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中的血比周遭的烈火还要灼热,灼痛了那个孩子的眼。
那孩子的痴心,求而不得的妄念,终于在那个神仙把自己的心塞入了他的口中,统统得尝所愿。
魔心完整了。
那一瞬间,凤破弩听到了什么?
他跳动的神心在他的腹中,吐出的是一句句连绵不绝的爱语。那个人从未在他面前直抒的爱。凤破弩三个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的心,恍如符咒,那样触目惊心的刻痕,刻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淋。
艰涩的呼唤犹在耳边,那不离不弃的呼喊,勾起了他尘封的记忆。头痛欲裂,有什么趁机冲破了封印,像要将他就此掩埋。一阵头晕目眩,悲愤的心转瞬间被欢喜的记忆所代替。熟悉的笑声冲破耳膜,脑中似乎快要涨裂……
他原以为他是一个被负的人,却不想真正负了的是他。
他忘记了他,忘记了他的好,忘记了他的爱。
他忘记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记忆如同泛黄的纸张,铺天盖地的统统卷来。他看见了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温柔。湖畔的惊鸿一瞥,灵山的纵情一跃,彭城的痛悔,曲江的结发,殷都的退让,天下算什么!彼岸花中,他已是他的妻。
凤破弩,你想听吗?阮长空这世上只爱一个人,比江山比天下必自己的性命都爱,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他知道了,因为那颗心上就这么一笔一划地、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在目光汇集的中央,那只手终于缓缓松开,那一抹红丝与惨耀的白,在绚烂的火光中灰飞烟灭。
火光映着他的脸,人群之上,凤破弩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癫狂,一边笑,一边用手捂了胸口,缓缓地俯下身去。
“我真蠢。”原来这就是事实。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一不留神,浮光掠影就从手指缝里溜走。他伸手轻轻触碰那个神仙的脸,他一径沉默着,那淡色的瞳孔里是自己带着一丝自嘲的面容,“我记起来了。”
低头在他额上罪印,落下轻轻一个吻,那邪狂的孩子表情不再阴郁,不再怨毒,有一丝温柔和小心,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哀,沾着鲜血的手捧起情人的脸,他幽幽的问那个狠心的情人,“为什么总是你先舍弃我?”
失心的神仙触摸着那孩子悲伤的眼,微笑,“傻孩子。每一次我都舍不掉你,忘了?”
不过分离。
分离还会重逢。
罪印光华大盛,阮长空的身躯在他指尖一点点的纷飞。手指拈起,朵朵花瓣自指缝间碎裂,片片随风而散。
花香四溢,那碎裂的花瓣隐着那个人特有的暗香纷纷扬扬,沾了他满头满身。
分离又不是永别。
凤破弩只觉得失去的心被补上了,又活生生的撕裂。很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脚四肢的感觉都被麻痹了。
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相似的处境,相似的痛楚,相似的心境,被整个世界抛弃,孤单单遗弃在死寂的角落,仿佛烂透了也无人理睬。
那个狠心的神仙!
不过,他捏出了那个神仙给他的红珠,定魂珠里有他的一魂一魄,自己的心头有他的血,有他的记忆,他的心魂。
他低下头对着那颗珠子,就如同在他耳边轻语,亲昵的像是在说着世间最温柔的情话,“长空放心,这一次,奴儿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他转向了众神,獠牙微微勾出唇角。
巅风四起,群魔乱舞。
他伸出手,呼唤出他早已妖化的原身。玄衣融进了深沉的夜色里,魔化的獠牙森森,他狰狞的面庞,只有那目光却如水一般平静。
平静的伸手划开一个个胸膛,捏爆一颗颗心脏。
魔君保持着他岿然不动的姿态,只有眼睛一瞬不瞬,似乎是在盯着某处,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失焦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残忍血腥的杀伐。
直到捏爆最后一颗心脏,地狱魔君终于罢手。
那残忍的孩子将额头轻轻抵在手中的定魂珠上。
徐徐的折腰,膝头点地,在俯身的瞬间——
泪流满面。
一挥手。
地狱的门永远的闭合。
关起的是一段美丽传奇的爱情。
从此,地狱门扉永世不开。
千年万年,永生永世——
长空,你我永不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