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燃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留有吕皞歌的味道和温度。脑子里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看电影遇到喜欢的画面会一遍一遍地倒带子重放重放再重放,想永远停驻在那美妙的一刻么?每一次重复都能让自己有同样的感觉,触电般的快感从嘴唇快速蔓延到全身,王奕燃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发抖了。虽然那个吻只是嘴唇轻轻地碰触在一起,但是也足够让自己窒息了,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了,甚至在分开的一瞬,仍然忘记呼吸,以至于胸口起伏得厉害。
不管吕皞歌是因为什么吻自己,自己都觉得很幸福,不然很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被他吻。如果将所有的考虑都抛开,王奕燃心中剩的只是甜蜜。被吕皞歌拉住吻,这份记忆永远也不会忘记甚至褪色,也许以后光靠这份记忆自己的人生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苍白了吧。
现在王奕燃不知道刚才故作镇定的表现在吕皞歌眼里是不是正常,是不是会破坏掉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他都不确定。但是王奕燃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不论吕皞歌做什么,他都不会离开他,但是反过来呢?他不能确定,也不敢去试探。所以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感情,因为他太清楚了,吕皞歌不是gay,他不能冒那个风险。
王奕燃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等待,静静地等待吕皞歌回来,听他怎么说,看他要怎么做,以不变应万变么?王奕燃无奈地笑笑。
第二十三章
有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反而会让人更觉得轻松。王奕燃知道,他现在除了等待,没有其他更好的事可以做,混乱的心反而因此更踏实了些,刚刚集体罢工的感觉器官也都逐渐恢复了正常,重新对外界事物有了感觉。
“让我们点,你要不会唱怎么办?”这是传进王奕燃耳朵里的第一个声音,来自身后的舞台,陌生的男人半开玩笑地嚷嚷着,语气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王奕燃迅速地转过身看向灯光聚焦的舞台,因为现在站在那里的被这么问的只可能是刚才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吕皞歌。
果然,吕皞歌正站在明亮的舞台边缘,他的头稍稍低下,目光则落在相对黑暗的舞池观众席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王奕燃看不出他的情绪。此时,观众席因为男人的话而发出了唏嘘的起哄声,尽管并不是恶意的挑衅,但是处理不好的话便会被僵在台上,后面的表演就难继续了。
王奕燃探出身子,紧张地看着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吕皞歌。他相信吕皞歌有那个实力说得出就唱得出,但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王奕燃担心会影响到吕皞歌的情绪进而影响到他的发挥。
但是很快,王奕燃就发现他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只见吕皞歌扬起嘴角,抬起头目光没有任何躲闪地慢慢扫过台下所有的人,意外的,刚刚还躁动着的人群居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吕皞歌笑得更甚了,又往前走了两步说:“没那金刚钻儿,我怎么敢揽瓷器活儿啊,不怕您点,就是点段豫剧,再让我来段河北梆子我都可以照唱不误。”淡淡的语气,但是那自信满满的张扬态度却让人十足的感受到了。
原本不利的局面因为吕皞歌的话和气势而完全扭转,现在仿佛任何对他实力的怀疑都是没大脑的表现,结果也只能是自讨没趣罢了,观众席里传来叫好的声音。吕皞歌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人群。
“我们把机会让给美女吧。”说完,吕皞歌走到舞台边缘,示意舞台附近的一位女士凑近,并把话筒递给了她。
“十年。”那女士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吕皞歌做了一个收到的动作,接过话筒退到舞台中间,对身后的乐队扬了一下手,前奏便响了起来。
王奕燃看着舞台上表演自如的吕皞歌,在心安下来的同时不觉有些失落,似乎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刚才的事对吕皞歌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吻了自己也许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自己将会用什么态度来处理这件事也许他也不那么在乎……他刚刚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太过夸张而出乎意料罢了……又或许……难道是刚才自己的表现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因此完全不用考虑便可以作出决定,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松?
