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舒,那个曾经一路上陪伴了他多年的温润少年,他所为自己做的一切,包括他的感情,自己并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他要的,和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同一件东西,他要的只是安定私情而已,而自己要的却是天下的大同。
自己早就对他说过,他要的那种感情自己回报不了,不过那个热血的少年云舒,却一直以为自己能回报他想要的情感,本质如此不同的两个人,最后演变成如今这样,也实在没什么可意外的。
谁也谈不上对不起谁,但是就私心而言,自己的确亏欠他许多。
而眼前这个孩子,那情绪分明的双眸,以及那义愤填膺的冲动,和当年的云舒是多么的相象,都拥有热烈澎湃的感情,他多少有些明白云舒对这孩子的感情到底缘于何处了!
只是云舒他自己也肯定这是他要的感情吗?若说当年的云舒对自己的是爱情的话,这孩子没有半点和自己相象的地方,云舒他又爱上他哪里呢?
还有云舒他自己也该知道,这一世已经是决定他最后命运的一世了,多少年来,他一直在等他放下心中的执念,来到天庭修炼,然而他固执的不肯放下心结,就这一次又一次的虚掷机会,而这一次,他竟然在最后的关头,重新坠入情劫?
不管这情,动得是真还是假,云舒他可知道,再如此下去,他便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自己就算想徇一回私,度他一次,也是办不到的!
若是眼前这孩子能早日看破这一关,倒也还是来的及的,不由把怜悯中带着温和的目光落到墨墨的身上。
而墨墨在听到他自以为是的说出那番说教般的话时,几乎恨到发狂,当场就忍不住大声斥骂道,“放你个屁!你才会离魂湮灭,怎么你薄情负义的辜负了云舒,如今我待他好,想要跟他厮守,你嫉妒了?你不舒服了?你觉得云舒这一辈子,就该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磋陀?伤感?你如今是神仙了,在天上享受着你的荣华逍遥,长命不绝,你还想只手在掌握住别人的命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也是个仙而已,你就真以为自己不死不灭了?笑话!就算你不死不灭,又干我们什么事?没人会羡慕你,所以闭上你的破嘴,再敢说出任何一字诅咒云舒,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别再叫我孩子,鬼都不屑被你叫孩子!”
“北瑶墨墨,偏执对人和妖精来说,都是心魔,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天道不可违,你们且不说都是妖,你们还都是男子,这样的感情是不能被天规天条所允许的,如此逆天,只会招来更多的孽报,云舒是个极有灵性的存在——”
“住嘴!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伤害了别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像是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好,你可问过那个被你这么自说自话了的人的意见?你可想过别人的感觉?我看你什么都没有想过,不要高估你自己一个人的存在,对世界的价值,也许没有你,世界会更美好!还有,本来就是虚伪的人,就不要摆一脸清绝高贵的模样,配当得上这四个字的,全世界也只有我的云舒而已!”
墨墨冷笑着,根本听不下去他说的任何话,“你可知道看到你那一脸虚伪的宽容和大度模样,我有多想吐?说别人是心魔深种,要我相信你心底没有阴暗的一面,那是不可能的,你敢说你此刻听着我这般骂你,你心里一点不痛快都没有?也许根本你就恨得很想把我掐死了,是不是?那你尽管表现出来好了,你就算装得再有仙谪模样,我也不会对你口下留情,因为我从知道你的存在的那一天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掐死你!”
‘雪’看着墨墨的脸上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辩不出恨仇,对墨墨不留面子的骂语,也不回话,也不恼羞成怒,唯有眼里流露出的是几分很复杂的意味,还有淡淡地怜悯,似乎墨墨很可悲一般。
而墨墨也从一开始看到他的虚伪模样觉得被激怒,和到现在再看到他那流露怜悯之色的眼睛时,只觉得好笑,不由更加嘴角流露出讽刺意味,“果然不愧是成了仙的人,装孙子的能耐很见上涨,若是想骂不妨痛快骂出来,何必装出如此模样?你以为你表明你无欲无求,我就会相信你?你如真是无欲无求,你就不会利用云舒对你过去的感情,让他为你炼丹了,哼,如今到我面前装大度,装普度众生的慈悲,我就会信你吗?怎么你不是神仙了吗?也有需要吃妖精炼的丹丸的必要?”
一直默默承受墨墨痛骂的人,在听到‘丹药’两字时,突然睁大了眼睛,神情中似乎带着意外的震惊,“炼丹?”
“做戏给谁看?装的还真像,你不会告诉我,云舒那丹不是为你而炼?你是个卑鄙小人,从来没给过云舒幸福,却一直要云舒在你的阴影里生活!你TMD不是个东西,还神仙,我呸!我告诉你,不管你要靠那丹药做什么,我北瑶墨墨在这里发誓,你休想拿到,哼,云舒几乎耗尽了心血在炼的丹药,凭什么给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
还以为让云舒念了想了一辈子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如今一看,除了外表,这人没有一处是让人看得起的地方,墨墨不由为他的云舒心痛!
