晚饭,月解下围兜,看着饭桌边垂涎欲滴的健好气又好笑。 "不是我说你,成天泡在我这儿,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健丢给他一个白眼:"你的脸皮也不薄,什么‘我这儿',这明明是旭的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生伺候了月整整一个季度,耳濡目染,健多少也变得牙尖嘴利了,自保已经绰绰有余。健歪着头观察月对"旭"这个名字的反映,继续:"旭出去也有点日子了吧,你不想他吗?" 月不理他,低头吃饭。 "你说大姐头的婚礼他会回来吗?" 月狡黠地眨眨眼:"到时候,他就是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似乎感应到房里的噪声分贝数比平时低了许多,也许是被健问烦了,月转移话题:"真难得蓝今天不来了啊。" 健一笑:"托你的福。" 正说着,门被拍得震天响。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月吐吐舌头。不用开门就知道是谁。蓝最近有向愚公学习的发展趋势,砸门挖洞无一不精,不开门的话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蓝一进门,就扑了过去,讨债鬼似的急吼吼:"健你这个家伙怎么可以放我鸽子,说好今天下午和我一起去看电影的,害我等了三个小时,你的手机又关机......" 健莫名其妙地一摊手:"给你票子时我只说请你看场电影,又没说我会陪你去。" 蓝怨毒地将目光转向月:"这次又是你教的,是不是?!" 月抬头挺胸一脸理直气壮:"哦,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一个人到底要被骗多少次才会对人的诚信产生怀疑。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受骗。想到上次把你骗进女厕所,让你被当成色狼抓那件事我就心寒。不行啊,蓝,要是让爸爸知道了,他会伤心地哭出来的......" 蓝横眉竖眼地瞪着月骂骂咧咧了几句日文。持观望态度的健好奇地问:"月,他说什么?" 月笑眯眯地翻译:"他说--幸好我只专情一个,否则留在世上肯定是一大祸害。" 彬的办公室,她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笑得甚至有点色咪咪的两人。健一拍胸脯:"公司的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你这阵子该抽时间和新郎好好培养感情。" 月笑得让人神魂颠倒:"婚事我来帮你操办。总之新娘就该养得白白胖胖,结婚那天才能明艳动人,迷死一票人。对不对,健?" "没错!"自 由 自 在 看他们一搭一唱,彬一头雾水。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鼻孔出气?搞什么鬼?不过,谅他们也不敢暗算自己,就勉强答应吧。 "OK,召唤仪式开始。" 两人狼狈为奸地相视一笑。 ☆------------☆------------☆-------------☆ 29 露天草坪,参天大树,『高帝』总经理彬的结婚典礼办得温馨别致而不失隆重。疏密有致的人群里,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人尤其显眼。温柔的微笑,优雅的气质,俊美的容貌,白皙的脸庞。天使一样的人儿,令人不忍移目。他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飘落的绿叶,喃喃自语:"春天了啊......" 不相识的人们不禁感慨如果他是这场婚礼的主角该多么美妙,然而当知道他是伴郎时,又觉得多少有点喧宾夺主的苗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月对此置之一笑。这是,身后传来一阵喧嚣,月慢慢回头,一个艳丽绝伦的女子款款而来。漆黑闪亮的秀发,灿若星辰的明眸。生得婷婷袅袅,白色婚纱垂地的真丝裙摆轻轻摇动,颈项间耀眼的钻石熠熠生辉,眉梢眼角透露着万种风情,竟将妖媚诱人的感觉和骄傲的高贵的气质同时诠释地一清二楚...... "彬,你穿婚纱的样子好漂亮,美得像天使一样。"月上前握住她的手,赞叹道。健推开他:"去去去,你小子现在在这里献什么殷勤?" "天使?"彬想起了什么,低头沉吟了一句。蓝在一旁握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笑而不语。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月笑问。彬涩涩一笑,"我曾经差点嫁给一个天使啊。" "哦,他有翅膀吗?" 彬含着笑,却郑重其事的点头:"他有一双折不断的翅膀。" "月!!" 谈笑中,有人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依旧是那张英俊绝伦的面庞,却被惊惶失措的表情扭曲了,尤其下颚薄薄一层深色,估计几天没有梳洗,让他显得过于颓废。旭?!自 由 自 在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吓得和谐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发抖的手卡住喉咙,旭拼命平息着因为奔跑而紊乱的呼吸,"月,我有话和你说!" 月神情自若地从侍者那儿要来一杯饮料,冲他俏皮一笑:"我现在没空。" 旭面色铁青,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说跟我走,你听到了没?!"说着就要上前来拉他。月一手轻轻晃着酒杯,一手揽起身边如花似玉的彬,有些自负地扬起头:"可是婚礼不能缺少我。" "婚礼到此为止!" 一瞬间,觥筹交错,交头接耳都停了下来。彬看不过去了,精心雕饰的脸板了起来,手指着旭,"凭什么你说婚礼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我的婚礼关你什么事?" "我说停止就停止!" "你算老几,我要嫁谁你管的着吗?!" "你嫁的是月我就管得着!" 彬奇怪地咦了一声,停止和旭继续拼嗓门,语气缓和了下来:"谁说我要嫁给月了?" 旭顿时傻了眼,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蓦地转向两个始作俑者质问道。。 "月,你不是说你向彬求婚吗?" "是啊,可是她没同意。" "健,你不是神秘兮兮地说出了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关于彬的婚礼?" "大姐头能嫁掉难道不是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两张无辜的笑脸,出奇的相似。