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下]

　　无可否认，对於凛的身子潺弱，我真的感到惊讶。谁会想到干架可媲美人间凶器的他，会是一个药罎子呢？但最令我诧异的还是，凛会介意我们二人间年龄的差距。
　　对我而言，照顾凛的起居饮食，是天经地义的事，无关乎谁比谁年长。我不会隐瞒这个心态，我会老实告诉凛，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会小心照料他。反观凛，他却对我的想法感到怪异。是因为觉得年长的那个要照顾年幼的恋人吧？凛会有这样的心态，我真的觉得很意外。
　　凛不能喝酒，让我不得不改变一下计划。很早以前，我便计划好如何渡过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难得今年的情人节在周末，我们当然要外出约会，然後晚上来个烛光晚餐。众所周知，佳肴要配美酒，菜色我一早已想好，酒我亦已订购，但现在凛却告诉我他不能喝酒！我真笨啊！竟然忘了凛已经失去一个肾脏的事实而差点铸成大错，我实在太失败了！
　　苦恼了一段日子，我终於想到相应对策。嘿～对嘛！我可以以这种饮料代替酒嘛！哈哈~我实在太聪明了！
　　再把计划拟定妥当後，於情人的这天，我一反常态的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而是一早便醒来。趁著凛还在睡，我偷偷地弄了一个精美的巧克力蛋糕，上面还写著I Love You呢！呵～不知喜欢甜食的凛看到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露出如吃了蜜糖般的甜丝丝笑容吗？我好想快点知道答案啊～
　　把蛋糕收藏於冰箱里，我兴致勃勃地要把凛叫起床，要凛与我约会。但...呜！凛这只低血压大猫，却不论我怎样轻拍、亲吻、哀求，还是不愿清醒过来。呜呜！凛，你不是想情人节就在床上渡过吧？
　　「凛...起床吧...今天是情人节，我想与你约会啊...」
　　「管他的...」
　　很冷...真是一句冷得能让我结冰的拒绝话...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啊！凛！你不是这样残忍，不让我们制造美好回忆吧？
　　几经挣扎，凛终於在我打算把时间花在温习上时清醒过来。其实...我知道凛很疲累，从他精神散涣的往我身上乱磨时，我便知道了。唉唉，算了！第一个情人节之於我固然重要，但凛的精神状态，更让我在意呢！我不如静静温习，好让凛多点休息吧！
　　而凛呢？却不想我把美好的一天花在沉闷的复习上，在赖床过後，便醒过来并去梳洗妥当。对於我的节目安排，他并没有反对，还兴致勃勃的问我想要与那个发色的他约会，更穿上与我对比的衣服。其实，凛也很期待这天情人节的约会啊？呵～好开心啊～
　　一手牵著凛的手，一手抱起利宾纳，我先带凛到露天茶座，一边享受情人节柔和的阳光与空气，一边进行美味的午膳，然後我们二人到附近的商店四处逛逛。我们所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大型购物商场，有的只是一些小商铺，不过对於喜爱简约生活的我们来说，只要是二人一猫在一起，到那里游玩都可使我们洋溢出满满的幸福感。
　　对於两个男人手牵手、肩并肩，不少途人都投以怪异的目光。但我和凛却没有理会，只会在听到一些评头论足时相视而笑，便走到其他地方再逛。逛超级市场时，我们又为了那牌子的沐浴露比较好、利宾纳应吃那品牌的猫粮而争论。最後呢？当然是小南狗狗屈服於凛大猫的威严下，所购货品都以凛大猫的喜好作优先选择。
　　情人节的压轴节目，当然是由本世纪最出色的厨师─程慕南所作的丰富情人节大餐。当然，事前我不能让凛知道，於是一回家，我便著凛先去洗澡，而自己则跑到厨房煎羊扒调『美酒』，再把握空挡时报置一番。呵～凛看到时一定很惊喜的！
　　「咦？烛光晚餐吗？」
　　甫整理好衣衫，凛便被我拉到饭厅，在我为他安排的座位坐下。笑著回应说情人节必须有烛光晚餐後，只见凛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浅嚐『美酒』一下，然後惊呼起来：「这不是...利宾纳？」
