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审判者之鬼帝（第二部）+番外——catherlee

　　真的……比想像中还来得柔滑细致。羽帝的肌肤宛如魔力般深深吸引着喜雀，它的双手已无法从羽帝身上移开，就连它的双唇都不知何时已贴触到羽帝的颈项上。

　　「王……」喜雀不安定的双手缓缓滑入了羽帝的胸前，身躯也自然地紧靠在羽帝的背部，而它的脸则埋入对方银色发丝内，开始嗅着对方独特的香气。

　　「喜雀，你未免也太大胆吧！」羽帝大声斥喝着。

　　「对不起，王。喜雀不是故意……」喜雀吓得不断挥舞自己的羽翅。

　　「喜雀？喜雀？你还好吧？」发现昏迷中的喜雀口里一直念念有词，似乎在做恶梦的样子，于是紫丹赶紧摇醒对方。

　　「啊！太好了，原来是梦……」清醒过来的喜雀，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对不起，紫丹皇子，喜雀竟然在重要的时刻昏倒了。」喜雀慌慌张张地从紫丹的手掌心飞了起来。

　　「不，没关系。」看到喜雀瞬间恢复活力，紫丹也放下心来。「做恶梦吗？因为你叫得好大声。」

　　「什么？哪有？我忘了。」喜雀紧张地冒出冷汗，眼珠子更是心虚地左右张望。它说什么也不能告诉紫丹，自己做了一个想与王共渡春宵的美梦，虽然到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啦，而且还被王发现了它的企图……唉……喜雀叹了口气，早知道那是梦，它应该更大胆地把王强压住。

　　天呀……它在说什么？喜雀不敢相信地以双翅贴着双颊。它怎么能对王有这种色色的想法？快忘掉、忘掉……为了挥掉脑袋瓜里的邪恶想法，喜雀喜剧性地不断拍打自己的头。

　　「喜雀？小心！」紫丹本想警告喜雀，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呃？」整个人从半空中摔倒在地上的喜雀，痛得用翅膀轻抚自己的屁屁。「好痛！」

　　「真是会惹麻烦的小家伙。」看不过去的鬼帝，于是将喜雀给抱放置自己的肩上。「这次由我来带路。」

　　「咦？」发现抓它起来的人竟是鬼帝，让喜雀不明地歪头问着。「为什么鬼帝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羽帝特地通知我来迎接你们。」鬼帝拿起手中的透明羽翅。

　　「原来如此。」喜雀点点头说。「王还是如此替人着想。」果然是它所崇拜的偶像……

　　看着前方鬼帝的身影，紫丹不知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此刻的紫丹心想，如果现在的他能变成喜雀那该有多好。因为从刚才鬼帝就一直沉默不语，好不容易听他开口说话，却只是与喜雀聊天。

　　鬼猊……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紫丹的内心好难受，他垂下了视线，默默地跟在鬼帝后方。

　　为了寻找鬼猊，他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娘亲决裂，为何到头来还是以对峙的方式相见？虽然鬼猊仍是以前的鬼猊，不过对待他的方式依然冷淡如昔，紫丹甚至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与鬼猊共同创造吗？

　　或许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见……紫丹才刚浮现出这种想法，他的腹部便开始疼痛不已。

　　此时，一件温暖的大衣突然披在紫丹的身上，紫丹抬头一看，发现鬼帝已经伸出手将自己拉拢于他的身旁。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以为……」轻靠在鬼帝身上的紫丹，深怕跟不上鬼帝的脚步，于是他的双手则紧紧抓住鬼帝的衣角不放。「你再也不理会我。」

　　「你是我的鬼后。」鬼帝把紫丹整个人抱得更紧。「我哪有不疼惜你的道理。」

　　听到这一句话，紫丹心里渐渐暖和了起来，肚子也不再疼痛。

　　（四十一）

　　桃花源，位于天界最西方，是天界所称的仙境，那里有一大片的花海，中间却伫立着一颗很大的桃花树。因为有桃花树的存在，才会创造出桃花源这美丽的地方，而天界开创不久，便有桃花源的出现，直到桃花源里的桃花树结成了果实，藉由母体生下孩子，天界才真正有仙人存在，所以桃花树在天界算是最年长，也是蕴孕生机的重要关键。

