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多模再可怕,也不会比珍珠鬼更可怕。萨凯宾斯努力的移动发抖的双脚,离开这片阴森森的黑色沙滩。
诺亚雷转头盯着狂吼。「你这只畜生!」随即扑向那脚步不稳的萨凯宾斯。「我杀了你。」
第三章 相知
两年半前八八摩斯奇为了触发写作的灵感,运用了水晶求找出了满年难见的奇特景观——深海火山爆发,谁知才踏出家门没几刻钟,遇上了北征的人鱼军队,自己最自豪、最有自信的部位——眼睛,就在一阵烟雾弥漫、海砂飘移的景象下受伤了。
身为顶天立地的章鱼,不应为此小伤耿耿于怀,但要就此作罢实在也无比宽阔的胸襟。为了决定报仇与否,八八摩斯奇静守于岩穴中,算数着岩穴里的小石子。一颗,报仇,两颗,不报仇,三颗,报仇,四颗,不报仇……,1567…13776(这串数字需要你花费三分钟的时间才可朗诵完毕)颗,不报仇……。
当他再数完第八只手上的石子后,就可以决定报仇与否时,电鳗与海葵莫名其妙的黏到他身上,害得他第八只手上的石子掉到了地上,两年半数算石子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
八八摩斯奇看着龟裂的水晶球、满地的小石子、等分成八等份的水晶球使用说明书,想着自己受伤的眼睛,还有那少了一粒的海陆幻化传家宝,不禁悲从中来。
「呜呜…呜……,哭泣是不能解决事情的,男子汉…呜…呜……,先把两年半前的事情解决,再找王子殿下算夺传家宝的帐。」八八摩斯奇捡起地上的小石子。
「想我英明一世,今日却需承受这般的情景,实在呜呜呜…呜……,再算一次石子又将是两年半,前后两次问石神算时间相加早过三年,人类有云: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也就是说报仇不能晚于三年,看来我是来不及算出报仇与否了。」八八摩斯奇万分不甘。
「不过…呜呜…至少看看两年半前是谁伤了我,好了却心头的关碍。」八八摩斯奇泪连连的捧住水晶球。
一阵咒语出口后,千道刺眼白光射出,随即恢复原状,水晶球里出现了诺亚雷的身影。
八八摩斯奇愤怒的直瞪着水晶球。「把电鳗、海葵丢进我家的不会也是王子殿下吧?」
八八摩斯奇再度念出一连串的咒语,水晶球显现出了那日诺亚雷王子将电鳗、海葵丢进岩穴的情景。
旧仇加上新恨,八八摩斯奇愤怒的握紧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章鱼善被人鱼气」。
龟裂的水晶球在八八摩斯奇愤怒的紧握下,发出了红光,原本诺亚雷的身影转换成了文字——易碎物品,请勿紧握。
八八摩斯奇仍未警觉水晶球的异状。红色的光芒从弱转强,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岩穴,这才将八八摩斯奇将愤怒深渊中拉回现实。
「巴巴爹呀!怎么回事?」八八摩斯奇四处张望寻找照亮他岩窝的物体。
左顾右盼、上看下看后,八八摩斯奇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自己手中的水晶球,而就在同一时间,水晶球碎成一片片。「巴巴爹呀!巴巴爹呀!巴巴爹呀!」
水,一种看似平凡无奇,却不可缺少的液体,在这片欧洲大陆不知道引发了多少战争。有人说,这是掌管海洋的人鱼为了处罚负心人鱼公主的人类,才会将所有的雨水集中在十二月的雪地洒下,让人类饱受六月干旱大地龟裂、二月溶雪淹没村庄之苦。
萨凯宾斯的父亲,仪陆亚纳滨国的国王伊修罗亚正为邻国西亚纳争夺水权。在这片传言受诅咒的大陆上,每一个王国都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河流,尤其是终年水量充沛的大河。但除非谈判的某一方愿意退让,否则谈判是不会有结果的。
伊修罗亚站在城堡的一偶,望着他辛苦工作的人民,知道自己有着不能逃避的重责大任——让人民丰衣足食。
伊修罗亚的妻子丽纳美温柔的笑着,「亲爱的,你在烦恼什么?」纤细的手指整理着伊修罗亚的衣裳。
