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因为我自己问出的话而剧烈地跳动,我害怕他的回答又想听到他的回答,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养你一辈子,你是我的伴儿啊!”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动听的语言,只要听到了,我狂躁不安的心就会自然地宁静,比任何药物和仪器都有治疗的效果。
我的头伏在他的膝上,眼角不自觉地向上弯动,想要笑,却觉得是在梦里,又不敢笑了。
张抑,你知道吗?你雨夜里的这句话,给我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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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真是难测,二个月前我还为了他的不辞而别心酸不已,二个月后他竟然依偎在我的怀里,要求我养他一辈子。
突然来临的幸福感,让我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但他的人却实实在在地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本想隔着窗子看他亮着灯的窗口,知道他在那里就可以了,根本不敢奢望其他的东西。
但那一道道划过窗口的电闪雷鸣,却让我忍不住地担心他,他那么胆小怯懦的性情,在这么一个雨夜里,会不会……害怕呢!
爬一个五层的高度,对我来说是不成问题的,我准备好以前偷东西时准备的绳索,冲出了我居住的宾馆,迎着密布的雨点,站到了那间疗养院的楼下。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墙壁上镶有一条直上直下的雨道,更利于攀爬。
几分钟后,我的手就够到了想要进入的那间卧室的窗台。
窗户上有锁,但这不是难事,一根细铁丝足可以对付了。
我轻松地打开窗户,为了避免外面的冷风因为我的开窗而骚扰到那个很可能已经安睡了的脆弱小人儿,我只拉开了窄窄的一条缝隙,利用一点点的柔骨术挤了进去。
我的目光本能地落在床上时,空空的床位让我觉得分外的失望,这么晚了……他怎么会不在呢?
我正想着,却听到墙角处传来像小老鼠叫时的细小动静,天啊——,我的惊呼几乎脱口而出。
他的身体紧缩在一起,怀里不知道抱个什么东西,嘴里哼叫的声音模糊不清,惟一清楚的是他哆嗦得几乎要抽搐在一起的动作。
“乔迁!”
看到这一幕,不管我的心有多痛,我都不能把心疼的惊呼叫出,我只能慢慢地走近他,努力地听清他不停说着的都是什么。
救命!救救我——
他在向我求救,惊恐的几乎扭曲的面孔,让人很难想像他是那个在杨树下吹笛的温润少年,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又是什么让我的心针刺般的疼痛。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了,当他清醒的时候,他会给我以拒之千里的冷淡的态度,刻意躲避与我的接触和见面,而当他惊恐害怕吓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才会说出他心里最想要的想法。
他清醒时,会害怕成为我的负担,害怕我会因为他表现出的不寻常举动而厌恶他,把渴望牢牢隐藏,他是那样的为我着想,善良得让人心痛。
我脑海里幻想了很多次的拥抱,在这个雨夜里发生时,我却显得不知所措,我要用怎样的温柔细致才能抚平他的心伤呢?让他知道我是为了他这个人而动了真心,哪怕他真的有病,只要这个病是他的,我也会不在乎,也会深深为之着迷的。
天将亮时,下了一夜的大雨才慢慢地停了下去。
我抱起怀里还在昏睡着的他,走到床边,想把他放到床上,可他的手却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袖不肯松开,明明是闭着眼睛,没有知觉的下意识动作,却让我的心更紧。
我本想在没有人发现之前,以来的方式悄悄离开,然后,再以正常的方式从疗养院的大门进入,我必须要找欧阳修意好好谈一谈。
如果他因年纪的关系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乔迁了,那么,我愿意替他担负这个重任,总之怎么也不能因为谁的疏忽让乔迁再一个人从这样的雨夜里,无助地害怕到抽搐。
但现在……,我却因为乔迁紧紧抓在我衣袖上的手,而不能离开,那么……这样也好,就让我以真实诚恳的身份和态度去面对欧阳修意吧!
病房门被打开时,进来的医生护士以及随后赶到的我上一次看到的管家,见我半倚在床上搂着缩在我怀里熟睡的乔迁时,他们呈现出的表情简直是难以形容的惊讶。
“欧阳修意呢?”
我很奇怪为什么进来的人里会没有欧阳修意,他不是很爱护乔迁吗?知道昨晚有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雨会惊吓到他的外孙儿,他今晨应该最早冲进病房啊,怎么会没有人影呢,不会也是嫌……
我记得昨晚乔迁含糊的话语里提到有人要把他关起来,会很痛之类的,难道……欧阳修意放弃了吗?
