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壬岁

我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啊啊！那家伙就是因为以前找过龙昊麻烦，刚好被伍奕威遇到，也就是这样他们才认识」。
「我本来要找老师的，可是那太慢了，而且老师一定又要问东问西的」。小敏叹了口气。
本来只想私下解决的我们，万万没想到，找上伍奕威的代价比我们想像的都大。
当我们冲进棒球场，只说了龙昊出事了，他就像发疯似的领著我猛跑，小敏是个女孩子，所以跑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当我们赶到小敏所说的体育室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说。

有五个男生在里面，龙昊满脸是血汗淤青，衣服被扯了下来，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其他人则是用脚踩在他身上，周志雄则是用香烟，在烧龙昊的肩膀，龙昊的肩上有好几个烟痕，他们真的是揍上了瘾，我第一次看到那麽严重的打架事件，看到龙昊这样子，我的心被揪了一下！挡在我前面的伍奕威，他先是只楞楞的站著，然後我看到他在发抖......。
几个男的看到我们出现，错愕又迅速的从龙昊身边退开，龙昊在地上过的咳嗽又抽气，我想他应该已经被折磨的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伍奕威！干！你们不是说他不在了？」。周志雄退到墙边，声音开始发抖，骂著身边的人。
「把门关起来，梁佑民！」。他咬牙切齿的说著：「你要留下来吗？」。又问我。
我这时候关上门，其实心理面怕的要命，嘴巴却不知道为什麽会说：「废话！」。然後手也不自觉的握起拳挥了出去，这是我第一次打架......。
「啊啊！」。伍奕威大吼，他的拳一下子就落在周志雄鼻梁。
「我的鼻子！」。周志雄大声哀嚎，手捂著不停流血的鼻子！
伍奕威像发疯似的猛揍他们，我觉得用漫画的话来说，他真的是杀红了眼！伍奕威不但对他们拳打脚踢，还抓他们的头去撞墙，血染红了他白色的球衣，也喷上了我的制服，等我惊觉过来，现场充满了哀嚎跟哭泣声，不对！这样子他们会被打死！我试图叫伍奕威停手。
「够了！伍奕威，别打了」。我拍他肩膀，可是却被他甩开。
「妈的！你敢打他！你敢打龙昊！」。他揪著周志雄的衣领，脚猛踹他肚子，周志雄眼泪鼻涕齐飞，嘴巴都是血，还是求饶道：「对不贷......我不敢了......放过我吧......」。他的裤子因为他吓的失禁，而湿成一片。
不行！这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了，我连忙拉开门，叫没被伍奕威缠上的人快走「去找老师跟救护车！快一点」。
他们拖著身体连忙的冲出去，我继续试著让伍奕威恢复神智，小敏也终於在门开的时候可以进来。
当她看到里面的惨况，她吓白了脸，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了。
这时的周志雄的情况，就如同地上的龙昊一样，属於半昏死状态，他没有办法出声，即使如此，伍奕威还是猛揍他。
小敏这时候走向前去，甩了伍奕威一巴掌，她大吼：「够了！龙昊躺在那边你没看到吗？」。
伍奕威这时才回过神来，丢下几乎算是奄奄一息的周志雄。
伍奕威跑到龙昊身边跪了下来「龙昊！」。看著倒在地上的龙昊，伍奕威的眼神显的很无助「为什麽会这样......」。他喃喃自语著。
伍奕威抱起他，让他躺在他怀里「你还是来了吗？」。龙昊抬头看他「你把他们揍个半死......对不对？我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为什麽你要来......」。龙昊虚弱的说著。
「不要再这样子了......」。伍奕威把头贴在龙昊的头顶「为什麽什麽事都是你在承受......」。接下来就听到伍奕威的啜泣声。
小敏此时整个眼泪都爆发了：「他们什麽坏事都没做啊......」。
听到小敏的话，我也感到一阵阵的鼻酸，我扶著她让她在我肩膀哭泣著，我只觉得现场的空气好凝重，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老师们的咆哮跟尖叫声响起来......。