傻云舒,就为了这么一个虚伪的东西,就这么蹉陀了大半辈子,若是自己没有邂逅他,认识他,他的云舒不知还要为这样的人,心伤多少年呢!
想到这里,墨墨便为云舒感到好痛好痛!
想要抱住云舒,抱住他好好的亲吻安慰一番的意愿,是那么的强烈,越是看着‘雪’虚伪的表情,便越是想念他的云舒。
瞳孔突然间强烈收缩了起来,墨墨只觉得有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拽住他一般,连狠狠瞪视那紫衣的人最后一眼,都没来得及,眼前就已经陷入黑暗中了。
“云舒——”以为自己遭受了什么人的暗算,墨墨恐慌的大喊一声,人已经浑身大汗的坐起了身子。
云舒的身形几乎立即出现在了床边,脸上也掩饰不住担忧,“墨儿,你怎么了?”
话还未完,身子就已经被墨墨狠狠地抱进了怀里,“云舒,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床还是熟悉的床,宫殿还是熟悉的宫殿,云舒依旧是他深爱的云舒,一切都没有变化,让墨墨不由安心不少,忍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那个梦境是不是真实的,他见到的那个人是真正的‘雪’还是他脑子里假象出来的那人的形象?
云舒抚摸着他的后背,感觉着他身躯微微地颤抖,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上颈项上全是汗珠,不由心疼不已,“墨儿,到底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嗯,云舒,墨儿做噩梦了,都怪云舒不好,不陪墨儿睡觉,害墨儿做噩梦了,我不管,我再也不要一个人睡了!再也不要!”
闻着云舒身上传来的淡淡地冰晶露的香味,墨墨没忘抓紧时间撒娇一下,另外这个梦境也让他决定,下一次,当云舒再度进炼丹房时,他一定要偷偷跟着去,他绝对不会把云舒炼就的那颗丹白白便宜那个小人的!
明天一早,他就给爹爹去封信,为了云舒,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永远的进行下去,他会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的,任何人都休想从他身边把云舒夺走。
“墨儿!傻孩子!好,都是我不好,现在我就陪墨儿睡觉好不好?”
怜他被噩梦惊吓到是真,云舒心里早就柔肠一片了,只是纳闷他这雀凰山福泽深厚,灵气充盈,如何会有噩梦缠身?况且妖精一般是无梦的,墨墨到底是梦到了什么,把它惊成这般模样?
本想立即就问,又怕让他余悸未消,寻思着等明日天亮再行问他,便也重新抱着他躺回床上去了,一手还轻柔地继续拍抚着他的背。
墨墨把头凑到云舒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云舒立即玉面薄红,却又在看到墨墨期盼的双眸后,不忍拂他的意愿,半推半就的点了点头。
墨墨顿时如小狗般兴奋的趴到了云舒的身上,又舔又吻的……
这个夜,看来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
第七十四章:心头郁结终散去
离墨墨的梦境三天后,吃早饭的时候,红玉趁着给墨墨添米羹的时候,偷偷往他袖中塞进了一封信,随后朝墨墨眨了眨眼睛。
墨墨立即心神领会的知道,一定是爹爹来的回信,然后偷偷地看了一眼云舒,只见云舒也正低头认真的喝着雪露羹,似乎没有发现红云的小动作,不由安心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云舒也在此时,收到了朝霞塞进他袖中的一封信,当然那寄信的人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蛇君如墨。
至于如墨为什么要这么分两个人给他们各自塞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俩人的信上都写着不要让对方知道,很有几分要给对方惊喜的模样,如墨看着他们小两口如此的有默契,便也随着他们的心意,只当和他们两人玩一会躲猫猫了!
所以这才会,云舒和墨墨都以为收到信的只有自己,因为他们写信给如墨的时候本就是彼此背着对方写的。
所以这个早饭过后,当云舒开口对墨墨说要去书房拿个东西时,墨墨破天荒第一次没有要求跟着去,而是说自己到寝宫等他回来。
云舒得了这样的回答,一时也没想到别的,只觉得高兴,终于找到机会偷偷去看如墨的回信了。
于是两人一个去了书房,一个窝回了寝殿。
唯有红云和朝霞两个人有些纳闷,“你说蛇山的蛇君大人这是在弄什么惊喜呢?为什么要关照说偷偷的送信,不能让殿下和墨主子任何一方知道他写了两封信呢?”
“那我哪里知道,也许蛇君大人是想给殿下和墨主子一点考验吧,或许这是一种游戏?你不觉得看着殿下和墨主子都以为对方不知道的表情,也很好玩吗?”朝霞眨着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道。
“那倒也是,那我们就不说罗?”红云想了想也立即微笑着点起头来。
“当然不说啊,看殿下和墨主子什么时候才发现!”
