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浑身一恸,半晌,眼神迷离的穿过对方:「那,恭喜你们了。」
轻轻地越过对方,瑞,舒歌咬了咬牙,这里怎么这么大,怎么还没走出去,不会是迷路了吧,以前迷了那么多路,这次不能再迷了,但是,已经被挡住了,被遮住了,出不去了,困在了里面,哪条路都不通,哪条都是死路,喘不过气了,也透不过劲了,扶住身旁的柱子,慢慢的,浅浅的红色溜出了嘴角,划起一丝红痕,滴落在地上,瞬间便给吞没了。
瑞,怔怔的望着前方,是自己太贪心了,太妄想了,幸福,怎能说得到就得到,原来,幸福,从头到尾都离自己是那么远。
「瑞。」轻轻的,由心底吐出一个字,知道从此,这个字已离自己很远很远了,衣衫一阵飘动,牵起一轮优美的弧度,划过亭台楼阁,划过绿树成荫,划过那片鲜黄,划出了心底的爱人。
舒歌呆呆的靠着一处,不知到了哪儿,也不知该去哪儿,只觉全身都很累,缓缓滑坐在地上,瑞,我爱你,很爱很爱,我现在觉得很难受,舒歌埋下头,真的很难受。
「舒柴人,请回宫吧,皇上还候着呢。」
舒歌微仰起,眼前有些模糊:「回宫,不,皇上他放了我了,瑞,瑞还等着我呢,我要去找他。」
「舒柴人,」看着舒歌挣扎起来,神情有些不对,便一把抓住肩头:「得罪了。」伸手往舒歌后颈一捏,接住了舒歌软软前倾的身子……
瑞王盯着外面的漆黑,冷硬的五官在烛光下投出丝阴影,抿紧的嘴唇加深了那份黑暗,桌上的膳食几乎没动过,到最后必定又是给撤下,门外侍候的都是小心翼翼的,自从那日回来后,王爷就一直如此,现在整个王府都是一片沉闷,让人缓不过气来。
严娌看着又被撤下的饭菜,忧虑地走上前:「王爷,再这样,王爷的身子会吃不消的,」见男人未动半分,俊挺的身透着丝僵硬,「王爷,严娌对王爷是一片真心,严娌永不会背叛王爷。」严娌大胆的贴上了瑞王:「严娌会尽心侍候的。」
瑞王一动,慢慢转过身,望着严娌微红着脸,似羞涩又毫无退却的模样显得异常动人。舒,脑海里浮起另一张情动时的脸庞,那张刻在心底,刺在骨里,今生今世也忘不掉的脸庞,心上一阵酸涩。
忽的扣住了眼前女子的下鄂:「你不会背叛本王?」
「嗯。」严娌痴痴的仰望着这张勾住自己全部心魄的面容:「娌儿自从看到王爷,就立誓这辈子非王爷莫属,再不作他人想了。」
嗯,黑眸晶亮的盯着因迷恋而胭红的秀丽脸蛋,半晌,缓缓地矮下头,贴上了那具女性的身体……
舒,痛楚的叹息溢出了嘴角,烛火微弱的忽闪着,一颤一动,最后扑腾了几下,便由黑暗彻底笼住了一切。
◎◎◎◎◎
『你怎么不来接我?』『我为什么要去接你?』
『你说过爱我的。』『否则你会乖乖跳上我的床。』
『他不会为了你拋下权力的,还是回到朕的身边吧,舒妃……』
不,不是的,瑞,舒歌费力的睁开眼,刚才那些是什么,是梦吗,一定是的。
「舒妃,你总算醒了,」美丽绝伦的面容覆下来,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拭着舒歌的额头:「你要再不醒,朕就要砍了那帮庸医了。」
舒歌迷茫的转了转头,忽然慌乱地喊道:「花,我的花呢?」
皇帝皱皱眉:「什么花?」
「花,我一直拿在手上的,我,」舒歌吃力的撑起身:「那是瑞给我的,不能丢,花。」
「舒妃,」美丽的眸子有丝冰冷滑过,想起舒歌被抱回来时,手里死死捏住的那些小黄花,似笑非笑地,「那些个花怎么配得上朕的贵妃。」皇帝搂住舒歌,朝桌上的那捧艳丽的牡丹一指:「那种才能配朕的舒贵妃。」
「不是,那是瑞的,我……」啪,清脆的耳光打得舒歌偏过了头。
「清醒了吗,瑞王他根本不要你了,朕早就说过,他不会为你放弃权势的,舒歌,」皇帝摸着那张泛红的面颊,「只有朕是真心爱你的,安心的待在朕的身边,从此以后,舒歌就当朕一个人的舒歌吧。」