　　「喵～」
　　喂喂...利宾纳...凛不是叫你啊...你不用这麽厚颜无耻地走到凛的身边撒娇吧？喂喂，凛，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啊！你怎麽抱起利宾纳了？
　　不过...算啦！让利宾纳当当电灯泡，也无伤大雅。我可是很大量的~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凛觉得高兴就行了～
　　沈凛篇　３４
　　这是一个...绝对可称为疯狂的吻。
　　在这七年间，虽是性生活不断，常常玩一夜情，一直过著糜烂的夜生活，但在本质上，我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感情上挺冷感的人。没错，我是有跟他人上床做爱，但这又如何？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种在女人身上进行的自慰行为。
　　不管在女人身上是多麽热情也好，我的心...还是冷的，做爱，只是一种用来发泄体内多馀精液的行为。
　　我不会跟任何人热情地长吻，不会为了吻而心动，不会觉得双唇之间不够贴近，不会希望可继续吻下去；不管眼前的女人是如何美豔动人，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具跟教科书差不多的裸体，我是绝不会动心，原以为这就是我的馀生，但是，我完全错了。
　　即使双唇一直紧贴著，还是觉得不够；即使四肢已是交缠，还是觉得不满足，跟小南亲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狠不得把他揉到体内。
　　陶醉，是唯一的形容词。小南的嘴唇犹如毒品一样，一旦尝过，便无法再逃离似的，只能不断地渴求更多，然後再更加多，或者这就是我一直逃避小南的原因吧？就是怕自己难以自拔。不，现在的我，已经是沈沦至无法自拔，不愿再放开手了。
　　情难自禁地拥著小南的脖子，舌尖不断地挑逗动作生涩的他，不管如何交缠，还是觉得感受得不够；不管如何地吸吮，还是填不了心中那无底的饥渴...
　　从我犹豫後回房，顺便看一看大钟时的一时四十七分，到二人终於分开，双眼迷蒙的望到闹钟的二时廿一分，在这段时间内，我和小南不断疯狂地交缠，在舌尖感到疼痛时改为轻柔地吸吮，然後又再次疯狂，我们二人之间，只要其他一方改变了唇舌上的动作，另一方便会体贴地作出些微的改变，这是何等的默契？
　　在这次令人难舍难离的热吻中，我除了看到二人之间的契合，还有就是，放纵自己的结果。这是七年来，我首次窥探到在自己的冷漠下，那炽烈的情感，还有深不见底的渴求。
　　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向小南求救，自己一直在祈求为小南所爱...
　　幸好在兜兜转转後，小南终於听到了我的心声，把我拯救了。
　　如果我说，我很感谢小南的妈妈，把小南养得这麽纯良，很感谢她的意外身亡，令我可遇上这麽完美的小南，被他拯救，被他爱上...我是否很过份，很自私？但是...我就是无法阻止自己去这样想。
　　我和小南就好像对对方上了瘾般，接吻成癖。每天起床上床时的早安晚安吻不在话下，离开家门及踏入家门时的点吻，有时依偎在一起，突然心血来潮的缠吻，即使在学校里，也不时忍不住，要轻吻一下对方，再舔一舔才可安乐地继续工作。奇怪在，我们完全没有觉得生厌，反而觉得每吻一次，自己便更加沈迷在对方身上。
　　这代表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深厚，我们也越来越离不开对方吧？这种非小南不可的想法令我有点恐惧，但在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好满足。
　　然後，很快便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对这七年来的我来说，情人节，只是一个可恨的日子，明明算是一个节日，却没有假期可放，而且辛辛苦苦地种出来的花还被人摘去，老实说，我是一直对情人节没有好感。
