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一次 下————花舞仙仙

　　伍叔轩一瞬间仿佛听见心里有一角碎裂了开来。悸动得他必须扶着墙壁才能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看过心理医生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好轻描淡写。你这些年来都过得不好也是因为他吧？」杰瑞米的语气越说越无法控制地愤怒。

　　他是无意间发现莫云在服用那些药物的。如果当面问莫云，他一定又是一笔带过什么都不肯说。于是杰瑞米偷偷记下药瓶上诊所的地址、电话，一查之下才知道那是所心理咨询治疗室。诊所那方面问不出更多的信息，可是知道莫云是长期的病人那就够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他是喜欢莫云，可是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自觉的依赖而产生的情感。所以即使不愿意，当他发现莫云和亚瑟正在交往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只要莫云觉得开心，他跟什么人在一起自己都会祝福他。

　　可是，当听见丽露笑说亚瑟以前在美国是个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总是一个接一个换的时候，他一整个情绪就沸腾了起来。

　　好一个假情假意的家伙，难道在众人面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不成？还在莫云的面前一付痴情圣人的模样。

　　他一定要对莫云揭发这个人的假面目。可是莫云说的什么？过去的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就在受伤害，却还要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杰瑞米，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了。」

　　「别……别再说这种话。也别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了。」但知道就只是知道而已。

　　他绝对不会再让莫云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了。

　　多爱一次54

　　「哈哈，没想到你还蛮有新闻价值的嘛。」

　　玖卫拿着好几份报纸在沈雨桐办公室里翻来覆去研究。「我就说了你们那对戒指太显眼了。你还戴在无名指上，那班狗仔要是还嗅不出什么味道那才有鬼。」

　　「我又不是偶像明星，他们挖我的新闻干嘛？」他才不担心报章上都写些什么，他只关心叔轩看到这些报道之后的反应。

　　喔，他想他更关心的可能是他们的事被叔轩的家人发现，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该死的，树轩的电话为什么老是打不通？

　　「不知道算不算偶像，不过你现在可是国内享誉的『时尚界新达人』耶。当免费帮迪蒙创意打广告也不错。」

　　「不错个屁！」

　　「你生什么气啊。回来台湾发展，你早就该有成为名人后的心理准备。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把你俩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公诸于世。」

　　「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是吧？」真是见鬼的祖宗十八代。

　　「我慎重地告诉你，今天见报的就算了，你不能让那些记者去查我和叔轩过去的事。看是要编也好盖也好你去想办法。否则，以后别想让我再去应酬那些人。」

　　「为什么？」玖卫双腿优雅交叠，仰头看着来回踱步的沈雨桐。

　　老实说，双性恋他也认识过不少，可是在美国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身边女人总换不停的亚瑟，竟然会喜欢男人？而且还愿意和那个看起来虽然秀丽，却毫无特色的男人结婚？

　　他的好奇并不比丽露少，早就想知道他们俩人之间的羁绊到底是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沈雨桐直视进玖卫散发恶劣趣味的双眸。「你要发疯随你的便。可是不许打扰我的私生活，也别再往我们身上下功夫。」

　　「亚瑟，你变了。自从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就变了。我只是从朋友立场想知道为什么。」

　　「有吗？」沈雨桐搔搔发尾。「我只是以为我可以变，可是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

　　「拜托……请讲人话。」

　　「总而言之，现在的我才是原来的我。以前做过的蠢事你就别逼我想起来了。记住！那些记者你给我去搞定。真是够了，那些狗仔到底都躲在哪里？怎么我都没发现？」

　　他也看过娱乐杂志报道的花边新闻，当然清楚狗仔为了达到效应会用哪些手段和方法。沈雨桐暗暗责怪自己的低警觉性。前两天的酒会上就有记者针对他的婚戒提过问题，他不想回答这类私人问题所以只是笑而不答。这样就吊起他们他妈的好奇心了吗？

　　『要出来抛头露面就不可能拥有最大的隐私。』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

　　Damn It！沈雨桐有时真的想剖开玖卫的怪脑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等晚上和伍叔轩在外面碰了头，俩人都或多或少有呆在周围全是陌生人的环境里颇不自在的感觉。于是随随便便解决了晚餐，就分驶各自的汽车回沈雨桐的公寓。

　　吃饭的时候，伍叔轩什么话都没有多说。沈雨桐心里还在隐隐担心，沿路放慢车速仔细地观察不知藏匿在何处的狗仔。可惜都一无所获。所幸公寓的保全还算完善，那些记者顶多拦住管理员问几个问题，要混进去里面还要费点功夫。

　　先回到家的伍叔轩，已经煮水泡好了茶。看见沈雨桐有点郁闷地回来，笑着说了句：「安全归垒了？」

　　「对不起啊，宝贝。」沈雨桐夸张地一把抱住叔轩，滚倒在地毯上闷喊。「那些记者还真的一点花边都不放过，连我的绯闻也能拿来卖。」

　　「你现在是热门的钻石王老五之一。」报纸是这么写的。

　　沈雨桐抬头捧着伍叔轩的小脸，细细端详他脸上的神色。

　　「我以为你会很在意。」比如被他家里人看到之类的。他的姐夫不是看过他们在一起，嗯……很容易会引起遐思。

　　「嗯。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不过看过照片时又觉得有点好笑。」应该说，当时的心猛然跳得飞快。仿佛回到那个被班导在课室抓现行的下午。可是他已经不想再当以前那只能看着命运压向自己的死小孩。

