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没有他的身影,只找到一张字条。”说着,忙递上找到的纸。
匆匆扫了一眼,他的心中五味俱杂,等到众人想看清他的神情时,连成晓早已飞出门外。
“跟上去。”知觉跟他们最在意的人有关,玄王等人立即跟了过去。
秋天的风,带着丝丝寒气,吹袭着站在瀑布悬崖上的人。
朝阳初升,树木发出温柔的呢喃,一个青色的背影背对众人,黑发柔软的在风中飞舞,浑身上下弥漫着危险暧昧的气息。
“君若宁!跟我回去!”连成晓首先看清楚悬崖边的人,其他人也先后赶到。
听到身后的响动,他转过身微笑着,“不要再找我了。”
他的笑容向荡漾在风中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弥散开来,站在一场悲剧结束的边缘,所有应该流下的泪水都早已风干,一片夏天的落叶含着微笑轻轻坠到脚边。
“别闹了,若宁!”齐青宇有些性急的想冲过去,却被其他人阻止。
云翔向君若宁伸手示意,“回家吧,若宁,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云起山庄的一分子。”
南野彻阴沉的脸上带着狂佞的气息,“马上跟我回去!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君若宁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虽小却强韧自由。他一直很平静,然而在他淡然的表象下隐隐透露着撕心裂肺的灭顶绝望。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不能接受被拒绝吧,或许这个时候也认为这是他要爱的玩笑而已。
“你们要的不过是从未碰到过的新鲜感,你们受不了有东西不受你们控制,受不了自己的感情付出后的不到回应。对于我的感情也只是施舍,你们或许能给我任何东西却不会有自由,而我想要的只有自由,唯有自由,我们不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上,所以一切都是惘然。”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模糊温暖的微笑,沾着泪的唇瓣绽开凄美的笑意,清秀的脸上突然显现模糊而绝艳的神采。那时即将毁坏停止转动的傀儡娃娃一般虚幻缥缈的笑容。
众人心中一凛,急忙上前阻止。
在他们的惊异中,他迈了一步,不是向前,在灿笑中,他落入深渊。
青色的衣衫飞动,像一只巨大的蝴蝶翩然舞起,急坠的身影在长发翩飞中,惨白的脸上尽是布满了满足的笑靥。
一张纸条从他的怀中飞出:
悠悠记起当天笑,仿佛入了迷,又带一点惘。种种喜悦,令人为你鼓掌,眉飞色舞千千样,你原是个妙人,是个少年狂。
“若宁——”
他闭上眼的刹那,听到他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响在四周,响在每一个角落。
沉默的大地沉默的天空,飞翔啊,飞在天空,用力吹吧无情的风,他不会害怕,至少他还拥有自由。
他太贪心了,无法自欺的满足于他人施舍的丁点自由;他又太骄傲了,无法匍匐的乞求别人的垂怜,看着他们不敢置信的脸,他知道,他选择了一种最能伤害他们的方式……他是如此的满足,即使身躯猛撞到突出的岩壁,痛苦的吐出漫天红雾,他的唇边仍维持着那抹绝艳满足的笑。
他选择了离去。
透过飞舞的长发,他最后一次将深蓝的天空刻在心头,在凄然的笑容中,落入湍急的河流中,任冰冷的浪花卷走他的心魂。
从此,他对这世间再无眷恋……再无怨恨……
-完-
尾声
“梨花,你在干什么?”
男孩子特有的清脆响亮的童音在岸边响起。
仔细一看,清澈的河水依稀可以看见水中的游鱼,河岸边参差长着一些野草,开着零星的野花。两个孩子站在花丛边上,温暖一如往常的夕阳融金般的坠在山头。
“说过多少遍了,我叫璃华,不是梨花!”抓着一把采到的鲜花,女孩子大声的斥责男孩的粗心,两只小辫子挂在胸前一荡一荡的,好不可爱。
“对,对不起嘛!”真是的,干么取那么难记的名字,梨花多好啊,顺耳又容易记。男孩抓抓后脑勺,在心里嘀咕。
斜睨着在旁边一脸呆呆的男孩一眼,女孩子冷哼一声,“你在心里骂我对不对?”
虽然只有六、七岁,璃华强烈的气势却让阿宝这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也不禁有些胆怯,“没、没有!”
还想训斥他几句的璃华瞥见河岸处远远走过来的身影,便立即抛下这个想亲近她的阿宝,笑容可掬的对着那个人影喊道,“阿爹!”