　　但小南不是，从他的角度看来，这是他在遇上心爱的人後，二人一起渡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是别具意义的，非庆祝不可，因此便一大早把我吵醒。
　　天呀，没错，我打架是很强，永远不会留力，但这也只是为了尽快了事才这样做吧？但工作不同，工作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又要不断地吸收新的园艺知识，体质本来就是虚弱的我是受不了，需要睡觉的。什麽情人节？去他的！
　　但听到小南准备开始温书时，我的决定便改变了。我不喜欢情人节，不觉得这是什麽一回事，然而，小南始终不是我嘛，再说，平时小南这麽宠我，偶然也应该转换一下吧？
　　想著我便挣扎起来，往浴室走去。嗯，就让小南高兴一天吧！
　　任由柔顺的金发自然地散落於额上及腮边，洗个脸，剃好胡子，让自己看来年轻一点，接著换上一件颜色跟小南身上那件对比的T-shirt及牛仔裤，在离开浴室时，如愿地看到小南满足、而且深受感动的笑容。
　　要小南开心，是一件可以简单地完成的事，不需要浪费金钱，不需要浪漫气氛，我只需跟他逛街便行了。
　　情人节的白昼就这样过去，接下来到晚上。黄昏，抱著数袋超市的胶袋，才回到家中，小南便把我推到浴室，要我『好好地』洗澡。『好好地』洗澡？我想...小南是有什麽想做，又不可以让我知道吧？
　　可爱的小南，所想的也是如此可爱，想不到他为我带来的惊喜，竟是烛光晚餐。羊排、『红酒』、烛光，应有尽有，小南还要体贴地拉开椅子，服侍我舒服地坐下来。
　　我不禁失笑，这是对女孩子的礼仪啊，怎可以用在我身上？
　　这一晚，大致上跟平时一样，晚餐过後，小南喂我吃写上『我爱你』的巧克力蛋糕，笑我孩子气，然後在八时多离家上班，而我则上房工作，又或是看书，一边抚著利宾纳，一边等小南回家，接著再一次等不了，窝在床上睡著，最後被小南吵醒。
　　「回来了？」
　　转过身，回抱刚正从後拥著我的小南，在朦胧中凝视著他的脸。
　　「嗯...老板让我提早回来。怎样，吵醒你吗？」
　　「不，我本来就想等你...」
　　只不过，我又一不小心睡著了吧。伸手抚上小南的脸，凑上前点吻著，而手脚和身体也开始伸直，缠到小南身上。
　　「傻瓜，明天还是假期啊！」
　　「我知道啊。」
　　但今晚是情人节啊，当然要做些情人们会做的事吧？想著，我便软软地回应，并以小腿轻轻磨蹭著小南的脚。
　　在情人节这晚，至少让我们亲密一点吧！
　　「小南...你有很多脚毛呢...」
　　「我是男的，当然多脚毛。你自己不也是吗？」
　　本是情侣间的调情，但小南却好像有点哭笑不得似的，然後伸手到我大腿上抚摸。我不禁轻笑起来，并把冷冷的手伸到小南的衣服里，贴到这男孩的腰上。
　　「冷吧？」
　　满意地看到小南缩了一下，我忍不住咭咭地笑起来。
　　「冷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小南也是笑著，然後突然收紧抱著我的手臂。
　　「让我好好温暖你吧！」
　　语毕，小南的唇瓣叠著我的，开始亲吻起来。唔...小南的嘴唇很柔软，很舒服啊，对小南，我真的不会放手了，就让我沈沦下去吧。
　　双手缠上小南的腰紧抱著，舌尖主动地伸到他的嘴里，在仔细地划过口腔中的每一角落後，才卷起舌头纠缠。或者是受到我的主动所影响，又或者是因为情人节吧？今天的小南真的大胆起来。就在与我热吻之时，温热的大手开始隔著衣服在我的背部游移起来，一会後又好像感到不满足似的，手伸入衣服中亲自感受肌肤的温度。
　　一切已经变了调吧？本是温馨的气氛，在肌肤的接触下，开始染上了情欲的热度，接下来...就是做爱吧？今晚...我们便会合而为一吧？我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就让我放纵下去吧，因为他...是小南啊，只要是小南，便不会伤害我，即使这是禁忌的结合，但小南还是会保护我的，我是如此相信著。我不禁模糊地笑了，然後感觉到小南把我的笑容吞没...