　　沈雨桐抚摸着他的脸落下几个轻吻。这个人在笑，可是表情却像快哭出来的脆弱。

　　「忽然间又觉得就这样让所有人都知道也不错。」

　　「看来，你有很认真在考虑我上次说的事嘛。」低笑。

　　「嗯。」

　　男人说的每件关乎他们俩的事，他都有每天每天在心里记着，一点一点照自己的步伐去完成。叔轩知道很多事情，他需要花比男人更多的时间去调试来达到他们共同的目标。

　　有时候自己也会着急，可是沈雨桐总会在他就快迷失方向之前，紧紧地拥抱着他，告诉他「别怕，我可以等」。

　　沈雨桐总是乐观地认为他们会有一辈子足够长的时间在一起；叔轩却常在担心快乐的时光很容易又会失去。所以，才会那么无法克制地像扑火的灯蛾一般想要去爱他。

　　绯闻事件却出乎意料很快就被平息了。

　　玖卫虽然一整个就是想看好戏的模样，不过还是迅速地便沟通好报社、杂志社那方面。也不清楚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不但所有报道截然而止，就连准备后续追踪的记者们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雨桐早就知道玖卫的性格虽然怪异，办事能力却不是普通的强。所以他只是咂咂舌，又恢复了和伍叔轩宁静的私人生活。

　　却没想到一个多星期以后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伍叔轩任职的贸易公司忽然冒出内部大笔流动资金被亏空的丑闻。

　　警方和检调侦办的介入调查后，发现所有涉及被亏空挪用的交易项目都是由伍叔轩经手核实入档。伍叔轩是一大早到公司上班，还搞不清楚状况之下，以主要嫌疑人的名目被警方带回了局内拘留调查。

　　伍叔轩刚送进侦讯房时还有些惊慌失措，毕竟三十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等被几个警官反反复复侦问不久，才渐渐在讯问中理清了一些头绪。

　　伍叔轩不清楚自己关在警察局里侦讯了多久，得到警官的允许之后，想了想只敢打电话通知沈雨桐。电话的另一端，男人的语气只有一开始透露出吃惊，几乎立刻又恢复了理智和冷静，平静地问他事件的严重性和需不需要请律师处理。

　　手心里原本都是粘腻的汗水，却很不可思议地在听见男人沉稳的嗓音后，纷乱的心情就跟着尘埃落定。

　　是了，他是无辜的，什么也没有做过，警方只要查下去就会知道真相。

　　呆在警局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伍叔轩终于因为一直保持合作的态度，警方扣押了他的护照，准他三万元暂时保释在外，居家随时候侦。

　　沈雨桐一看见他纤瘦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也不管总局里人来人往，一个箭步就上前将人抱进了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男人说。

　　伍叔轩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透过沈雨桐的肩膀和从后面趋前来的徐晋元四目相对。

　　「是亚瑟打电话到医院告诉我你出事了。放心，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阿姨很担心你，本来着急要跟着来的，我没让，月华在家里关照着。」

　　伍叔轩点点头。

　　「回去吧。」疲累地靠在沈雨桐温热的胸膛。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赶快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倒在床上睡一觉。

　　「好。」沈雨桐朝徐晋元颔首招呼过后，扶着伍叔轩慢慢往出口走去。

　　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才两天不见而已，这个人就苍白地像虚脱了一般。

　　多爱一次55

　　「回家吧。」疲累地靠在沈雨桐温热的胸膛。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赶快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倒在床上睡一觉。

　　「好，我们回家。」沈雨桐朝徐晋元颔首招呼过后，扶着伍叔轩慢慢往出口走去。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才两天不见而已，这个人就苍白地像虚脱了一般。

　　「……小莫，你不跟我回去？阿姨会担心。」

　　伍叔轩顿了一下，缓慢地摇摇头。「我回到家会打电话过去。」

　　感觉很糟。他的确没有精力去应付伤心的母亲。

　　「那好。」徐晋元并不很坚持。「你记得好好休息。阿姨我们会照看好。」

　　伍叔轩看着他，由衷地说：「谢谢你，姐夫。」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浴室里不绝于耳。

　　沈雨桐半抱着伍叔轩泡在浴缸里，拿着沐浴海绵从背后替他擦背。同时对他说着这两天看报章和电视新闻收集来的关于G＆T远洋贸易的报道。

　　G＆T远洋贸易由于近两年来的进出口业务扩充迅速，加上其背后母公司衡时科技的实力强大，在国内亦算是小有名气的国际贸易公司。这次的公款亏空是总公司财务部经理在抽查交易记录时发现异处而揭发出来的。

