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eua55(E大人)[中]

作者:  录入:11-25

  
  他又笑了,还是那狂妄的笑声,疯狂穿梭在冷宫的空气中,叫嚣著自己的胜利。"朕真想知道,林宇轩看见了你这私生弟弟如此残破不堪的脸蛋儿时,会是什麽样的表情。"
  
  我痛苦的瘫软身子,歪歪坐在椅子上,手软了几分,无力再握拳,默默抬头,瞧见手指上一条条斑驳的伤疤,打了个寒颤。手已至此,更何况是脸呢!"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发狂般一扫桌面,打翻了烛台,惹得身旁若水若兰一阵惊呼。
  
  跟著洛帝的公公,狗腿的上前护著自家主子,生怕那火苗窜到洛帝身上,翻著烛台,踩灭了地上的蜡烛,又乖乖归位。
  
  洛帝笑得张狂,"你不去也得去,而且还得给朕唱歌,就唱朕在汰洲城里听你半夜唱的那首民谣。朕会命落樱来为你伴奏,她乃神官之一的‘恋人',擅古筝。"
  
  我愤愤望著眼前之人,咬牙切齿道:"那首歌我不会唱!我什麽都不会唱!你也休想要我去参加宴席!"
  
  若水颤颤微微又点了一只烛台,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洛帝冷不丁抓住她的手,若水一阵惊呼,幸而烛台已落於桌上,并未打翻,但她整个人却跌入了洛帝的怀抱。
  
  "这两丫头你似乎很喜欢,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洛帝一副兴致盎然摸索著若水的下巴,若水吓得小脸惨白,牙齿都在打哆嗦,我心呼不妙,"朕的军队军纪严明,可军队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常年缺少女人,不如。。。你忍痛割爱,朕把她们二人与你那位乡下小姐姐一起送去充作军妓,也算是犒劳一下我的部下。
  
  若水若兰一听,双双跪下,"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我更是差点掀了桌子,"你这个混蛋!曲洛,你要是敢这麽做,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他不笑也不语,只是看著我。
  
  我浑身冰冷,望著他的眼睛几近绝望。可我从他眼中并未看见一丝怜悯,只有无情,良久,我淡淡开口,"我会去,我也会唱,我什麽都听你的。。。"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得狞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坚强一些,不可在这个畜生不如的家夥面前落泪,千万不可。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不愿移驾,品著上茶。我死咬著下唇,目如死水,盯著桌面。
  
  "哦。。对了,走之前朕把原先答应你的东西还你。"他的笑容让我恶心到了极点。
  
  眼前闪出那块皎洁的玉石,洛帝笑得欢畅,上前亲自为我戴上绝玉。泪水,在戴上它的一瞬间决了堤。
  
  心中只呼喊著一个名字,林宇轩,林宇轩。。。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脸颊,我惊讶的睁开双眼,却看见洛帝深不见底的双眸,他竟然为我拭泪。
  
  我别开脸,胡乱擦了擦脸,用力过猛,擦破了血痂,鲜血直流。
  
  他啧啧两声,抬起我的下巴,眼中衬著红光,"你这模样,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抽回下巴,冷声道:"多谢夸奖。"
  
  他不怒反笑,对著若水若兰道:"不准给他擦药。"接著又低身贴著我的耳廓道:"朕的小冬冬,你怎麽敢直呼朕的名讳,真是胆大包天呀!记住,下次见到朕要乖乖下跪,恭敬的像只狗一样,不然朕就要你这张脸,奇、丑、无、比!"最後那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夜晚我躺在床上,再次失眠了。
  
  我在等冷寻风,他一直在背後默默帮助我,我以为他今夜一定会来告诉我些消息,可等了一夜,也没瞧见人影。
  
  清晨醒来,我身心俱疲,累得连身子也支不起来,只能在床上一阵一阵残咳。若水若兰端来一碗碗散发著怪味的汤药灌我喝下,边服侍边抽泣。午膳前,若兰不知从何处偷来了一盒金创药,想冒死为我脸上抹药,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害她,一个女人,若真被扔进了军营充作军妓,下场定惨目人睹。於是,她又哭了,哭得眼睛也肿了,说著对不起我什麽的,我渐渐睡著,听不清了。
  
  等我醒来,发现桌边做著一个娇小的女子,精致的五官,灵巧的黑发,穿得并不张扬,淡粉色绸缎上绣著些白梅,清雅得打紧,显得她整个人儿小家碧玉。
  
  她见我醒了忙小声道:"我。。我叫落樱,是。。是神官之一,陛下叫我来。。来为你抚琴,为三日後的宴席助兴,可。。可你睡著了,我便坐在这儿等你醒。"
  
  落樱脸颊微红,说话怯弱,结结巴巴,像是怕被我训斥一般。
  
  我面露微笑,微微点头。若水上前来扶我,喂了我口水润润嗓子,我道:"我叫林冬冬,今日身子欠佳,浅睡片刻,让落大人久等了。"说完便让若水服侍我更衣,可她红著眼睛硬是不同意,说我受了风寒,咳嗽的厉害,只能静养。
  
