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出书版）+番外 by 烽火迷尘

　　夏郅正在客厅看电视，瞧见他出门，随口问：「干嘛？约会去？」

　　路辰轩穿鞋的动作停了停，赌气地说：「对，钓男人去！」然后摔门而出。

　　丹尼开着拉风的跑车，摇下车窗一脸诱惑的笑容，不过他就算笑成一朵花，在路辰轩眼里也和包子褶没什么区别。

　　路辰轩坐到后车座，丹尼将一大束玫瑰花递了过来，让他好一阵错愕。

　　「你搞什么？」

　　「送花给你啊！」

　　路辰轩盯着红的要滴血的花，犹豫了三秒，打开车门，「我还是回家去吧！」

　　「喂！别这么不给我面子——」

　　丹尼收回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发动车子。

　　路辰轩在后面嘱咐：「要喝酒去人多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带你去开房——哎呦！」

　　两人打打闹闹，来到「禁恋花苑」，路辰轩曾经踏足过一次的Gay Bar。

　　调酒师还是满脸钉子的小杰，看到路辰轩对着丹尼挤眼睛。

　　「哪里钓来这么漂亮的孩子？」

　　「正在钓……呵呵……」

　　二十七岁高龄，被称作孩子，让路辰轩有点不爽，踢着丹尼的小腿肚质问：「你找我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就是给别人评头论足吗？」

　　「嗯……」丹尼沉吟一阵，突然格外认真地说：「其实我想追你！」

　　第六章

　　「噗！」刚入口的马丁尼全都喷了出去。

　　路辰轩一边咳嗽一边问：「你、你搞什么？我以为你早死心了，你不是很鄙视我的吗？还说我伪善装无辜——」

　　「没错，可是，我却一边讨厌你一边喜欢你！」丹尼突然抓住路辰轩的手，分外认真地说：「我第一次见你，是色心，第二次见你，是幻想破灭……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吧！」

　　路辰轩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跟夏郅带给他的毛孔张开脸红心跳的感觉不同，丹尼的靠近只让他觉得恐怖。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死心吧——」

　　「我知道，可是你跟他是没结果的，他根本不是Gay！」丹尼说的情真意切，「那个夏郅，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的感情，让你帮他承担责任照顾孩子，你又不欠他的，干嘛把自己弄得跟个黄脸婆一样？为了一份没有未来的感情不值得——」

　　你说错了，我欠他的，他救了我们家两条命！

　　路辰轩甩着手，躲避丹尼的亲近。

　　丹尼郁闷的追问：「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奇怪，我干嘛要告诉你他哪里好，如果他的好被你知道，我不是又多了一个情敌？」

　　夏郅自由、随性、豁达……他敢爱敢恨充满勇气，他身上具备路辰轩欠缺的一切东西。

　　丹尼气结：「你是中了他的毒吗？」

　　「他是罂粟我也认了——放手放手！」

　　从年少时开始，夏郅就像是一个坐标，一个男子汉的模范，深深种扎在路辰轩的心里。

　　那种超越爱情的精神崇拜，是一辈子也磨灭不掉的。

　　即使现在他总是抱怨夏郅的邋遢和没神经，但和那些令他向往的优点比起来，这些小毛病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吗？」丹尼没喝就醉了，抱着路辰轩不肯松手。

　　「你等下辈子投户好人家吧！」

　　路辰轩不如丹尼高大，但好歹是个男人，极力挣扎起来他也压制不住，没几下就逃出丹尼的怀抱，踉跄的向门口跑去。

　　丹尼急忙去追，一路上还不停呼喊：「你别怕我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追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到门口，路辰轩和一个推门而入的人撞到一起，抬眼一看，心跳漏了一拍。

　　来人是夏郅，他扶住路辰轩刚要开口，余光瞥到丹尼，脸色阴沉起来。

　　「原来是你把小轩约出来！」夏郅压着指关节，冷笑着向前走了一步，「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打小轩的注意吗？」

　　夏郅人高马大气势逼人，丹尼空长了大个子，其实是白面书生，他下意识后退几步，然后振作起来和男人对峙：「你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交友？我追他干你什么事？」

　　「你不适合他！」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两个男人的争吵引起了其他的人注意，小杰吹着口哨：「哦哦——小帅哥，你很有行情哦——两个美男子为你争风吃醋！」

　　这种行情他宁愿没有！

　　路辰轩推开夏郅，冲出酒吧，很快夏郅追了出来，随后丹尼也跟出来，不过畏惧夏郅的臭脸，没敢靠近，在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地方打转。

