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爱人 ————墨清

第 1 章
再见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
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
和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好象是朋友的忧郁的怨诉，
好象是他在临别时的呼唤，
我最后一次在倾听，
你悲哀的喧响，你召唤的喧响。
你是我心灵的愿望之所在呀！
我时常沿着你的岸旁，
一个人静悄悄地，茫然地徘徊，
还因为那个隐秘的愿望而苦恼心伤！
我多么热爱你的回音，
热爱你阴沉的声调，你的深渊的音响，
还有那黄昏时分的寂静，
和那反复无常的激情！
......
你等待着，你召唤着......而我却被束缚住；
我的心灵的挣扎完全归于虚枉：
我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魅惑，
使我留在你的岸旁。......
有什么好怜惜呢？现在哪儿
才是我要奔向的无忧无绿虑的路径？
在你的荒漠之中，有一样东西
它曾使我的心灵为之震惊。
--节选自普希金的《致大海》
第一章
寒冷浓重的雾穿透了黑暗的天空，一阵阵刺骨的冷风在雾气中穿梭，并没有将这个浓雾吹散，反而加重着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像是要浸透到人的骨子里。
最近连着几天都是这种鬼天气，我搓了搓冻麻的双手，使劲的跺跺脚，想让逐渐僵硬的身体热起来。
耳麦里传来阵阵的嘈杂声，小东的声音不太清晰的传了过来："武哥，目标出现了没有？"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子，我手指微曲一弹，将手中燃尽的烟蒂远远的弹射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潇洒的痕迹。
撇嘴不胜其烦的再次解释了一下，"还没有，你们的情报到底可靠吗？"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刺着我的耳膜后才传来声音，还带着心奋，"绝对可靠，他每月的今天都会到这里来，武哥当心点，点子很硬。"
"知道了，我有失过手吗，罗嗦。"没好气的挂下那劣质的耳麦，我再次蹲在深夜的江边呵着热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关于一年前的人生我没有记忆。我只知道在我睁开眼睛后，一个叫小东的小痞子和他的搭档阿路在我身边。
用他们的话说是他们照顾了我，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我的名字，我的职业，我的家人。所有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而据说我没醒来时嘴里念叨过"武"这个字，所以那两个小子就自动叫我武哥。
我看过自己镜子里的模样，有一半脸是毁了，上面都是凹凸不平的烫伤，很是吓人，还有一半的脸还过得去，但是两边的脸相差那么大估计也没人会去注意那好的半边。
他们是眼神闪烁言语粗俗是个混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救我。既然我受了他们的恩情，自然也该有所回报。
喏，就像现在，我站在冰冷漆黑的江边守着猎物，准备捕获。
他们不知从哪里接来一些生意，替人绑架或是勒索恐吓无其不干。那些都不是好事，我知道，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哪里还去管那些好事坏事。
因为没有了记忆，接下来的人生似乎有些肆无忌惮。
很偶然的机会，小东被人打伤了没法去做，阿路带着临时填空的我一起动了手，后来......按照阿路的话来说从没见过身手那么利索的人。我其实也很纳闷，居然不知道自己有身手，而且那种身体收缩舒展的动作竟然是自然反应。
这未免太奇怪了。
从那之后，我就正式成为了这个小团伙的一员，嗯......应该算是大哥吧。和他们想比，我的年纪明显要大，我想大约有三十岁了吧，很明显的已经无法和他们少年清韧纤细的样子想比，但是从身上柔韧紧绷的肌肉可以看出是长期历练的结果。
我......究竟是谁？
远处有些冷冷的刺眼的汽车灯光，接着引擎的低咆声划破了江边的宁静，我振奋了下精神，停止了脑中仅有的可怜的回忆，调整好身体状态，我知道，猎物来了。
一个人影下了车，黑色的BMW和小东提供的资料一样，看来不会错了。我慢慢的潜伏了上去，一只手暗中捏住了准备好的麻醉剂。
据说今天的猎物身手很是了得，但是由于对方给的价码实在是高，引得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从网上接了这单生意，陪笑着把我弄了过来。
而我则渴望挑战，我想知道自己的极限，想要了解弄清楚自己。
"武哥，放心，一但搞定只要你在那儿吱个声，小弟立即飞车赶到接应。"
出发前，小东曾经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过。
我撇撇嘴巴，不动声色的小心的靠近猎物，准备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他即中的一击。
浩荡的江风吹起了来人长长的大衣，带出了一道极为优雅的弧度。若不是正准备动手，就这样一个寂寥优雅的背影我倒也愿意多欣赏一会儿。
不过，今天实在不是个好天气，我渴望着结束后用劣质的白酒来暖和身体。
我隐藏声息的迅速潜行到他身后，手腕凌厉一翻，麻醉剂就要落下。
他似乎有感应一般，身体略微一让，竟然避了过去。我出手至今，从未失过手，但是今天这样子是头一遭，我明白我是遇到对手了。
转瞬间，他已经侧过身来，双腿急踢，手掌更是直劈我面门。
我连忙急转，腿往侧滑避开他凌厉的攻势，身体顺势跟上，手腕灵活的翻动，直扑他的身侧。
