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上风的话 ————幻灯琉璃

作者:幻灯琉璃  录入:11-26

"我的事,不要你管!"越开始耍小脾气。
"我只是担心你,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这个样子还会有什么事能更伤害我?我早就不怕任何伤害了,只有完美的东西才怕伤害,我早就残破到不能再残破了!"越的声音开始高起来:"你根本就不明白,在这里呆着有多无趣,我都快要疯了,你又不能来陪我,看我的次数从一个星期三次到一个星期两次,到现在的不到两小时,我都一直忍耐着,现在有人能代替你多陪陪我一下,你应该高兴!"
每到这个时候,卓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象越说的一样‘只比我大几分钟的人也要充大?'虽然在父母死后,卓一直尽力承担起兄长的责任,可是他还是无法充分的了解越的想法,也无法真正象父母那样去对待越,这样的角色,对卓来说,真的很辛苦。
"说的......也是"卓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他扬了扬手里的蛋糕盒:"特地排队买来的香草加奶蛋糕,当做赔礼吧。"
看到蛋糕,越的心情似乎好了点,她将蛋糕切了两快下来,递了一块给卓,一块自己吃了起来:"味道还不错。"看到她脸上终于又渐渐露出笑容,卓暗暗松了口气。
"这小子果然不在!"休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转来转去,忍不住又掏出烟来,正准备点火,就听见欧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医院禁止吸烟!"
"断了腿还到处乱跑!"休摆出一幅老爸的模样。
"跟你同车来的男人是谁?不许骗我,我都看见了。"
"我的特别助理,怎么样?你不满意?"休无所谓的表情。
欧文把目光转向窗外班驳的树阴,叹气似的轻哼着:"特别助理不是你情人的代名词吗?"休笑了起来似乎刚才欧文说的是一句笑话,他完全没有解释的兴趣。
"你喜欢越?"休冷不防问了一句,欧文惊讶的望着休。
休笑了起来:"你毕竟是我儿子,这点理解力我都没有么?"
"你也能理解正常的恋爱?"欧文脱口而出。
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灰色的眼眸里射出冷漠的光,令欧文不敢对视,赶紧将头扭开。休却不再一幅咄咄逼人的样子,转身坐到了沙发上,让自己的身体舒服的陷在沙发里面,又掏出烟来抽上了。当香烟造成的氤氲在病房里一寸寸的蔓延时,休的声音终于穿过氤氲,轻飘飘的拂了过来:"哼......正常的恋爱......你愿意把自己想得更纯洁更高尚一些当然是好事......可是这世界上谁能活的那么纯洁无垢......十四岁以来交女朋友从来没有维持过一个月的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欧文沉默了。
[9]
从窗口注视着卓与他的上司坐着车远去后,越觉得有必要出去走走。没下几层楼就在楼道上遇上了那个盲少年,虽然早就知道他看不见,但越还是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的"视线"。空洞的眼眸给这张原本就相当吸引人的脸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那种相同的气息又一次蔓延过来。凝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越悄悄的跟了上去。他在五楼停了下来,慢慢走入一间病房。等门关上之后,越来到门口,发现这是间四人间普通病房,门牌上只有一个姓名签--郁桑。越看着这个名字,想问问医生说不定可以知道这个人的情况。突然,门猛的被打开了。桑站在门口:"你在干什么?!"越吃了一惊,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含糊不清的解释着:"我......路过......我......马上走......"桑没有任何表情的关上了门。
[10]
休的别墅
休悠闲的喝着香槟,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映照得香槟有了一种奇幻迷离的色彩。卓却一副疲倦的表情,斜靠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似乎要睡过去一样,淡淡的暮蔼与霞光在天空中缠斗着,晚霞拼命的绽放出绝艳的风华,那金色的余韵轻抚在卓精致的脸上,也同时使他有了一种孩子般的红润。
"卓,醒一醒"休的声音似乎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卓有点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休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递给他,卓迷糊的接了过来,吃了一惊。白瓷杯渗透出一股寒气,拿在手里满手凉意,原来不是热牛奶而是冰牛奶,看到卓表情的变化,休不禁有一种伎俩得逞的笑容。
"一把年纪了还要耍这样的小把戏骗人。"卓说着将冰牛奶搁在了茶几上,就好象卓最不喜欢休在自己面前提越一样,休也最不喜欢卓提及自己的年龄。平时若卓这样说,休总是会沉下脸来,无法保持他一贯自负的风度,可今天休却一反常态的完全忽略了卓的出言不逊。
"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卓惊讶的看着休那张荡漾着春风般笑容的脸,一种不良的预感擒住了他的心。
"我的儿子欧文,你知道他前些日子摔断了腿,也住在仁爱医院和你妹妹同一家。"休停了一下观察着卓的反应。
卓却一幅没所谓的表情:"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懒得去探望他了,要我去探视妹妹的时顺便替你尽为父之职?"