　　夏郅扯住路辰轩的手臂，拉着他上摩托车，路辰轩不肯，激烈的推拒着。

　　夏郅沉声道：「喂——我们在这里拉拉扯扯很好看吗？」

　　路辰轩吼了回去：「你凶什么？跟踪我还有道理吗？」

　　「我是怕你吃亏！」

　　「我不是小孩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分钟，夏郅先示弱：「是我的错……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说，好不好？」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说？」

　　「房子是你女人留下的，孩子是你的种，我有什么？我回去做什么？」路辰轩越说越委屈，就像丹尼说的，他为他洗衣做饭照顾孩子，跟保姆有什么区别？搞不好这家伙根本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一直装傻！

　　夏郅语塞，垂下肩膀，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中。

　　看到他这个样子，路辰轩反倒先愧疚起来，拉了拉夏郅的衣袖，别扭的爬上摩托车。

　　夏郅动作潇洒的上车，临走冲丹尼竖了竖手指，车子驶在路上，外人看来还是风驰电掣，但坐惯了的路辰轩察觉出车速比以往慢了不少，夏郅似乎心事重重。

　　回到家，路辰轩一言不发的去洗澡，回到卧室却发现夏郅靠在自己的床头抽烟。

　　男人一脸迷茫，吞云吐雾，声音嘶哑：「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

　　「也……也没有啦……」路辰轩吃了一惊，感觉有些怪异，远远的坐在床角。

　　「你……你真的是……真的是Gay？」一向爽利的男人难得的吞吐起来。

　　路辰轩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腔。

　　见路辰轩默认，夏郅的脸色变了变，又问：「你喜欢那个医生？」

　　路辰轩急忙摇头。

　　夏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跟他出去？」

　　「夏郅……我也会寂寞啊！」路辰轩垂下肩膀，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也希望有人陪我，跟我分享心事……生活中，光有友情是不够的，你明白吗？」

　　夏郅露出愧疚的神情，坐起来向路辰轩靠近，直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路辰轩的脸上才停住。

　　淡淡的烟雾在两人间缭绕，那种味道的烟是他们的共爱。

　　对视了良久，夏郅缓缓开口：「你想……恋爱？」

　　「嗯……」路辰轩的脸很红，目光闪烁。

　　「我明白了！」夏郅伸出手，摸了摸路辰轩的头发，然后一下子把他拉进怀里。

　　宽厚的胸膛，温暖的拥抱，让路辰轩的心一阵乱跳。

　　「以前是我太疏忽了！」夏郅的大掌滑到他的脊背，上下抚摸着。

　　「嗯……」路辰轩脑子里乱成一团，整个人瘫软在夏郅怀里，完全不能思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手臂收紧，夏郅在路辰轩的背上重重拍了两下，然后放开他，为他盖好被，温柔的摸着他的脸颊，「你已经二十七岁了，的确是大人了，也会有生理需要……」

　　路辰轩的脸更红。

　　「好了，你睡吧！」夏郅俯下身，在他的额头印下晚安吻，然后起身离去，关门的时候，还暧昧的笑了笑。

　　躺在被窝里，路辰轩的身体开始发烫，心脏剧烈跳动却又浑身无力，心动过速的毛病好像又发作了。

　　难道……他的春天要来到了？

　　夏郅的意思是……要和自己……恋爱吗？

　　路辰轩开始浮想联翩，嘴角上勾，发出尖锐的笑声：「呵呵……嘿嘿……哈哈……」

　　想必一向黏他的路晓夕看到他这副扭曲的样子，也要吓跑。

　　第二天是周末，夏郅晨运回来，穿着运动装，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看起来比往日还要性感。

　　路辰轩把早餐放在面前，然后坐在一旁，微笑不语，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夏郅倒是比平日要严肃，沉默不语的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才丢下一句：「下午……如果没事的话不要出门，我带你去吃饭。」

　　路辰轩大力的点头。

　　这就是约会的邀请吗？

　　只是呆呆坐着，看着夏郅吃剩的残羹冷饭，一种幸福感油然而升。

　　原来他日也盼夜也盼的爱情，这么轻易的就要降临——

　　「爸，你捡钱啦？」

　　一只小手拍上路辰轩的肩头，将他从连绵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路辰轩一把将路晓夕抱进怀中，连亲几口，然后用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小夕乖，快吃饭，爸爸送你去补习班……」