这样一想,我的语气里就有了一丝掩不住的鄙夷了。
“先生昨晚去卫生间时,滑到了,摔伤了腿骨,正在三楼急诊室里手术!”
噢,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怪不得昨晚电闪雷鸣时,他没有守在病房内,也难为他近六十岁的人,还要为晚辈操心劳力,这样的事早晚都会发生的。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吗?你又是谁?”
先进来的医生,态度极其严肃地审视着我。
“我叫张抑,至于我怎么进来的,我就不说了,和你说了也没什么用!”
我懒得和不相干的人废话,笑得麻木没什么感情。
“我是乔迁的主治医师,现在我要求你离开他的床,我们要给他换病房,做检查了!”
医生对我的不敬很生气,我无所谓,但让我离开那是不可能的,即使离开,我也会把乔迁带走的,我昨晚答应过他,要养他一辈子的。
“乔迁没有病,不需要做检查,病房也不用换了,因为一会儿等他醒了,我会带他离开的,而且……即使他有病,也用不着你检查了,一个总是治却总也治不好病人的医生,还有什么权利再治下去,我准备给他换家医院,换个医生!”
我说这话是为了气那个医生的,我不以为乔迁有病,我也没打算再把他送进医院,或是找个医生。
我只是特别喜欢和我斗气的人,因为我喜欢研究人被气到失态后,到底会有多少反应,这种研究很BT吧,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你——”
医生用手指指着我的脸,张大的嘴足有十秒钟没有合上,险些翻了白眼晕过去。
“张少爷,你……你不应该这样的,麦克医生……而且少爷他确实有病!”
管家担心的神色并未引起我怎么在意,我已经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我慢慢地把还在熟睡着的乔迁抱起,让他瘦弱的身体紧紧地偎在我的怀里,然后向门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
医生和管家同时堵在了门口,我嘴角挑起一丝不屑地笑,没去看医生,而是对那个管家慵懒地说:“带我去急诊室吧,我想你们先生也应该被推出来了!”
“但是少爷……”
管家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我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我不会把他放下的,相信我,他们治不好乔迁的,只会越治越坏,带我去见你们老爷吧!”
我的目光坚定,语气里不容他有一丝的质疑,乔迁是我要用全部托起的幸福,谁也不能阻挡,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他,哪怕只是说他有病也不行。
“这……”
管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
我就知道他会答应的,只要是真心爱着乔迁的人,谁也不希望他要一辈子依靠药物活在医院里吧!
“张管家……”
那个医生很不甘心地看着和他一起堵在门口的管家。
“对不起,麦克医生,这件事还是让老爷决定吧!”
管家说完,退后一步,把出去的路让了出来。
我抱着乔迁,不急不缓地走在长廊里,偶尔低头看一眼他熟睡的样子,虽然他的面容还是那么苍白,但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恐惧,只这样我便觉得很是满足了。
如果我能带给他安全,我盼望着这份安全是永久的,直到生命的消逝。
番外 见抑思迁 欢颜篇6
我抱着乔迁来到急诊室门口时,欧阳修意的手术刚好完成,他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
虚弱苍白的脸色,表明了这意外而来的横祸,让这位老人在短短一天之内,又苍老了许多。
许是欧阳修意心中迫切担心着乔迁的原因,他被推出手术室后,一眼就看到了正抱着乔迁站在过道中的我。
“你……”
他开口的动作很勉强,却非得用力地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你……来了!”
好奇怪的问话,好像他知道我会来似的,我一时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得点头。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要把乔迁带走!”
不管欧阳修意同意或是不同意,我已经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的,我相信自己能够保护好乔迁,不会再让他躺在疗养院里做那群庸医的小白鼠。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只要迁儿愿意,我尊重他的选择!”
欧阳修意如此痛快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会……,没想到他竟如此开通,还是……
“你不要误会,迁儿是我的外孙儿,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把他托付给别人的,他在我身边已经三年了,状况也没什么进展,我想……即使是再过三年,能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父母那里我基本不抱什么希望,那是一对废物!”
