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庄之沙————段翼

赵无眼挥了挥手，怪笑道：“不要着急，我先带你们去冲云那里忏悔，然手就是你们上西天的时候了。”他往里面慢慢踱去，悠闲的好像散步一样。

沙冲天和古沐互看一眼，立刻跟了上去，走到最里面竟然是一道黑帘，赵无眼缓缓的拉开黑帘，里面的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里面摆放着许多的蜡人，而这些蜡人全是做的沙冲云，栩栩如生，有笑的、有怒的，赵无眼竟然还帮蜡人穿上了衣服，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多的沙冲云放在一起，他们可能会以为沙冲云还活着。

赵无眼边走边不断的抚摸着蜡人，仿佛情人间最亲密的爱抚一样：“这些全是我做出来的，怎么样？和冲云一模一样吧？”忽然他一拳打碎了蜡人的头：“这些全不是冲云，我的冲云在这里。”他掀开了最后一块黑帘。

一个美人睡在一张华丽的床上，一丝不挂的身体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很明显她不是一个人睡，因为她旁边还有一个枕头，床褥上还有睡过的痕迹。

古沐已经别过了脸，看来人死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还要被人这般的羞耻。

沙冲天的脸已经黑了，眼睛也已经红了，这个畜生，竟然这样对待冲云，他愤怒的看着赵无眼，拳头也被握得咯咯作响。

“赵无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剑已出鞘，愤怒的剑气已经把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碎石四处飞射。

赵无眼骇然，从来没想过沙冲天竟然这么厉害，连忙闪避，但后面的蜡人太多，实在没有地方闪躲，他大喝道：“侄儿，快出来。”

一边的墙壁翻了开来，一个老头从里面飞了出来，边飞边做着可笑的鬼脸：“叔叔，我来了。”

若不是现在的情况危急，古沐一定会笑出声来，那个可笑的鬼脸，还有他竟然叫赵无眼为叔叔，看来这个老头一定是个疯子了，疯子最难料了，这下沙冲天有麻烦了：“小心。”

“乖侄儿，打死他。”赵无眼站在旁边不停的大叫着。

古沐冷笑着，这个人渣，他不该活得这么轻松的，只有地狱才是他该在的地方，那里有无数的冤魂在等着他：“赵无眼，你想袖手旁观吗？那可不行，一对一不是更有趣吗？”哼，这次一定要把他冻成冰人，让他和那些蜡人一样。

深陷的眼珠子转了转，赵无眼并没有闪躲，反而走得更近了，脸上的狞笑与眼里的诡异让古沐提高了警觉。

“你想动手就来呀，不过我可告诉你，只要我少了一根汗毛，你就休想再见到那个小鬼。”赵无眼的话让古沐硬生生的收回了寒气：“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左手用的是点苍派的青冥掌，右手用的是昆仑派的玄虚掌，一刚一柔，配合得相当好，如果他不是个疯子，就真是个武学奇才。

沙冲天已经好几年没有碰到这么强的对手了，现在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看来他的剑用不着生锈了。

一声龙吟，一刚一柔的内力竟然将沙冲天的剑震成了两段，沙冲天扔掉到手中的断剑，嘴角扬了扬，太好了，棋逢对手了。

老头竟然蹲下来捡起了那把断剑的剑锋放在眼前仔细看着，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把你的剑弄坏了，我没钱赔……呜，叔叔……”

沙冲天真想晕倒算了，兴致正起的时候，他又在发疯了，疯子毕竟是疯子啊，他把断剑捡起来塞进剑鞘：“别哭了，你叫爹也没用了。”

“爹？”老人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崇拜的看着沙冲天：“你是我爹？”说完竟然一把抱住了沙冲天的大腿：“呜，爹……”

天，这是什么跟什么呀，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爹了？沙冲天大大的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这地方少了两个人，古沐和赵无眼去哪儿了？

沙冲天把老头拉了起来，问道：“你叔叔呢？”

老头看了看四周，拍了拍脑袋叫道：“哦，我知道了，叔叔一定在后面做蜡人了，爹，你也想学吗？做蜡人很好玩的。”

沙冲天真想一拳打醒他，他急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牵起沙冲天的手，老头笑道：“来，乖儿子带你去看做蜡人。”

20

在古沐面前的是一个很大的缸，大到需要站在梯子上才看见缸里的东西，当古沐站上去的时候已经知道赵无眼想要做什么了，那缸里装的全是蜡。

“怎么？还犹豫什么？自己往下跳吧。”赵无眼已经点燃了缸边堆放的柴火，缸里的蜡渐渐开始融化，透明而又粘稠。

古沐冷笑道：“赵无眼，你真的把我当傻瓜吗？他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到他，要不然我就当他死了，立刻就给他报仇。”

“啧啧啧，真是绝情的哥哥啊，如果你不跳下去，那么下去的人就会是他。”
赵无眼扳动了一个铜扳手，一阵机关铁链的响声之后，常怒被吊在一根粗铁链上从上面慢慢的被放下来，要落地的地方正好是滚烫的蜡缸。

昏迷不醒的常怒被紧紧的绑着，嘴边的血迹以及苍白的脸令古沐心疼不已，若不是看见他的胸膛还微微的起伏，他一定会认为他已经……不可原谅，身体里迸发的寒意让赵无眼心中一紧。

“你真的不想要他的命了吗？”赵无眼又将扳手往下扳动了几分，常怒又往下落了几分，他的脚已经快够着蜡缸了。

袅袅的蜡气已经染上了常怒的身体，古沐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他大喝一声：“住手，我跳。”沙冲天，你一定要快过来呀，我死了不要紧，可常怒还小，千万不要让他死了。