龙昊跟周志雄进了医院，周志雄除了手骨折、鼻梁断裂、还有严重的内伤，至於龙昊头部缝了十多针，肋骨有点挫伤、身体上有著撕裂伤和割伤外，就只剩淤青跟一些擦伤，我和伍奕威都只是皮肉外伤，并没有什麽好提的，可是接下来的责任归属就是个大问题了。
周志雄的爸爸是立法委员，他一来就气焰高胀的要告龙昊跟伍奕威，周志雄死咬著伍奕威不放，而且再三的强调自己是受害者，学校则是为了校誉，死命的要把事情压下来，而不停的想办法安慰周志雄的爸爸，我的情况还算不错，因为我只有挥个两三拳，学校叫我父亲来学校，斥责我一番，外加两个小过就解决了，伍奕威的情况就很糟了，他的身份可是体育界注目的新星，周志雄以受害著的身份要求负责，学校只好先罚他两个大过，并且先停止这两天的棒球活动，最令人吃惊的是龙昊的父亲来到学校，他是一个外国人，而且是个好莱屋名人，我才恍然大悟龙昊的外表会那麽出色，就是因为他是混血儿跟明星的儿子啊！他用英文跟周志雄的父亲交谈，周志雄的父亲，面有难色的答应他不追究伍奕威的责任，不然龙昊的伤要算在周志雄头上。
然後当他看到伍奕威时就给他一拳，并且要伍奕威离开他儿子，伍奕威虽然听不懂也不甘示弱的大吼大叫他喜欢龙昊，这下子可好，龙昊的父亲答应要帮龙昊转学，来平息这场风波，并且恶狠狠的烙下狠话，他说这是龙昊跟他的交换条件，只要伍奕威能没事，他就听他父亲的安排。
此时的伍奕威真的是只能恶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缓和他的情绪，我明白的了解到，这的确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只是这样子，他们两个就必须分开了，已经是极限了，我那麽想著，毕竟这种事情在社会上是不容许存在的，此时的我突然有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是女生这种自私的想法，我拍著伍奕威的肩膀，发觉他的肩膀微微的震动著，他单纯的脑袋想什麽，其实我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不想阻止他......。

夜晚！我家接到导师的电话，他焦急的询问：「伍奕威有没有来找你？」。他披头就问。
「没有！发生了什麽事吗？」。我问。
「资优班的龙昊不见了，在医院的时候不见的」。导师无奈的叹口气「伍奕威也从饭店跑走了」。
「伍奕威明天不是先发吗？」。我没想到他真的带龙昊私奔了。
「所以学校方面也很伤脑筋」。老师又不停的叹气：「提到伍奕威，我的胃又开始痛了......」。我们导师也真可怜，不知道帮伍奕威擦过多少次屁股「总之有他的消息麻烦跟我说」。
「我知道了......」。我允诺道，可是心里想的却是他们跑了也好，我希望他们在一起。
然後再晚一点我的手机传来伍奕威的电话：「伍奕威？」。我接起电话问。
「嗯！」。他应声
「龙昊跟你在一起吧！」。我问。
「嗯！」。他又应声。
「你从医院带走他？他受伤ㄟ！」。
「如果现在不带他走，就见不到面了」。伍奕威坚定的声音传来：「我们要在一起」。
「你很喜欢他喔！」。我不到该说什麽：「可是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应该很痛苦吧」。据我所知龙昊现在必须打止痛针。
「其实他光是坐著就很吃力了」。伍奕威笑道「现在他痛的脸色发白，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伍奕威的笑声让我起了鸡皮疙瘩「那你在想什麽？」。
「我打电话给你，是要来跟你道谢的，这阵子很感激你站在我这边」。他的声音是我认识他以来最有礼貌的一次「我第一次说那麽肉麻的话，你老是在我後面替我擦屁股，我这个朋友啊，真是一天到晚替你找麻烦，梁佑民！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他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我不禁问道：「你到底打算做什麽？」。
「呵！我跟龙昊在附近的忠孝国小，如果可以三个小时後，你可以叫老师或是其他人到那边找我们」。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妈的！你跟龙昊不会要自杀吧！」。我跳了起来「你这家伙什麽苦应该都熬的过去啊，自杀这种白痴事情你怎麽会去做」。
