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体趋势而言,情况对自己这一方还是很不利的,对方有将近四十万的大军,而自己这一方却只有不到三十五万,虽然天朝号称有六十万雄兵,然而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哪里会有六十万?
更何况这一年半来,死亡也已经快要是数以好几万计了,眼前的这些士兵,已经是天朝最后的力量了。
大战很快开始了,几乎任何一点点缓冲的局势都没有,那一骑白马已经冲在了最前,如雷般的呐喊和冲锋声,在千军万马的奔腾中是那么的令人震撼。
云舒站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把每个场景都收在眼底,包括墨墨挺直的后背上那盔甲角落的一丝褶皱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固然对方南杀的每一举一动,也同样在他的视线之内。
南杀眼中的恨,和某种欲隐欲现的贪得欲,不停的在他充满杀气的眼里流转着,似乎他也感觉到云舒在看他,抬头冲着云舒的方向,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冷笑,云舒确信被困了法力的南杀是看不清自己的身影的,却还是为他眼中赤裸裸的杀戮决心感到几分惊心和不快!这个南杀,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似乎一切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呢?
身旁不停的传来长矛对长矛的撞击声,也不停的传来那尖锐矛头穿过肌肉和骨骼时的撕裂声,那声音沉闷闷的,不清脆,却每一下都恍若敲打在心房上,马嘶人嚎,死亡的最后一声,总是带着凄厉的不干脆,不断的有马惊人落,也不断的混淆着鲜血和汗水。
黄土之上,都已经被染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迹,而墨墨的手不停的挥洒长枪,迎拦他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而他的眼里却完全没看到一般,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一头,同样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南杀身上,他也在不停的杀,南杀居然也一身雪白的戎装,不过跨下骑的却是一匹同样神骏的黑马!
终于杀尽身边阻挠他们相会的敌人,两人第一个照面就几乎用尽了全力,把对方的虎口都震的发痛发麻。
这是墨墨第一次杀这么多人,虽然按照他们妖精的规矩,人类是不能杀的,一旦杀了,便表示他无缘得道成仙,反会遭来孽报,成仙他从前就没有想过,认识了云舒的存在后,他就更是不想了,至于遭天庭的惩罚和孽报之类的,他也已经不再相信了,天庭居然有南杀这样无耻卑劣的神仙,还有什么可值得下界的人类和妖精所向往和崇拜?
那所谓的瑶池天庭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神仙多,力量比其他界强,便强压着罢了,如今墨墨自认错不在己一方,既然天上的神仙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凡来挑拨人间大乱,他本就是个蛇子妖孽,又有什么好忌讳的呢?
所以杀吧!杀尽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这是墨墨心头此刻唯一的想法!
“小蛇妖,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有个文曲星替你挡去了一厄,这一回,我看还有谁来救你!”话刚说完,两人已经各自凶狠的交换了十多招,紧接着南杀就看到了墨墨俊美如玉的面容上,竟然隐隐的显现出光华攒动后,就更不由自主大惊之中,动了真火,“说!你竟然碰了他?”
恩?墨墨有些皱眉,因为他完全没听懂南杀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在说自己碰了谁?不过困惑归困惑,该回报他的,墨墨可一分都没少用力,长枪穿刺间,本能的冷笑低哼道,“我碰谁关你什么事?”
“北瑶墨墨,你今天死定了!”南杀一听他这挑衅的话,在此时听来无疑就像是在自己面前承认和炫耀了一般,更是怒不可遏到了极点,那种他苦心计划了两万多年,一直都不曾得到好机会的安排,居然白白的便宜了这个蛇子妖孽,他如何甘得了心?难怪,难怪那从来不对那人以外的人动过心思的云舒,竟然会下了凡还来管这人间的破事,难怪云舒会说这妖孽是他在意的人,原来如此!
这一刹那的恨,和得不到的不甘心,让南杀下了狠心,也要墨墨死!他得不到的也要毁掉,既然被别人先一步得到了,那他也要把这个得到的人一并毁掉,这就是嫉妒!
第三十九章:武曲星君天命至(一)
南杀这一刻无疑是憎恨这人类的破身体,束缚了他的力量,否则哪能容得了这个该死的妖孽在自己面前得意,他并不知道如今的墨墨,已经今非昔比了,他更不知道云舒用了血凝法,把他自己的法力与墨墨共享了,即便他恢复了无穷的仙力,也未必能与墨墨进行正面的抗衡。
所以惟有凭借着宣泄凶悍的体力,近乎疯狂的与墨墨厮杀着,而墨墨自然不会害怕,虽然他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光明正大,居然不动用他的仙法让自己吃亏了,不过这样更好,若是光比武术和对抗的话,墨墨自信不会输给他。
长枪横扫,马匹也不断的交错,两人的周围五仗之内几乎都是飞沙走石,没有任何一个人影可以靠近,挑、扫、刺、探间,汗早已经湿透重衣,然后彼此的斗志却越显高昂,彼此都要对方死的决心分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云舒有些皱眉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万马千军中的小小气旋,两人虽然同样都是白衣银盔,然而身上发出的气场颜色却是决然不同的,七杀星分明是动了绝高的杀机,云舒万分相信,若非他的仙力被禁锢,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对墨墨下绝杀,而墨墨,幸亏这孩子已再不是个孩子的力量了,不到二十岁的身体里面,可随时动用的却是自己近十三次不断重生后积累下来的十数万年的力量,凭他一个区区七杀星,想动他雀王云舒的人,那不啻是痴人做梦!