　　路晓夕狐疑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用肯定的口吻说：「爸，你发烧了！」

　　如果他再大几岁，可能就会明白，路辰轩现在的状态不是发烧，是发春。

　　他不把春来争，只把春来叫！

　　送走路晓夕，路辰轩去剪了头发，买了新衣服，回家洗了澡，还擦了点麝香味的古龙水。妆点一新后对着镜子微笑，他不是个自恋的人，这一刻也觉得自己英俊得天昏地暗。

　　下午的时候，夏郅果然打来电话，跟他约在一间ktv见面。

　　路辰轩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定挑不出一点毛病，欣然赴约。

　　夏郅在包厢外等，看到路辰轩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可见抽了不少根。

　　路辰轩脸红的推拒，小声嘀咕：「干嘛这么心急，这是公共场合……」

　　夏郅放开路辰轩，细细的打量着，压低声音问：「你剪头发了？」

　　「嗯……好看吗？」

　　夏郅点点头，然后别扭的笑了起来：「你猜到了吧……真是聪明！」

　　路辰轩一个劲的笑……然而他的笑容，却在进入包厢时，僵在脸上。

　　他本来以为是跟夏郅二人约会，唱唱小曲喝喝小酒摸摸小手……却没想到包厢里有几个男人，用老鹰看小鸡的目光盯着他。

　　路辰轩昏了头，转身就向外跑，夏郅急忙追出去，拉住他的手臂。

　　「小轩，你怎么了？」

　　「我们进错房间了！」

　　「没进错——」夏郅摸出一根烟点燃，轻声说：「我想……给你介绍个朋友……」

　　什么叫晴天霹雳？

　　路辰轩的头顶在冒凉风，被桃色幻想淹没的理智回笼，可眼前却是一片惨淡的黑色。

　　夏郅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昨天说你有性要求……」

　　路辰轩在心底抗议：我没说那种话，是你说的！

　　「是我修车厂的朋友，他也是Gay，是个不错的人……」

　　夏郅修车厂的朋友？想起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路辰轩的小腿肚开始抽筋。

　　「我觉得你们很相配……」

　　夏郅的嘴巴在蠕动，说些什么路辰轩已经听不到。烟雾缭绕，两个人都爱的同口味的香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呛人？眼睛发涨，他必须睁大眼，才能阻止某些液体落下。

　　夏郅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还露出为难的表情，路辰轩只听清了最后一句：「如果你不愿意，不见也没关系……」

　　见——为什么不见？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好意……

　　这些话，路辰轩不知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却是迈起大步向包厢里走去。

　　他总说自己和丹尼不合适，他倒要看看，他觉得适合自己的，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夏郅跟进去，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做媒，紧张得声音发抖：「这是大宇、这是小城，你见过……这是大宇的表弟……你们认识认识吧！」

　　夏郅指的，是一个清秀的男孩，不满二十岁的样子，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干干净净，此时低着头，一脸羞涩。

　　路辰轩瞪着那个男孩，男孩眼睛向上翻，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路辰轩。

　　原来他说在性需求上和自己很相配的，指的是这个一看就知道是Bottom的男孩。

　　这样看来，夏郅是把自己当成强势的男人……他该高兴吗？

　　路辰轩抓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努力压下那一股翻涌而上的怒火。

　　房间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气压越来越低。

　　大宇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男孩对他点点头。

　　大宇咳嗽一声，开口道：「小路，我们也见过很多次了，我就不跟你客气诞。这是我表弟，叫小光，才十九岁，你看着要是还过得去，就跟他交往试试，要是不喜欢也没什么！」

　　路辰轩机械的点头。

　　大宇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喜欢了？」

　　路辰轩还是点头。

　　夏郅却紧张得摇他的手臂，「你别勉强，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

　　「你不是觉得我们很合适吗？」路辰轩瞪着他，嘴巴咧到耳根下，「真是谢谢你，我也觉得我们很合适！」

　　夏郅苦笑一下，默默点头，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

　　几个男人也是第一次撮合男人，大家都无所适从，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散场。

　　路辰轩和小光互相留了电话，小光坐上大宇的摩托车离去。

　　华灯初上，路辰轩拉了拉衣领，新买的衣服很帅气，却是十足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秋天的夜晚很冷，凉风阵阵，从大开的衣领里灌进去，吹得他手脚冰凉，心底一阵阵恶寒。

　　夏郅推着摩托车跟在他身后，垂头丧气，和往日随性潇洒的样子大相径庭。

　　「对不起……」

　　路辰轩装听不见，大步向前走。

　　夏郅急忙跟上，消沉的说：「我也是头脑一热……做事太欠考虑了……」

　　「没有，我要谢谢你，小光很可爱！」

　　夏郅张大嘴，看着路辰轩的背影，苦笑起来：「是吗？你喜欢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公寓，路辰轩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对夏郅摆摆手。

　　「你先上去吧……我想静一静，看看月亮……」

　　「我陪你──」

　　「你上去吧！小夕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夏郅在路辰轩面前站立了几分钟，还是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口，路辰轩用手捂住脸，发出抽泣声。

　　「不要哭……」他安慰着自己：「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你流泪的人不会让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