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传说之 仲夏————断思

作者:断思  录入:11-26

"而且......我看到另一个自己在旁边,不但不阻止,还含笑观看......?!"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怪梦啊,别想了,我们去喝下午茶吧,炎做了翡翠千层糕,去晚了就没了!"
"什么!不早说!千层糕啊,别跑,偶来了!"
......
我盯视着那以几何等级扩散的光芒,心中暗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是提前暴露我也不管了,总不能真是让帝国在大陆上消失,那样的话,就是去地狱殷也会把我打到扁的。真是想想就恐怖啊!
我不再去听周围歇斯底里的尖叫,默默凝视着天空。
轻盈的浮在空中,我的长发随风飘洒,天地间,似乎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的视而不见激怒了白衣司祭,他加速催动了禁咒,随着天摇地动的毁灭,他的脸色逐渐灰白,身体变得干瘪,最后,他化为了尘埃,从空中洒落。
双手合拢于胸口,呈圆弧状,我的周身开始发出金色的光焰。
金色由光圈逐渐扩大,渐渐笼罩了天际,和那白光成对峙之势。
金色,包容一切,光与暗的和谐流动,宇宙苍穹,天地万物,皆在我胸怀之中。
白光没有被吞噬,而是缓慢的、平静的被同化消融......
我闭目冥想,却打开了一直无法使用的"天眼",我看到了,那万千生物的生长消亡,看到了,那万里之外的蔚蓝大海,看到了,那飘渺银河的清晰景象,也看到了,我下方那万千人众的激烈心声--我想活下去!
这,就是生物生生不息,却始终存活于宇宙中的奥秘吧!
我听到了,我们都想活下去,一起努力吧!
渐渐的,我听到下面的嘈杂声慢慢平息下来,不知谁喊了一声:"陛下,您千万注意自个的安全啊!"
那声音渐渐起了共鸣,很多人在附和,在激动的抹泪。
我感受到了......那是人类的激越情绪......不是负面......也不是正面......只是......单纯的羞愧......感激......懊悔......坚定......和忠诚!
我啊......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高尚......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啊......
其实......在冷漠嘲笑民众的麻木和愚昧的时候,我也在嘲笑自己啊......
我......是你们的皇帝......却以为......这只是我和林达纳亲王的战争......
我也错了......这......是天下人的战争啊......为了我们生而为人的自由......
终于,白光完全消退了,灿烂的金色光芒布满了天空,好似创世纪的那一日。
新的一天啊......
我满意而疲惫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累得不想动,浑身的骨头好象有千斤重......我好想睡觉......
就这样随意的凭风而下,不在乎下面担心的惊呼,我抛开了一切......
最后的"心视",我看到自己白衣赛雪,黑发如丝缎般铺开飘荡,端正高贵的容颜,还有......那眉心的金色印记......
这......就是真正的我么......真是......很有领袖的气质啊......
苦笑着最后调侃了自己一下,我直直落了下来......太累了......连简单的漂浮都无法做到......
没有预想中的巨大震动和疼痛,我迟疑着,缓缓睁开眼--我居然在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奥维的脸色激动中带着惊魂未定的惨白,他紧紧搂住我,弄得我骨头生疼:"你真是存心要让我心脏承受考验啊!幸好......我接住你了!我的天使娃娃,你啊......"
后面的话,因为我失去知觉而中断。



"你抱疼我了啦!"我忍不住抗议:"放开我!"
  "别想,你的逃跑记录实在很辉煌!"他居然和我吼上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我一时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乃是实情──不知不觉间,我和他,已经结下了你逃我追的孽缘。
  "陛下,该是总攻的时候了!"旁边的重光见我面色忽阴忽晴,上前来提醒我,顺便还狠狠瞪了奥维一眼。
  浑然不顾两个大男人在用劈里啪啦的雷电眼光杀死对方,我抬头看了看皇宫方向飘过来的缕缕硝烟。
  一切,应该结束了。
  就让我的手,粘著鲜血的手,叩开历史的大门吧。
  我轻轻从奥维怀里挣脱开来,他没有再阻止,大概,也是因为我异常严肃的样子吧。
  "奥维,在这场政争里,你的立场是什麽?"
  "趁火打劫。"奥维挑了挑他那好看的剑眉,直言不讳道。
  "那现在,你也看到了所谓的内战,其实在短短几天里就可以解决,你根本没有机会了。"我平静的道出他的处境。
  "无所谓,我想劫的目标早就改变了。"他再次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亲昵而诱惑地吹气:"以前是天下,现在,我的兴趣变了,我要的,是你!"
  不理会心里那莫名的悸动,我知道他的话永远是半真半假,他对我志在必得是真,因此放弃了逐鹿天下,却是绝无可能。
  "我给你二十四个时辰,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离开帝都,否则,苏莱就要没有国君了。"我平静了说出了以上狠话。
  意外的,奥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示:"二十四个时辰是吧,我一定会离开的。"
  我微微诧异,随即释然。奥维也不是逞勇无能之辈,他选择不闹事,对大家都好。
  我不认为能把他扣住,他敢到这来,一定有万全的准备。这位瘟神大爷是有能力把我的帝都闹个天翻地覆的。
  好吧好吧,大家安安稳稳把戏看完,就各自散去吧!
