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钱,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别戏弄我了,会有人用暴力去威胁别人同自己做朋友吗?"
"因为你总是不理我啊!久,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才要和你做朋友的。"
话题又回到那上面了。我不知说了多少次不愿意和立来往,听不懂人话的是立才对。
"立......"我考虑怎样再一次说明我对立的想法,这时难把立拎起来,扔到门外:
"人家不愿意就不要死缠着不放嘛!"
"我不会放弃的。"
立爬起来,留下这句话,踉踉跄跄地回教室。
难向我走来:
"久,你的嘴角破了,要去保健室吗?"
"不用,刚才谢谢你了。"
光是想想立被同学看到其斗败惨状,我的伤就能不治而愈了。
"那小子一直这样欺负你吗?"
"是啊,从两年前开始......"我答道。把往事向难全盘托出。
记得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和立是同班同学,那时立就有和脸蛋不相称的暴力性格,我的性格也满阴暗(我的课外时间差不多都花在补习班和电视教学讲座上),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
到了二年级,我们分在不同的班级,本来以为从此以后就不用往来,立却找到我,非要和我亲近。那时侯我还不知道立这人的难缠,有人接近当然很高兴,一时间两人都摆出朋友的姿态去对待对方。
来往一段时间后,我发现立幼稚得像小学生一样,不但很容易生气,还喜欢滥用武力,就想疏远他。这时候又正好知道了立接近我是因为和我班上的同学打赌(他们想看打架王能不能征服阴沉秀),我当然就和立断交了。
大概立觉得由我先甩他伤了他的面子,他把害他输钱的人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就缠着我,我不服从就用武力。同学们害怕立,以前我为数不多的跟我能说上话的几个人被立打跑了,我一直继续着凄惨的校园生活。
"照你这么说,我觉得那小子不是因为面子,他可能真的喜欢你哦!"
听了我的叙述,难说。
"不会的!有谁会用拳头逼着别人和自己叫朋友?"
"因为他是小孩子嘛,小孩子的爱情表现是很暴力的哦!"
"如果是这样,"我沉思片刻:"我更不要和他做来往,他的样子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那么,我帮你消灭他如何?"
"恩?"
"就是消灭啊!"难笑嘻嘻地,他手挥舞到空中,比出个大大的手势:
"让他在世间完全消失,就像水蒸气一样,再也不能出现到你面前。"
难说道,他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是这样的声音我的确是听过的,就是上午,留要答应不让难做奇怪的事时候的声音。
"不要。"
这就是留说的奇怪的事吧?要是难做了,不是成了杀人犯?
"立也不是十恶不赦。"我说。
"可是他让你觉得很困饶啊!让我帮你嘛!"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你打得过他吗?"
我一时语塞,难看着我。此时风把窗帘吹开,光照到他脸上,投下怪异莫名的阴影。
他的笑脸真的很怪异,好似月光下面的雕像,可是又有说不出来的美,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我看呆了。
"那就说定了哦!"
窗帘落下,难又变成先前那个活泼少年。
"等等,我还没答应啊!"
"你心里已经答应一千次了哦!"
难站起来要走。
"等等啊......"
我追着难出去,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
我连忙跑回教室,难也不在。我赶紧把这件事告诉留。
"谢谢你告诉我,我会阻止他的。"
奇怪,上午留明明那么慎重地拜托我,现在却像没事一样,淡淡地笑着,不经心地说。
"留,难说的‘消灭'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消灭"那个词让我印象深刻。
"就是把立揍到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吧。难这个人说话都是有点夸张的。"
我不信,总觉得事情会更严重。
"你多心了,难的事情我会解决,没事的。"
留很温和地拍拍我的肩膀,同时也把我隔离在他们兄弟之外。我不好再说什么。
"留,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哦!"