「可是,我还是爱他」舒歌幽幽的开口,「舒歌也早就是他的舒歌了。」
你,皇帝掐紧了手中的脖子,看着一脸漠然的舒歌,不禁有些气馁:「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终有一天,」皇帝喃喃地,「终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
舒歌两眼直盯着帐顶,似是没听见一样,不再有半分动静。
「就这些吗?」皇帝居高临下瞰着一班朝臣:「瑞亲王身子还没好吗?」
「回皇上,王爷仍在王府休憩。」
「嗯,让他好好休息吧,什么时候没事了,再来上朝吧。」
瑞王弟,你是不想看见朕吗,皇帝起身步出朝堂。生病,生的是心病吧,从回来后一个多月了,未再进过宫,日日待在王府,身旁一直由那严青的妹妹侍候着,听说已俨然是半个女主人的样了,严青吗,这始终是一根刺。
皇帝停下脚步,远处的牡丹丰姿卓越的诱惑着所有的目光,「今天有摘了新的吗?」
「回皇上,一大早就弄了到房里了。」
「嗯,可别忘了每天要换新的,舒贵妃最爱花了,朕也爱。」
舒歌,朕最爱的舒歌,你不还是回来了,皇帝轻轻一笑,带了丝甜蜜,眼里是出奇的柔和,你天生是朕的人,逃不开的,也是抢不了的,纵然你心里有别人,迟早也是要剔去的,几缕阳光柔柔的洒上了乌黑的头发,抚过了美丽的脸颊,却暖不了那阴冷的眼眸。
日子如往常一样过去,平静的,安稳的,皇上仍旧是皇上,瑞王也仍旧是瑞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有一点变了。
朝廷感念严青劳苦,特意调派了人手去属地协助。而瑞王一直身体不适,间中只进宫一次,便始终待在王府,原有的一些职务也由皇帝分派给其它人手。
而在后宫,舒歌的专庞已引起了颇多的争议,无奈皇帝的专制与手段,羡慕与善妒的也只能口上说说,暗暗发些牢骚而已,别的,也无可奈何了。
【第九章】
舒歌倚在明黄人影的怀里,任其在自己身上摆弄,皇帝把最后一支珠翠别在那捧乌发上后,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像朕的贵妃,」捧着舒歌的脸,对着桌上的铜镜,两个亲昵的影子显在了上面:「你看,朕的舒歌多漂亮,」扣过下巴,突然皱皱眉:「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青,」手指向上划过略显干裂的唇,「这唇也没有一点血色,」伸手沾上一点胭脂,一抹,「嗯,这样才好看,待会叫膳房多端些补品过来,记住了可要吃完,否则,朕一口一口的喂你。」
看着那抹上了殷红的嘴,像在极度诱惑自己似的微张着,有些痴迷的盖了上去,勾住了里面的紧紧的不放,欲望浮起了,忍不住的探索那具无甚反抗的身体,直接挤压进那片皱褶,昨夜的疯狂使得那处还在淤肿,冰凉而颤动,看着那张难受的脸,不由暗叹一声。
「舒歌,朕很爱你,真的很爱,在这世上,只有朕不会离开你,你只能相信朕一个,」深深贴住对方的面,「好好休息,朕等会就回来。」在耳垂一咬,起身行了出去,出到门口,顿了顿,「舒歌,瑞亲王过两日可能要娶侧妃了,人选就是严将军的妹妹,朕见过那女子,两人很般配啊。」
舒歌一震,连日来的木然,终于有了丝浮动,很久很久,对着一屋的宫人,包括那又被召来的小宫女,淡淡地:「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很安静,只是偶尔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转过脸,对着那镜中的人,华丽的头饰缀满了发,被女子抹唇的朱砂,点在了自己的嘴上,忽然轻笑一声,一个男的,成了别人的妃子,还成了贵妃,贵妃——