　　慕南篇 35
　　事情发展至此，还真是始料未及。刚开始时，只是单纯的亲吻和抚弄，而不知从那时开始，会变成亲热的前奏。但更让我猜想不到的是...炽热的气氛，可以在一刹那降至零点。
　　为什麽会这样的？气氛不是一直也很好吗？凛由初时的欲拒还迎，到之後温驯地让我脱掉衣服，然後到我亲吻肌肤及下身的互相触碰，甚至我以唇舌侍候时，凛都没有抗拒。最後他还要求我真真正正的拥抱他，让他感受我...
　　是我不够温柔？是我太过粗暴？为什麽在我与他结合之时，凛会痛苦得哭了起来？若是凛觉得被自己小的男生压下是一件羞耻的事，那他应该不会对我作出要求。若是凛觉得痛，他应该会踢开我，然後狠狠地骂我一顿。
　　我想...我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麽事呢？想吧...我应该要想到...
　　任由微温的水花洒在自己身上，我努力地回想著刚才的点点滴滴，寻求一些蛛丝马迹。突然间，我记起了凛在要求前，好像已很惊惶？凛在排挤我时，叫著不要看他、放开他？那并不是羞赧的反应，而是痛苦的、惧怕的。
　　然後...一抹白，於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绷带的白色...是凛...手上绷带的白色...
　　从前不信任他人的态度，左腕上永不解下的绷带，亲热期间惊惶失魄的态度，永不磨灭的心理伤害，把这些串连起来，答案，如同昭然若揭的展示在我眼前...
　　只是...这个答案，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得让我在想起的一刻，即感到一阵寒意袭卷全身。有可能吗？这个答案会是真相吗？以凛的实力，这根本是没可能的，不是吗？
　　到底哪个是理智，哪个是感情？我开始分不清楚。在这一刻，我只听到脑中有两把声音同时在响，一方在说：凛的心理伤害就是性侵犯。另一方则告诉我，凛是人间凶器，他人没可能对他动手...
　　啊啊！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吵！我的头快被吵得裂开了！你们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把水龙头扭往冷水处，任由寒凉的水於身体上倾注，我要让我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随便妄下结论，一切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想知道答案，我应该问凛。
　　不错...应该问凛...
　　抹乾身子，我走回房间，但却没有立即走进去。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把思绪整理好，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把勇气储满。深呼吸，再深呼吸，在我终於完全冷静、充满勇气时，我才提起脚步，往房内步进。
　　凛...你怎麽了？怎麽全身发颤？怎麽像如同被遗弃的猫咪般瑟缩於床上？在这一刻，什麽过去的伤害，所有的疑问及答案，於我已全不重要。对现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凛的心情、凛的感受。而我这刻唯一可做的，就是紧紧抱著这个我最爱的人，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怜惜他、安慰他。
　　轻轻的爬上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心爱的凛，我要给正在惶恐不安的他安心，我要给正在孤寂寒冷的他温暖，我要给正在独自承受痛苦的他倚靠。我要让凛知道，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了什麽事，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我。
　　「小南...我真的习惯了你...习惯了你的拥抱...习惯了你的所有所有...我不能失去你...」
　　收紧手臂的力度，我把转过身，脸埋在我颈窝上的凛，更是用力地抱著。
　　「你怎麽会失去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与你在一起。」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这样说...」
　　凛，你为什麽会认为我会离开你？你知不知道，在我们相爱的时间里，我已经愈来愈爱你，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能够...我真的不能够失去你...我完全想不到，没有凛，我的生活会怎样过...
　　深情的告诉凛，不论怎样，我都要与他一起时，凛即像承受不了般，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一下。
　　「我知道...这般深情...你叫我如何回应好了？」
　　太重了吗？我的爱对凛而言，太重了吗？凛因此而受到压力吗？不！我不要！我爱凛，所以我想到的是让凛幸福，而不是让他饱受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