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要永远和他在一直了吗?”
外公问我那个问题时,是距离我和张抑毕业的最后最后一个学期,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都不在是少年儿郎,以后,特别是张抑的以后,都将会担负起巨大的责任。
因为他那个捣蛋的弟弟,好不好的竟加入了黑社会,听说还混成了某国的老大,几乎要把张家祖宗辈的老爷爷们气昏过去了。
张抑辛苦了这么多年,想要挽回的局面终究还是没有挽回过来,他看似冷情的性格,其实根本没有他自我表现出来的那般决绝的。
他带着我从纽约奔向温哥华,无论时间多紧,他也会给家人打个电话致平安的,家里第一个人的生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总会很精心地准备礼物,邮寄过去。
我和他在一起时,他会不停地和我讲小时候的事。
他的祖父如何的偏向,在他们两兄弟面前给相同的零用钱,却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往他的衣兜里塞上一把。
我那里很好奇,他祖父为什么可以在几乎是影印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脸孔上,分清谁是哥谁是弟的。
直到许久后,我真正地见到张扬相同的脸孔时,我立刻就明白了,人与人即使长得完全相同,却也会因为不同的性格,造成很大的差异的。
他们兄弟的性情气质,动作行为,粗到大事的处理,细到小事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不用说是与他们日日接触的亲朋好友,即使是外人,见过他们三四次后,也会一眼看出谁是张抑谁是张扬的。
从张抑断续的故事里,我可以感觉得出他对张扬的愧疚,这种愧疚一直持续到他们都长大成人,张抑选择离开家,去追寻别处的幸福,想让家人把更多的爱分给那个一直生活在他阴影里的弟弟。
他总是悄悄地把钱放到他弟弟上下学必经的路上,看着弟弟捡到钱时兴奋的表情,偷偷躲在暗处里的他,就好像他自己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了一样。
张抑一定没想到就是他的这个做法,让张扬直到很多年后,走路的时候,还会偶尔低头,以为自己每每上街就会捡到钱的。
那时候,我已经在张扬身边,看着张扬向我炫耀他自己小时候运气有多好时,我心里的酸涩是说不出口的。
张扬一定不相信他这所以会捡到钱是因为他有一个怪胎哥哥,而他现在之所以再也没有小时候的运气,是因为那个总扔钱让捡的怪胎哥哥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他扔钱了。
“是的,我决定了,外公,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我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做这个决定了吗?”
我迎着夕阳余辉,笑着看向坐在身边的外公。
“张抑,真的不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有心的,可以执着地守住自己的情感的,他确定了还能做到了,你和他在一起,外公放心!”
能让外公这样一个坚守国学的老人,同意我和张抑的男男相恋,除了张抑无可挑剔的表现之外,还有一重要的原因就的原因就是来自我母亲和我舅舅的不幸婚姻了。
外公还年轻时,强烈地阻止,换来了四个人不幸的一生。
舅舅离家出走,从此一去不归,母亲独守法国,不再相信爱情,游戏于看得上眼的男人中间,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吧!
外公长叹了一声,渐显苍老的眼睛,眺望向天边的尽头,那里夕阳火烧一般,为层层的云朵镀上耀眼的金边。
“你舅舅离开家时,也是这样一个傍晚,我当时给了他一个嘴巴,告诉他永远不再认他那个儿子了!”
外公强烈的悔意被他故意装出的平淡勉强掩盖,可我知道没有一个做父亲的心是可以容忍儿子真的一去不回的。
“外公,把舅舅找回来吧,他或许还能给你带回来个孙子呢!”
这样的话,我和我母亲都不只一次地在外公面前提起,外公从最开始的反应强烈到后来的沉默不言,基本已经算是默认,只是……若想找一个离开已经二十几年的人,又谈何容易!
“若他想回来,总会回来的,不用我们去找的!”
外公无奈的摇头后,又把话题转向于我,“张抑家里人知道他和你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
我听张抑说过,他并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给他的父母。
他说他的父母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爱上一个男人的,而且,他也说过,我们之间的爱情不需要别人理解,就算有一天天和地都会分离,他也会和我永远的在一起。
张抑他说他可以抛弃一切道德和禁忌乃至于自由和尊严,因为我是他的唯一的唯一,牺牲他的生命的所有都不会觉得可惜的。
既然他已经是如此说了,我又怎么能再若若相遇,一定要让他的父母接受我们呢?
我想我若不是病入膏肓,被张抑所怜并治愈,外公……也决不会同意我们的男男相恋的。
我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我都懂的。
“这样……不好吧!”
外公忧心的看着我,我已经是他身边唯一的晚辈了,我若是再不幸福,他又怎么能甘心呢!
“没有什么不好的,外公,我相信张抑!”