　　今年，桃花树上一样结了很多果实，但却都不成熟，若没有找到适合的母体寄生，果实会一直结在桃花树上等待时机。

　　而在这个时候，桃花源里出现一位发色接近桃花红的男子站在桃花树前，他伸出细长手臂以手触摸桃花果实是否处于健康状态。男子的面容清秀好看，身形又高挑，一头长发束成马尾贴在身后，不论是他的言行举止或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尊严与庄重的气息，唯一可惜的是他那双暗褐色的美丽双眼，若不仔细端详的话，很难想像对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

　　「好久不见了……」仅仅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男子便知道身后来者之身份。「芸娘。」

　　「是呀，在您答应赐与孩子予我之后，算一算也将近有一百年没见。」王母娘娘望向眼前的男子，不论经过数万年的岁月，男子依然年轻却不失稳重，真是羡煞了多少女人。

　　「身为天界之母，你应该不是特地抽空想找吾谈天的吧？」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桃树王如正常人般走到王母娘娘身旁。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用意。」

　　「一切都是机缘，那孩子选择了他们。」只要一提到有关桃花果的事，桃树王就会露出温和的笑容。「就算还不大成熟，任何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随时流掉，但那孩子还是非要他们不可。」

　　「让孩子做选择？您不觉得您的决定太过于轻率了？」对于桃树王所说的理由，王母娘娘根本无法接受。「别忘了当初梦女神就是生下鬼猊，所以她和鬼猊才会遭遇到诸多的不幸？难道您想让紫丹和那孩子有同样的下场吗？」

　　「你错了，芸娘。吾无法决定孩子该过什么生活的权利。」桃树王的双眼彷佛有灵性地凝视着愤怒的王母娘娘。「吾之任务仅守护这片桃花源，其馀一概不管。」

　　「他们可都是您亲手创造出来的孩子，您岂能忍心不理？」

　　「他们并不是吾手中的棋子，所有的命运都该由他们来创造。若每个孩子的命运都要吾来决定，倒不如就不要有桃花树的存在。」桃树王的口气虽然平淡，却潜藏着尊者的威严与该遵守的定律，任谁也不能打破。「你请回吧！现在的你没有平静的心，吾不想与你争论。」

　　王母娘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平息心中的怒气。「我只是担心我的孩子。」

　　「请回去！」不容许反抗，桃树王加重了语气。其身上所散发之沉重气息，渐渐压着王母娘娘快喘不过气来。

　　论地位、辈份，王母娘娘都差桃树王好大一截，她没有反抗的馀地，就在心灰意冷之下，王母娘娘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微风徐徐吹着，似乎为桃树王带来王母娘娘哀伤的讯息，于是他轻叹了一下，走回到了桃花树前。「其实鬼猊还是桃花果实时，他便知道选择梦女神的小孩会有什么命运了。」

　　「您说什么？」听到这消息，令王母娘娘十分地诧异。

　　「桃花树上所有生命的果实，是在完全了解母体生活状态下，才做出了选择。鬼猊是最特殊的孩子，他宁愿受到各种煎熬，也想成为梦女神的小孩。」

　　「为什么？」王母娘娘不明白，一般孩子都会想选择一个健全美满的家庭，为何鬼猊却做了与其他孩子不同的选择？

　　「为了想生下所爱的人的孩子，梦女神曾经来到桃花树上许愿，虽然她遭受到爱人的背叛，却仍想生下对方的孩子。那一次，梦女神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而现在桃树王所站的位置，就是当初梦女神抱树痛哭的地方。「于是，鬼猊被梦女神的眼泪所感动，自愿成为不该出生、禁忌的孩子。」收起了回忆，桃树王又开始继续做着刚未完成的工作。