她抓着花向那个人跑去,两只辫子一跳一跳的分享她的喜悦。她的态度和面对阿宝时截然不同
“跑慢点,你那样很容易跌倒的。”来者蹲下身子轻笑着对她说到,温和儒雅的微笑让人觉得犹如和煦春风。
他将璃华抱起来,对还站在岸边的阿宝掉头微笑,“天黑了,你也快回家吧。”
阿宝看着这个穿青衣的男人,心里有些不爽,为什么村里的那些人那么喜欢这个书生似的男人。
“阿爹,你看我摘的花好不好看?”扳过他的脸,璃华窝在他的怀里献宝似的把花捧在他的眼前。
“阿璃,先跟小宝说再见。”轻轻皱起眉头,不过责备的生意还是温柔似流水。
嘟着嘴,她对那个想和自己套近乎的男孩子不悦的告别,“再见,小宝!”
哼,最好再也不见!
“呐,阿爹,我们也回家吧!”一转头,就搂住阿爹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项撒娇。
无奈的摇摇头,他抱着她向村落旁的树林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剪影拉得长长的……
这里是望村,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三面环山,一面是广大的森林,里面的人自力更生,偶尔穿过那片迷雾森林与外界交换货物。进迷雾森林若没有村里人带路就会迷失在这经常弥漫淡色烟雾的绿色森林。
来到这里也有五年了吧,看着安睡在床铺上的璃华他有些感慨。当初落入瀑布之前就失去了意识,等他被剧痛碧得醒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屋内,当他能下床之后才知道自己是顺着村外森林流经望村的那条望河漂流过来的。那时候他流出的血河面染得一片殷红,被村里的人发现带了回来。这个村里别的没多少,就是依着的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草药,靠着这些奇珍异草他才捡回一条命,但也在身上留下了大片的伤疤。
如果不是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君若宁悠悠记起当初捡到这个孩子的情形。
当时刚痊愈的他没有什么在意的事,也没有在意的人和物,只是上天让他活了下来他就便活着,像幽魂一样飘荡在世间。
每天早上他就从住在森林里面的石屋里出来,到自己漂来的河岸边坐着发呆,突然看到河中荡着一只木盆。那只木盆荡着荡着就停在离他很近的河岸边上,无聊加上仅存的一点好奇心让他走过去看看。
那里躺着一个一、两岁的娃娃,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一见到君若宁就伸出娇嫩的双手向他招呼,还用不甚清晰的声音叫着,“阿…爹…”
当下他就决定带她在身边,然后一起生活了下去。原先他也担心自己的日不多照顾不了她多久,但是这么多年熬了下来就不怎么在意了,也许是望村的珍奇草药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
五年沉甸甸,从眼前晃悠悠的飘离,他一直住在这迷宫似的树海里,从刚开始需要布条牵引到现在闭上眼也能熟悉非常。他就以在树林里采集野果和草药维生,偶尔帮人写字和记账。
偶尔一夜醒来花落了一地,明明灭灭,深深浅浅。烛光里不见了人群纷扰,留下那些满地妖娆冰冷的残败。那落花和雨夜迢迢最终也落幕,那些残缺的情节低吟浅唱着漫过漠漠的夜空,开始暧昧不清。
他不再逃避那些曾在梦中纠缠的往事,其实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回首已是春风几度,深觉昨非。也或许,任何事情隔了岁月看过去,总有几分暧昧的缠绵。
“阿姐阿姐,为什么村里的姑娘都那么喜欢树林里的璃华阿爹?”
吃了晚饭,阿宝拉着他的姐姐询问,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那个什么君若宁。
“他是怎么来村里的啊?”
笑着看着小弟,她的两颊不自觉的飞上两朵红云。
“哪儿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
那个时候,她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和村里的朋友一起跑到树林里玩耍。从未来到过这片广阔的森林的他们被其中若隐若现的青烟缥缈所吸引,越走越远,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就在他们原地打转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然而双方都没有动。许久,直到夕阳落下,那个青色的背影才转过身来,对惊慌的他们微微一笑。“欢迎。”
至今她还记得那一幕,记得他那并不温暖的手掌,那带着清香的长发,那装载了神秘的眼睛,纠缠着太多的游离和暧昧。
“那天之后,我就常进树林去找他。”
他终年停留在树林迷蒙而令人心碎的天空下,永远穿着温润的青衣,神情落寞而温柔非常的牵着璃华,他的周围总是飘着许多绿色的落叶,这令他从头到尾散发出高雅而忧伤。
说着说着,她沉入了自己的思绪,回过神发现阿宝早就已经睡着了。失笑的把她弄上床盖好被,她有些怅惘的看着天上的繁星,如果君先生能在快乐一点就好了……
望村平凡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