「问题是龙昊熬不过去啊！」。他大吼：「他现在痛的冒冷汗，我要是送他回医院，他一定会被带走，我只是个小鬼，你觉得我有办法跟他爸斗吗？他拉著我的衣服叫我不要走时，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不可以让他们死，我闪过这个强烈的念头：「不可以死！你们死了一切都完了，死了一切都没有了，伍奕威，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听我的话，你现在才十八岁，现在不能在一起，你们还有几十年可以熬，对！你现在只是个小鬼，既没钱又没势的，那麽就想尽办法让自己有权有势啊！」。我说了一大串的话「说真的！你有自信看龙昊死去吗？」。
伍奕威没有说任何的话，沉默了一下子，他叹了口气：「一样！一小时後在忠孝国小找我们」。他说完便切掉手机。
「伍奕威！」。挂掉手机後，我紧张的开始联络老师，我真的怕他们做傻事。
一小时後，加上救护车上的人，起码有七八个人来到了国小，伍奕威则是站在大门口等我们。
看到他没有事我真的很高兴。
「伍奕威！」。我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他的眼神却很空洞又无助「龙昊在里面......医生麻烦你们带担架进去，他很虚弱......」。他对著医护人员说道。
「我很高兴我不是来收尸的」。我给他一个拥抱，伍奕威只是默默的看著我，一句话也没说。
然後龙昊被医生们抬了出来，他惊慌的挣扎著：「放开我！」。他看到了伍奕威跟我，死命的呼救：「阿威！他们要带我去哪？」。他明明很虚弱没什麽力气了，又被压在担架上，可是他很努力的在挣扎著，而在我身旁的伍奕威也握紧双拳，我知道他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阿威！」。龙昊惊恐的大吼「我回去就在也不能和你见面了」。
伍奕威看著挣扎的龙昊大吼著「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去找你，龙昊你记著！你一定要等我」。最後被压进车里的龙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伍奕威的保证：「不管多久......」。伍奕威跪在地上，槌打著地面，一切真的都结束了......我们一直沉默的导师这时走了过来，拍拍伍奕威的肩膀对他说：「站起来，你要去接龙昊是吧！把眼泪擦一擦，你要开始努力了，回到饭店去准备明天的比赛，你一定要赢！」。我们的老师或许被感动了吧，我第一次看他对伍奕威轻声细语「然後你毕业後可以先当兵，当完两年兵後，可以加入职棒，以你的资质很快就可以出名，这时候可以去找龙昊了......」。老师笑著说：「不要难过，人生还很长呢！要见面很简单的......不过你要记得龙昊刚才的脸，和你刚才的不甘心，每当要放弃的时候，就记起现在无力的心情，懂吗？」。
伍奕威听完老师的话，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後对老师说：「你有开车吧，麻烦戴我回饭店」。
伍奕威跟龙昊的故事到这边就结束了，伍奕威顺利的让我们学校夺冠，毕业後自愿入伍，进到了国军队，之後！我也几乎没有跟他联络过，两年後我从新闻知道他到美国打棒球，去年登上大联盟，今年则是美国联盟的新人王，我知道他努力的动力来源是龙昊，他一直往上爬，现在他可以说是全台湾最风靡的运动明星。
至於龙昊......自从他被带走後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父亲的电影一样在台湾不停的上映，有时候看著他的海报，我也只能感叹的笑一笑。

「好久不见！」。熟悉的大手往我身上拍，打断了我的思绪，伍奕威端著一杯咖啡，在我前面坐了下来，他身高比以前高，体格也比以前让人感到结实，最大的不同是他身穿著西装，整个人让我感到很稳重。
「你本人比电视帅喔！」。我笑道：「好久不见啊！变的有气质了喔」。
「起码五年了吧！真多亏你手机没换号码，我才能找到你」。他叹口气说「在美国我很想你跟小敏那个八婆喔！她还好吧！你们分手没」。