　　如父亲般的容颜，母亲般的双手，桃树王温柔地触摸树上一颗颗未成熟的果实。「紫丹也是一样，成为天界之母的孩子，必须承受爱情、亲情的压力，甚至要到人间受苦好几年，若不幸的话，还有可能被鬼怪所凌辱，一辈子背负着不堪其扰的恶梦……」

　　花瓣因风而挥洒大地，片片如雪花般降落于桃树王身上。「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所以这些孩子们都不敢做选择。经过了数千年等待，直到紫丹由花结成果，你才能有机会得到这珍贵的孩子呀。」

　　「原来……」王母娘娘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是这么回事。」

　　桃树王放下了双手，一个点头的动作，风向就转到了王母娘娘周围，其风宛如柔软的丝巾，轻吹干了王母娘娘眼中的泪液。「你的悲伤从何而来？」

　　「因感受到那些孩子们的坚强，所以觉得好心痛。」

　　桃树王的唇瓣微微弯起，认同了王母娘娘此刻的心境。「现在的你已经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女皇了。」

　　（四十二）

　　鬼界，仍是无限黑夜、永无白昼、火光不熄、阴凉荒芜、恶鬼惧怕的地方。除了天上披挂着一轮暗红色的邪月；时而传来凄厉哀号声和被枯老藤蔓攀附的鬼城；以及从鬼城底下所排放出大量血水而形成一条鲜艳的血河之外，其馀就只剩下一大片广阔干涸龟裂的黄土。也就是说，鬼界，其实是个仅由黑、白、红、黄所组成的单调世界。

　　这就是鬼猊注定要待在一生的世界？紫丹望向这片没有光明、没有生机、没有欢乐，甚至连同会失去希望的地方。他真的很难想像，鬼帝是靠着什么样的强烈意志力，才能待在这儿好几百年？要是他的话，他早就绝望到活不下去。

　　浓厚的血腥味弥漫于整个空气之中，让紫丹不禁涌起一股恶心，而鬼城内毫无间断传来悲恸的惨叫声亦使他难受地掩住双耳。紫丹并不喜欢这种像是关在黑暗大牢笼里的地方，他感觉非常地痛苦，因为处于鬼界的鬼魂们，他们内心里的不安、恐惧、痛苦、难过、怨恨……等负面情绪全都蜂拥朝他而来，使精神负荷不堪的他快撑不下去，顿时全身无力的瘫倒在鬼帝怀里。

　　「……你没事吧？」发现紫丹脸色苍白、身子轻颤，鬼帝担忧地赶紧以冰凉的手背轻抚他的脸庞。

　　「鬼猊……我好难过。」喘息不止的紫丹，眼眶泛着泪水，他抓住鬼帝停留在他脸上的手，并且虚弱地说。「我真的好难过……血的味道让我恐惧，鬼哭的叫声使我郁闷。」

　　「别再说话。」将紫丹抱到距离血河较远处的地方后，鬼帝开始在周围附近开启一道防护罩。「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

　　「他们……很痛苦。」紧揪住鬼帝胸口上的衣物，紫丹眼中的泪珠不断地落下。「请别再伤害他们了……」

　　「这种事我办不到。」鬼帝把紫丹拥得更紧。「他们是罪有应得。」

　　「但我不喜欢你沾满血腥的味道……」将脸埋在鬼帝宽阔胸膛上的紫丹，话还未说完便支撑不住而昏了过去。

　　「看来紫丹皇子的圣洁之气很不适合待在充斥着瘴气的鬼界。」喜雀飞到了紫丹身旁，察觉紫丹身上的气正渐渐被瘴气所侵蚀。「鬼帝，请您快把羽帝给你的羽毛放在紫丹皇子身上。」

　　「我明白了。」鬼帝拿出透明羽翅放于紫丹胸前，原本快消逝殆尽的圣洁之气已慢慢回复平稳。

　　看到紫丹苍白的脸再度恢复红润，鬼帝和喜雀都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王的羽翅，才能把紫丹皇子给救回。」喜雀开心地表示。

　　「为什么？之前他还是寒起轩时，从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鬼帝不明地皱眉，他轻拭去紫丹眼角上的泪珠。

