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让宋祁更兴奋,张楚能感到声带因为喜悦而震动。奋力地在宋祁的体内冲刺,那柔软而修长的双腿紧缠住自己的腰。宋祁是属於舞蹈的,他是为舞蹈而生的人,但张楚却也要他属於自己。一股热液洒在了张楚的腹部,那一刻,张楚体会到了莫大的幸福,是他让宋祁到达的高潮,是他让宋祁得到欣奋,那种欣奋也很快带张楚到了高潮。
宋祁做完爱後总显得虚弱,透过并不充裕的光线,宋祁的脸似乎更加苍白,没来得及躺够半个小时,便推开了张楚,宋祁从床下取出舞蹈鞋。那赤裸的身体,只穿著舞蹈鞋的美丽身体就呈现在张楚面前。这让张楚屏住呼吸,或许在平时,这样怪异地行为会让人感到不安。但月光皎洁,打在宋祁的身上,那副美丽的身体,忽而显得圣洁。舒展开手臂,流畅地转身,那修长地双腿紧紧并在一起,张楚忽然觉得,这段舞蹈像是宋祁的恶作剧。无论从哪个角度,芭蕾舞那无上高雅地动作,都展现出了人体及至的美感。张楚第一次体会到了舞蹈艺术的魅力,他终於明白艺术之所以吸引人之处,不仅因为舞者是宋祁。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在肢体纠缠时那一瞬间自己所想到的话。
"你是属於舞蹈的,老师。"
宋祁无力地垂下手,扯过一条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这是他以前的习惯了,想著为自己所爱的人,而赤裸著身体翩翩起舞。事实上宋祁感到混乱,他下意识为张楚而起舞,一切都是该死的下意识。奇妙的夜晚,那狭窄的单人床让两个人必须紧紧靠在一起,张楚转了个身,把手缠绕在了宋祁的腰上,宋祁没有抵抗。或许是真的累了,他的呼吸相当平稳。
第二天早上,宋祁还是没有叫张楚起床,好在张楚已经有了先见之明,懂得不谁的太死的道理。进入教室的步调与铃声同步。瑞草第一个告诉他,身为FBI中国分属的自己,如何拥有超强的探察能力,说是一早上就见到数学老师徘徊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具体说什麽,瑞草只是路过,也没听清楚,只是零星听到,王老师说处分这个事儿是不是放一放会好一些?
"所以说嘛,老师的素质普遍还是很高的,你说是不是啊,张楚?"
"是是是,主任说的是。"张楚点头就跟捣蒜似地。
"王老师就主动跟我提出,他不计较上一次的事了,所以你也要好好感谢王老师。"
用学生们的话,这叫"过场",是平息这件事所必须做的,不用劝退了,改向全校师生们做检讨,检讨书要是不到八百个字就干脆不要交上来。
"是是是,主任说的是!"张楚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一副献媚的样子。
学生有他们的一套生存之策,至於是谁先提出来的,不可考证,但是过场就要有过场的样子。要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领导说什麽,我们就答应什麽,领导要我们怎麽做,我们就要坚决完成领导布置的任务。顺便再做一做自我检查,主动要求领导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运动,这麽一套做下来,八成能平安度过过场。合上门,张楚缓缓舒一口气,刚要回教室,就看见宋祁抱著一叠纸从学校复印室走出来。张楚想雀跃地跟宋祁分享自己死里逃生的快乐,而什麽东西像堵在喉咙里面,什麽都说不出来。宋祁抬头看见了张楚,他那漠然的目光,甚至让张楚怀疑昨夜的事是否是真的?宋祁的性格太让张楚琢磨不透,任性而又专横。
"宋老师好。"宋祁走过张楚身边的时候,张楚只说了这麽一句。
"你好。"简洁明了。
"宋老师!"张楚叫住了他,不知道该怎麽说,宋祁的冷淡给他兴奋的神经狠狠浇上了冷水。
"怎麽了?"宋祁转过头。
"我......我的处分被撤消了。"张楚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扭曲。
"是吗?很好。"说完宋祁就转身离开。张楚呆望著他的背影,为什麽自己看见的总是离开的背影?忽然,宋祁转头了,笑著举起了大麽指,那笑容让张楚刚冻结的幸福又重新沸腾起来,也伸出了麽指,朝宋祁傻笑。
瑞草刚跟著他们打闹一阵,偶然转身,却透过玻璃,看见了对面走廊上的张楚和宋祁,依稀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相视而笑,那笑容坚定了瑞草的判断。
"瑞大少,看什麽呢?"身後的人趴过来想看个究竟,瑞草赶忙拿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玻璃,大叫:
"看什麽?你小子欠揍啊!不就是一年级的谈恋爱吗?看了不怕长针眼啊!"