「没什么。」收起外漏的情绪,伊修罗亚浅笑,「忙完了吗?」
「有事不能跟我说吗?」结发多年,对于丈夫也已有不浅的了解,「让我分担你的烦恼好吗?」
「谈判破裂了。」简单的几字,却有着沉重的压力。伊修罗亚将妻子拥入怀中,「恐怕免不了战争。」
其实这场战争早有征兆,伊修罗亚也早有准备。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看上邻国公主雷斯妮,他便可藉着联姻强大自己的势力与军队,些退邻国西亚纳,但人算不如天算,萨凯宾斯终是打坏了自己的计划。
那时伊修罗亚从希多模口中得知自己的儿子萨凯宾斯回绝释出爱意的雷斯妮时,他愤怒的斥责萨凯宾斯,但希望唯一儿子幸福的亲情终究打败了国王的责任,伊修罗亚还是选择了让孩子找寻他的爱情。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感觉到怀中的妻子的恐惧,伊修罗亚后悔自己的情绪化。
回不了海洋的诺亚雷在城堡里住下,面对他无法掌控的世界,显得有点儿慌乱。然而勇敢且具有冒险精神的他,在陆地上仍过得还算适应,除了与萨凯宾斯的关系之外。
「你到底是哪里人?难道你打算一直住下去吗?也该回家去了吧!」萨凯宾斯不懂眼前这个动不动就跟自己打起来的人为什么还赖在他的城堡。
要是能回去,我会留在这鬼地方受罪吗?诺亚雷瞪了萨凯宾斯一眼。
父王一定又以为我又因无聊而到处探险,不把我的失踪当成一回事。唉!这都得怪自己素行不良。
绕过挡路的萨凯宾斯,诺亚雷往城堡东方的森林走。反正日子得过,就当成陆地冒险之旅吧!诺亚雷对自己信心喊话。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就可以一直在城堡白喝白住,你今天不交代清楚,我就把你丢出城堡。」萨凯宾斯再度挡住诺亚雷的去处。
「你竟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海洋里的人鱼王子,家住太平洋。」不胜其扰的诺亚雷口气不悦,「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难道不是吗?」诺亚雷早就料到,凭眼前这只低等生物的智商,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
萨凯宾斯遇到诺亚雷后所受的辱骂,加起来已经胜过从小照顾他的希多模无意中给他的难堪,「要住我家就要尊重我,否则……」
「否则怎样?」诺亚雷一拳挥向萨凯宾斯。
早已经验丰富的萨凯宾斯轻易的躲过诺亚雷的攻击,露出得意的笑容。诺亚雷甚觉萨凯宾斯的笑容刺眼,于是右脚一拐,将得意洋洋的萨凯宾斯绊倒在地。
「卑鄙。」萨凯宾斯迅速的起身。「君子动口不动手,像你这种动手又动脚的小人…你给我站住,我在跟你说话。」
诺亚雷完全不理会跟在自己身后的萨凯宾斯,不断的加紧脚步往前走。
打伤萨凯宾斯的诺亚雷只所以会住在城堡,都是因为希多模向伊修罗亚国王求情的缘故,至于原本反对诺亚雷住下的萨凯宾斯,也在希多模的长达四个半小时的指导教育下,同意了诺亚雷的居留。
身为独子的萨凯宾斯一直都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再加上从小接受继承王位的种种训练,让他有着与一般同年龄的孩子不兼容的气质。而诺亚雷的出现,消弭了萨凯宾斯的孤寂感。
受不了身后有只低等生物大呼小叫的诺亚雷停下脚步,「你不是厌恶来这个森林吗?你确定要继续跟下去吗?」
「谁告诉你我讨厌这个森林的?」萨凯宾斯已经有了答案。
「希多模。」
诺亚雷戏谑的眼神让萨凯宾斯大感不妙,「希多模还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诺亚雷的嘴角微微的往上扬起。
萨凯宾斯额头开始冒汗,「比方……」
