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没有声音,是装了灭音器吗?仔细观察那支枪的枪口,那多出来的一节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似乎有些震惊,也许是没有想到凯会突然推开我吧,正当他要开第二枪,凯突然跳起来踢飞了他的枪。
我想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要是我回过神了,应该上前去帮凯才对。但我没有,我只是坐在地上,我想……我还是怕死的吧。
眼前缠斗的两人看來都是用尽全力,看来凯记得的不仅仅是他的医术,就连他的格斗术他也记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凯动手的模样,实力不弱,比起我的半调子功夫,凯应该就是所谓的专家了。
可是对手也是毫不示弱,他所出的招式招招致命,下手毫不留情。而凯,也许是失忆的缘故吧,凯出招并没有用什么想法,反倒像是反射性的动作。不过,凯的实力真的很强,否则的话,以那个黑衣人的攻势,凯此时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这个黑衣人,即使不是职业杀手,也一定是杀手出身。
一时间,他们两人居然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处于下风。这可怎么办?我苦恼的想。
正想着该怎么办,对方突然抽出一把小刀,凯提放不及,被对方砍中了手臂,血流下,眼看黑衣人抬手又要一刀,我顾不得其它,冲上前拉开凯,回身一脚,虽然没有踢中,但总算的救下了凯,而且动作一气呵成,连我自己都很怀疑这招是不是我出的。
那个黑衣人的眼里突然闪过冷光,接着招招凌厉狠辣的招式向我逼来,应付得很吃力,要不是凯在一旁帮着,我是觉得不可能撑得了这么久。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了,这人是冲着我来的。他是被人雇用的职业杀手,或是属于某人属下的杀手,不论是什么,总之,有人要杀我,这是可以肯定的了。
居然有人要杀我?会是谁呢?
刀光晃到眼前,狼狈的退了一步,这种时候,我居然分心了!一丝丝红光被余光扫刀,凯的伤口,看样子是伤得不轻。
现在该怎么办?我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凯又手了伤,偏偏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又好得很,哪怕我与凯扯开嗓子大叫救命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天!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动摇西晃的避开越发凌厉的刀光,我此刻才发现什么叫做走投无路。绝望在心口蔓延,不觉慢下了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刀朝着胸膛刺来,反射性的闭上双眼,我要死了吗?
预计的疼痛没有传来,张开眼,却见鲜红一片,不是我的血,也不是凯的,是那个黑衣人的……
抬头,却见凯举着枪,是凯开枪杀了他?
黑衣人看来是已经死了,他双目张大,不知是惊愕还是不甘。那个黑衣人背上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背上的枪口并不大,但确实是致命的,凯手上的那把抢,本来应该是要用来杀我的吧。如果一开始不是凯推开我,现在躺在地上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凯似乎愣了,目无焦距的,明明应该是看着我,我却觉得他的眼光穿过了我。
我担忧的靠近,“凯?”
我原以为凯是吓傻了,毕竟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杀人。可明显的,他所受的惊吓和我想的有些出入,他突然冲过来紧紧抱住我,“晓,还好你没事,还好……”
有什么落在鼻尖,然后滑过嘴边,舌头一舔,居然是咸的。
抬眼对上凯,他居然哭了。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眼泪虽然渐渐止住,可他的身体却还是不住的颤抖,像是惊魂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脚麻了,慢慢的失去了知觉,我却没有推开凯的意思。他……是真的吓到了吧。
“你们两个……”有些暴怒的声音突然终止,是罗伊回来了。
他怔怔的看着房间中央那具尸体,然后看了看拥抱在一起的我们。犹豫片刻,他走进我们,将我拉起来,眼里已是了然。“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突然想起凯的手臂,“凯受伤了!”天,我居然忘记了凯受伤的手,就这样任由他抱着我这么久。
“怎样?真的没有受伤吗?”罗伊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再三问我。
“真的没有。”没有皮外伤,只是经过打斗,身上的淤青是少不了的。
“罗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不是说要等晚上才回来的吗?”怕他再问下去,我连忙转了个话题。
“手下传来的消息,他们说附近有可疑的人徘徊,看样子,来者不善。”罗伊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算是大概猜到了,原来这里附近还有罗伊的人在保护,难怪只混进来一个人。我还觉得奇怪,怎么来杀我的人只派了一个人来。
“那些人,是来杀我的……”明明应该是肯定句,可不知为什么,说出口,却变得不那么肯定了。也许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被人杀的身份吧,我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实在没什么机会去得罪谁。
等等!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维多克,想起他前些天离开时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即使不是他,跟他背后的那个人也拖不了干系!