他沉拳，抬腿，把我的动作死死的制住，一时间我们相互扣紧着谁也动弹不得。
我禁不住有些兴奋起来，这样的棋逢对手还是首次。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紧紧的看着我，眼神出奇的明亮。
一阵江风吹来，带起了我遮掩着面容的头发，他的眼中似乎有光芒一闪，就在他略微迟疑的瞬间我手腕突然反压，麻醉剂狠狠的扎进他的胳膊。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带着几分侥幸几分得意，看着他慢慢的软倒在我的面前。
扛起他，我联络了小东，其实若不是他刚才的失神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摆平他。
一辆小破车如同疯了般的冲到我面前，两个破小孩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那人的面孔后，兴奋的叫到："啊，真的搞定了，武哥你实在是太神勇了！"
神勇嘛，我不觉得。我坐在后排没有理会前面两只心奋到极点的小麻雀。
将那人的头平放在膝上，接着窗外若有若无的灯光，我仔细的看着。
真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修眉俊目雪肤红唇，五官都生的极为精致高贵。就现在躺在我身上无辜柔弱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刚才的出手那么快狠。
我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很奇怪，自从醒来后我第一次觉得看到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由伸手去轻轻触碰那浓丽的纤长的眼睫，一个男人竟然会长出这样长的眼睫，真是有些华丽而浪费。
车子突然一震，没有避震的破车把我弹了起来，我一惊下意识的抱住身上软绵绵的身躯，高声道："当心点开车。"
前头两个小子嘴里互相开着荤段子，心情好的嘻嘻哈哈的笑着如若未闻。
我伸出手掌抚摸着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细细的在手心里滑动，带来几丝酥麻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个攻击力很强的男人这会儿给我的感觉竟是脆弱。
突然指尖摸到一些水渍，我奇怪的低下头去，那人昏睡着，可是眼睫下面却有些水渍慢慢漾开。
破车不断的颠簸，破旧的车窗不断有冷风吹入。
前头两个小子打闹着正热火朝天，可是横在身上修长的身体却渐渐的冷了下来，我心中突然一软，伸手替他掩住了刚才打斗时松开的领子。
白皙无暇的脖子在黑色衣领的掩衬下散出珍珠般的光泽，而我那被烧伤的右手背放在上面简直如同钟楼怪人一般。
那一瞬间，我好像突然体会到了卡西莫多自惭形秽的心态。
呵呵，无声的咧开嘴，抱紧了怀里的身体，真是，莫名其妙。
第 2 章
"武哥，我们累死了，"小东掩着嘴巴打个哈欠，"反正他这几天不会醒，你也就好好睡一觉吧。"
"什么意思，"我眼神一凝，抓住他话中的意思，"那支麻醉剂你给了多少量？"
"也不算很多吧，"他抓抓翘起凌乱的头发，"听说他身手很好，我怕他醒的太早制不住他就给他用了一头大象的量吧。"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阿路连忙补充道："武哥，没事的，他是练家子这点麻醉的量应该扛得过，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和小东去睡了。"
我只好叹口起把身上不那么沉的俘虏带回了卧室。
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小东他们的，另一间自然是我的。天气这么冷，我无法狠心让他像先前的那些肉票一样，睡在冰冷漏风的客厅。
把他放倒在床上，我吁出一口气直起腰正准备去洗澡，小东敲了几下门，小声的在外面说道："武哥，你睡了么。"
"还没，怎么了？"我打开房门问道。
"呃，也没什么，阿路说他可能还要在我们这儿待几天，这身衣服太名贵了显眼，武哥你方便帮他换一套，我看你们的身高也差不多。"
"这么多心眼，行了，我知道了。"
关上门，我随意的找了一套衣服站到床边准备给他换上。
黑色的羊绒大衣，黑色的丝绸衬衫配黑色绒面长裤，这个人看来还真是喜欢黑色，我撇撇嘴角，不过还真是衬他。
手下的人神智不清，软绵绵的很好摆弄，我没费多大功夫就帮他脱下了那身用料名贵的衣服。
只剩一条内裤的他，躺在那里，雪白的身体柔软完美，无暇的仿佛一个天使。
真的，就是一个最漂亮的天使。
我愣了一下，被他完美的品貌震的有点眼花，迟疑了半响，才拿出一套低廉的棉布衣服把他慢慢的裹住。
他只比我略矮一些，但是身子要比我清瘦许多。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出他的清瘦与修长。
屋子里很简陋没有暖气，既然是一头大象的麻醉量了，我也正好放松精神用晒的蓬松的厚厚大棉被盖住我们，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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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一夜安眠，其实自从我被救以来，很少有一夜踏实睡到天亮的精力，也许昨晚真是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旁边睡了个香喷喷的大美人。
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极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悠远飘渺，断断续续的缠绕在我的鼻端。
很熟悉，我感肯定以前一定是闻过的。