　　「会不会是因为紫丹皇子为了保护肚子里孩子的缘故？」喜雀突然想起来到鬼界前的事。「紫丹皇子从天界掉下来时，好像把所有力量都转移到肚子上，在耗尽力量之下，所以紫丹皇子才会如此容易被瘴气入侵。」

　　「他……为何都不肯告诉我？」因一时没察觉到紫丹的不适，令鬼帝邪俊的脸上渐露出痛苦的表情。「难道……我真无法使你信任吗？」

　　「我想紫丹皇子应该是不想让您担心吧。」喜雀替紫丹做解释。

　　鬼帝俯视底下的人儿，看着对方睡得安详，他心里却感到十分地沉重。不管紫丹能不能承受得住瘴气，但瘴气对紫丹来说始终是一种危害。他不能为了己私而让紫丹和孩子的性命受到威胁……

　　还有……紫丹刚说的话，与林雨嫣当初离开他时所说的话是同样……

　　他们都厌恶他身上鲜血的味道……

　　然而这一句话，深深地刺伤他的心。

　　「我们走吧。」鬼帝将紫丹抱起，然后转身朝鬼城的反方向走去。

　　「咦？鬼帝，您要去哪儿？鬼城不就在前方吗？」发现鬼帝走离鬼城愈来愈远，这使喜雀不解地飞向前寻问对方。

　　「我们不回鬼城了。」鬼帝冷冷地说。

　　「不回鬼城？那要去哪？」喜雀还是满腹疑惑。

　　「我要把紫丹送回天界。」既然紫丹是属于天界，他就该让对方回去该属的世界。

　　「送回天界？」等等？是它太笨还是鬼帝变傻了？紫丹皇子好不容易才从天界逃了出来，为什么鬼帝又要将他送回天界呢？唉呀……不管啦！总之先阻止鬼帝再说。于是喜雀急忙地阻挡在鬼帝面前。「若把紫丹皇子给送回天界，那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无所谓。」鬼帝推开挡在眼前的喜雀。如果紫丹能在天界活得长久、快乐，就算见不到面也无所谓。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和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鬼帝现在的表情和说话的口气都冷得令它打寒颤。「紫丹皇子不是你所爱的人吗？」

　　「……」爱人……吗？鬼帝沉默住了。在这生之中，他还有爱人的资格吗？「我习惯单独一人生活，倘若多了一人，只会让我觉得麻烦。」而且勉强把人留在这里，对方会将他看得更加清楚。林雨嫣的事件已经让他承受过一次沉痛的伤害，所以他不想连紫丹也变得像林雨嫣一样惧怕他。

　　「可是紫丹皇子怎么办？」喜雀仍是不死心地说。「他为了您牺牲那么多，还怀了您的孩子……」

　　「喜雀，我问你……」鬼帝打断喜雀的话。「在不得不夺取人之性命，不得不毁灭恶鬼之魂，不得不沾满鲜血之双手下，你还能相信会有人爱你吗？」

　　「我……我不知道。」喜雀无法回答鬼帝的问题。因为生长在天界的它，对于暗界里的一切事物都不了解。「但伤害人本来就是不对……」

　　「呵，天界的人就是如此单纯。」鬼帝苦笑着，这也难怪天界和暗界一向不相往来。因为两方的认知与想法都相差太大。

　　唔……好像越描越黑。喜雀赶紧又做补充。「不过紫丹皇子会谅解，您之所以会那么做也是不得已。」

　　「你错了，这条路是我自己决定要继续走下去。」因此他才无法做到紫丹的要求，停止杀生、取命。「看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交集，紫丹……」紧抱住昏睡中的紫丹，此时的鬼帝也下定决心不再与对方见面。

　　其实当鬼猊屏弃一切而成为鬼王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是一条无情、孤单的不归路……

　　所以他也明白自己不该有任何怨言……

　　（四十三）

　　五百年前……

　　桃树王如往常一样出现在桃花树前，他举起手触摸着树干，直到感觉桃花树正散发出微微热能，桃树王便笑着唤醒沉睡中的桃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