等等,他的人?
云舒为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心惊,不是当他是个孩子的吗?怎么会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所有物般的宣示着?难道便是因为自己曾经粗暴的对待过他,虽然墨墨不记得了,他自己却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禁脔了吗?这怎么可以?
云舒一想到有可能是这种可能,喉头就不由自主泛起几许呕吐的欲望,为他自己的潜意识里居然有这么卑劣的一面而唾弃着他自己,他伤害了墨墨,不能给他爱情,不想付给他真心,却还居然妄想用已发生过的错误束缚住墨墨的身体和自由吗?如此比较起来,他比那人还要恶劣,还要无情!
那人是不是早就看透了他骨子里的这种怎么,所以他才会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的就宣布他们不可能?
一定是的!云舒紧紧的握紧拳头,用力到几乎要握断自己的手指,还不自觉,身子也有些颤抖起来,眼睛复杂而带着自厌的看着远方还在挥洒血汗的两方将士,身边紧随着侍卫兵不由有些担心的看着那,从云舒紧握的拳头中滴落到地上的几滴火红色的血,连忙上前道,“云公子,云公子,您怎么了?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小的给您请军医,您的手流血了!”
云舒却仿若未听见般的继续凝望着远方,直到那侍卫兵见他没反应,担心的来触碰他的手时,云舒才立即冷然的转过身来,看着那侍卫兵的眼神,让那侍卫兵几乎以为他自己在那一刻已经变成了冰,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神,会那么荒漠渺茫到仿佛什么都不存在,惟有那幽深的冷光让人不停的发颤,真是很可怕的模样,侍卫兵被吓的不轻,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惟有那手指还指着地上那一摊血红的的血滴。
云舒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知道自己的手握的太紧,指甲已经完全陷进了掌心的肉中,造成了四个不浅的伤口,血也是这样才会流到地上的,按说这样他早该感觉到痛了,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之前那潜意识出来的居然想把墨墨据为己有的恐怖想法,让他完全屏弃了精神在外的肉体的任何感觉,他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去雀凰山去,然而他的脚步却半丝半分都移动不了,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勉强站直身体,用有些沙哑了的声音道,“你下去吧!”
“是,是,是!”侍卫兵几乎如逃命般的拖着他也软了的腿,转头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而此时的墨墨似乎也感染了云舒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几次都差点被南杀凶狠刺来的长枪给穿透,饶是反应快,他的脸颊和肩膀以及腰侧,依旧不可避免的被长枪擦刺而过时带出了伤口,担忧和愤恨让墨墨更是恨不得立即摆平南杀,好回去看看云舒究竟怎么了?难道城里出了更大的事了吗?
而对他频频走神,南杀却更恨恼了,即便他如今是凡体俗胎,不过有些东西,他却依旧是感应的出来的,比如这个正在和他对打的妖孽,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分神去想那本该属于他的人?是诚心在向自己示威吗?
南杀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想到他的这番心思,连那个被他屑想了几万年的人都没感觉到,墨墨这个总共跟他照过几回面的人如何会知道?总之他是把他所有的恨都加诸到了墨墨身上了,今天非与他决出个你死我活来才解气。
士兵们看到各自的主帅都拼的如此骁勇,也如同鼓不完的势气般,两边的将士也杀的红了眼,这一场战斗,士兵是为国而战,而两个主帅,却一多半是为了私人恩怨在进行生死搏斗着!
战况出奇的胶着着,两方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虽然死伤都极大,然而却没有一方呈现出败的趋向。
“今天的气氛似乎特别紧张,出了什么事了?”刚喝完药的司徒伊,随口问了一句。
却让手里还捧着空药碗的黑奴顿时失手让碗落了地,那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本来已经打算要躺下去的司徒伊,立即坐了起来,因为激动,浸在蓝色水盆里的手甚至动了一下,带出了一些水花,“黑奴,出了什么事?”
“殿下恕罪,黑奴一时没把碗拿紧,惊扰了殿下!”黑奴连忙低下头,跪到地上。
“黑奴,你跟我是一天两天吗?我几时为一只碗降罪过你,而你又几时因为打破了一只碗就跟我下跪过?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肯定和墨墨有关,似乎今天从早上看到他一次后,这会都快要傍晚了,也没有见到他的人,非但如此,今天守卫院子的人似乎也少了很多。
“殿下,您的伤还没全好呢,墨主子说了,什么都不让告诉您,等您身体养好了再说!”黑奴毕竟是个不惯在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面前撒谎的,被他稍微严词厉色了一下后,就立即说出了他不说的真相。
“放肆!虽然墨墨也算是你的主子,不过你要记住,你真正的主子是我,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伊一听果然有内幕,哪里还躺得住?只差没立即站起身冲出去了,他看过了,这两天他胸口的伤处,已经结了一层透明的膜一样东西,里面还透出新长出来的粉红色的嫩肉,虽然还没有全部长好,但是却半丝血迹都没有了,也不感觉到任何疼痛了,比之前几天,这样的他,其实不啻已经重生了,若非是怕墨墨担心不高兴,他早就想说他可以开始处理军务了!
