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起马鞭将马屁股留给在场的三人看,漫天的尘土让天涯怒火中烧,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全身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见客了。
“哈!”一声以后,“狂妄的小子,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优雅地抬起腿,利落地翻身上了白马。但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经掠了出去,只是一瞬间卓远之连同他的黑色坐骑已飞驰得远远将众人抛下了。
“想玩吗?”王子殿下露出不知道是诡异还是高兴的表情,“驾!”他毫不含糊地跟了上去。
眨眼间,空旷的地面上只剩下战野和他的棕色马,他无助地叫唤着:“喂!喂!你们不管我了?我不会骑马啊!别这么不够朋友好吧?”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身边的高头大马,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狼狈不堪地爬了上去。撅着嘴,他尽可能地与跨下的动物作好交流。
“马儿,你要乖乖的,好吗?我叫你往哪儿走你就往哪儿走,可以吗?不过你不能跑得太快,你要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知道吗?”
感觉马儿似乎很好沟通,战野轻轻地说了一声:“驾!驾驾!”
马儿迈开了步伐,不过它不是前行也不是后退,它开始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马嘴想追上马尾,马尾不让马嘴追上马尾,马嘴偏要追上马尾。
一个近似绕口令的旅程开始了,战野坐在马背上下又下不来,停又停不下来,只好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转啊转啊!
战野感觉早晨的朝阳渐渐变成了满天金星在闪耀,他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念道:“我的头好晕,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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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寺人座下的马儿迈着轻快的步伐,不像是陪主人上骑术课,倒有点欣赏风景的味道。不过有人可见不得马太轻快。
风尘划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晃过他的身旁的时候,挥起马鞭重重地赏了宇文的坐骑一鞭子。宇文似乎也早就在期待这场竞技,拉紧缰绳,他的双膝猛夹马肚子。身下马儿感受到主人的竞争意识,扯开四条腿狂奔了起来。离它半个马位的地方,一匹白马驾着王子赶了上来。
不过瞬间工夫,原本安静的马场飞扬起阵阵马蹄,风声、马声、心跳声交织成一片。
卓远之始终领先一步,黑色的骑士装随着马儿不断地提速而越显轻快,他的唇角处始至终挂着一丝浅笑,自信得一如掌控整个世界的恶魔。
紧随其后的宇文就显得严肃许多了,他的双眉微蹙,紧握着缰绳的双手汗意频起,他要赢!他一定要赢!
反观度天涯,稍稍前倾的上身保持着完美的坐姿,他不似赛马,更像是一个出来游玩的王子殿下。
三个人、三匹马以这样的形势保持了相当长一段距离,直到下一个转弯处。
天涯调整坐姿,想要更舒服一点,他还顺手拿出骑士专用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等他再抬起头时,只见五米开外有两个圆而肥厚的马屁股正对着他。不用说,他可以退出竞赛了。
剩下的两位选手依旧是不分伯仲,大有拼得你死我活的架势。宇文一次又一次挥动马鞭,卓远之灵巧运用下肢的力量。风,陪在他们的左右,见证着这场男性化的较量,见证着谁才是真正的圣骑士……
就在这个时刻,记者团团长柯柯拖着倒霉的属下闪到了赛马道上,“梅忍礼,你快一点行不行?”
梅忍礼懦弱地跟着比自己小,却是自己上司的学妹后面。“可是,团长,这里是跑道,如果有人正巧在赛马,咱们待在这儿会有危险的。”
“没人赛马我拉你来这儿干吗?”白痴啊!她嗔道:“我就是听说刚刚的黑衣骑士正在跟我们纪检部部长,也就是院长的儿子——宇文寺人在赛马,所以才拉你来这拍照的。”
“这不好吧!万一他们冲过来,咱们会被马踩在脚下的。”梅忍礼小声地嘀咕着。他可不想就此英年早逝,他长这么大还真没什么女生理过他呢!
柯柯才根本不管这么多。“火曦老师不是说了吗!学院的老马又笨又弱,估计速度快不到哪儿去。咱们远远地迅速按下快门,再退出来不就好了。”
跟在这种上司后面,梅忍礼绝对只有认命的分。颤抖的双手举起相机,他的步伐呈现撤退趋势。近了!近了!
宇文弓着身子甩开马鞭,吃痛的马儿抖擞着马鬃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与他并排的卓远之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
不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在视野里晃动,第六感告诉卓远之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的膝盖松驰下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刚刚举着相机猛向他拍照的家伙。
柯柯根本没想到那些“又笨又弱的老马”速度竟然可以这么快,开什么玩笑,
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宝马”嘛!绝对是顶级跑车的速度。她被危险吓得僵住了反应神经,呆呆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危险!宇文试图减慢速度,可是奔驰中的马根本停不下来。是玩一次马术,让马飞过他们的身体,或是成功地跨越危险或是让马蹄踢死他们,还是用力扭转马头,让正处于飞速中的马把自己抛下来,以至于摔断脖子?