赵无眼狰狞的脸笑得更加恐怖了，那张嘴笑得可以塞进两只馒头：“跳啊，只要你跳下去，我就把他给放了。”放到地狱里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古沐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木梯，死在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手里真的很不甘心，如果时间倒流，自己宁愿当时就死在沙冲天的手里。

看到古沐闭上了眼睛，赵无眼张大了眼睛，他一定要看清楚古沐是怎么死的。

“古沐，站住。”沙冲天一冲进来就看到古沐准备往下跳的情景，连忙喝住他。

古沐一震，睁开了眼睛，欣喜的看着沙冲天：“你终于来了，救常怒。”他指了指头上被吊着的常怒。

“救？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全部都要死。”赵无眼故意握住了扳手：“要不你们死，要不就是他死，二选一。”

沙冲天轻轻一跃，站在了蜡缸上，凝视着古沐：“如果我们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不甘心？”

这还用说吗？简直是死不瞑目，古沐看了一眼常怒，轻声道：“只要救得了常怒，以前的事我就不会再怪你了。”如果他真的肯陪自己死，那常怒应该会没事了。

沙冲天忽然搂住了古沐的腰，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赵无眼：“我们跳了，你睁大眼睛看着。”

赵无眼已经兴奋的握起了拳头叫道：“快跳，快跳。”他的蜡人里面还没有两个人的呢。

“跳。”沙冲天拉着古沐跳了下去，可跳的不是蜡缸，而是跳到了地上。

“你们……”赵无眼一惊，他们怎么没跳下去？难道刚才他们只是在低声说话？自己的如意算盘拨错了吗？他咬了咬牙，恨声道：“想不到你们也是胆小之人，既然你们选择了生，那他就得死。”他刚想扳下扳手，忽然被人提了起来，脚已经够不着地了，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那疯老头。

赵无眼努力的扯开笑容，放柔声音：“乖侄儿，你干什么？快放叔叔下来。”这个死疯子，为什么现在来坏他的事？等他报了仇，就一块儿送他上西天。

疯老头一手揪住了赵无眼的头发，痛得赵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另一只手却拉开了赵无眼的腰带，那松垮垮的裤子立刻落了下来：“哈，屁股，屁股，爹说了，要打你的屁股。”嘻嘻，爹说叔叔对我不好，应该好好打他的屁股。

看着沙冲天和古沐渐渐的走近，赵无眼不禁的全身发抖：“沙冲天，你好卑鄙，竟然利用一个疯子。”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这个疯子留下的。

沙冲天冷笑道：“我卑鄙？这一招我可是向你学的。”

“咔咔咔”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古沐已经把常怒放了下来，奄奄一息的常怒被古沐紧紧的拥在怀里：“别怕，哥哥会救你的。”他慑人的眼神令赵无眼冷汗淋漓。

“这不是我干的，是这个疯子出手伤他的。”赵无眼指着疯老头，赶紧撇清责任，免得古沐一怒之下杀了他。

一声大吼：“我不是疯子。”赵无眼硬生生的挨了老头一拳，肋骨顿时断了几根，鲜血从口中猛地喷了出来。

“自作自受。”沙冲天将那柄断剑拔了出来，看着那流动的银光：“虽然它已经断了，但还是一把剑，还是能杀人，我要用你的血来洗刷冲云受到的侮辱，替死去的冤魂报仇。”断剑缓缓刺向他的心脏[自由自在]。

惊骇的赵无眼不断的乱踢着腿：“我，我不想死。”

“慢着。”古沐的声音令赵无眼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会饶了他吗？不管了，先求饶博取同情：“求求你，不要杀我，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您肯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

古沐笑了，笑得很美，笑得很邪，冰冷的手掌贴上了赵无眼的额头：“其实……被冻僵的人比蜡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寒气已经从手中慢慢的渗进了赵无眼的脑中。

“咯咯咯……”赵无眼想说话，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哈，冻人，冻人。”疯老头兴奋高声大叫，做蜡人他看多了，做冻人还是第一次，真新鲜。

原来死就是这种感觉，死就是这种滋味，赵无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墓前的杂草已经拔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盆的鲜花，站在沙冲云的墓前，沙冲天低声道：“冲云，不管你怎么恨我，怎么对我，你始终是我的妹妹，哥哥永远会保护妹妹的，那个畜生已经死了，你也可以安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古沐站在了他的后面：“我和常怒该走了，哈齐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见。”

再见？永远不再见了吗？沙冲天柔声道：“我能一起去吗？”一定要答应，一定要答应我，他在心中狂喊着。

古沐微微一笑：“你似乎已经没有和我一起去的理由了。”

沙冲天一愣，呆呆的道：“我是你一年的仆人。”不知道这个理由行不行。

古沐挑了挑眉：“一年？我不要一年的仆人，我的仆人只能终身服侍我。”

他的意思是？沙冲天喜上眉梢：“我做你永远的仆人。”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带着他啊？”常怒有些害怕的看着那个疯疯傻傻的老头，自从吃了他一掌，现在看到他就发抖。

古沐指了指沙冲天：“他的儿子自然得带上了。”唉，二十七岁的爹，六七十的儿子。

常怒扯了扯沙冲天的衣袖：“那他是不是要叫我叔叔？”

“叔叔——”老头竟然恭恭敬敬喊了常怒一声。

“啊？哈......”

太阳将他们的背影永远的刻在了沙漠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