休摇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我儿子好象在和你妹妹越在交往。"
"越也是个大人了,与男孩子交往是她的自由。"
休的声音却紧逼过来:"可是欧文那小子,每一次泡妞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次也许是因为摔断了腿,困在医院里实在无聊才找上越,等他出院时,这段感情对于他来说就象摔断腿一样,不过是一场感情上的意外罢了,我只是担心会给越这样的纯情女孩带来伤害......"
"不要再说了!"
"你当然知道作为欧文的父亲,我能做什么,把欧文转到别的医院对于我来说很容易办到,你呢,你能做什么?"休的目光中透出酒后的微熏......
窗外的霞光与四合的暮色挣扎着直到最后一丝金色悄悄的溅入夜的湖。卓开始不带感情色彩的一边脱衣服,一边朝主卧室走去。衣服一件件被甩在地上。淡淡的月光把他的身体涂上了一层幽蓝的琉璃色调。卓站在门口回过头来看着休:"你还在等什么?"休发现卓的脸笼罩着一种苍白的美,比任何时候都美到令人心折,这种美是来自他骄傲的自尊......可是这种自尊在这间屋子里就象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不过是个苍白的面具,或者什么也不是。如果卓没有这些也许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但对于自己来说也就完全没有乐趣可言了。休向主卧室走过去,满不在乎的踩在卓扔得满地的衣服上......
[11]
"卓不希望越与你交往,我想我最好为你换一家医院,你如果想玩医院恋情在别家医院应该也有象越这样美丽的女孩。实在没有我专门为你请一个漂亮的看护怎么样?"
"我真心喜欢越!也许过去我是在泡妞玩可是这次我是真心的!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休看着激烈的欧文:"你的病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好,好了自然得出院,还有你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学业呢?你该不是想退学吧,你因为腿受伤已经休学了这么久,拉下的学分也不少了!你们反正迟早要分开,早一点又有什么不同?"
欧文听着休的话,只感到一种冷淡的感觉从休身上散发出来。休说的话很冷静,很对,很正确,什么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欧文猛的抬起头来露出漂亮的笑容:"我们去办出院手续吧。"
休满意的笑笑:"你不用跟着去。"欧文执意要去向主治医师道谢。休不想与欧文争辩,便由着他拄着拐杖跟了出来。欧文走得很慢,休很有耐性的陪着他,走到一楼楼梯口时,欧文突然加速冲进了正在关门的电梯里,休最后看到的是欧文在关电梯门时沉着的笑容。不用说休也想的到,欧文要去向卓说明一切。今天是星期二,此时卓正在越的病房里。
看着704的门牌,欧文犹豫了一下,敲着门说道:"我是欧文,可以进来吗?" 卓和越都怔了怔,越不自然的咬着嘴唇不敢看卓的脸色,卓却很快调整好:"进来吧。"欧文打开门,迈了进来,虽然那天已经在窗口看到过卓的身影。但是今天近距离看到卓欧文才完整的感觉到了卓身上与越一样的迷离之美,心想:怪不得越整天念说她哥哥比我漂亮多了。
越看到欧文与卓对视着,虽然没有浓烈的火药味,但那种不自然的尴尬气氛还是显而易见的:"恩......欧文......喝茶吗?"
欧文醒悟过来,赶紧对卓说:"我是真心喜欢越的,希望你能同意!"
卓看着这张年轻而坦白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越的脸色一下子绯红,赶紧冲出了病房远远溜到走廊上了。
欧文盯着卓的眼睛:"我不知道休跟你讲了些什么,过去我的确喜欢胡闹,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喜欢越请你不要阻止我!"
听着欧文直接的话语,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卓突然感到一种苍老感,欧文就象是活生生的"年轻"这两个字,把自己这么明白的表达出来,不计后果。卓突然发觉自己不再在乎越是否会因为这段感情受到伤害,让越体验一下也许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的恋爱,不好吗?
"越......是很敏感脆弱的,既然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我作为越的哥哥,我要说,我绝不允许你伤害到越!"卓的声音平静却沉稳有力。
欧文扬起孩子似的笑容:"谢谢,我走拉!"
卓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种寂寞感涌了上来......在走廊的那一边,越慢慢的走回来。看到卓沉郁的眼神。越跑过来,抱住卓:"我不会离开哥哥的,永远不会!"就好象突然明白了生命的残缺与空白处的名字,卓突然明白自己也渴望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去爱。

[12]
晚上七点半,越又站在了五楼郁桑的病房门口,她已经从医师口中得知了桑就是那天她在新闻中听到的那起车祸中的伤者,而死者就是他的哥哥。他哥哥就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为什么会感到桑有一种与自己相同的气息?相同的气息来自......相同的经历。因为都有一个人为了保留下另一个生命而付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一个是生命......一个是灵魂。
越的手终于敲上了桑的病房门,桑打开了门;"你......是谁?"