　　所有损失估计超过五百万元。

　　五百万的款额对衡时科技来说虽只算是九牛一毛，但G＆T远洋贸易才刚崛起就爆出这样的丑闻，让衡时科技的总裁勃然大怒。G＆T会计部所有接触过亏空项目的员工不但都被要求严查，连经理也已经引咎辞职。

　　「五百万啊……」

　　伍叔轩下巴搁在水中曲起的双膝上，茫然地盯着对面的瓷砖墙面。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五百万如果在我的户头，我们可以像你说的到欧洲结婚，然后玩够了再回来。」

　　「傻瓜。没有五百万我们一样可以去欧洲结婚、度蜜月。」

　　池里的水已经有点凉掉了，沈雨桐拖着伍叔轩从浴缸里起来，替他把水渍都擦干了，盯着人套好衣服，才将人带到床上靠着自己坐好。沈雨桐拿了吹风筒，调整好温度，轻柔地弄干他软软的头发。

　　「嗯……可是用别人的钱……感觉应该会很不一样吧。」

　　「怎么还在想这个？」俩人都已经盖好被子躺在床上了。沈雨桐还以为叔轩累了才不再说话，原来脑袋里尽在思考这种问题？

　　「你累了。快闭上眼睛睡觉！反正这种事情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做，想也想不明白的。我在这里陪你，不会有事的。」

　　「唔。」伍叔轩闭起双眼，第一次主动揽住男人的腰，无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塞进男人的怀里。

　　沈雨桐明白这是他寻求慰藉的方式，不是因为害怕或担心，而是对外面的人和事情感觉到疲惫，或许还夹带着些些的失望与不了解。

　　他的心情沈雨桐多多少少也能够明白的。这人从开始工作就在那间公司，部门里都是自己已经熟悉的人，却有同事利用了他，从他的职权里一次次动手脚挪用了公款。

　　这种时候无论什么安慰的话语都不如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得踏实。

　　沈雨桐只能紧紧地拥抱他，手掌轻轻在他背上上下摸抚，静静感受着胸前渐渐蔓延开来的濡湿所传来的难过。

　　沈雨桐一早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合上手机在床边呆呆地坐了一阵，一起醒过来的叔轩已经从浴室里收拾干净出来。

　　伍叔轩走到距离沈雨桐一个手肘的距离停下，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仰望上去，伍叔轩尖削白皙的下巴显得特别明显。眼眶周围还带着点没有退尽的绯色，眼神却是异常地清亮。

　　沈雨桐勾住伍叔轩的手指将他拉到身前，脸就贴到他柔软的肚子上。

　　「我忘了告诉徐晋元我们家正在装修，他去那里找不到人。……我跟他说了这里的地址，他…他们应该就在往这里的路上了。」

　　伍叔轩唔了一声，顺了顺男人睡醒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你快去刷牙洗脸，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顺便先去泡好茶。」

　　沈雨桐微微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反而扶着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肚皮上蹭来蹭去。

　　「喂。」伍叔轩怕痒地闪避了一下。

　　「我爱你，叔轩。」男人闷声说。

　　伍叔轩双手交叉环在男人肩上，俯下身凝视男人的双眼，轻轻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顿了顿又说：「我也爱你。」

　　沈雨桐有小片刻的怔忡。

　　这应该是第一次吧？这个害羞的男人第一次用语言对自己表达了爱意。

　　沈雨桐觉得自己听到这样的表白以后至少应该要表现出惊喜来，可是心底却涌起了一股隐隐的不安。等沈雨桐忽然察觉时，伍叔轩早就已经走出了房间。

　　狼吞虎咽地吃下煎蛋烤土司，沈雨桐灌了口咖啡就开始略略收拾凌乱的客厅。这两天他心里担心身在警察局的叔轩，除了照常工作外根本没心思理会其他的事物。

　　伍叔轩看他手忙脚乱地本来想取笑他两句，猛然瞥见他微蹙起的眉头，不知怎么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刚清理完厨房，门铃就响了。

　　伍叔轩和沈雨桐不约而同抬头对看了一眼。

　　「我去开门。」伍叔轩抿着下唇说。

　　门外，徐晋元就站在众人首位，并不特别魁梧的身影略微挡住了他后面的人。伍叔轩和他交换了几个眼神，在徐晋元略带担忧的目光下，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伍叔轩侧身让他们进屋。

　　「爸，真是对不起，还让你特地又过来台北。」

　　「说这什么话，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闻不问吗？」

　　刘秀梅拉着儿子的手上下察看，眼眶里都是心疼的泪水。「你们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局里的时候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警察怎么都没查清楚就抓人呢？」

　　伍叔轩连忙扶着母亲到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安抚道：「妈，妈。放心，我不是好好的。」

　　「你这孩子真是的。明知道妈在担心，昨天怎么不跟晋元一起回去？你家怎么好端端地在装修呢？住在这里会不会麻烦你的朋友？」

　　伍叔轩看了徐晋元和莫月华一眼。看来他们只是告知母亲他住在朋友处，却没有告诉她这朋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