“我不该让你回来的。”罗伊语带叹息,可我怎么没听出多少后悔。懊恼是有的,但罗伊应该也明白的,该来的躲不掉,即使我那时候不来,哥哥死后我还是会回来,差别只在于时间前后而已。
“罗伊,会是谁想杀我?”我想听听罗伊的意见,这方面的经验,罗伊绝对比我丰富。
“维多克背后的那个人吧。”罗伊从背后抱住我,将下巴靠在我的左肩上,“我千方百计的想要保护你,没想到还是让你遇上了这样的事。”
明知罗伊看不见,我还是微微一笑,说:“我又不是女人,从小又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肉,况且这些事情我也是经历过的。”记得那次有人为了威胁哥哥,企图绑架我,没想到当时哥哥及时赶来,他们就想要杀我泄愤,当然,最后并没有成功。也就是那次以后,哥哥才请了一个退休的杀手来教我武术。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我疑惑的问。
“晓的世界应该是单纯美丽的,你不该踏进这个污浊黑暗的世界。”我沉默了,是啊,我也希望我生活的世界是纯洁的。但身不由己,再怎么黑暗,再怎么丑恶,我还是必须走进去,甚至要强迫自己去做一些我过去不愿意做的事。
这些,我早在下定决心继承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许哪一天,也许我也会做一些曾经我认为卑鄙无耻令人憎恶的事,我只期盼,我的心不要变,不要变得只懂得功名利禄。
当十年之后我再次回归到宁静的生活的时候,我希望,晓,依旧是今天的晓。
开门声打断思绪,凯面带微笑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事马克管家,与凯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克管家的脸上是绝对的严肃与忧虑。
“二少爷。”恭敬的一躬,马克管家打完招呼后才轻轻的关上门。
“管家伯伯,凯的伤怎么样了?”从外表看起来,完全看不出凯像是受过伤,但想起凯与黑衣人缠斗时血流不止的样子,我还是不放心的询问。
“没事的,只是皮外伤,其实不交医生来也没问题,我自己就可以诊治的。”不等马克管家回答,凯抢先说道。
不以为然的看了凯一眼,马克管家老实的向我报告:“凯先生的伤口很深,医生嘱咐一定要静养,左手最好少动为妙。另外,由于治疗不及时,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
气恼的瞪了凯一眼,亏他刚才还说的一本正经,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马克管家,那个人,查出他是谁了吗?”我听见罗伊问马克管家。
“暂时还没有,罗伊先生有线索吗?”微微的低头,马克管家这样回答。
罗伊先生?我记得前些天还是特尔斯先生,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看来罗伊在周围布置人手这件事马克管家八成也知道,搞不好这两个人还瞒着我做过讨论。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凡事都要靠罗伊。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向罗伊那样独当一面呢?
“你们这边就到此为止吧,别打草惊蛇,接下来我来查。”罗伊的眼里透着森冷,我丝毫不怀疑,假如让他逮到要杀我的人,对方的下场会有多惨。
“是的。”点点头,马克管家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和罗伊。
“还有事吗?”我问他。
马克管家嘴微张,点头又摇头,弄得我一头雾水。罗伊放开搂住我的手,调整了坐姿,正色的说:“没关系,你说的。凯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马克管家要说什么有顾及到凯,才反应那么奇怪。不过,偷偷的看看罗伊,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让罗伊对凯的态度有了少许的改观,至少,他开始信任凯了。
“我想到一件事,我不清楚与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关联,不过……”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罗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才继续说道:“还记得少爷刚受伤的那天,我知道少爷的伤势不好了,想要把二少爷请回来,可是少爷却拒绝了,少爷说‘绝对不要让晓回英国!’”