是的,从始至终,我都相信他,否则,我又怎么会如此顺从地把自己交给他呢,这么多年,不是正好验证我们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他毕业后会回张氏吗?”
这又是一个问题,我们都不想面对却又不可避免的。
当初,张抑是为了让我可以重新享受校园时光,才会给他自己套上了一事枷锁的,陪我进入了大学校园的,谁曾想到现在……已经不只是枷锁那么简单了,阴差阳错间,竟出现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自己是不想的,只是……张扬又不听话,他找不回来张扬!”
这所有一切都取决于他那样倒霉任性的弟弟,张抑从最开始就不想去当什么大家族的大家长,他说如果那样,还不如把他送进疯人院,他的弟弟张扬从小就适合那个位置,却因为家长的偏心……,不被认可着。
张抑总无奈的叹息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就是那条不被家人理解的鱼,家人以为给他的都是最好的,恰恰就是这些最好的,成为了他极力闪躲的东西。
“那怎么办?”
外公的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办?我考虑怎么办又有什么用,有张抑呢!所以,我说:“张抑知道该怎么办!”
“你啊,什么都听他的,要是有一天,他离开你了,你可怎么办啊?”
外公的指,轻轻地点在我的额头上,我却毫不在乎地嚷着,“他才不会离开我的!”
不只是外公问我的时候,从认识张抑的那天,直到张抑匆匆的离去,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有一天以那样一种离开的方式,从我身边消失。
张抑几乎是刚出校门就进入了张氏的大门,而我则从这所学校进入了另一所学校,专修起计算机高编。
我这样的选择,就是想给张抑充分的时间,让他铺垫好所有的事后,带着我离开,回温哥华数星星也好,去马里兰养雏菊也可以,只要有他,哪里都是幸福的天堂。
那段时间,我经常会独自一个人出入校园附件的小教堂,以最虔诚的态度向主祈祷。
我每次所祈祷的内容不外乎是让那个叫张扬的人赶紧回来,快点接手张抑的位置,好让我们可以早日离开这浮华的都市,过我们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个人在校园里生活,没有了张抑的陪伴,总会觉得孤独,好在这里的我,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样沉默。
遇到和我打招呼的人,我也会以笑容主动回礼,遇到向我发出邀请的请求时,我也会安泰得分辨哪个该去,哪个不该去了,不该去的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回绝才合适,既不会伤人,又可以躲过没有必要的骚扰。
我现在的所有,都是张抑一点一点教会我的,一个人用自己的好改变另一个人,这需要多大毅力和决心,这里又有着多少无法言喻的爱啊!
番外 见抑思迁 未央篇6
一直以来,我对冤家的体会最深刻的来源,不是我的爱人,而是我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亲人。
从小,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这个哥哥,他不爱笑,是因为我总在笑,他不喜欢与别人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和别人说话。
而我,从最开始,早到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爱着他的,这种爱起源于我们相同的脸和一样的血源,我想这种爱的结束,将会是生命消逝的那一天吧!
张扬,如果有一天你能在我的心里去,你会看到那里全是你给的伤悲,全我却从不后悔,我所做的都是我愿意的,默默的也不好,不被你知道的也好,谁让你是我的弟弟呢,这无法选择。
坐在那张象征着张家最高权利的宝座上,我没有一丝一刻是快乐的,但是我却必须坚持。
我可以不在乎有没有张家的这份财势和荣誉,但是我知道你在乎,我必须得坚持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甚至为此疏忽了对乔迁的保护和照顾,我也从未抱怨,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我这个哥哥,并不是压力和负担,而是开心和依靠。
我在处理着琐碎的公司业务的同时,也在打听着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加入帮派,我知道你混上了龙头老大,我也知道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做着军火生意,我只是想不透,你这又是何苦的呢?
为什么好好的财阀总裁你不做,一定去混那种是非之地,难道这所有一切都只是想和我置一口气吗?
我做个贼,你就一定要做个比贼更风光的强盗吗?你可知道我做贼,只是太无聊了,有了乔迁以后,我再也没有去做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地找一个可以解人世无聊的伴儿,好好的过日子呢!