留感激地笑笑。
后来难就像蒸发了,一直到放学都没有回教室。
我忐忑不安地回家,做作业,看电视教学讲座,预习功课。等到11点,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这一天,先是转学生,然后是午饭,立,转学生的承诺,这一切在这么点时间里聚集到一起也太奇怪了,仿佛默示录般的,想要证明些什么。
大约到凌晨,我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久。"
我顺着声音望去,难浮在窗口。
"久,按照约定,我现在为你消灭那小子哦!"
难一抬手,立的身体浮到我面前,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水卷住立,要把他的身体往下拖。
立动都没动,不知是昏迷了还是仍在熟睡中。
"难,住手!不要这样!"
"你不是讨厌他吗?下午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心里很高兴啊!我为你消灭他,他就不能再打你,再让你生气了。"
"可是我不要你杀人!"
难微笑,月下他像个精灵,和我处于平行世界,我的话好象被投进虚无中,激不起一丝回响:
"不是杀人,只是消灭人类而已。"
水流渐渐变大,完全裹住了立,眼看要将他吞噬。
"难!"我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刹那,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光里有留的身影。
只见白光照到难身上,难的身体中弥漫出黑气。两者相互纠缠,不久难昏了过去,留从空中接住他的身体。
而立则落到我家地板上。
"好在赶上了,"留说:"我没想到他会到你家来行动,让你吃惊了。"
我膛目结舌。
"你们是什么?"
留笑起来,爱怜地拨开搭落在难额前的头发:
"我是善的化身,难是恶的化身。也有人说我是神之子,难是撒旦之子。其实我不是先于难出生,而是同时从宇宙树的顶端和底端出生。"
"怎么可能......"
"难喜欢破坏,而我墨守过去的一切,所以我们总是在一起。"
"善与恶不是永恒对立的吗?你们为什么不互相消灭对方呢?"
我问,留呵呵地笑起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的清灵,一下子,他不再是哥哥,只是和人类拥有不同的思想的生物:
"看来你还是人类啊!难只是恶,我只是善。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只是纯粹对立着而已啊,为什么要消灭对方呢?"
"我不明白。"我喃喃地说:"难为了我要杀人......"
"难杀人并不是为了你,他只是要作恶而已。我救立也是为了施善。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做出这件事,而意义的性质则是你们人类定的。"
"太复杂了......"
"就是如此而已啊,人类总喜欢大题小作呢!"
"所以,久,赶快回到我们身边来吧!"
留说完,一手抱着难,一手抱起立,洒下高昂的笑声,消失于夜色中。
只留下惊异莫名的我。
我一直站立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我和我的伙伴们嬉闹着度日。有时候,难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比现在有威严得多。每次他出现,我们就会跟随他,来到现在的世界......
那时侯,我的名字好象是叫做"纵欲"。
第二天,我带着混混沌沌的头脑去学校。同学们告诉我,转学生的父亲得了急病,他们已经回大都市去了。
中午,立来找我,很得意地警告我我已经没有撑腰的人,只能和他做好朋友。
"立,你说想和我做好朋友,是哪种好朋友呢?"
我问立,忽然之间我完全看透了这个人的心思,他的执着的含义。
立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支支唔唔地说:
"就是......最好最好的那种啦!就是那种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玩,除了对方之外,世界上其他人都不重要的好朋友啦!"
"立,其实你说的那个不是好朋友,是情侣哦!看来你喜欢我嘛,是爱的那种喜欢哦!"
"呃?"
"难道不是吗?"
我坏心眼地笑,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而是和难拥有同样使命的生物。
"是的。"立楞了半天,终于红着脸点点头。
"我啊,虽然不喜欢有孩子气的朋友,但是不讨厌孩子气的恋人哦!你愿意我交往吗?"
"愿意!"立喜出望外,立刻扑上来抱住我。
当然他看不到我脸上的阴冷。
从此,我一边继续着和立的禁忌的爱以培养恶,一边等待着难和留兄弟两的归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面前,但那一天总会来的。
因为他需要我,正如他需要留--都是为了和善做永恒的对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