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绝小娃娃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解晴的声音依然冰冷，但却压抑不住语气里的一点狡黠。海鸥厌倦地看了他一眼，表示对他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是啊，对于他来说，什么好消息这种字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这是从仇人口中说出来的。
"你不感兴趣？"解晴捏起海鸥的下巴。海鸥尽量放低视线，不和解晴的眼神相碰。
"你以为是什么英雄后代吧，可惜你不是，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你爸爸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你爸爸也是个黑社会大哥，后来翻车了，被警察杀了......"
"你真无聊，你以为我会信么......"海鸥的声音无力却坚定。
"是真的，你的警察爸爸去你亲生爸爸的帮派做卧底，连色相都牺牲了......你亲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你亲生爸爸很爱你，你和你的警察爸爸，是你亲爸爸的两块心头肉。但你的警察爸爸却背叛了他的爱人，结果，你亲爸爸死在你警察爸爸的枪下......"
海鸥的眼神被解晴的讲述吸引了，爸爸的眼睛里有那么多忧伤和绝望，难道......
那一夜，依偎在解晴的怀里，海鸥失眠了，爸爸的容颜浮现在眼前，他微笑地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只要有爱人在的地方就是天堂，难道......难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样，警察爸爸是爱亲爸爸的，所以亲爸爸死了以后，警察爸爸才会将自己抚养成人，然后......然后去天堂找自己的爱人......想到这里，海鸥下意识地朝解晴的怀里靠了靠，解晴则更紧地将他圈在了怀里。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朝朝厮守夜夜交欢，海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开始不自觉地盼望着那个人的到来，他开始放纵地将自己交给他，甚至偶尔还会配合，他开始幻想，如果他们俩不是这样的身份，而是普通的一对男人，不，是普通的一对男女......他们可以去注册，可以生养子女，可以平安地度过一生，每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甚至偶尔会争吵，那他会没形象地像个泼妇一样去抓解晴的头发，解晴会对他破口大骂，却不会打他一个指头......这样想着，他会微笑起来，虽然这微笑背后是深重的忧郁......
在改变命运的前夜，解晴破例回来得很早，他买了不少吃的，还买了一瓶度数不低的酒。
"陪我喝两杯。"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柔情的邀请。
看着解晴魅惑的眼睛，海鸥答应了。
那一晚，他们俩都喝得很多，解晴说他很快就会见到他的弟弟，他会尽力说服他弟弟和他一起经营江龙帮。海鸥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灌着酒，即将到来的行动像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解晴，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会相信么？"酒已经染红了海鸥的脸蛋和眼睛，他痴痴的样子勾起了解晴的怜惜，解晴俯身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你爱我，我知道，因为，我也爱你。"解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那你愿意为了你的爱做到什么地步？"海鸥的脸色凝重起来。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解晴的面色阴沉下来。
"放弃江龙帮，做个普通人。"
"你好天真啊，你以为，我还回得去么？"
"我并没有问你是否可以回去，我只问你是否愿意回去。"
"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么？"
"解晴，你听好了，我先说。我爱你，如果你也一样爱我，我愿意为你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原则，我的身份，我的使命，我愿意脱离警界，陪着你......"
"你......"
解晴还在发愣，海鸥却已经欺了上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和解晴亲热，樱花一样的嘴唇柔软却冰冷，酒香氤氲，解晴闭上眼睛，沉浸在甜美的亲吻中。

事情发生的时候，解晴只顾着看解意，他口中说着绝情却伤人的话，表情一直阴狠，直到他看到了海鸥的脸......是真的，他看到海鸥的脸了，一脸忧戚绝望，同时，一柄利刃插入了他的腰间......解晴软倒在解意的身上，解意也被随之而来的阿三劈昏在地。
"解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海鸥飞扑上来，抱住血流如注的解晴，"他是江龙帮的大当家！"
"这是老当家的吩咐，他把心思都放在你这个妖孽身上，哪还想着帮派呢，没准，还会将帮派交出去，我要将他和解意都杀了。如果没有他们，江龙帮就是我阿三的天下！"三角眼说着，伸手来拉海鸥，却不料看似柔弱的海鸥是特工出身，一手好功夫，纵是解晴也根本不是他对手，海鸥只一拉一带就将阿三撂倒，身手伸手将匕首深深插入阿三腹中......
"你......"解晴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万分惊讶。
"为了你，我已经放弃了原则，放弃了身份，放弃了使命，你看，我亲手杀了个人。看到我的功夫了么？如果不是对你有意，又怎么会让你轻易得逞......"
解晴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捂伤口轻笑起来。
"还笑！你不要命了么？"海鸥心疼地打开阿三的急救箱子，为解晴包扎。
"后悔么？"解晴轻声问。
"不。你呢？"
"能得到你，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你一定要那样做么？很危险吧，既然已经不当警察了，还管那么多干吗？不如，我们走吧。"
"他是你亲弟弟啊，你就真的能狠心丢下他？"海鸥微笑着问。
"不是，这小子跟我长得这么像，你若是跟他朝夕相处......"
"你是不是欠揍了？我什么时候能跟他朝夕相处？晚上还不是要......"海鸥脸色红了一红，"我要扮成那死鬼的丑样子，你弟弟长得那么美，又怎么会看得上我了？我那揭发江龙帮的日记，说不得还是要写下去的，否则，如果给那些人知道你没死了，可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海鸥碎碎念着的样子，解晴似乎忘记了疼痛，他笑道："你知道你像个什么？一个唠叨的老太婆。"
"你！命还没有保住还有心思讲这些！还不帮我处理你弟弟和他！"
将解意推上小船，又将三角眼面容拓下来，然后将尸身抛到水中，扶着解晴转到另一条小船上，将大船用火点燃......