那段日子,我很头疼,乔迁每天晚上都会给我不停的揉着脑袋,却也只是一时的缓解。
和乔迁在一起,好像有十年了。
十年间,乔迁改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只躲在小卧室里瑟瑟发抖的孱弱少年,也不在只是有牵着我的手,才敢上街的小屁孩儿。
他长大了,不只是身体的成长,还是思想,他已经懂得如何宽慰我,也懂得如何原谅自己的父母和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了。
最近,他会经常和在亚洲和父亲通电话,虽然明知道这是好事,我却有些不喜欢。
谁让乔镇锋那么花心了,谁能保证他那个爹会不会教坏了儿子,乔迁纯善的头脑,对于恶的认识,只限于那个雨夜里的暴虐。
当那件事造成的阴影,被慢慢消散后,乔迁他看到的都是被我撑起的阳光。
他的性格和习惯也偏属于内敛的,即使我不在家里时,他也不爱出门,穿着肥大的T恤,穿着运动裤头,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转去,直到把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仍是不太接近厨房,虽然不像少时,那样火爆,也终于在我的无数次耐心教导下学会了用电饭煲煮饭,但也仅限于煮饭而以。
月初,他会买几大包的东西,塞进冰箱,直到吃到月中,然后再买几个大包,重复着月初的形为。
上课、回家,两点一线。比任何一个都更像个大家闺秀,把一个贞洁烈夫的形象,从头到尾地保持着。
一个月里,仅有的几次和朋友的约会,他也会挨个向我报告,我很想对他说不必如此,可看着他认真的清秀的脸,这话又说不出口了,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愿意他这样的。
只是--不由自主的心疼!
为了乔迁,我放弃了所有可以放弃的应酬,把行为压缩到最低调的程度,只想回家给乔迁做一顿可口的饭菜,不忍再看他啃着泡面,对头电脑发呆了。
我们看似平平淡淡的爱情,却在平淡的背后稳步增强,我想再也没有什么比我们之间的默契更可贵的了。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们并没有真正地做地。
有时,我们相互搂着搂着,乔迁的脸就会在这份温暖里变得火热,我们都知道我们想要,可是真正要进行时,他的身体又会怕得僵直如木板,让我不忍下手。
儿时造成的可怕后果,即使是心里有阴影消失,身体的记忆仍然是会令人惊讶的。
我并不急,我可以等,等到他完全可以放松的那一刻,我想要的是足够温馨的可以记忆一辈子的第一次,不是勉强过后的伤痛。
我毕业的那一年,做得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用激将法,把张扬送进了a大。
二年,最长不过三年,我总能再想到办法,让张扬在全家都认可后接替下我的位置的。
那里我再和乔迁,开始爱的具体过程,也是不错的。
只是我忘记了,时间往往不给人谋划的准备,命运也总会杀人一样措手不及。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我的注意力很少出现偏差,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接连不断地出错。
昨晚,乔迁对我说,他最近这几天里,总感觉他的身后向是有人跟踪一样,可当他鼓起勇气回头察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晚我闭着眼,却没有睡,都在想,是乔迁的神经敏感,还是真的有人注意乔迁,想要图谋些什么?
以乔迁过份低调的性格,他不可能招惹到别人的注意的,那么,如果真像乔迁说的有这样的事,那原因一定出在我的身上。
会是仇人吗?我不记得我有什么仇人。
那……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比仇人更关注我的……应该是亲人吧!
当然这个亲人里不包括我那个双胞胎的弟弟,从来都是我注意他,他一直骄傲地从不看我,更不会在乎我身边有什么样的恋人存在了。
果然,临近下班的时候,父亲给我打来电话,请我回老宅一趟,他有事要对我说。
不用他说,我也猜到是乔迁的事了。
看着他丢到桌子上的一堆照片,那里不乏我和乔迁亲密接吻的影像,我们除了没有到最后一步,其余情侣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甚至帮助彼此……
“不想和我解释一下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在我面前摆出如此严肃的脸孔,这也是第一次我发现张扬竟然如此相似此时的父亲,我想我一辈子也做不出这种表情吧!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他从十三岁就在我的身边,直到现在,若不是张扬出现意外,我打算在他成年礼进和他登记结婚的,然后找一处偏僻的好地方,过自由逍遥的生活。”
我的态度一如以往的慵懒,带着轻轻淡淡的笑,“父亲,你应该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不适合做什么张家的继承人,我少小离家,就是想躲开的,我爱乔迁胜过张氏!”
我最后一句话说完,父亲的那一巴掌如我所料地落在我的脸上,我长到二十五岁,他第一次打我。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在他们眼里不应该去爱的人,但是,爱如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那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时,外面沉闷一天的天空,突然像是被谁撕开一个口子,惊天动地的雷声,伴着落在我的脸上脆声声的声响,一起呼啸而来。
轻风暴雨……,我怎么忘记这样的一个沉闷的天气,往往会带出这样一种必然的呢!
“对不起,父亲,有事,我明天再说,我要先走了!”
在这种恶劣的暴雨之夜,我绝不能把乔迁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会被吓疯的。
“今天,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父亲的怒吼,几乎超越了窗外的电闪雷鸣,母亲也在这时,从楼上跑了下来,拉住我的衣袖,哭着哀求,“张抑,听你父亲的话吧,你是张家的大少爷,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可爱,我爱上一个男人和我是张家大少爷有什么关系,我爱上乔迁,是因为他值得我去爱,而我的爱也只能留给他,这和我是谁,这和他是谁,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