两人收拾着狼藉,离开了。
而书房内的云舒此时也终于把如墨的信给看完了,脸上也浮起轻松动人的笑意来,看来非但如墨已经接纳了自己,北瑶夫人居然也接受他了,因为信的后半段,就是墨儿的娘亲北瑶光亲手所书,信上很高兴的说她很高兴自己的儿子挑选的终身伴侣是他,虽然很有几分意外,但却是衷心的祝福他们能白头偕老的,还说让他若得了闲暇,请一定带着墨墨去蛇山团聚。
云舒见了这样的信,自然眉头大展,本来唯一的担心就是北瑶夫人不同意他和墨儿在一起的事情,如今从信中的语气看来,北瑶夫人似乎接受的还很不错,通篇都是热情而客气的语句,带着几分亲近,并没有冷漠的疏离,更没有唾骂,让他如何不大受感动,一个人类,一个母亲,能如此对孩子的选择给予尊重和祝福,是多么伟大的情操。
不由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全家全族的人都不同意他的选择时,唯有母亲一直送到他结界口,云舒想到此,不由有些心酸,连忙敛了敛情绪,从书房的书架上随意的抽了一本书,就往寝宫的方向走去,怕待的太久会让墨儿担心!
而同样是看过如墨给写来的信后,墨墨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还带着几分痛苦和烦恼之色。
因为爹爹如墨在信上,再三的强调和不赞同他要偷偷跟着云舒去炼丹房的打算,语气勘称严厉,因为炼丹是很严谨和很危险的一件事,容不得半丝半毫的差池,若是稍有打扰,很有可能云舒也会被他连累。
信上爹爹建议他,若实在是放心不下,可以选择对云舒实话实说,因为放在心里很容易引起误会不说,还容易憋坏自己的身体。
信末尾还说,若是他问不出口的话,是不是可以教给爹爹替他写信给云舒询问炼丹之事。
墨墨看完信,有些沮丧的把信毁灭后,就倒回床上去了。
爹爹说的倒是容易,亲口问云舒?
若是能问的出,他还用给爹爹写信吗?
原以为爹爹怎么地也会给他拿几分主意的,却不想爹爹的回信快是快了,却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给他提供,墨墨的沮丧,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云舒走回寝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墨墨躺在床上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便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连忙上前,“墨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立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见云舒回来了,手里还拿了本书,便知这就是他到书房去拿到东西,连忙摇头,“没有啊,我很好,就是等等你都不回来,所以就偷懒躺了下来!”
“真的没事吗?自从从莫离岛回来后,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可是有心事?若是有的话,我也不是外人,不妨与我讲讲可好?”
云舒一直在等墨墨自己对他坦白心事,但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墨墨有动静,今天收了如墨的信后,信上说墨儿这孩子打小就是喜欢自己揣摩事情的人,有时可能有些过于内敛,如墨希望自己能多多包容墨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云舒决定温柔的开导墨墨说出心里话,而不再等着他主动向自己倾诉了!
“莫离岛?那个岛的名字叫莫离吗?”墨墨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因为是个无主的岛,也不知它原本是叫什么的,就给取了这个名字!”云舒轻柔的回答道。
墨墨却忍不住想着这个岛的名字是不是象征着云舒当年的心愿,想要与那个‘雪’不要分离,所以才叫‘莫离’,不由有些恍惚,看着眉眼如画的云舒,墨墨忍不住把手抚上他的脸,隐忍不住伤感的问道,“云舒?”
“嗯?不用拘束,想问什么就问!”云舒见他有了开口的迹象,也就越发的放低声音,鼓励他开口。
“那个丹你还要炼多久?”墨墨看着云舒眼里几乎能淹死他的温柔,终于大着胆子问出了口,然后便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的表情,生怕云舒一个不高兴就沉下了脸,好在云舒并没有,他只是有一点点惊讶的错愕,很快就微笑了起来,“原来墨儿是为这个才无精打采,情绪低落的吗?”
墨墨其实很想说他不是无精打采,情绪低落,他只是一想起那紫衣服的‘雪’,他的心里就如同梗了一根尖锐的刺一般,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情人眼里不容沙了,但是他也同样很想知道那样冰冷脆弱的云舒,他还要温暖拥抱多少次,才能结束这样的折磨,所以墨墨点了点头。
“云舒,我很担心,我不想每次看见你那几乎都不会呼吸起伏的胸膛,那冰凉的体温,都让我好心疼,那个丹就真的那么重要,非炼不可吗?我们不炼了好不好?不炼了不行吗?云舒?若是要炼的话,你还要炼多久呢?给我个日子好吗?”
云舒知道墨墨会为他担心,却没想到他会担心到如此程度,那焦灼的眼神,似乎盛满了多的不能再多的担忧和痛苦,不由心也一揪,差点真的心软的就说不炼了三个字。
缓缓地握住墨墨的手,“墨儿,这是我已经承诺了别人的事情,早在认识你之前,所以不能不兑现,况且如今这丹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如今放弃,前面所有的辛苦都会前功尽弃,而且我所受到苦不也是白受了吗?墨儿我知道你担心,不过这丹很重要,真的不能不炼,不过我可以跟墨儿保证,这是最后一颗了,这颗丹炼好之后,我再不会炼了,好吗?所以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墨儿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