“可是殿,殿下——”黑奴还犹豫踌躇着,毕竟军令如山,墨主子可是拿着虎符下的命令不能让殿下知道的,若是此时说出来的话,不啻违反军令,然而不说的话,殿下这边也不好交代,毕竟多少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只遵守殿下一个人的命令了!
“还有可是?没有可是,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就自己去找墨墨,我就算受伤,我也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我是当今的太子,外面的所有将士都是我天朝的子民,怎么,黑奴,你这个跟了我多年的奴才,准备背叛我了吗?”
黑奴越不说,就越让司徒伊着急了起来,连带的语声也跟着严厉了起来,黑奴一见这样的主子,哪里还扛得住,立即跪下把头磕到底道,“早饭过后没多久,敌人就已经向我方发动了最大规模的战争,如今大战就已经开打了快一天了,云舒公子怕您知道了担心,早上那会儿,用金针让您昏睡了过去,所以外面的军鼓声,您没有听到,现,现在还没有停止,也没有任何一方有撤退的迹象。”
“什么?该死的!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帮着瞒到现在也没跟我说?黑奴你的胆子委实太大了,来人,快给本殿更衣!”司徒伊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几乎立即站了起来,那只一直浸在蓝色水盆中的手,也被拿了出来,水还在不停的滴,黑奴却连忙爬上前,急的快要哭了,“不行啊,殿下,墨主子和云公子说了,您的手必须一刻不离的在这水里浸七天呢,今天才三天,您不能拿出来,奴才求您了,快把手放回去!”
“黑奴,我没事了,你自己看,我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疤了,命已经保住了,何况如今军情紧急,哪里容得了耽误?墨墨毕竟只是跟着冯子健读过不少兵书,但是论实际作战经验,他可是半分都没有,如何能行,你若实在担心,先帮我更衣,然后捧着这只水盆与我一起去议事厅,我只是要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这样总行了吧,这个时候,我身为太子如何能让墨墨一个孩子在那里独立指挥战争?”
“墨主子不在议事厅!”黑奴担心司徒伊的手离开那水盆太久会有事,即便担心,也不得不尽了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取来衣服,快速非常的给司徒伊穿了上去,好不容易把靴子都给穿好后,就立即捧起那水盆,让司徒伊把手重新放回去。
司徒伊刚要把手放进去,冷不防听到黑奴说墨墨人不在议事厅不由一怔,“那墨墨人在哪?”
“在,在,在战场上!”黑奴颤抖了半天,才总算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该死的!混帐!谁让他上战场的?啊?说啊,黑奴,你这个狗奴才,你不知道他只有十七岁吗?他从来没有打过仗,你怎么能让他上战场?”
司徒伊顿时爆发了雷霆大怒,那盆续他命的生命之水,就这么被他掀翻了,目光几乎欲裂开的就要往门口方向冲。
黑奴在最紧要关头,抱住了司徒伊一条腿,“殿下,您不能去啊,您的伤还没好,伤口会裂开的,墨主子已经上了战场一天了,您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反而会让墨主子为您担心的,求您了,您就留下吧!”
“你这个笨奴才!放开!”司徒伊一想起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孩子,如今竟然处在那随时会有生命之危的战场上,就心神俱失了,冯子健到死都要保护的孩子,二哥多年前交给他的最后遗言,还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这孩子的亲近和信任之心,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的心急得快要着起火来了,不敢想象,万一这孩子在战场上有个万一,自己有什么脸面以后去见冯子健和二哥他们,更加让他心里会大痛的是,他这辈子已经注定得到不北瑶光的爱了,难道临了还要让他得到北瑶光的恨吗?
恨他害了她唯一的儿子?
不,他绝对不能承受这样的结果,这本就是他的国家,他的战争,他的战场,如何能让墨墨去顶替他承受结果,他本意交给虎符他,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安好的坐镇中军指挥指挥的,他也确信他的心腹老将们,也都知道他对这孩子的宠溺,不会允许他上战场那种危险的地方去的,没想到,所有的估计都失败,现在大战居然已经开始了,而墨墨居然已经上了战场一天了,叫他如何还能待得住?
他只差没要疯狂了!
“奴才不放!殿下若是执意要出去,就请杀了奴才吧,奴才没用,哪个主子的命令都没办好,墨主子让奴才不要告诉殿下,奴才没做到,殿下要奴才放您出去,奴才也做不到,这样没用的奴才,殿下就杀了奴才吧!奴才只有死了,才能让殿下走出这间房!”
黑奴却更用力的抱紧司徒伊的腿,泪水横流的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他真恨自己,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为什么还会没能忍住的把墨主子的情况告诉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