五年后，泰国。
在解晴的指导下，海鸥成功地瞒过了韩忠。而即使是跟解意来泰国这样的危险行程，解晴也一定要跟着。去查看了一圈情形，海鸥跟解意说要看人妖表演，独自来到解晴居住的酒店。欢爱已毕，海鸥微微疲倦地栖在解晴怀中，向解晴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老东西真的快不行了，我现在可以找个机会退出来了。那个药我早准备好了，你可记得来救我，别让我真的被当个死尸给烧了！"
"呀，你可别说得这么吓人，我保证时刻跟随，只要你发出信号，我立刻赶去找你。"
"这块表你戴着，我的生命体征一旦停止，这块表就会报警，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赶去救我，给我吃下这个，否则我就真的死了。"
"宝贝，放心吧，就是让我自己死了，我也不会不救你的。"
"你？你若真的死了，却也不必救我了，我就是醒了，也绝对活不了的。所以我的命只交到你一个人手里，如果你不救我，或者你不能救我，那我宁可不活着，真的去死了算了。"
解晴爱怜地含住海鸥的嘴唇，一阵娇喘代替了他令人厌烦的唠叨......

转天，解晴正在午睡的时候，一阵尖利的叫声将他吵醒，而后，那块表就没有了声息，解晴知道，海鸥的所有任务都已经完成，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海鸥的遗体寄放在曼谷最好的殡仪馆里，转天，遗体被误烧毁，看守遗体的工人被辞退。好在海鸥在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任何亲故，所以，也只有解意哭了一回，无奈地抱着一盒骨灰，离开了曼谷......

茫然海上，一艘游轮正破浪前进，一个身材矫健的青年正立于甲板之上，看碧波千顷，翻滚不歇。而令人倒胃口的是，在甲板的另一头，另一个同样矫健的青年却吐得一塌糊涂。
"不是号称什么江龙的么？怎么吐得直哭？"海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解晴。
"你......没人性的东西，也不想想是谁巴巴地跑去，花了一大笔钱才让那工人把你换出来，随便烧个人充数，刚活了，现在又这样消遣起我来！"忙里偷闲地说了两句，解晴又扑过去呕心呕肝地吐了起来......
"扫兴啊！"海鸥长叹一声，却终于抵不住心疼，走过来，轻轻拍着解晴的背。
"上岸吧，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不是一样的浪漫？"解晴建议着。
"你还是闭嘴吧，你这样品位的人，还是别去玷污了浪漫两个字。"海鸥出口讥刺，却吩咐租游轮的人转舵朝岸边开去。

在沙滩支起一双椅子，海鸥和解晴并肩躺了，静静地看着远处，几只海鸥翱翔成舞，袅娜多姿。它们可过得幸福么？
无数往事刹那间闪过心头，海鸥微笑的眼角泛起微薄的泪水。
真的可以如此平淡地过完一生么？什么也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
"解晴，我们真的幸福了。"海鸥感动地说，"真好，以后我就要这样，每天看着你，和你在一起，一直到我们变成两个白发老翁，永远永远都不分开......你说好么？"泪水已经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解晴！你！如此浪漫的时候你居然睡着了！"愤怒的海鸥狠狠地捶在解晴的身上。
"啊！宝贝啊！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你这样没完没了地抒情谁受得了啊......还有，你现在很像个泼妇啊，我一直陪你在海上玩，晕得不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假寐一下的......你......求你别烦好不好！"
"不好！你什么假寐！明明鼻涕都要吹出泡来，不知道有多丑，都睡到南国去了......"
"没天理啊，我早知道你这么不讲理，不知道疼人，我才......"
"你怎么样......给我说清楚！解晴，你给我说清楚！"
......
原本的浪漫气氛被破坏殆尽，海鸥通通都被吓得四散奔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