欧阳修意果真是聪明之人,我并不觉得我哪处神情流露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他却已经猜出,并解释了他答应我带走乔迁的理由。
“张抑,迁儿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思维总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过度忧郁,而且……自理能力也不好,你……要多担待,要对他细心一些,若是什么时候觉得在外面漂泊累了,就带着迁儿回来,还有……每个星期要固定给我打个电话,报告一次你们所处的位置和……平安,哎……,话我也不多说了,迁儿的证件和东西,我会让管家收拾出来给你的,张抑,我最后还要是叮嘱你一句,不要再给了迁儿希望后,再给他失望,那会要他的命的,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欧阳修意说到最后,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了,我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会信任我,那时的我们不过才见过两次面,说过十几句话而已。
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乔迁在我怀里,这足可以了。
欧阳修意被推回病房,管家把我和在我怀里熟睡着的乔迁送到疗养院的门口,把装有乔迁东西的皮箱交给了我。
“张少爷,老爷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哎……”
管家长长地叹气,又看了一眼把头埋在我怀里的乔迁,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疗养院。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很好,空气也很清新,我抱着乔迁,迎着轻轻吹过的清风,心情异常的开朗,终于,我终于在今天寻到了想要的东西,并可以双手托住他,要牢牢地托一辈子。
暂时我没有打算离开纽约的想法,一是乔迁的身体太虚弱了,二是这里还有一笔我想要做的买卖。
我找了一间清静的小公寓,暂租了下来。
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乔迁睡得这么稳当,我几经折腾他也不肯睁开眼睛,却要再我把他放到床上时,他猛地惊醒。
“不……,不要……”
乔迁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袖,眼神又一次露出了昨晚的惊恐之色,眼见着他瘦弱的身子又要哆嗦成一团,我连忙也爬上了床,把他搂在怀里。
“乔迁,别怕,我是张抑,你现在很安全,有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保护你,你不会有一点点的危险的!”
我抬起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直挺娇巧地鼻子,看着他的眼神从惊恐变成迷蒙,心里一阵的怜惜,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能有快乐的色彩呢!
这一刻里,我突然觉得我又多了一个奋斗目标,是的,我要让乔迁快乐。
“张抑,这是哪里啊?”
他很小的声音,像谁家婴儿哭累时,才有的那么一点嘤咛。
“公寓,我租下来的,我们将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话调也可以变得如此温柔,这完全是拜乔迁所赐,根本不用刻意去做,哪怕前一秒还会对别人粗声粗气,只要知道下一刻里,和乔迁说话,声音立刻会变。
“张抑,我饿了,昨……昨天就没有吃东西!”
他眨着眼睛,抿着嘴的羞涩样子很可爱,只是……我却非常心疼,装作严厉的样子问道:“乔迁,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胆敢饿着我们可爱的小宝贝的,我这就揍得他满地找牙,给你出气!”
“不……不用了……”
他埋在我怀里的脸,更红,像是要烧起来,惹得我再也忍不住,不停地笑。
“张抑……,你讨厌!”
他窘着一张小红脸,许久,才无力地哼出这句话来。
“讨厌吗?呵呵……,以后会更讨厌的,那个……你要吃什么?”
长期流浪在外的我,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不管所处的环境如何的艰苦,只要可以自己做东西,我绝不会去外面买着吃的,我觉得我自己可能有一点儿食物洁癖,哎,没办法,有些事情是克制不了的。
以前我并没觉得这一手有什么好处,现在看来……,我竟觉得非常甜蜜。
“什么……都可以吗?”
他仰着脖子,很用心地望着我。
“嗯,说吧!”
应该没有我不会做的,这一点我很自信。
“我想喝粥,又不想喝没有味道的粥,又不想喝带荤味的,又不想……”
我愣愣地看着乔迁,不明白他说的粥是个什么样子的,却大概猜出来,他这段时间过的一定不好,吃的也不会合胃口,因为他的身体明显比二个月前还要单薄了。
“我……”
他见我直直地看着他,不敢再说下去,怯怯地低下头,“是粥就好了!”
他一定以为我嫌他说的那一堆没有条理的话烦了,其实他哪里知道,我非但不烦,还真的打算给他做出一碗那样的粥,只要他吃了可口,可以长胖一点儿就行了。
“好!”
我痛快地答应,“就做你说的粥!”
番外 见抑思迁 欢颜篇7
当爱是一条河,吞没了柔软的芦苇地;当爱是一把刀,让灵魂滴血;当爱是饥饿,痛苦的渴求永不止歇;当爱是一朵花,我猜想——你,就是唯一的种子!
和张抑的同居生活,就是那个雨夜过后的第二天,正式开始了。
那一年,我十三岁,他长我两岁,我直到很多年后都不能理解,外公怎么就放心得下,让还是少年的张抑把我带走,这个问题我只是想,却从来没有问过外公。
有些东西,最怕的就是问出口,问碎了,也就消失了,就让那些过往的回忆埋在我的心里,一点点的都记着吧,哪怕是疑问、迷惑、不解,也好,就像我也从来无法理解张抑为什么会爱上了我,那时的我,连我自己都不想去爱,他却爱了,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样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