瑞草吼完了,那人才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悻悻地转身走了。瑞草偷偷回头又看了一眼,宋祁已经走远了,而张楚还杵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演校园偶像剧啊,恶心谁呢啊!"
瑞草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这事儿高兴,还是该为这事儿替张楚默哀。这几天晚上给张楚家打电话,张楚根本就没接,问起张楚,张楚就说自己晚上睡死了,什麽都听不见。瑞草现在才发现,这是必然有它的蹊跷。
刘风扬张大了嘴,教他们唱歌的口型,说口型要饱满,问他们你们能不能感觉到丹田之气直冲头顶啊。众学生半带起哄地一起道:
"没──有!"
刘风扬是个软脾气,生不起来气,虽然偶有砸琴键行为,那也不过是细雨如丝,没什麽杀伤力。刘风扬一直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每逢音乐课总尽力表现出自己的才气,练声训练是每堂课必修的环节。刘风扬选用了所有孩子熟悉的《伦敦大桥》的调子,一是爱国不肯唱洋文,二来觉得这"桥塌了"的歌词不吉利,三来则顺便展示一下儿自己的才艺,於是自发给该曲子填上了词。
"两只小鸟飞来了!飞来了!飞来了!两只小鸟飞来了!两只小鸟。"
这词还被龙飞凤舞地写在了黑板上,这麽填词确实有他的好处──搞活课堂的气氛。
"来!我们从C大调开始,跟我唱,两只小鸟飞来了,飞来了......"
张楚睡的正好,昨天晚上与宋祁翻云覆雨确实需要体力,而音乐课向来被当成补充睡眠和体力的首选。从钢琴的黑色挡板上,刘风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张楚一脸幸福的睡相,忽然想开个玩笑捉弄一下儿这个正睡的好的学生。
"张楚,睡的挺舒服的嘛。"双手离开琴键,刘风扬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了起来。
"啊?"张楚模糊地听见谁叫自己名字,就算抬起头也一脸睡眼朦胧地寻找著说话的对象。
"行啊张楚,你要以後再这麽睡整堂课,我让宋老师把你赶出他屋子里啊,看你晚上住哪儿。"
这一句话倒是惊醒了张楚,瑞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心想,好哇你张楚,这两天不在家原来跟那个老师住一起去了,你动作够迅速啊。班里有女孩子若干人,又加之此年代耽美之风盛行,这两个本来就长的不错的男人住一起,立刻就有几个女孩子尖叫起来:
"啊!!跟我昨天看的漫画情节好像!!师生恋!年下攻!!!!"
张楚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这或者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宋祁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刚才有人打电话去办公室,说有急事找刘风扬,宋祁这才赶去音乐教室告知刘风扬。几个女孩子一见宋祁站门口,叫声越来越凄厉。宋祁不由一头雾水地问道:
"你们笑什麽呢?"
男孩子一个个说现在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可怕,女孩子不管,一心讨论谁攻谁受的问题。宋祁无意中看见了张楚的脸,那张脸已经不是一般的红了。刘风扬只是笑了笑:
"我跟张楚开玩笑呢,反正他们也没心思唱歌,你进来一起聊会儿吧。"
九
宋祁拍了下刘风扬的肩告诉他有电话找他,自己就帮著他看一会儿班,让他快去快回。刘风扬表面上笑著感激了几句,转身对高二七的所有人道:
"下面让宋老师教导教导你们啊,差不多就行,别太张扬地把教导主任也给吸引来。"
下面的学生举手一致欢呼:
"老师,您就放心的走吧!!"