王奕燃迅速回忆着刚才他的所有举动,越想越觉得太假了,越想越觉得太不对劲了,越想越觉得吕皞歌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突然感到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冒上来,让他禁不住发抖。他没有听到吕皞歌都唱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共唱了几首歌唱了多久,直到吕皞歌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走吧。”,王奕燃才木然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酒吧。
站在糖糖门口的空地上,王奕燃看着吕皞歌推了自行车朝他走过来,他忽然有种想大声喊让他别过来的冲动。如果真的像刚才他所分析的那样,吕皞歌接下来要和他说的能是什么呢?……他不想听……但是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让他没有喊出声。
吕皞歌推着车走到王奕燃跟前,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走走吧。”然后便沿着人行道走了出去。
吕皞歌一反平日话唠的表现让王奕燃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在吕皞歌眼里现在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光是想象,王奕燃就觉得难堪甚至想掉头跑掉,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他麻木地迈着没有什么知觉的双腿颓然地跟在吕皞歌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吕皞歌一直都没有说话。王奕燃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只见他低着头看着滚动的车前轱辘,紧紧皱着眉,若不是现在的尴尬状况,王奕燃觉得自己一定会说他一句干什么顶着一张大便干燥的脸,但是现在,吕皞歌这样的表情只让他觉得更难受。
“唉……”王奕燃忽然听见吕皞歌叹了一大口气,他赫地抬起头看向吕皞歌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仍然低着头,偶尔使劲眨几下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专注得甚至没有注意到王奕燃在看他。王奕燃糊涂了,吕皞歌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和他刚才分析的情况似乎又不大一样,他到底想什么呢?
“啧,也不能算利用吧……”
“……”
“变态?啧……”
“……”
“狂犬病……”
从这些喃喃自语中王奕燃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吕皞歌好像并没觉得他的反应有什么异常,反而更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对他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王奕燃的心一下子安了不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多了。但是猜测还需要证明,王奕燃想了想,决定开口问,“你刚才说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
突然听到王奕燃问话,吕皞歌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我还没想好……”
“呃……”就这样俩人又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吕皞歌却仍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王奕燃不得不再次开口说:“我们是不是要走回天大?”
“啊?”吕皞歌这才抬头左右看了看,才意识到居然已经快到滨江道了……
咧了咧嘴,吕皞歌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停下来,异常认真地看着也跟着站定的王奕燃,破罐破摔地说:“你选个吧,就俩,一个就是我利用哥们,另外一个就是我是个变态,你选哪个我都认了,不过选哪个都得原谅我。”
“喷……哈哈哈。”王奕燃实在忍不住了,还没有最后听完就一下子乐了出来。
自己的对策是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吕皞歌的决策也是这个,让自己无论如何都原谅他,不就表示他也不想离开自己么?其实从头到尾王奕燃都不需要吕皞歌解释,他只要知道吕皞歌也不想改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想破坏掉两个人好不容建立起来的联系就够了。这比吕皞歌的任何一句道歉或者其他的什么话都要来得重要。
“果然是很好笑的无厘头要求啊……”吕皞歌再次低下头颓废起来。
“我看简直是无理要求……”王奕燃努力控制住笑,捂着嘴假装严肃地说。
“呃……你就看在我刚才在台上唱歌都唱错词的面上,饶了我这次吧,我下次……没下次了,我发誓。”吕皞歌抬起头,一脸讨好的表情。
王奕燃回想起刚刚吕皞歌在台上自信满满的样子,现在听起来原来他是装的,便有些后悔只顾胡思乱想而没有认真听他唱歌。努力克制住又想大笑的冲动,王奕燃喘了几口大气,“没有别的选择了么?”
“还能有什么?”吕皞歌有些紧张地凑过来问。
“比如吕皞歌是好人,你一定要原谅他之类的。”王奕燃笑眯眯地对吕皞歌眨了眨眼。
“呃,那不是很欠抽么……”吕皞歌一脸有自知之明的表情。
“哈哈”实在忍不住了,王奕燃又大笑起来,“我饿了啊,请我吃饭吧。”说完王奕燃就熟练地跨上了自行车后座。
“请吃饭就原谅我?”吕皞歌骑上车还不放心地追问。
“吃饱了再说,驾!”
“……”
第二十四章
从麦当劳出来,深夜里已经完全退去暑气的阵阵凉风吹在身上,凉爽舒适。虽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但是王奕燃却一点也不觉得困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痛快异常。
没想到今天和吕皞歌去他工作的地方会意外被吻,震惊和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几乎可以吞没他的恐惧,但是结果却截然相反,恰恰是因为这次意外,让王奕燃知道在吕皞歌的心里他有了一个位置。
王奕燃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在水中艰难前行的人,终于发现堤岸,走上陆地,全身出奇地轻松。就像现在已经是崭新的一天一样,王奕燃觉得他的人生似乎也与过去完全不同,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吃饱了没?”吕皞歌推着车走到王奕燃身边问。
“不能再饱了……”王奕燃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笑着说。
“那就行,天大肯定关门了吧,很晚了。”吕皞歌顿了一下,又问:“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现在回家砸门还不如砸校警呢。”王奕燃无计可施地看着吕皞歌。
“呃……”吕皞歌一脸无奈,“算了,今儿把我温暖舒适的床让你睡,谁让我欠你的哪,走了,上车。”
看见吕皞歌悻悻的窘样,王奕燃忍不住笑出声,“睡变态的床不如砸校警。”
“果然你选的是变态啊……”吕皞歌郁闷得几乎要扔了自行车蹲到墙根底下去画圆圈。
“哈哈。”王奕燃放慢脚步,稳住了车坐了上去。
“我真的不……”
“越描越黑。”
“我给你抖下去啊。”吕皞歌嘴上说不过只好威胁着,还特意扭动车把让整个自行车都左右晃动起来。
王奕燃抓住吕皞歌的腰坐定,慢条斯里地说:“你还能再变态点么?”