「比方你三岁时偷爬城墙,被守卫犬咬了屁股、十二岁那尿床后偷藏棉被、十岁那年掉进护城河被鳄鱼咬了屁股、七岁那年你被您父王的爱马一脚踢进马槽、六岁那年躲在置物柜被丢到垃圾场……」诺亚雷的脸上露出了上陆地的第一次笑容。
萨凯宾斯捂住耳朵,用力的摇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还有五岁那年被一群巨大的黑蚂蚁当成食物,搬到巢穴……」萨凯宾斯逗趣的反应让诺亚雷笑开了怀。
「不要再说了。」
此时待在城堡的希多模一如往常的整理着萨凯宾斯王子与诺亚雷王子的房间,完全不知道有人想杀他灭口。
萨凯宾斯拉着想到北峭壁看老鹰的诺亚雷逛市集,「听说最近我们这出现一位数石神算,我们一起去瞧瞧。」
诺亚雷将自己的右手从萨凯宾斯的手中拉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只原本该被自己阉杀的低等生物开始与自己勾肩搭背。当诺亚雷注意到这情况时,萨凯宾斯早拉着他的手逛遍了他所有想去的地方。
在人鱼世界里,除了亲人跟爱人之外,是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对于自己习惯这只低等生物的触碰,诺亚雷有些生气。
驻足于正上空的烈阳刺痛了萨凯宾斯红肿的右眼,「好痛。」轻碰自己昨晚被诺亚雷打伤的眼睛。
萨凯宾斯微小的疼喊引起了诺亚雷的注意,诺亚雷拉开萨凯宾斯的手,看着那自己一手造成的瘀青,「希多模早上没帮你上药吗?」
「要是你,你会让希多模上药吗?」那药效虽好,但药色却黑得像墨汁,这种药水一涂在眼睛四周,还能出来见人吗?(作者:请想象贱狗的模样。)
对于眼前这只行凶之人,萨凯宾斯是敢怒不敢言,「你昨晚为什么突然打我?」
「谁叫你碰我的腰。」诺亚雷想起昨晚萨凯宾斯不礼貌的举止,目露凶光。
萨凯宾斯因为碰诺亚雷的腰而被揍已是家常便饭。
「我又不是故意的,何况碰碰腰有什么关系?」萨凯宾斯有着浓厚的不满。「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介意这种小事情干嘛?」
「小事?」求爱是小事?诺亚雷无法用人类的观点来对待这件事情。
萨凯宾斯见到诺亚雷发怒,赶紧转移话题,「听说那个数石神算很准耶!」拉着诺亚雷往街角那插着八跟旗子的店铺跑。
「不要拉我。」还在气头上的诺亚雷拒绝与萨凯宾斯碰触,但紧握诺亚雷的手掌却怎么也不肯放开。「放开我,萨凯宾斯。」
微风将那旗竿上的布条吹动得像章鱼在海里游动的触手,一位相貌俊俏的青年坐在堆满石头的小木桌上,对着镶着白云的蔚蓝天空发愣。
「唉!」八八摩斯奇低头打开手中的小木箱,看着那已经拼成完整的八分之七圆的破碎水晶球,再度叹气。「巴巴爹呀!我连王子殿下在哪都不知道,要如何报仇?」
「老天你要是有眼的话,请让王子殿下出现在我的眼前吧!」仰天呼喊的声音有着浓厚的希冀。
老天爷要是真的有眼的话,怎会让英明一世的我遇到这些事情?八八摩斯奇摇头叹气,缓缓的低下头。诺亚雷王子?八八摩斯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
萨凯宾斯觉得眼前这位坐在神算摊前的年轻人灵魂出窍了,「请问你就是神算子吗?」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巴巴爹呀!难道老天真的眼?」八八摩斯奇抓住自己眼前晃动的手用力咬,萨凯宾斯发出惨叫。「会痛吗?」
夺回自己无辜的手掌,萨凯宾斯红肿的眼角挂着一颗泪珠,「废话,当然会痛。」
「巴巴爹呀!这么说来我不在作梦了。」
巴巴爹呀这四个字引起了诺亚雷的注意。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萨凯宾斯,眼神锐利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类,看得八八摩斯奇慌了手脚。
在冗长的沉默后,诺亚雷缓缓的开口,「你说话的方式很像我认识的一只章鱼。」
萨凯宾斯困惑的看着诺亚雷,认识的一只章鱼?诺亚雷在说什么呀!
