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传————爱索

作者:爱索  录入:11-15

夏梅不知殷潜卖弄什么,伸手揭开锦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锦绸之下竟是块大大的琥珀,里面包裹着的正是自己昨天送给殷潜的木槿花。淡金色的松香光润透明,里面一朵盛开的木槿安静的躺着,原本红艳的颜色被松香的颜色一滤,越发显得高贵富丽。木槿花瓣上几粒透明的气泡像露珠一样晶莹剔透。
"昨儿你说好看的东西不能长久,我想了一夜,也只想出来这么个笨主意,你别笑话。你说得对,美丽的东西不应该强求,就算摘了下来,也是霎那芳华。只是就像小仪所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那么漂亮的花朵枯萎难免唏嘘。这个东西送给你,就当是摆设吧。你要走了,我没什么好送的,珍玩古器你那里多的是,诗词书画我又不通,没得惹人笑话。"
夏梅见状只得点头谢了。一会又有人端上一盘果子,里面几个圆圆黑黑的果子,果子头上面还有些血红的斑点,洗得干干净净。殷潜随手从果盘里拿出来两个,递给夏梅,道:"昨儿云南上贡送过来的,说是吃了可以明目。我吃了一个,就是太涩,尝尝?"
夏梅却之不恭,接了一个,咬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天呐,岂止一个涩字了得啊!想放下,却看见殷潜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一时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一口一口接着咬,硬是把一个果子咽了下去。
"夏梅这个果子是不好吃,不过良药苦口嘛。你别怨我诳你。"
看着殷潜温和的笑脸,夏梅也好意思发火,笑了笑起身告辞,殷潜又将夏梅送了出来。临出了东宫,殷潜忽对夏梅说:"夏梅,给你个建议。以后不要在八弟面前喝药。"
夏梅挑挑眉想问殷潜什么意思,又怕他捉弄弄得不好看,只带着小东子自己走了。

夏梅回到雨花阁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了,下人们见他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忙安排歇息了。夏梅叫小东子把殷潜送的琥珀收拾好后,因口有些干,叫碧雪到了茶喝。碧雪闻言道:"主子饭前一向不喝茶来者,今儿还是别喝了,待会胃又疼起来怎么好?有解渴的梅汤。"
夏梅一边接过琉璃的热毛巾擦手一边说:"刚在殷潜那边吃了个古怪的果子,这会嘴里难受得紧,你还是倒茶吧,别太浓就行。"
碧雪无奈只得倒了茶与夏梅喝了,琉璃又倒了水伺候夏梅洗手安排晚膳。夏梅吃饭时老觉得胸口堵得慌,也没吃几口,累,便在软塌上歪着,想休息一会。谁知夏梅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心里难受,开始不过像针扎,渐渐就像有刀子在剜,整个人疼得蜷成一团,亵衣全被汗水沁湿,后来竟疼得晕了过去。碧雪见了吓得没了辙,慌里慌张要叫太医,倒是小东子还算清醒,喝住了:"我们这儿没有令牌,得先报皇上,要了令牌才能叫太医,立马叫人出宫报八王爷。"
一时雨花阁闹了个天翻地覆,殷骆火速赶了回宫,皇帝叫了两个太医看了病情,均说是中毒,但所中何毒却又不知,不敢下药。殷骆气得大骂蠢材,又把服侍的人叫来问话,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唯小东子想起来夏梅在殷潜处吃的果子。殷骆闻言解了佩剑,转身抱起夏梅,只让小东子跟着,其余人等一个不带,就往东宫去了。
东宫这边早有人报了殷潜知道。殷潜一听夏梅刚回去就中了毒,也是唬了一跳,知道殷骆必定前来问罪,忙命人拿了太子令牌请御医长沈天叶前来。果然见殷骆抱着夏梅直往前庭而来,直逼到殷潜面前方才停下,眼睛对上自己,胸部微微起伏。殷潜知今日之事若不小心,无法善料,不等殷骆开口便说道:"八弟,夏梅中毒的事我已知道了。无论原因,当务之急先请叶先生救人,其余之事待会再谈。"
 
 
  