"老师,每年这一天咱们都会去看您的!!!"
刘风扬眼睛一瞪:
"你们嘴里不吉利地说点儿什麽呢?!"
宋祁笑了笑,转身看著钢琴的挡板,张楚没有跟他们一起笑,他旁边那个长的清秀的男孩子似乎皱著眉头跟他交谈著什麽。
"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麽一回事儿啊?你是不是......那赵玉是怎麽一回事儿啊?!"瑞草抓著张楚劈头盖脸地问。张楚抿著嘴,并不说话,朝赵玉那儿看的时候,恰巧赵玉也往自己这儿看,两个人目光相遇之後又慌乱的分开。赵玉是出於女孩子的羞涩,而张楚,则是心虚。
"你哑巴了啊张楚?!让你说话你到底说不说!"
"凭什麽你能我就不能啊!!"张楚知道,瑞草爱的,亦是一个男人,而在他发现瑞草这个秘密的时候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爱情,而瑞草为什麽就不能换个角度为他想想?张楚确实是有些恼了,这一句话说的四下目光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宋祁转过头,目光轻扫过张楚,看似毫无动机地道:
"上课时间稍微注意点儿纪律。"
瑞草狠狠吐了口口水:
"装著立什麽牌坊,明明不是什麽好东西!"说完就站了起来,拖长声音道:"老师,我看著您觉得消化不良,想去厕所!"
宋祁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去吧。"
下面的人对这突变在之前毫无任何的预感,张楚紧跟著站了起来,追著瑞草就出去了,宋祁表现的风轻云淡,倒让所有的人都不安起来。宋祁随意地看著乐谱,之後对所有的学生道: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本来要拿张楚和宋祁起哄的几个学生们这会儿也不吵了,适逢教导主任上课时间的巡逻,路过音乐教室门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音乐课少有这麽遵守纪律的。
瑞草一脚踢开楼顶的铁门,几乎是半带奔跑地趴在了栏杆上。张楚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却被瑞草一把甩开。
"少他妈的理我,你找那个老师去啊?"
张楚背靠著栏杆,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好到能安慰瑞草的程度。
"我不明白,我怎麽就不能跟宋老师在一起,为什麽你喜欢男人就是天经地义?!"
瑞草轻哼了一声:
"那赵玉是什麽?我问你,你们确定关系到两个星期没?更何况这是学校,他是老师,你爸不是还指望著你上大学麽?!你用脑子好好给我想想,你要想不出来我就把你揍开窍!"
张楚冷笑:
"我自己的事儿不麻烦你操心,你要再这儿吹冷风,你就好好吹吹吧!"说罢,张楚就朝著门的方向走去。瑞草喊了一声:
"有宋祁没我!你自己选!"
张楚停了一下儿,随後平静地道:
"随你的便。"
门猛地合上,瑞草狠狠踹了一脚那带著锈斑的栏杆,栏杆发出了颤抖的哀鸣。
"王八蛋!!不长脑子的笨蛋!!!眼见一个火坑你就往下跳啊!!!!"
刚才在瑞草和张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根本就不真实的存在,而那又确实地发生了。还没下课,张楚只想再看一眼宋祁,音乐教室很安静,宋祁还是保持著张楚走出去时候的神情和动作,轻轻地翻著乐谱。
"报告。"张楚的目光紧紧缠绕著宋祁,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跟随宋祁的步调。
"啊,进来。"宋祁站起身,他发现张楚的脸上带著莫名的哀伤。刘风扬抢在了张楚之前进了音乐教室,笑著跟宋祁说了些什麽,宋祁点点头就打算走出去,和张楚擦肩而过的时候,张楚清楚地听到了宋祁那悠扬的男中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活动课在物理实验室等我。"
所有人回到教室,都看见瑞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朋友之间本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儿而吵的如此不可开交,张楚看瑞草一副颓然的样子,还是动恻隐之心。和瑞草认识以来,事事都是自己迁就著瑞草,瑞草也明白。张楚知道,不管瑞草说了什麽,做了什麽,前提是为了自己好,这一点是肯定的。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倒了杯水给瑞草。杯子与桌子接触的那一瞬间,瑞草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穿过张楚,叫的是张楚身後的人:
"小六子,下节课咱们翘了打球去!"