“学我说话可长白毛儿啊。”
“我又不是老猫。”王奕燃仍旧稳坐后衣架摇头晃脑地说。
“呃……”
“驾!”
吕皞歌闻声几乎毫不迟疑地推着车快跑了几步,然后一个扭屁股就跨上了车座,撒腿骑了出去。
回到家,吕皞歌走到里屋把床上的东西使劲儿推到两边,腾出一块地方让王奕燃坐下,“那个……我先洗行么?我想练会儿琴,我洗澡特别快哪。”
“这么晚还练?”
“习惯了,每天怎么说也得摸摸,不摸手痒哪。”吕皞歌挠头憨笑。
“恩,你去洗吧。”
“嘿,枕头边有MP4,你先听歌,我很快啊。”吕皞歌边说边从木架上抽了换洗的衣服跑出了屋。
王奕燃回过头果然看见枕头边躺着那天吕皞歌听的黑色MP4,伸手够过来把两个耳机塞进耳朵,开了机按了播放听到的是一首英文歌。
吕皞歌洗得真是很快,王奕燃第三首歌还没听到就看见他边擦头发边推门进来,上面光着膀子,下面则是一条肥大的蓝格四角裤,“快吧,哈哈,你去吧,用我的毛巾不嫌弃吧?”
“……不。”不自觉地移开视线,王奕燃站起来出了屋子。
洗完澡出来,王奕燃推门进去看见吕皞歌坐在床边,正全神贯注地弹着那把黑红色的电吉他。他身后本来杂乱的床已经被整理好:床尾的吉他、小提琴和旁边码得很高本子都被搬到桌子旁边的木架上去了。
王奕燃走过去,当视线绕过吕皞歌身体的阻挡时,才发现床头上并排摆着的两个枕头,一个是刚才拿MP4时看到的那个,另一个很明显是吕皞歌用他的衣服裹出来的山寨枕头。王奕燃愣了一下,意识到一会儿他和吕皞歌也会如这两个枕头般挨得如此近地躺在一起,只觉得耳根一下子烫了起来。
“洗完啦。”吕皞歌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到王奕燃看着他身后的床发楞,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挤着热点哈,不过我就这一套铺盖,就乎就乎,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吕皞歌想的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这让王奕燃的脸也倏地热了起来,很明显的是他自己在多想,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王奕燃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有回应吕皞歌的话,他匆忙地想爬上床,却被吕皞歌一把拉住。
“怎么了?”王奕燃被吓了一跳,慌张地问。
“有穿着外面的衣服钻被窝的么?就算选的是变态那个,你好歹也讲点卫生好不好……”
“呃……你还挺爱干净。”
“常识啊大哥。”
“……”
王奕燃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赶紧脱掉衬衣和牛仔裤,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尽管理性上王奕燃知道两个男人即使是赤-裸相对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面对吕皞歌他就是忍不住那种本能的羞耻感。迅速钻进被窝,速度快得连王奕燃自己都觉得太刻意了……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吕皞歌,还好他仍然继续低头弹着琴,王奕燃松了一口气,但这时吕皞歌却扭过头来,脸上满是坏坏的笑。
“我再重申一遍啊,我就这一套铺盖,你钻那么快我早晚也是要钻进去的,你怎么跟个大闺女入洞房似的。”
王奕燃只觉得脑袋像个大烟囱,嗡地冒出烟,脸涨得通红,脑门上也憋出了一层冷汗。想想宿舍里的那些人,每天都是穿着小裤衩满楼道跑,自己也没这种反映啊,怎么越不想在吕皞歌面前出糗反而越不行呢……努力掩饰住心虚,王奕燃大声说:“练你的琴吧。”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伸手把被子拉开一些,直起身子抓了吕皞歌耳朵上的一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才又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