 
殷骆见殷潜如此说,一点头,抱着夏梅进了。沈天叶早让人收拾出一张大桌子,铺了厚厚几层垫子,周围点了十二盏宫灯,极是明亮。殷骆将夏梅轻轻放在桌子上,转身向沈天叶朗声道:"沈老先生,您是太医长,国中圣手,有当朝扁鹊之称,殷骆一向十分敬重。今日还望莫辞辛劳,救回夏梅一命。殷骆这一生最疼的便是这个弟弟,今日若能救回夏梅,殷骆感激不尽,今后若有差使,赴汤蹈火决不推辞。若是救不回夏梅,还请老先生明白告诉殷骆,夏梅究竟所中何毒,殷骆无能保护弟弟却也要替他报仇。"
一席话说的沈天叶头上细细的汗珠沁了出来,忙说不敢不敢,必定尽其所能竭力救治。殷潜知道殷骆的话实则说给自己听的,明白他必定认为夏梅所中之毒是自己所下,便柔声对沈天叶说:"沈老先生不必太过紧张,只管动手救人便是。若是看出什么端倪也请直说,本宫决不为难于你。"
沈天叶诺诺点头,先不切脉,翻看了夏梅眼睛和嘴唇,从随身医箱里取出银针盒,抽出一支银针,小心翼翼在人中处扎了下去,同时左手拇指按住神庭处,用力顶住。半响,见夏梅长长的睫毛颤动起来,幽幽睁开了眼睛,神志却还不大清楚。殷骆大喜,却不敢上前,只得在旁边看着,心急如焚。
万幸夏梅病情并没有继续恶化,沈天叶又扎了几针后疼痛有所减轻,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沈天叶已经细细问了小东子夏梅都吃了什么东西,说道果子的时候,殷潜命人将剩下的果子端了出来,给沈天叶过目。沈天叶见夏梅彻底醒了,便问夏梅吃果子时感觉如何,夏梅勉强答道非常苦涩,干硬难咽。沈天叶又命人将夏梅喝过的茶杯等取来,用药水滴上检查了一番。最后从随身医药箱里拿出一颗丹药两种药粉让人兑了喂给夏梅吃了。
眼见夏梅昏昏沉沉睡了,沈天叶欠身向殷潜、殷骆道:"禀太子爷、八王爷,夏梅殿下已无性命之忧。至于所中之毒......"
殷潜见沈天叶犹豫,挥退了下人,此时房中除了昏睡的夏梅,只剩下殷潜殷骆沈天叶三人。沈天叶拭了拭汗说道:"夏梅殿下所中之毒估计是江湖中传说的落红。此毒天下无解。八王爷莫怕,夏梅殿下福源深厚,竟在中毒之前服食了黑眉仙果。这黑眉仙果即是难得,每三十八年一次开花结果,是解毒的圣品。大约后来不知什么人给夏梅殿下下了毒,本该致命的,却因为夏梅殿下服用了黑眉仙果躲过一劫。老夫刚才给夏梅殿下服用的不过是止住痛楚,帮助黑眉仙果药效发散而以。至于为什么夏梅殿下会服用黑眉仙果,就非老夫所知了。"
殷骆听了,往外传令御林军将雨花阁所有人等先看押起来,严防自杀逃亡,所有用品一律封禁,然后请沈天叶前往雨花阁再行检查。
待沈天叶离开后,殷骆再度看向殷潜。殷潜苦笑着想:"看来不管毒是不是我下的结果都一样。我把这小子得罪大了。" 
 
 
 