  我哀叹,这丫头如今敢在神官面前数落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落樱在一旁红著脸,声音如蚊子叫,"既然公子身体欠佳。。。那。。那我明日再来吧。。。"说著便要起身告辞,正巧撞上了前来探我的冷寻风。
  
  冷寻风面无表情看著落樱,落樱整个脸红得跟火烧似的,"冷。。冷大人,落樱刚才并未瞧见您。。。失。。失礼了。。。"微微欠身。
  
  "落樱,我们同为神官,你不必向我行礼。"冷寻风一席浅色袍子,看起来穿得极为单薄。
  
  落樱闷闷点头,低著头,又欠了欠身子,"落樱告辞了。。。"刚说完又想起冷寻风说不用行礼,手忙脚乱起身,看了我看,又瞧了瞧冷寻风,落荒而走。
  
  我莞尔,"落大人真是可爱的打紧,咳咳咳咳。。。"若水拍著我的背给我顺气,又喂我喝了两口水。
  
  冷寻风蹙眉,他白发高束,发间夹著雪花,星星点点,衬著他清冷的气质。"你病了?"
  
  我笑得惆怅,"冷大人可知,陛下要我在三日後款待领国‘隐者'的宴席上高歌一曲?"
  
  他怔怔坐於床边,不语。

67
  落樱拘谨的坐於桌边,小口小口品茶,烤著火盆,时不时偷瞄我一眼,我只道好笑。昨天她来找我,我咳得厉害,她只得回去,今日她来,我仍旧在咳,劝她回去,她偏生不肯。我问她为什麽,她只是嗫嚅的说,若是排练不好节目会被陛下怪罪的,所以就算我卧病在床无法配合,她也要陪著我,说不定我来了兴致能唱上两声,她可以马上为我伴奏,真是位可爱的小神官。
  
  落樱已经坐於冷宫两个时辰,一直大气不敢出,坐姿不变,看起来是个生性胆小之人。我在她不断的偷瞄下,根本无心入睡,又不好多言,只能在床上穷发呆。若水若兰虽想赶她走,可身为下人,不敢随意越矩。
  
  "咳咳咳,落大人,古筝您可随身带著。"我撑起身子勉强坐起来,若兰上前扶我。
  
  她面露惊喜,"带著带著,公子可想听我奏上一曲?"小妮子一扫先前的紧张。
  
  我心里道这落樱还真是个孩子性格,点头答应。
  
  今日是个晴天,若水为我开了些窗,让屋子里透透气。窗外是皑皑白雪,一串一串压著冷梅,沈甸甸的,如同秋日结满果实的树儿,弯下腰待人垂怜。我收回目光,一架古筝已落於桌面,落樱调了调音,拂袖正色,悠悠琴声畅然入耳。
  
  古筝的音色很悠长,弹出的每一个音阶总似余音绕梁,久久不愿散去,又似缓缓舒展,叫人不得要领。曲刚开场,你心头才刚为那回荡的第一个音律颤抖时,第二个琴音便已出现,可你刚想品第二个音时,第三个音已缓缓奏出,叫人应接不暇,一曲作罢往往沈醉片刻,才能从阵阵余韵中回神。
  
  落樱屏息凝神,落指如花,一身粉红缎子衬得她如小花精,身如矫燕在花丛中穿梭忙碌。琴声悠扬舒缓,静流如水,配那凄凉的白雪再好不过。若水为我拨弄了两下床边的火盆,火声劈啪作响,瞬间琴声一转,如洪水般倾泻而发,吞噬人心。粉色的长袖款款而飘,来回摆动,剧烈如那奔放的音律。我眼一花,把那粉底白绣看作成了一片片凋落的樱花,在纷飞的冰雪中独自绽放。
  
  曲终,人却不散。
  
  落樱眼睛点点闪亮,饱满的额头细密汗珠,向我微扬,似在期待什麽。
  
  我轻轻击掌,一朵笑容浮起,"难怪陛下夸您弹得一手好琴,今日听闻果然不同凡响。"
  
  她迎风而笑,就像得了糖的孩子,笑得嗔然,脸颊略红,似在害羞。
  
  我轻咳几声,感叹道:"水月国真是人才济济,您与冷大人都是音律高手。"
  
  她闻言不再笑了,垂手皱眉,"落樱的琴声,怎麽能与冷大人的笛声同日而语。"
  
  我贻笑大方,"落大人为何总是自怜自哀,昨日冷大人不是已说你们同朝为官,不需欠身行礼麽,何必自叹不如呢。"
  
  她望著我,很认真的摇头,"不,我比不上他,我比不上其他四位神官。在音乐上,我更比不上冷大人。"
  
  我不解道,"冷大人的笛声的确算得上是一种造诣,可落大人您也不用妄自菲薄呀。"
  
  她又摇头,"落樱的古筝不及冷大人的半个笛声,我弹不出他那沧桑的感情。"
  