"我是陈越 ,楼上心脏病区的。"虽然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才下了决心,可看到桑豪无表情的脸,越还是不由得有些不安竟冒出这么一句自我介绍。其实在越敲门前,桑早发现了门口有人,自从失明后,他的听觉一下子变的很敏锐了,即使隔着门他也感觉到了越的犹豫和不安,直到开了门听到越的声音那种清澈的质感就是那个在楼梯上扶过自己的女孩。
" 你究竟......有什么想对我说呢?"
越进入病房以后才发现桑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在这样的灯光下桑冷漠的线条也显得柔和许多。
"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我不想听!"
"我哥哥就是那天扶你回花园小径的那个人。"
不用越再多提醒,桑马上想起了那一把温和沉静的声音,那一把象默的声音:"你哥哥的声音和我哥哥很象......"桑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越没想到桑会有这样的感觉,惊讶的看着他。
桑似乎下了一个决心一样的,长长叹出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病房里响了起来:"我跟哥哥从小就一之在争,一直的在比赛,虽然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可是我知道,除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其他的我们都很象。我们比个头,比学习成绩,哥哥的成绩总是在前十名,而我则有时会是第一名,有时会跌出十名以外,我们总是互有胜负不相上下。爸妈很了解我们,明白我们虽然表面上有很多不同之处,本质上却很象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竞争会一直继续下去。"桑停顿了一会儿,越从不曾跟任何人竞争过,她睁大了眼睛似乎在迷惑这个她所完全未知的世界。
"长大了我们都加入了赛车队,我的个性激烈成绩总是不稳定,而哥哥的单圈最好速度虽然不及我可是基本功扎实,成绩一直稳中有升,不象我大起大落的,所以在选八小时耐力赛的参赛队员时,哥哥榜上有名,而我却......"
"在出现竞争的同时也就出现了......胜者和败者......"越一边思考着一边将她断断续续的思想连接起来成为一句完整的话。说完这句越担心会伤害到桑,盯着桑的看着。
桑将头用力的高昂着用稍稍有点哑的声音继续着:"可是......我却不能接受人生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显示--"哥哥比我强"这个事实,我真是太卑鄙了。我逼着哥哥上了外环线和我比赛。我拼命的猛摧油门,那种搞法是最危险的,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那时只想赢,别的什么都不想管!"桑的头猛的垂了下来,似乎本能的想把自己埋进黑暗里。越注视着桑微黑肤色的脖子与还完全是个少年式的肩,心中禁不住涌上一股只有女性才有的温柔气息,越伸出手去,用力握住了桑的手。
越手上的暖意传了过来,桑慢慢的抬起了头:"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比赛,完全是疯狂了,那辆卡车迎面开过来时......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能够结束疯狂的,只有死亡......可是为什么死的会是哥哥?该死的人是......我!"
说这番话似乎用尽了桑全部的力气,他显出前所未有的疲倦与虚弱。越幽幽的注视着宛如受伤的孩子般的桑,觉得有些一直被自己压抑的东西静静的浮了上来。
"我的哥哥叫卓,虽然说是哥哥实际上只比我大几分钟而已,因为我们是异卵双胞胎。"
越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桑是否在听,桑微微晗首示意她继续讲。"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家人一直都非常小心的呵护着我,而卓很少受到家人的关注,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我的疾病使我受到了全家的宠溺,而健康的卓却是独自长大的。现在想想拿着全优成绩单回家却连一句表扬也听不到的卓其实比我还可悲。可他没有在意,也象爸妈一样用心照顾我,尽量让自己象个好哥哥。
桑认真的听着,漂亮的睫毛掩住了眼睛,让越恍惚觉得桑其实是能够看见的。"父母过世后,我更依赖卓了。卓进了外企有了他自己的事业,他到了结交女朋友的年龄了,我害怕极了,他终于要丢下我了,我不要这样!我不许他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健康,没有明天,没有未来卓是我生命中仅剩的全部。我祈祷上天为我留下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越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浑浊起来,桑摸索着拍了拍她的肩,发觉她很瘦。越感受到桑的温柔平静下来,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我发病了,等我醒过来时,一切果然照我的希望改变了,哥哥不会再去任何地方了,为了那闭庞大的治疗费用,卓做了他老板的情人,他的老板......是个男人......。
长长的沉默停留在两个人中间,终于越再度开口道:"我在发觉这个事实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卓不会再离开我......我在因此而高兴!我......实在是太坏了,我这样的人也许心脏就是因该有病的,我的心早就坏了......"
"你......爱他吗?"桑的声音出其不意的响起。
"比任何人都爱,也比任何人都恨。"越的声音又变得细细的好像一碰就会断裂。 "为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残酷到可笑的事实......我的心脏病就是由于两个胎儿在母体中互相挤压造成的。卓是更强大的那个胎儿,他得到了健康,而我......一辈子就得在医院里过了。我知道那只是偶然,我知道那时我们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可是......即使他不知道,那个病就在那里,会折磨我一生的啊!"越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桑仿佛看到了她的眼泪,悄悄的抱住了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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