 
 08
那天殷骆从东宫带着夏梅回到雨花阁的时候,沈天叶已经把雨花阁上下检查了一遍。整个雨花阁服侍的人除了小东子以外,全被监禁在外屋,等候发落。殷骆命小东子和自己带来两个下人照顾夏梅,请了沈天叶于里屋谈话。
待沈天叶坐下,殷骆问道:"沈老先生,可又查出什么?"
沈天叶字斟句酌的说道:"老夫粗略检查了雨花阁,倒有些端倪。这落红一毒是用孔雀胆和雌黄及几味红花配置而成。无论何人一旦中了此毒绝无生还之理,而且此毒的服用者一般不出半个时辰必定发作,腹痛如绞口吐鲜血。然而夏梅殿下毒发之前所喝之茶老夫检查并无落红之毒,倒是有些微雌黄。另外夏梅殿下沐浴的桶里似乎有些红花液的残余,但是难于分辨是哪种红花。其他的东西暂时没有检查出毒物。老夫怀疑这落红几味药可以分开服用,只要其中一喂尚未服下,就不会显现落红的毒性。夏梅殿下的毒应该是早就种下,至于什么时候,怎样下毒的,老夫并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一味药雌黄是今天下的。"
殷骆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么您刚才所说的黑眉仙果......"
"那确实是解毒的圣品。七八天前云南上贡了一批,皇上赐了太子皇后各三个,关西将军两个,还剩下九个,都在老夫那里用以炼制丹药。"
"这个果子如果是在夏梅中毒以后吃有用吗?"
"老夫之前已经说过,落红之毒天下无解。夏梅殿下能够安然无事是因为先前中的其他配料之毒让黑眉仙果化去一些,事后虽中了雌黄的毒,但因剂量与先前的不能搭配,落红的药效不能全部出来,才逃过一劫。"
殷骆想了想,又问:"那么这果子的药效可以持续多久?......厄,我的意思是假如吃了这仙果,那么十天半月或者一年半载甚至以后一辈子再中毒还能解毒吗?"
沈天叶笑道:"八王爷您这话问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无论何药,在体内有个期限,就像吃饭一样,吃一顿山珍海味也不能管一辈子啊。这果子具体能保多少时间老夫不清楚,但是一年半载肯定是不可能的。"
殷骆点点头,又问了些怎样去除余毒怎样调理等等,送沈天叶离去。命自己的人将沈天叶留下的方子配了药,亲自守着熬药,然后扶了夏梅一小勺一小勺喂他吃了。夏梅昏昏沉沉的咽了药,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旁边小东子瞅着直想掉眼泪,又怕殷骆骂。殷骆见夏梅渐渐好转,命小东子看着,有事立刻来报,自己去了外屋。
外屋里挤满雨花阁的奴仆,碧雪琉璃等大小丫头连浆洗的宫女太监等一并在内挤成一团,也有小声哭泣的,也有喃喃抱怨的,也有默不作声愁眉苦脸的,一见殷骆进来,夸夸夸全跪下了。
殷骆让八个持刀侍卫分别站在屋子四角,又让四个侍卫准备了大板、剔骨刀、钢铡在侧,自个儿在厅上坐了,也不吭声,自顾自喝茶。看下面的人抖得跟筛糠的似的,估计差不多了,方说道:"今儿的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主子让人给下了毒,这下毒的人,现还在这屋里。谁下的,怎么下的,本王已经知道了,谁是背后的主谋,本王也知道。放心,本王不是要审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出卖主子是个什么下场。",说到这里,殷骆一把摔了茶杯,喝道:"来人!把那畜牲给我拖出来!" 
话还没有说完,听到碧雪一声尖叫,原来琉璃扯着她的一片衣袖倒了下去,竟然已经吓昏了。
后面两个侍卫立刻向前拖了琉璃出来,殷骆起身,吩咐剩下的人除十来个贴身宫女太监照旧看押于此外,其余的先放了。看押的安排饮食,放了的还归原位,听小东子调遣。自己叫侍卫拖了琉璃到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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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疲惫不堪的殷骆坐在自己床边上,支着头打着吨。原本英俊的脸因为支着额头而有点变形,隐约可以看到黑眼圈。夏梅就这样看着他,安安静静,觉得殷骆就像一个孩子,想把他抱在怀里,轻轻亲吻。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夏梅向给他披件衣服又抬不起手,只好轻轻叫醒了殷骆,:"去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好多了。"
殷骆睁开双眼,看着夏梅,因为虚弱脸色有些白,嘴唇却显得分外的红,说了几句话,似乎都有点累,微微揣着气,胸膛轻轻的起伏。一时之间忍不住,伏身过去吻住了夏梅的唇。
 