  我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著,向皇宫去也。後面,是阴魂不散的重光和......奥维。
  "你跟来做什麽?"
  "看戏。"
  ......
  破碎的汉白玉石板,斑驳的朱红宫门,粘著灰尘和魔晶碎片的琉璃瓦......这就是被围困了好几个时辰的明华宫。
  这是林达纳亲王的寝宫,是当年新婚燕尔时,女帝送给心爱夫君的礼物。
  "现在是什麽情况?"我吃力地走过去问道。擦著额际的虚汗,我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
  "林达纳亲王一党已经尽数躲进了宫里,再有几炮他们的防御力量就完全瘫痪了。"琼华扶了扶单边眼镜,向我禀报道。他眼含担忧的看著我道:"陛下你的精神很差,应该去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微臣处理吧。"
  我立刻笑了,笑得放肆:"小琼,你太杞人忧天了,你认为这种状况,光你在有用吗?"我意有所指的瞟了宫墙内一眼:"如果就你在,有危险的就是你了,我不想做那种拿部下来挡箭的君上。"
  琼华於是默然,他知道我指的什麽。有危险的,不是这场已无悬念的宫变,而是,如何善後。
  无论如何正义,如何得民心,我的举动,都将被後世视作大逆不道──林达纳亲王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不应该亲手置他於死地。所以,琼华的建议,实际上有为我扛罪名的意思。
  可敬的亲王殿下,他还是我真正血缘上的父亲呢!我恶意地想道。但我就是要亲手溅上他的鲜血!
  我渴望鲜血!渴望那迟来的复仇!
挥手制止了我军的火力攻击,我静静的伫立着。
"亲王,我有话对你说,请出来好吗?"我开口,是疏离的礼貌口吻,询问着似乎无关紧要的话题。
无人应答。
深广的宫室远处,是那泛着微茫青绿的雾松林,是帝国创立那年栽下的,那高直入云的枝干,曾经,是我们的游乐场。
听说,我出生的那一瞬间,居然,不是哭着落地的,而是朝着大人们,诡异地笑着。
父亲不详,再加上这妖异的征兆,林达纳亲王有充分的理由漠视我这继子。
他是位才干非凡的美男子,又是女帝死心塌地的爱夫,而我,是个性子阴晴不定的孤僻小孩。宫廷的舆论,想当然是一边倒的。
亲王殿下又没虐待那孩子,他不过是不喜欢他罢了。话说回来,那种可怕的小孩,谁也喜欢不起来啊。贵妇们的舌头在无事生非着,那般的不留情。
她们过于高估幼儿的生存能力了。
因为亲王的不喜欢,连带着女帝也不想看到我,而宫廷,本就是天底下最为势利的地方。
幼小的我,常常因为缺少食物、被褥和炭火而不停的号哭着,那些奴才肆无忌惮的贪污克扣着我名下的物资,一边放肆地嘲笑着我这皇室的落魄之人。
我永远忘不了,那让我命运转折的一天,我五岁生日那年......
因为不堪忍受那帮侍从把我的音乐盒弄坏,还到母亲跟前倒打一耙,我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那雾松林中。
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我,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露着青筋的手。
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温润的眼睛,有些憔悴但仍带着尊贵气度的优美面容,在雾气朦胧中一袭青衣。那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忧伤深邃。
他说我应该叫他舅舅,因为我母亲是他的二姐,他的名字,叫作秋明。
在那幸福的两年里,秋明带我玩遍了后山,看遍了自然界的大小奥妙,他还教了我皇室中人本来就该学的种种武艺和学问。但他自己,却越来越苍白虚弱。
终于,在他缠绵病榻的弥留之际,他握着我的手,道出了一切......
于是终于知道,我的生父,居然是林达纳亲王。
这个男人,有着无穷的个人魅力,不动声色的,迷住了三位皇室成员。
在长公主摄政的情况下,他和她相知相恋,世人都赞叹这一对金童玉女的完美。又有谁知道,这个出身寒微的男人,觊觎的,不仅仅王夫和重臣的身份。
长公主梧颖,身为摄政之尊,手中掌握朱雀军,地位看似不可动摇,却在一连串暗中运作下,被变相流放到了万里之外的燕北边陲。
智谋无双的女人,终于折翼于自己最亲近的人手里。
没有人知道,她的弟妹也对林克倾心不已,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长姐成双入对,那长久的内心岩浆,终于吞没了良知和亲情。
设好的圈套--长公主和幼弟赤身裸体的交缠情景,彻底落入众人的眼帘,帝国的最大丑闻出现了。
"我,就是那个丑闻中的小皇子。"
"我当时真的很傻,林克说他爱的是我,只是大姐是他的主上,他无法拒绝她。我居然以为只要大姐不继承皇位,我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心想反正自己也对皇位没野心,就导演了那出戏,可是......大姐居然如此决绝地离开了帝都,远嫁燕北......"