  我虽觉得冷寻风经历过一些不寻常之事,可一直无法探究一二,如今不正好有个现成的人儿坐於我面前嘛。"林某一直很好奇,为何冷大人的笛声会如此哀伤,闻者流泪。"
  
  落樱抚琴而坐,似在挣扎,半晌才吐露,"他发妻已亡,冷大人一夜愁白黑发,发誓终身不娶。"
  
  我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今日旁敲侧击也算得到些许信息,若再问,怕落樱也不会於我答复了。
  
  突然落樱惊讶的掩口,"说起来。。。前日不是冷大人发妻的忌日麽。。。"话刚出口便如作贼般看著我,责怪自己心直口快。
  
  我与若水若兰皆愣住了。难怪,难怪我前日回到冷宫,他未来探望,原来是去忌坟了。
  
  傍晚十分,日落西山,些许斜阳撒於屋前,笛声响起,我知是他来了。两曲吹罢,他并未急著进屋,直到若水点上了琉璃盏,若兰准备服侍我睡下,他才姗姗来迟。
  
  单薄的青衣掩饰不住他的消瘦,略微凹陷的双眼让他的美貌失去了一半姿色,一头银发扎眼的很,暗自责备昨日错怪了好人。
  
  "林公子,今日身子可好些?"他拿了包草药递给若水,小声吩咐了两句,若水便笑吟吟收下了药。
  
  "多谢冷大人关心,您昨个晚上送来的草药虽苦,可药力十分惊人,我的咳嗽已止住了。"我扬起嘴角,让若兰端了个凳子放我床边,唤冷寻风坐下。
  
  他面无表情坐下,接过暖茶,却不品。
  
  "冷大人不尝尝?这是上好的黄山毛峰。"我知道他坐於屋顶已好几个时辰,又穿得如此淡薄,身子早已凉透了,指望著他能喝了这杯热茶暖暖身子。
  
  冷寻风望了我一眼,在我殷勤的期待下,浅尝一口,放回了桌上。
  
  我有些失望,回忆起他为我把脉时那冰冷的手指,如同死人般没有温度,心头一紧。
  
  "陛下的确邀来了‘隐者',後日他便到了,你想怎麽办。"冷寻风观望著我的表情。
  
  我一个苦笑,"还能怎麽办,唱歌助兴呗。"
  
  他蹙眉,"你喜欢林宇轩?"
  
  我低下头,咬著下唇,脸颊不自觉的红了。
  
  "你可知陛下手中为何会有林府的绝玉?"
  
  我手心冒汗,犹豫些许,轻声道,"那绝玉是我的,被洛帝劫回来时,被他抢了去。剩下的事儿,你也该知道的。"去木野国说服辉帝,为的就是要拿回那块玉,谁知曲洛在我未回来之前拿著它表面邀请‘隐者'造访,实为威胁。
  
  "是他给你的定情信物?"
  
  我一怔,心中泛起苦涩,"是我对他单相思。那绝玉,是林老爷的,而我,是林老爷的私生子。"
  
  冷寻风顿时消声,不出片刻,他又语,"他是你哥哥,你喜欢他?"
  
  我咬著牙点头,不敢再看冷寻风的眼睛。
  
  "他可知你是他弟弟?"
  
  "也许。。。知道,林宇轩为人沈默寡言,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他拒绝过我,不止一次。"眉心挤在一起,回忆起那会儿的事,既伤心又害臊。
  
  "那你还愿为他毁容。"冷寻风的声音冷淡无奇,他人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只是在那样的外表下,却藏著一颗炽热的心。
  
  我露出浅浅笑容,"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活在别人的阴影中,就算失去了容貌,我也想做回自己。可。。。我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了,他若见我容貌为绝玉而毁,定会自责的,更何况。。。我喜欢他,怎会希望他看见我今天这般田地。。。"
  
  冷寻风略微点头,"的确,你这容貌引来不少麻烦。陛下也是恨你这容貌,他说过,凭一张脸定天下,岂不笑话,所以纪岑当时也说要杀你。"
  
  我一个寒颤,身子发凉。
  
  他观察入微,"别怕,纪岑并不是真心加害於你,他是‘审判',做事总从客观看待,正因如此,才不想因你一人引起乱世。陛下则是不满你能凭借容貌收服四国,他自小接受的是帝王教育,生性豪迈,期望有朝一日可一统天下,可当辉帝也想收服於你时,他的性子逐渐变了。当自己一生的追求被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只手遮天,凭一张脸便能平定四海,何其可笑,就好比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也求不到一官半职,可有些人生来便是名门之家,他只是不甘。我想这次邀来‘隐者',也是想为难於你,看你出丑好泄他心头之恨吧。"
  
  我摸著脸上的血痂,"的确是个为难我的好法子。。。这张脸,不知他还认得麽。。"
  
  冷寻风拿了一块黑纱给我,"你就戴著它去宴席,我会保你。"
  
  我感激的接过,触指瞬间,一片寒意。
  
  "冷大人,您为何不早些进屋来烤火,在屋顶很冷吧。"我看著他的衣衫,真的穿得好少,若我像他这样,定早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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