“绝对不要让晓回英国?”罗伊看了我一眼,转过头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马克管家眉头紧锁。“是的,少爷当时伤势很重,可说这句话时口气特别的坚决。我起先还以为少爷是因为二少爷恨他才这么说的,可现在想起来,觉得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绝对不要让晓回英国?”罗伊喃喃自语。
我知道现在罗伊想到了什么,我想我们想到的是一样的。
提尔的那张字条里,也说到,要我‘千万不要回英国’,现在,哥哥居然也那样态度坚决的要我不要回英国。
英国……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只是因为我回了英国,就会有人想杀我吗?擒眉,奇怪了,要杀我的人应该是因为我要继承祁门首领才想要杀我的,那么,提尔写那个字条的时候,哥哥应该还没有受伤吧。既然还没有受伤,那我回英国,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马克管家,晓的哥哥洛先生是怎么死的?”罗伊突然问道。
“车祸。”言简意赅。
罗伊陷入沉思,看着罗伊的表情,我突然了然了。
对啊,假如哥哥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那这样的话,提尔会说要我不要回英国也就说得通了。可是……
眉头靠得更紧,假如是这样的话,哥哥就是被人害死的!而提尔,早就知道哥哥会被人害死。
“你觉得,那场车祸可能是预谋的吗?”凯似乎也听懂我们的话,走到马克管家身边,问道。
马克管家低头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觉得蹊跷,只是为了少爷的伤与身后事,我始终没有时间好好的去想。”
“也就是说,真的有问题。”罗伊揉了揉太阳穴,表情不知是无奈还是苦笑。
我理解罗伊此刻的心情,假如哥哥的死真的是有预谋的,而不巧这个预谋又跟维多克背后的那个人有关系,那么,恐怕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就不仅仅是麻烦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如果那个人杀哥哥是为了得到祁门,而他又有野心,那么将来黑道间又要被掀起一阵旋风,搞不好黑道间会从暗斗转为明争,然后……黑道大火拼就会发生吧。
现在只能祈祷事情不要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最好仅仅是私人恩怨。或者,就索性只是我们多想了,哥哥的死真的只是意外。
第三章(上)
祁门集团的总部在英国,远远的看去,三十八层的高度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跟随马克管家来到了祁门集团的大厦,我们直接上到了三十八层。三十八楼整楼都是哥哥的办公室,现在,是我的办公室。
乍一看之下,办公室完全看不出是占了整楼的面积,沙发边上是一个半圆形的酒柜,落地窗前面一些是皮质转椅和办公桌,从门到沙发中间有很大一块地方是空着的。但是,办公桌左边看似是墙上的浮雕中间那个月牙形状的突出,实际上通往休息室的把手。酒柜是可以转动的,转开后面是一个厨房和餐厅。
还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哥哥总是喜欢随身把我带在身边,因为无聊,我老是喜欢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进进出出的主管人员每每用那种惊奇的眼光看我的时候,我总是有种好笑的感觉。哥哥工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认真到经常将我遗忘。说起来,我的那些商业知识,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学会的,每天报告的人,哥哥与属下分析的谈话,都被我听进去了。
昨天晚上抽空去了哥哥的书房,那时候才发现其实祁门近几年来已经逐渐的以商业为重,祁门那边,一些琐碎的事务基本都已经交给手下去办了,哥哥除了每年二月的例行会议,只要不发生大事件,平时祁门那边哥哥倒也不需要多操心。对于这些,我承认我是松了一口气。
要我管理祁门集团我还有些自信,毕竟我是学商出身的,但要我去管理黑道,甚至于去打打杀杀,我真的就连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我不太喜欢那些血腥的事情。
“二少爷。”
“什么?”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我的眼前除了马克管家,又多了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是……?”
“我叫温妮,三十五岁,是总裁你的特别行政助理。”温妮一板一眼的回答我说。
想要尴尬的一笑,却发现周围的凯和马克管家都是严肃的表情,我不觉也严肃起来,此刻,我总算明白哥哥为什么在办公的时候都会是面无表情的了。“嗯,秘书呢?”
“秘书?”温妮微微一怔,随即低头回答:“总裁现在还没有秘书。”
“没有?”忍住快要打结的眉头,我努力的维持不动声色,“为什么?”
“上任总裁车祸时,秘书也在车里,已经死了。总裁如果需要秘书,我可以去人事部查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温妮停顿下来。
“不过?”不习惯的动了动身子,却被凯一个警告的眼神阻止。
“总裁,按上任总裁的行事历,您应该马上就要前往中国分公司才是,要秘书的话,似乎要等回来以后再说。”
我怔了怔,终于开始聚精会神的听温妮的介绍。
原来假如哥哥没有死,现在他应该已经在中国上海的分公司里了。这些年祁门集团着重发展中国市场,虽然中国的分公司已经成立了三年,但就一个商业集团来说,还不是很稳定,哥哥打算这次去与中国国内的公司合作,好巩固祁门集团在中国商业界的地位。
“假如总裁您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改动一下行事历。”温妮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转动了椅子,看着地面上的车水马龙。我犹豫了,去中国,而且还是去上海,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离开上海也就不到半年的时间,现在回去,我不知道当我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我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我不怕见到戴春眠,也不怕见到过去认识的任何人。问题在于,上海有太多回忆,在英国我都不能成功的扮演一个总裁的角色,到了上海,我想我应该会失常得更厉害吧。
“你先回去工作吧,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我该怎么办呢?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