"然后,二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成为了女帝,而我,被世人唾弃为逆伦之人,被幽禁在这雾松林边的别馆里......"
"我们姐弟三人,都被一个情字所困,让林克得逞了,若是......他只是有政权上的野心,那也就罢了,他本就是极富才干之人,可是......他要创下前所未有的大事业......他居然和教团联手......我不能坐视情况发展下去了......小夏......请你......务必阻止他......"
......
回忆在风中飘逝,我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里面传出好听的磁性声音,那是我从没听过的平和深情:"你们可以进来,但我还要见小颖一面。"
小颖?他指的......应该是梧颖姨妈吧?我因为那亲密的称呼而楞了一下。
"好!"我爽快的答应。
梧颖姨妈在听到禀报后并没有责怪我的自作主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表面的平静下有破冰而出的某种焦虑。
我们一干人等终于进入明华宫,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的景象,那宫殿居然有些摇摇欲坠。
"小心!走这边。"一只熟悉的温暖大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踉跄脚步。
看着我笨手笨脚,奥维索性把我裹在怀里搂着走。
我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一下,就干脆由他去了。
我们进入大殿深处,只见正中的皇座旁倚靠着一群满身灰泥血污的男女,仔细看时,却都是仪容端丽,锦衣玉冠,就是狼狈了点,未免有些滑稽可笑。其中满眼怨毒的,赫然是那天偷袭失败的艾蕾莎。
那座中独坐的,却正是林达纳亲王。他一身云织风锦,显得儒雅潇洒,那淡淡的烟灰痕迹也不能减去他的半分风采,惟有那带着血丝的疲倦双目昭示了他的绝境。
"小颖,你终于愿意见我了。"温柔的男音中带着淡淡的欣喜,那权势滔天的一代枭雄,现在也如同见到心爱女郎的青涩少年一般。
"林克,别来无恙。"姨妈含笑问道,眉宇间是毫无负担的云淡风轻。
"我一直担心,有一天你会对我无所谓,现在这噩梦终于成真了!"他苦笑:"不过,这是我自找的,也怨不了任何人。"
"我这一生,最为牵挂的,就是你。但伤你最深的,也是我。所以,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那声音带着清晰的痛楚:"本该是利用你的感情,可我真的陷进去了......我少年时家境贫寒,看着父亲因为请不起好大夫而身亡,我立志要建立一个让平民掌管的伟大国家......可是我终究太心急了......小颖......我拿了你的美好人生,作了自己理想的牺牲品......我是个背叛的情人......请你......在以后也继续恨我吧!"最后的语气带着某种决断,寒光一闪,他的手中出现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向着自己心口扎去。
当的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点绿光打飞了他的匕首。
我在情急中甩出了腰间的玉佩,终于制止了自杀的愚行。
"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可以了吗?居然还想赚得梧颖姨妈的眼泪,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冷笑着说道。
"自古成王败寇,你已经全胜,还要如此不依不饶吗?"他抬眼望着我,犹如看着不相干的路人。
"你以为......你只是给长公主带来了厄运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而遭受痛苦?"我毫不让步的质问:"你自称是为了解放民众,可是一个连自己的后代都不敢承认,还要向尚是幼年的我身上泼上野种的污水,你敢说这是正当行为吗?"
"呵呵,你居然知道了!是的,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是,如果承认你,那就表示我在和长公主交往期间就和女帝暗渡陈舱,进而给予那些反对我的贵族以阴谋论的口实,而一个有影响力的政治家,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况且,"他的眼里放出有机玻璃状的讽笑冷光:"所谓子嗣,也不过是生物整体的延续生命意识而造成的,对于人类个体,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所谓的父母子女之爱,是因为那孩子是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生命结晶,而我爱的人,从来只有小颖。我无法对你产生慈爱。"
真实而残忍的话语,引起了我身边诸人的愤怒,而我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好高明的理论!因为不爱,就可以肆意伤害对方,所谓的解放民众,也不过是仇恨的延续而已。
我端详着他的偏执眼神,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高尚的理想,已经腐蚀为了权术的血腥杀戮。
我又想起那教团,起初的创立者,虽然在精神上缺乏独立意志,却又何尝不是从与人为善出发?是以,当年的光源帝殷,才会在驳斥他们的束缚人心的同时,没有用行政强制来禁止。
一切......都会在时光的作弄下面目全非......
"我还要替一些人讨个公道。我的舅舅秋明,他被你利用去陷害自己的姐姐,一生愧疚不安,郁郁而死;皇家学院的讲师宋名,因为提倡古代哲学,而被你的教团盟友判为异端,在广场上被狂热的暴民用火烧死;还有无神论者,异教徒,每天都有人被教团裁判处决......你们尽管可以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可是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强迫别人来接受你们的宗教枷锁!"我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你们要想把人类生而为人的自由和思考剥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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