自那日醒后就被那人封的,摸着对面的镜,喃喃地:「贵妃,你看你像什么东西,这么难看,男不男女不女,真难看,其实,是你自作自受,幸福,哼!」又笑了笑,幸福就那么容易得到,活该,一切都是自己活该的,如最初那样自由自在的多好,偏要去想什么情爱,所以都是活该的,现在,还剩下什么,自由吗,摸上发上的头饰,是的,自由,怔怔的看着,金灿灿的吊坠一闪一闪,亮得夺目,这次,要自由,解脱了就真的自由了。
瑞,缓缓张开了嘴,你,好狠,金饰最后一晃,耀眼的光茫被柔软的嘴唇盖住了……
啊,玄妃隔着那稀疏的珠帘,便看到舒歌正在把手上的金饰往嘴里送,由于有些过大,那人仰起颈脖,努力的吞咽着。
「快,快来人,」玄妃不顾臃肿的身体,率先往里冲了进去。
「舒妃,」玄妃叫唤着,紧跟着进来的宫人按住舒歌,「你快张嘴呀。」
宫人们慌乱而恐惧,敲打,扳捏,哀求,如果这个男的出了事,那么大家都别想活了。
舒歌只觉有无数双手在阻止,阻止自己获得自由,那最后的一点希望,绝不能再溜走了,绝不能再被夺去了,舒歌死死的咬住牙,那东西卡在喉间,痛苦的透不过气,是不是快要死了,那些晃动的人影,那玄妃焦急的脸,还有小宫女的哭叫,再忍耐一下,再一下我们大家都可以解脱了。
渐渐的,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那无数双手也都缩了回去。
「舒歌,你把嘴给朕张开,」明黄就伏在了头上,两颊被死死扣住,「舒歌,如果你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给你陪葬。」
皇帝怒喝着,用手去抠那排闭合的牙,五指竟有些颤抖,「朕发誓,如若你去了,朕便立即踏平那瑞王府,朕发誓!」一字一字的吐出。
皇帝眼中的火焰,灼灼的燃烧着舒歌,乌发有些凌乱,胸膛起伏着,手上,却再无动作。
嗯,舒歌神情一动,候在下巴的手,便不失时机的用力一错,咔的一下扳开了下鄂,皇帝探进去,便勾住那金饰硬往外拉出,金灿灿的,华丽的饰品划过柔嫩的壁肉,带着丝鲜红给拽了出来,那形状优美的颗颗晶亮上,挂着些模糊的血块,唔,舒歌痛苦的伸出手臂,在空中抓了两下就给摁住。
「说,还吞了什么,快说,还有吗,快说啊,」皇帝暴吼着,「快给我吐出来,吐出来,」手指伸进喉间用力的抠动,引得舒歌更是痛苦的干呕。
「皇上,皇上,」玄妃大胆的拉住皇帝,「舒妃他很难受,臣妾刚才只看到这个东西,应是没有别的了。」
皇帝死死的,狠狠的掐住舒歌的两颊,坚硬的指甲渗进了肉里,青白的脸色有些扭曲:「舒歌,朕再问一次,还有没有吞其它的,若是敢骗朕,朕马上让刚才那些话变成真的。」
舒歌呜咽一声,艰难地摇了摇头,皇帝盯着那满是艳红的嘴,那片红色,刺过了眼眸,戳进了心脏,「你们,都给朕滚,全都滚。」一瞬间,宽敞的寝宫只剩下两人。
粗重的喘息和着细微的呻吟飘在空中,啪,皇帝扬起手,重重的,狠力的掴了过去,嗯,舒歌闷哼一声,便立刻被灼热的唇给压住,皇帝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子,以着无比的迫切,辗转而猛烈的缠绕住对方,嘴里浓烈的血腥和着一股强烈的死亡的味道浸染过来,皇帝一窒,更加疯狂的啃咬,厮磨,吞噬,瞬间,两人口中全是一片鲜红。
皇帝抬起头,血液染红的唇瓣,晶亮而燃烧的眸子,临近边缘的暴发,危险而美丽,「舒歌,你居然敢寻死,朕不许,听到没有,朕不许,如若还有下一次,朕定如刚才所说,让所有的人为你陪葬,包括他,」拑紧了手臂,冰冷而残虐,「朕绝不是说笑,你想他们都为你一个送命,你想瑞他死在你手上。」