"好勒!"小六子用胳膊碰了碰张楚:"张楚,你要来咱们队啊!不然又得让瑞大银行出钱请客儿了!"
"谁他妈的让张楚跟我们一起去了?!"
没人相信,张楚跟瑞草那麽铁的关系就这麽掰了,张楚当下只说了一句:
"我真没想到你能那麽幼稚。"
瑞草也不客气,一巴掌打翻了桌子上的水:
"总比你个陈世美强!"
他们打算翘的是电脑课,本来学校设施就不行,电脑的数量是学生数量的一半,也难怪这学校天天吵著要举办募捐。只是募捐的钱,有一大半儿能自己飞了,殊不知道是在哪位领导红颜知己的脖子上,还是在谁的啤酒肚里。上课点名是应个景,那节课张楚,瑞草,小六子......这几个人还是没去。张楚靠著物理实验室的门,活动课是下节,但是物理实验室处於整个学校最见不了阳光的地方,门前铺开的是一片浓密的绿色,那绿色因为布局并不合理,并没给人以欣欣向荣之感,只是多了几分的阴森。晚上这个地方基本是禁地,连情侣为了避嫌幽会亦不会选择那里,倒是有不少男孩子要挟女孩子的时候笑说,把她半夜抗去物理实验室。张楚仔细看才发现那叶子上有黄色的斑点,仔细看相当的精致。张楚不是个细致的人,他攥著叶子,把可怜的叶子扯成长条状。冷不防地,叶子承受不了虫子肥胖的身体,虫子就顺著叶脉掉到了地上,再笨拙地爬向黑暗。张楚一时间觉得可爱,循著虫子看,却看见宋祁和刘风扬就在不远处说著些什麽。很少见宋祁那麽开阔的表情,刘风扬把手绕在了宋祁的肩上,有说有笑。张楚从来不知道,宋祁和刘风扬能熟悉成这样。猛地一股邪火窜了上来,张楚扔掉了手里的叶子,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宋祁身边,一把把宋祁从刘风扬的怀里拉了出来。
"哟,这不张楚吗?怎麽没去上课啊。"刘风扬还是一脸的无害的笑容,丝毫没有老师的威严。当然,可以换个褒义词──具有极强的亲和力。张楚或许没有发现,自己正紧握著宋祁的手,像个孩子怕被抢走了自己珍视的石头。刘风扬见状,笑的更厉害,一个劲儿说张楚特粘著宋祁。宋祁抽掉自己的手,对刘风扬道:
"谢谢了,等钥匙拿到了,我再重谢。"说完就转身招呼张楚:"行了,你有闲心在这闲逛,不是连那一千个字的检讨书都还没写完麽?"
刘风扬还是继续笑他的,但是张楚知道,那是宋祁让他跟著自己的暗号。一路跟在宋祁後面,看著宋祁走到了学校後门的矮墙旁边,张楚终於忍不住了:
"刚才刘风扬干吗要把手放你肩上?"
宋祁卷起袖子,看了一眼张楚:
"哪儿那麽多废话!"说完就翻上了矮墙,看著张楚还愣在那儿,一脸傻样儿,直想拿石头往他脑袋上砸:"还不跟著我翻啊!"
宋祁的行动在张楚眼里,只有四个字──莫名其妙。他们所在的高中正对面是中专,两校之间的火药味道甚是浓厚,中专的一定要说高中的那帮子人看不起他们,倒也闹出过不少打架的事儿,其中张楚也掺过那麽几脚。那是星期五下午,中专的早就已经全校放假了,高中则因为各种原因把学生们留在学校里,家长们也乐得清闲,省的孩子星期五的满大市的乱跑。站在中专的大操场上,张楚的心情豁然开朗:
"就是不一样,跟咱们学校的那个破操场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