我搔搔头，不太好意思的说「托你的福，我们还在平淡的交往」。
「那麽龙昊......」。他盯著我看，我想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在这！在这！」。我拿出资料和几张照片，摊在伍奕威面前「他没出国去让我很讶异，他现在是一个插画家，过得挺不错的」。
伍奕威盯著照片看，微微的笑了出来：「他只变的成熟些，可是整体来说都没什麽变」。
「嗯！我跟小敏都吓了一跳，小敏还说她差点爱上龙昊了」。我笑闹的说著。
「那个八婆你看紧点！」。伍奕威开玩笑似的拍我的手「说真的，我不知道要怎麽说我再看到你的感受」。
「什麽？」。我挑眉问道。
伍奕威似乎有点害羞，可是清清喉咙，他接著把想说的说出来：「高中的时候，我真的很谢谢你跟小敏，你知道吗？当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作对，有人肯支持你，即使只有一个人，可是却让我好过很多，在我想带著龙昊寻死得时候，也是你阻止我的，我啊！说起来欠你很多」。看著伍奕威说一堆感性的话，不知道为什麽气氛感觉很尴尬，而且我也有话想问他。
「是什麽让你从医院带走龙昊的」。我问。
「我是偷溜进医院看他的，然後当我们见面那瞬间，是龙昊先开口的」。他喝了一口咖啡，想到不愉快的过往，他的眼神飘到窗外嘴巴还是继续念。
「龙昊对我说他要被他他父亲带去读住宿式的学校，以後或许见不到面了，我那时候真的只是无力的站在他床边听他说，那时候的我其实并没有足够的勇气想带他走，但是当他笑著对我说：不知道同性恋不可以私奔喔！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好悲哀，我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也很乾脆的问我：那要看你要不要带我走！人家都那麽说了，我就带他走了」。
我打哈哈的说道：「你们还挺浪漫的嘛！」。
他不高兴又害羞的打我两拳「当时我并没有那麽想好不好！」。就算到了大联盟，他那种动手动脚的习惯一然没改。
「先说到这边，已经他的有住址和电话，怎样？你打算去找他了吗？」。我切入主题。
伍奕威有点沉默，淡淡的说著：「你觉得我有资格去找他了吗？」。
「我不知道！」。我老实说出来：「我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等你，可是你等了他六年了，不是吗？你就是因为熬不下去了，才打电话给我的不是吗？现在就走吧！像以前一样，我陪你」。
他点点头，我们结过帐按照著住址开了一小时的车到外县市，然後来到了一栋透天厝，伍奕威按下了门铃，我则站在他的後面，我知道他很紧张，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果然转过头跟我说：「梁佑民！我胃好痛好紧张......」。
这个白痴！我白了他一眼，真没长进......他连在一万多人面前投球都不怕了，现在竟然会怕。
「哪位？」。熟悉的男声响起，然後开门的人看到我们更是深深的愣住。
一阵沉默......
他们两个对看了很久，伍奕威的手颤抖的抚上龙昊的脸「龙昊！」。伍奕威紧紧的抱住他，声音哽咽了起来......。
「阿威？」。龙昊还是错愕的站在那看著我，我点点头告诉龙昊他不是在作梦。
龙昊的手这时也紧抱住伍奕威，他把头深埋在伍奕威的颈窝「我在电视看到你了......」。
「可是我看不到你......」。伍奕威有点抱怨，然後又不安的问「你现在......有任何的情人吗？」。
龙昊推开他，并且有点生气「你说呢？当初是你看著我被塞进救护车的」。
「你现在有新的情人吗？还是说你恨我当初抛下你呢？」。伍奕威皱起眉真的紧张的道歉「我真的很对不起，当初我只能看著你被带走，我六年来靠的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意念，努力的活著啊！」。伍奕威变的很卑微，我记得前几个礼拜，他还因为揍对手被禁赛，台语国语脏话齐飞那种狠劲，怎麽现在那麽窝囔！「别拒绝我......」。
「笨蛋！我从来没有恨你过......我做不到」。龙昊叹口气张开双臂说：「抱我！我就原谅你让我等了六年那麽久」。龙昊笑了，这次他是真的发出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