舒歌艰涩的拉住皇帝,嘶哑的开口:「不要……伤害……他。」
哼,皇帝轻轻擦去对方嘴角的血渍,揉着那受伤的喉咙:「记住了,你的生死是由朕决定,」摸住唇角的手突然用力,「你所有的都由朕来决定,」一把抱起已说不出话的舒歌,走向龙榻,「你是朕的。」
抚过乌发、耳垂,「这是朕的,」划过眉尖、锁骨,「这也是朕的,只有朕,才有权利对待它。」强势而独断,阴骛而不容置疑的压上,刻下一个又一个与唇上同是艳红的印记。
经过这样的闹腾,由原来的人手上又增加了一倍来看住舒歌,而舒歌的嗓子受了损伤,说话暂时会有些困难,当御医把这个结果告知皇帝时,面色阴沈的皇帝,只是冷冷的望着舒歌的颈,而后不停地摩挲着那处,此后,只有玄妃来探视过,而皇帝也只放了玄妃一人进来过。
玄妃看着颈上缠着一圈白布的男子,第一次见到他,虽然衣着简朴,但神清气爽,第二次便是护着自己摔进了水池,谦卑而淡然,可是现在,那眼神透过自己,涣散而无力,想起那吞金时仍是一脸漠然,不由一阵凄然。
「舒妃,皇上对你真的不一样,凡事不要想太多,否则,苦的是自己,」玄妃抚了抚突出的腹部,「你,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你现在已是贵妃,注定要在这宫里待一辈子了。」
嗯,舒歌有些困难的开口:「忘了,我也想,可是,已经刻到骨子里,忘不掉了,」
侧过脸温和的一笑,「对了,谢谢你,那日救我。」
玄妃一楞,忽觉一股酸涩升起。
「要是,那时去了,不知他会怎样,咳咳,」舒歌慢慢抓紧了衣襟,表情有些痛苦,「我觉得这里很难受,」
「难受,要不要叫御医,是不是伤口……」
舒歌摇摇头,按住胸口:「是这里,好象很气闷。」
玄妃怔怔地:「气闷,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顺了。」
「嗯,我哭不出来,」舒歌轻轻地,「而且,一个男的哭,很难看。」
舒歌,玄妃扭过头,一股热汽冲上了眼框……
「怎样了?」沉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有些突兀。
「王爷,舒妃已无大碍,只是伤了嗓子。」
舒,瑞王心中一抽,尖锐的痛楚戳到了最深处,整个身体都跟着蜷曲起来,那个人,又受苦了……
宫人调熄了最后一盏灯,悄声退了出去,玄妃迷迷糊糊的侧着身,这两天总是睡得不踏实,昏暗的黑影时隐时现,玄妃气息一窒,只觉浓浓的阴影压了下来,你,未及开口,便被按住了。
「玄贵妃。」低低的声音穿过耳畔,鹰般的眼眸在黑夜中闪亮。
「王爷。」玄妃惊楞的望着面前熟悉的男子,细细的喘息在暗夜中流淌。
「主子,该吃药了。」
「嗯,放着吧。」
小宫女为难的端着:「可是,等会还有。」
「我,实在吃不下。」
舒歌抑住胃里的翻腾,这些天疯了般的用药,常常是一碗没喝,另一碗已端来了,整个寝宫都弥漫着浓浓的苦味。舒歌看着宽大的屋子,那日后,稍微利点的器物都被搬走了,连自己身上都没有一件饰物,抚住了喉部,那里又隐隐的泛痛。
「舒妃,该吃还是要吃,这样才能快点好,」带着侍卫进来的玄妃扭头对着小宫女,「再去取下一剂来吧,你们也都下去吧,由本宫陪着呢。」
小宫女吁出口气,退出门外。
玄妃望着那乌黑的一碗叹道:「难怪你吃不下,他们怎么也不备些糕点,我去让取些来。」
「哎,不用,」沙哑的声音来不及唤出,人影已转出了珠帘外,舒歌起身踱了两步,才细细喝了口,药性刺激到伤处,竟疼得异常,手一抖,便要放下,忽然,旁边的仅有一个跟着玄妃来的侍卫,上前一步,伸手就盖住了端着碗的手,满满的包住,没有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