他现在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玩别人的命,另一个是玩自己的命。他会何去何从?
“危险!”梅忍礼的男子汉气概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全面爆发,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本来可以一个人逃开的,纯粹出于瞬间的直觉反应,他以最敏捷的身手扑倒柯柯,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她,双手捂住了她的头……
同样出于瞬间的直觉反应,宇文已经拼命地扭转马头……
在这种时候,思考是一种多余的东西,不过或许只有在把自己的重要性放在自尊的前面的人,才会有思考这样的问题诞生。又或许如果给他们思考的机会,他们的决定又会截然不同,但是无论如何,当他们努力地用自己的直觉反应来反应这个突变的时候,无论他们是胆小还是懦弱,是骄傲还是狂妄,他们已经具备了男子汉的担当,具备了涩世纪男生的英勇和……骑士精神。
马嘶吼着,甩下来,甩下来!背上这个强烈的求胜的家伙你给我下来!我不要你来驾驭我!
宇文心中其实早就慌了,但是面上的表情一如以往,他是宇文寺人,他不是别人——于是,真正的瞬间从这一刻开始——
很少有人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度天涯却绝对是看清楚的其中一人。只见卓远之黑色的骑士衣衫在风中狂飙,他坚实的手臂撑起全身,将自己的马鞍视同体操场地中的鞍马,一个漂亮的托马斯全旋,已经翻身下马。最奇异的是,他并没有狼狈地摔下马来,他的脚甚至没有接触地面,却以他手中的马鞭以极巧妙的方式碰触地表,一个简单的蜻蜓点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安稳落地。
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奥运选手在做特技表演。
但特技表演尚未结束,依然还是那根马鞭,还是那道渲染着神秘的黑色身影。他在空中做了几个小跳,极具劲道的步伐尽可能地配合上宇文跨下那匹受惊的马儿。紧接着,他以超人般的力道在宇文被抛下马的前一刻以马鞭为支点支撑住他的身体,手一紧他拉住了缰绳。
停住了!竟然真的,停住了!
奇迹般,疯狂的马在这一瞬间向卓远之伏首臣服,臣服在骑士的脚下。它甚至友好地向他努了努马嘴,要不是卓远之躲得快,差点就被一匹抽筋的马非礼了。
从紧张的气氛中脱缰,再重新追溯他所有的动作,真可谓一气呵成,就像一个武功至尊的剑侠以超乎凡人的力量掌控住了危机的瞬间。平惊平险以平心,是因为他有着心之力量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度天涯微微眯起了眼睛……
柯柯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首先迎上的是梅忍礼的面如土色。他的身体或许不够伟岸,却是安全无比。只是,她不想正视。没时间胡思乱想,她望向关键时刻自己选择危险而将安全留给他人的纪检部部长——宇文寺人。
他正猛烈地喘着气,但是眼神看起来却似乎更加奇怪。没错,刚刚的一场危机也折腾掉他的半条小命,他没有时间注意柯柯的情况,也没有时间注意别人是如何救了自己,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救了他?
俯下头凝望着站在马前的卓远之。这个家伙正满不在意地笑着,一如传说中的十二圣骑士的首领——罗兰德?
不!他不是什么圣骑士,他没有资格成为圣骑士,因为他的笑容写着邪恶,他的名字只能叫“不良分子”。
一想到这个不良分子居然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宇文就有一种如耶酥般神圣的生命被犹大触摸的作呕感。
“谁要你出手救我?谁叫你救我的?”宇文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念你的恩情,日后在你做出违纪行为时放你一马吗?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会遵照纪检部部长的职责,以毫不留情的态度把你这个染着罪恶因子的恶人踢出罗兰德。”
真是,好可爱啊!卓远之低垂下头,隐藏住面上全然恶魔的阴险笑意,好可爱的人哪!看起来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大声宣布“除恶宣言”的时候,他是如何的不知道所措。
揉揉眉头,卓远之装出一副困惑样子地反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欠了我救命之恩喽?”
“呃?”宇文的棺材脸僵住,等缓过神,他更加坚信眼前这个恶人破坏力绝非一般等闲鼠辈所能媲美的。
小胜一局,卓远之满意地收兵起程,“别忘了,你欠我一个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会找你讨回来的。”
宇文将这句话当成威胁,他发誓!他发誓他绝对不会输给这个人,他代表着正义,正义怎会输给邪恶?他不会输!他要把这个恶魔消灭、打死、铲除;他要把他放到第十九层地狱里去;他要……
“你赢了!”卓远之冲着马上的宇文笑了笑,很真诚的那一种,“你的骑术很棒,在最后关头你冲到了我前面,你赢了。”笑着承认自己输了,笑着转身上马,卓远之留给宇文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策马归去。
“啊?!”宇文再次呆住。
他的脸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神秘,那种味道很难在人群中找到。黑色的身影驾着黑马,以缓慢却风度翩翩的影像渐渐消失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驻守在原地的宇文却任由自己的目光追随着这个名为卓远之的背影,一时间似乎收都收不回来。
卓远之!这个人名叫卓远之!