彬看明白了,唤道:"健......" 健打着手势解释道:"我其实只想看看旭惊惶失措的样子。" 彬的眼睛看过来,健拔腿就要逃。彬顾不得新娘应有的矜持庄重,一把揪住健的耳朵,"你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改?!差点毁了我的婚礼耶!" "痛啊,大姐头,饶了我吧,我也是被月拉来做炮灰的啊。"健差点没向她磕头作揖。 "也是......咦,月人呢?"彬零度以下的眼光冷飕飕地扫过全场,查找元凶。不见了?还有那个差点砸了她场子的旭也不见了!!! "什么世道啊,只听说过婚礼上抢新娘抢新郎,从没见过抢伴郎的啊。"瞧着彬火冒三丈的背影,健低头嘟囔着。突然一拍脑袋,健抓住头发惊叫:"完了,我被月算计了。大姐头蜜月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搞不好让我去最苦最累的市场部做老黄牛。" "没关系,那就辞职好了,"一旁的蓝趁没人注意,凑近健,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我养你。" "啊--噢......"蓝捧着脚嗷嗷惨叫。他珵亮的皮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健的脚印。 夜,静,漫天无声。夜晚微薄的风中,月的长发荡漾出的弧线。旭在后,月在前,拉开了一段距离。 "喂......"自 由 自 在 旭叫道,月没有转身。后面的旭,被风吹乱了头发,依旧微笑地说着: "帅哥,有人找哦。" 月停下步子。这句话,承载了太多太多,忽然间无数相处的点点滴滴翻腾出来,心里一阵涩涩的苦。旭快走几步,伸出手把月搂进自己的臂弯,月的后背贴紧了旭的胸口。月的长发在旭的脸上撩拨着。 "我还是忘不了你......我喜欢你,旭,这份心情我不想隐瞒。就算只是默默地坐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即使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你呐......" 旭侧眼望去,月一直在笑的脸让人感到忧伤。他仰起头,看月亮。怅然若失的眼睛里隐现的五光十色。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旭的眼睛里面有些雾蒙蒙的了,徐徐蔓延开来,渗透到全身,牵掣着的疼。 "我要公平,旭,没得到公平之前,我不会原谅你的。" 富丽堂皇的候机大厅,月把行装最后细细清点了一遍,办好了手续,甩甩衣袖准备登机。走在身边的一个女士轻轻碰了碰他:"先生,那边的人是不是找你。" 月一扭头,透过大大的隔音玻璃,看见狼狈不堪,双眼喷火的旭。月在心里偷笑,早就想知道--当旭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所踪,再从健那儿听说自己要去韩国棋院学习一两年时,会是何种表情。现在真的看到了,果然暴有成就感呐。认认真真地把狠命敲着玻璃的旭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再见了,旭,你的样子我会一点不漏地记在心里的。月回过头,对那女士温婉一笑:"我想您是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女士脸一红,支支吾吾:"可是,他好像认识你诶。" "是嘛,那我以后可能会认得他吧......" 月最后回头瞥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30 后记 终于完结了,当时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名字,现在也将就了。算是假期的一个小插曲吧,《你这个笨蛋》写到一半忽然没了兴趣,于是另开了这个坑。这个算不算 happy ending 呢?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明是不会变的,他等到他所要的公平,自然会大大方方地接受旭。关键在于旭。旭嘛,怎么说呢,其实他一直都是真心喜欢明,只是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有人提出有点不合理的是旭超强的心理自我暗示--怎么能把自己喜欢的人忘的一干二净,洗脑太彻底了......其实我倒是真见过有人遇到这种事,也不是全忘,总觉得很熟,就是想不起他是谁,后来忽然想起来,许多往事就跟着翻出来,很不是滋味。旭的爱情是很现实的爱情,你不能说他不爱,只是他爱得理智得让人心寒。少不更事,他为了自己的感觉而喜欢明,又为了自己的前途而遗忘了明,几年后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再次伤害了出现在他面前渴望重新开始的明,此时明在他眼里,恐怕比他随便交往的那些女友的地位高不了多少,所以他肆无忌惮地践踏明的尊严和情感。其实那时他那句终于让明死心的话,我不认为全是鄙夷,多少有点醋意。等他终于想起自己和明过去,个性的转变和情绪的起伏都很大,可见明在他心里的地位。他不是没有想过道歉,为了显示诚意向最忌讳同性恋的好友公布自己和明的恋情,可惜这种忏悔没有没持续多久,渐渐因为失了耐心而醋意大发,为了明不被抢走而不折手段...... 旭在多年前将自己的感情连同对明的回忆一起封印,与明重逢后终于解封,他已经成长为自己当年期望的可以为明遮风挡雨,可以保护明的人,但在感情上依旧是当年那个自私的孩子,得不到就会歇斯底里。所以给他了一段时间缓冲。就像小龙女与杨过十六年的分离,是不幸也是幸运。否则以当时他们的个性,很难想象他们可以天长地久,一个恬淡,一个豪放。于是金庸给他们放了一个大假,尤其是给杨过。十六年,磨灭了许多少年痴狂,意气风发,终是和小龙女天造地设了。我也希望旭在这段时间里成为一个能够好好呵护爱人的人。明的归期未定,喜欢happy ending 的人不防假设几年后月回国时旭仍在原地守候,这样就是个happy ending了...... 阿弥陀佛,终于写完,功得圆满了。谢谢各位了。自 由 自 在 写到中途突发奇想写个《绝爱》那样轰轰烈烈的赚人眼泪的惨痛结局,未果。一来很多人叫着要happy ending;二来毕竟自己也心软(第26章是我最期待也是我写得最痛苦的一章@_@)。而且两个主人公对于彼此,虽然是最特别的存在,却不是唯一的存在--旭有公司,月有围棋。我一向不认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所以没必要为了让情节达到高潮,无端地抬高了这段感情的深度。嗯,所以,就这样了。本文搁笔于此,各位慢走。 ~~~THE END~~~
推书 20234-11-26 :爱就爱————c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