 
夏梅没有闭上眼睛,殷骆也没有,所以当他吻上夏梅的唇时,先是看到夏梅的瞳孔收缩起来,然后慢慢的变大,之后越来越近,眼睫毛都合在一起,只能看到无尽黑,像一个很深很深的潭,像要把人吸进去,很可怕,也很诱人。当然殷骆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沉沦进去,掉在深深的潭底了。
离开夏梅的唇的时候,殷骆很小心的看着夏梅,看他的脸色一片淡然渐渐显出有些恼怒最后笑了起来骂道:"你就......"但是后半句没有出口就被殷骆堵在了嘴里,一个更长更深的吻。
这次夏梅真的有些生气了,想抬起手推开殷骆却没有一点力气,手反而被殷骆握住了,感觉到殷骆轻轻打开了自己的牙关温柔的进入,随之传来的是温暖的气息。
放开夏梅的唇,殷骆轻声说道:"对不起。"
冷冷看着殷骆,半响夏梅说了一句:"毒死你。"
殷骆一听笑了出来,然后正色说道:"夏梅,我喜欢你。你呢?"
夏梅沉默。随着沉默的延长,殷骆的眼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刚想对夏梅说:"不好意思,你正病着却问你这种问题......"却听见夏梅说道:"我不知道。"
看着殷骆的眼睛,夏梅的心突然又痛起来,没有中毒的时候那么痛,却从心开始往外蔓延,渐渐痛彻全身。他知道自己伤了殷骆,可是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从第一次相遇开始,殷骆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爱惜自己,自己的天是殷骆撑起的,自己的地是殷骆铺下的,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附属于殷骆。从来没有选择,从来没有如果,就像是注定的,自己是殷骆的一部分。殷骆封王,自己陪他高兴,殷骆选妃,自己陪他看画卷,殷骆的好友战死沙场,自己陪着殷骆喝了三天的闷酒,任由殷骆死死的抱住自己却无法哭泣。
自己这样是因为喜欢殷骆吗?不是,是因为必须。就好像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一颗心,能不能问他喜不喜欢这颗脑袋这颗心?不能。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没有选择,就没有喜欢与否。
殷骆可以说喜欢自己,因为他有所选择。可是夏梅不能,殷骆是唯一,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温暖。无可选择,也决不能离去。
所以夏梅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殷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殷骆,就像鱼不能离开水那么简单。如果殷骆想要,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予,无所保留。如果殷骆希望自己喜欢他,那么自己至少可以做出喜欢他的样子。
夏梅看着殷骆失神的双眼,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可是,只要是你要的,我都可以给。"
殷骆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09
五月十三,殷骆上书皇帝陈述修运宜早之理由,同时自荐负责修运。龙颜大悦,恩准。 
五月十四,八王府发丧,侧妃李氏偶染风寒久治不愈身亡。李氏无后,然娴淑温良,端庄秀丽,深的王府上下喜爱,殷骆厚葬之。 
五月十五晨,殷骆入内书房商量修运事宜。下午去到雨花阁,夏梅正歪在床上看《左传》,见殷骆来了,笑了笑,依旧看书。殷骆走过去从他手里缴了书,捏着夏梅鼻子笑道:"别太过了。见我来了理也不理。" 
夏梅摆了摆头躲了开去,伸出手想从殷骆手里夺回书,却被殷骆乘机抓住手不放。夏梅因屋里还有丫头,一个脸羞得通红,想把手抽出来,奈何殷骆的手看似温柔,却很有力量,一双手竟抽不出来。丫头见了,忙躬躬身退了出去。 
等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殷骆方才慢慢放开夏梅的双手,问道:"你是不愿意还是怕人知道?" 
夏梅想啐他一口,还是忍住了,道:"胡说什么?我就是想把书要回来。" 
殷骆笑着把书还他,又笑道:"干嘛看这种书?全是尔虞我诈兄弟相残,没得学坏了。" 
"什么话?难道我们周围还不够坏,还要学?"夏梅含笑瞟了一眼殷骆,倒也没看书了,往身后的枕头上一歪,显得无比慵懒。 
"今天好些没?还有没有隐隐的痛?昨天沈老头说你脉还有些虚,我让人找了点血燕窝,每天晚上睡前叫人炖了给你吃。" 
夏梅轻轻往上抬了抬眼,叹口气点头答应了,又问:"事情怎么样了?确定是老五那边吗?"殷骆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应该是,但是没有证据。李冰是通过她在刑部的堂哥李楠拿到雌黄的,现在李楠不知所踪,很难再查下去。估计那天琉璃晕倒的时候,老五那边就知道了,然后把传信的人给杀了。笑死人了,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知道会致命,哼!雌黄是什么做的?砒霜加上硫磺,她居然会认为只是毁容而已。娶了这种蠢货,也算我骆老八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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