「不!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人鱼王子。我八八摩斯奇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一只章鱼。」慌张的八八摩斯奇比手画脚的说着。
诺亚雷露出诡异的笑容,「既然你不认识万度,那你可以算出我是哪里人吗?」大步一跨,坐在木桌子的前面,「还是说你不过是招摇撞骗。」
看来回家的日子不远了。诺亚雷笑得让八八摩斯奇全身发抖。
难道这就是我没等问石神算的结果出来,私自做出决定的下场。老天你真的是有眼…无珠呀!颤抖的捧起桌上的石子,八八摩斯奇开始问石神算。
萨凯宾斯看着坐在摊前的诺亚雷。之前诺亚雷不是说算命这种东西不足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吗?怎么见面不到五分钟,就要神算子帮他算命呢?而神算子又一副等死的模样,难道有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诡异的气氛在这不起眼的街角弥漫开来。
仪陆亚纳滨国再度举办舞会,表面上是为了王子萨凯宾斯的终身大事,实际上却是伊修罗亚国王期望着藉由这样的安排宣示自己国家的强盛,并拉拢四周围的小国。如能因此让萨凯宾斯对邻国公主雷斯妮有所好感,就更完美了。
昏暗的灯光与优雅的歌曲在城堡的大厅里交融出浪漫的气氛,躲在墙角的萨凯宾斯百般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你在看什么?」诺亚雷穿着王子的华服出现在萨凯宾斯的背后。
萨凯宾斯迅速的捂住诺亚雷的嘴,并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诺亚雷保持安静,「小声点,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担忧的左顾右盼,深怕自己的行踪已被发现。
诺亚雷拉开缠住自己的手臂,「希多模要我来找你。」
萨凯宾斯眼看四方,耳听八方后,「别管希多模了,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你父王不是有交代你一定要跟那个什么公主的跳舞吗?」看着舞会上双双成对的人影,诺亚雷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在人鱼世界里,触碰腰是求爱的动作。大厅里舞步轻盈的男女,握手、搂腰、搭肩等动作,让在人鱼世界里长大的诺亚雷无法承受。人类都在这种地方求爱吗?而且还呼朋引伴的一起行动?
随着音乐的转换,舞池中的人们交换舞伴。诺亚雷瞪大双眼。难道这群低等生物是属于杂交种类?
(为了帮助读者大人了解诺亚雷的讶异与鄙视,请想象一群人在公共场合求欢、做爱,然后在未达到高潮前,男士更换了一位对象求欢、做爱。以上的情形不断的重复。)
「怎么了?怎一副见鬼的模样?」诺亚雷目瞪口呆的模样,让萨凯宾斯十分困惑。不就是跳舞吗?为什么看得两眼发直呢?难道是诺亚雷第一次参加舞会,所以对基本的舞步感到好奇,才直盯着会场吗?
「你如果想跳舞的话,我可以教你。」萨凯宾斯的话才刚说完,就挨了一拳,「喔,好痛!你干嘛打我?」
诺亚雷气红脸,「这种下三滥的话你也敢问?」
萨凯宾斯疑惑的踹了一旁无辜的圆叶柏树。这只低贱的生物竟敢对着高贵的自己说那样的话,羞辱!羞辱!为什么贵为人鱼王国继承人的自己得待在这该死的烂地方受这种屈辱?
不想待在人类世界的诺亚雷,将怒气转移到八八摩斯奇身上。那只该死的章鱼再不交出海陆幻化丸,他就死定了。
「你干嘛无缘无故的打人?」不甘心自己好意被践踏的萨凯宾斯跟着诺亚雷离开了舞会大厅。
诺亚雷杀气腾腾的转身,「无缘无故?」双腿一软,诺亚雷倒在萨凯宾斯迅速迎上的胸膛里。
「你怎么了?」萨凯宾斯抚摸着诺亚雷的额头。
只觉得两眼昏花的诺亚雷无力的靠着萨凯宾斯,「我也不知道……水…我好想喝水。」
萨凯宾斯抱着诺亚雷穿过漫长的回廊,心急如焚的回到诺亚雷的房间,「你撑着点,我马上倒水给你喝。」
见到诺亚雷难受的在床上滚动,萨凯宾斯慌乱的倒着水。
「水…水……」诺亚雷的喉咙仿佛干旱的大地要裂开一样。
扭动的诺亚雷打翻了萨凯宾斯端来的水,冰凉的水洒落在诺亚雷的肌肤上,随即消失不见。诺亚雷抢过空水杯,想从杯子里取得他所需的水。「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