冥冥中,宇文突然醒悟,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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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野,你怎么这么重?没事干你长那么高做什么?你要是少长三十厘米,只有一百五十五厘米,搬运起来该有多方便。”
度天涯以两只手臂的力量支撑着战野整个身躯,等安全地把他抬回到303寝室的大客厅,他也快虚脱了。王储殿下第一次做劳工就碰上这么大体积的物品,所以他抱怨个两句,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既然都好心将他扶回来了,他干脆好人做到底,从茶水间泡了一杯镇定心神的冰茶,他可谓是服务到家了。
坐在茶几上的小姐也体贴地为公子扇着风,让空气快快流通,公子也好早点恢复正常。只不过效果如何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能得到王储殿下亲自服侍的战野眼神仍旧有点呆滞,他斜斜地躺在沙发上,伸出手去接冰茶,嘴里还嘀咕着:“天涯,你不要老是转圈圈,你转得我头都昏了。”
“我没事干围着你转圈圈干吗?是你自己还在天旋地转,可别拉上我!”天涯没好气地将吸管送进他的嘴里,让他不用再那么晃啊晃啊,晃了半天还没找到吸管,“你坐在马上转了一个半小时的圈圈,要不是那匹马自己转晕了,昏倒下来,你恐怕到现在还在那里转啊转啊!”
想想那个场景,他就忍不住爆笑。一个人骑在马上,就像被定了时的玩具永不停止地转着圈圈,直到发条自己松了劲这才算结束。等他找到这个傻瓜的时候,战野的全世界都再现着旋转木马的游戏。
换好衣服出来的卓远之带着阿猫、阿狗坐了下来,他一本正经地长叹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哀悼的成分。
天涯以为他是因为输给宇文寺人的事而不开心,反倒劝解起来:“不过是输了场赛马,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的吧!而且,说起来,你还救了那家伙一命呢!”
卓远之痛苦的摇摇头,“可怜的马啊!”
“呃?”所有的人把耳朵叫醒。
“被战野用来骑也就算了,还要驮着他转圈圈;转圈圈也就算了,还一定要转倒昏倒才算完;昏倒了就算了,罪魁祸首在这里像大少爷一样被人供着,它却独自待在马棚里享受着天旋地转的感觉——真是可怜啊!”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被战野蹂躏的少女,听的人忍不住要泪流满面……
“卓远之,你要是再说风凉话,相不相信我揍你?”躺在沙发上已经觉得很丢人的战野再也禁不起一丁点的嘲笑,小姐则在一旁用力地扇着风试图让他的火气降下来。可惜没用,风助火势。
另外的两个人、两只兽已经笑翻了天,那个恶魔卓远之还邀功请赏,“也不想想是谁帮你把那匹转昏了的马抬进马棚的,要是给马场的师傅看到他们的宝贝马被你骑成了这副德行,不杀了你才怪。”
战野不好意思地咕哝着:“都说我不会骑马了嘛!平时我都是踩滑板的,又快又方便,哪里需要这和麻烦?”
说到骑马,天涯想起刚刚提及的那件事。“卓远之,你救了那个学生会纪检部部长,后来为什么他的脸还那么臭?”
想起那个张倔强而冷傲的脸,卓远之的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个可爱的家伙,他竟然不屑我对他的援手。”
“可爱?”下巴掉掉,哪个角度看出来的?
卓远之笑眯眯的,“现在你也很可爱啊?”
“呃,算了!”天涯捂住脸,这种问题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宇文寺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平凡角色,弄不好跟随梅菲斯特势均力敌,他还是小心为妙。
“卓远之……”战野虚弱的声音在沙发的缝隙里哼哼唧唧。
卓远之睇了他一眼,“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吗?一拳打昏你?”
“帮我把电视机打开。”他的语气含着期翼和激动。
虽不懂他的目的,卓远之还是照办了。
战野还不死心,手指转着圈圈,他要求道:“我要遥控器。”
阿猫将茶几上的小黑盒子衔起来,顺道还蹭了蹭小姐的屁股。
战野手里紧攥着遥控器,像掌握着全世界。他摁啊摁啊,终于停住了。
“妈妈,我可不可以给小白写信?”
是战野最爱的《蜡笑小新》!就是那种管妈妈不叫妈妈,叫“马马”的那个小色鬼演绎的卡通片。战野每天中午、晚上准时准点收看,还将它录下来,反复品味。瞧!就算是转得晕转向,他依然不肯错过。就连小姐也被他带坏了,到了时间自动自发地对着小新傻笑。还有为了追女朋友而具有牺牲精神的阿猫、阿狗,傻乎乎地守在小姐身边,她笑它们也笑,真是一点个性也没有!
一旁的天涯和卓远之看到这副场景,同时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卓远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万般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他真应该随着马而晕倒,省得躺在这儿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