睁开眼睛的刹那还真有些仲怔了会儿，这样一个漂亮的不真实的人竟然睡在我的身边。他仰面躺着，侧面的轮廓优美而流畅，秀挺的鼻梁，柔润的嘴唇，纤长的眼睫静静的垂着，没有一丝的波动，简直不像是真的。
我心念一动，下床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立即射来，照亮了满屋子。我走到他面前，手指轻柔的挑起他的眼皮，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眼眸。
这样耀眼的光线照进眼睛，他的瞳孔竟然没有一丝收缩的反应，看来是陷入深度昏迷了。
我撤手，任由纤薄的眼皮遮住了那水晶般透澈的黑眸。
我可以先做一些功课，比如了解一下他究竟是谁。
也不需要任何绳索之类的，他这个样子至少二十四小时内是不会清醒的。
我突然愣住，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怎会作出如此有把握的推断，难道以前我就知道这些旁人根本无从知道的知识。
老天我究竟是谁。
想疼了脑袋还是想不起来，我替他盖好棉被，顺便摸了下那光洁出尘的脸蛋，美人反正没醒，不摸白不摸。
走到饭厅，只有阿路在。
"武哥，早--"
"呃，怎么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小东呢？"
"他还在睡呢，武哥你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就行了，就到楼底下去买吧，回来我还有事问你。"
他哦了一声就吧哒吧哒的穿着拖鞋下楼了。
我打开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口失踪或是警方需要协力的案件报导。
但是我失望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像他这样的身手一定不是普通人。
很快阿路打着哈欠就回来了，把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搁，"武哥，吃些豆浆油条吧。"
"呃，"我心不在焉的坐在餐桌边，咬了一口油条，看着对面埋头苦吃的人，心念一动随口问道："阿路，这票单子能赚多少？"
他冷不防我突然发问噎了一下，才支吾着说道："武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嗯......倒是不少呢......"
我的眼睛直接的毫不掩饰的直直地看着他，坚定的说道："阿路，以前你们作什么我从来不过问，但是这次不同，这个人我感觉很熟悉，我要知道他的信息。"
他那水一般清澈的气息，无双的容颜......
还有我所很熟悉的感觉......
"他用的身法套路和我几乎一样，我们......可能以前认识的，阿路，告诉我！"
我的声音又低又沉，和他们相识至今我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过话。
郑重坚定而且有着不容推辞的威严。
阿路愣了一会儿，才挠着头发说道："我知道了，武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
第 3 章
"就这些？"我翻着手里薄薄的资料，皱着眉头问道。
"就只有这些了，武哥，我们其实是想大大的捞一票，然后就不干了。"
"我知道了，"点点头，我站了起来，朝卧室走去，"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要静一静。"
"嗯，那个......"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也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屋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些小雨，冬日的雨是阴寒湿冷的，我关上了早上起床打开通风的窗子，坐在床边专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他叫林晓夕，资料上面说他是个泯龙堂的人。
泯龙堂行事极为隐秘，帮中大多是高手，专做暗杀截货的生意。但是，他们似乎亦正亦邪神秘莫测，从来没人知道他们的总部究竟在哪里，但他们跟黑道有仇和白道也结怨。
这次正是越南那边的黑帮放出话来，出50万买他，因为林晓夕就在上个月截了他们的1500公斤的白粉。
老天！我都禁不住吓了一跳！
床上的人下巴尖尖的很秀气柔软的样子，居然胆子大到单枪匹马的挑了人家那么大的货，出手真是利索的一点都不含糊。
我和他之间的武功套路那么相似，对他也有一种难掩的熟悉感，难道我也是泯龙堂的人？
我安静的等他醒来，希望到那时就能给我想要的答案。
可是事实让我失望了。
第二天中午，小东正在我屋里看着他时，他突然醒了。
小东很紧张，马上冲出来告诉了我，然后又去拿了绳索，准备绑他。
我走进去时，他正好慢慢的睁开眼睛。就像是在放慢镜头一样，我屏着呼吸看他轻扬的眼睫，露出里面漂亮的眼眸。
沉静无波，像是一潭古水，深不见底。
就算是刚开始有些迷茫的样子但那也是一刹那，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回复了清明，那样深邃却明亮异常，没有应有的惶恐和不安，他很镇定，我能看出他不是在装，而是真正的训练有素，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从容不迫。
他默默的注视着我，打量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难道是我搞错了，难道那天晚上的突袭得手不是因为他突然的惊迟。
"林......晓......夕。"我慢慢的念出他的名字。
他依旧平静的躺着，俊秀的面容上面没有半点波澜，眉宇间涌起几分高傲之色，似乎不屑我们这样突袭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