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之不得不爱 上————艾汐

他一说完就离开了自己的位子，走到车厢另一头去坐去了。
没多久，火车到了站，小令才走过来拿行李，没有看哥哥一眼，更是理也不理佳佳，他下了车就埋头往前冲，朝着往日的住家走去。
"佳佳，你别再和小令斗气了，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你和小令也要彼此友爱才好。难得一起长大的情谊，怎么会为了些些小事就不来往了呢？"
"元曲哥哥，我知道错了，一会你回家也别再骂小令了，跟他说是我对不起，要他别生我的气。"佳佳咬紧了下唇，居然又红了眼，看起来十分难过。
在元曲眼中，此刻的佳佳竟比往常多了几分小女孩情态，再怎么喜欢穿男装她现在毕竟也是大姑娘了，举止还是和男生有区别。元曲在心里轻叹，孩子果然都是要长大的，人一长大烦恼也就多了。
就象佳佳和小令，真不知道有事值得他们这样闹脾气，还都不肯告诉自己。
元曲心想，算了，随他们去吧，自己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这个做哥也许真不该管得太多了。想想也对，就连小孩子都有不想让大人知道的秘密，何况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自己的大家长作风也该收了一收了，一会一定要记得跟小令道个歉才好。
但是对着佳佳，他又是另一种态度："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小令，他那家伙我了解，生气不过三分钟。你回去跟阿姨说一声，明天我们会到你家来吃饭，那时候我一定要他跟你道歉。"他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还是要求严格些，他可以向小令道歉，但是小令必须向佳佳道歉。
"不用了，明天我会向他道歉的。"佳佳也是家教很好的孩子，有知错就改的勇气，她也没想到元曲会打小令，心里十分内疚。
元曲回到家，发现小令已经在打扫房间，屋子里久无人住，有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
他也走过去帮忙，提了水抹桌椅，然后又把床单都扯下洗了，换上了新的。
因为房子小，两兄弟一会儿就把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小令准备拿起衣服去洗澡，元曲喊住了他："小令，你过来。"
小令从刚才就一直没开口，现在听到哥哥喊他，也只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元曲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问道："还疼吗？"
小令摇头。
打得并不是很重，一开始就没留下痕迹，但是那痛并不在表皮上。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手快，我也没想当着佳佳打你的。"元曲有些内疚。
"没关系，哥哥打弟弟，天经地义，我本来就有错。"小令依旧硬帮帮的口气。
"你还是决定要生我的气，是不是？"元曲有点伤感："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孩子大了果然就不一样了。"
他记得小令小时候特别的乖巧，从来都不会跟哥哥斗气，是个非常好带的孩子。
有时候他调皮犯了错，元曲也是免不了要打他的。可是他跟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他不会躲闪，也不会哭喊着求饶，反而会迎上来讨好。
几岁大的男娃娃笑嘻嘻地直往哥哥怀里扑，然后很真诚地抬头说道："哥哥，我说对不起，可以吗？"
就算那时候真的打了他，他也不会哭，反正他皮粗肉厚打不疼，反而直往哥哥身上蹭，拉都拉不开："别咯别咯，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被他这样抱着腿一撒娇撒赖，元曲往往是打不下去了，也就只好算了。
"哥！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心里难过。"小令忽然一个转身，又象小时候那样抱住了哥哥，只是他现在块头太大，被他抱在怀里，元曲反而象是弟弟。
元曲也伸手抱住了他厚实的脊背："对不起，我再也不对你动手了，我都忘记了你已经成年了，不能再象小时候那样对待你了。"
"哥哥你没有对我不起，该打的时候你还是打吧，我永远都是你的弟弟，我永远都不会对哥哥你生气的。"
"那就好，明天我们去胡阿姨家吃饭的时候，你还是跟佳佳道个歉吧，你不要和女孩子一般见识，对错就那么回事，伤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多不划算。"
"知道了。哥。"小令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哥哥，虽然不舍得，他还是松开了手。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保持这个姿势就会有错误的下意识，哥哥难得这样安静地和自己贴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低下头吻他嫣红的唇。
此刻，小令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极不规律，元曲却丝毫没觉察出异样来，他在这个方面的确十分迟钝，就算与人搂抱和肌肤碰除也是一种君子坦荡荡的态度，小令是他的弟弟，他并没有歪念头。
可是小令已经有了别样心思，就不能只把他当哥哥了。小令松开了搂着哥哥的细腰的手，说了声我去洗澡了，就赶紧冲向了公共浴室，他觉得自己应该冲个凉水澡来冷却自己已经沸腾翻滚的阴暗欲望，不过，大冬天洗凉水澡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幸好小令一向身体强健。
第二天，他们来到胡阿姨家，胡阿姨看见他们兄弟俩高兴得不得了，佳佳的态度也很好，主动跟小令说了很多话，两人算是和好如初。
从胡阿姨家出来的时候，元曲有点忧虑，他拉住送他们出门的佳佳问道："今天吃饭的时候，胡阿姨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佳佳摇头："我没听爸妈说，但是这次回家我也觉得妈妈的精神很不好，脸都是浮肿着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佳佳，过两天打掉了网吧我就要回T城了，我还要赶回去上课。"因为补习班寒假也有开课，所以元曲准备和小令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你要多跟我们联系，要特别注意大人们的身体健康，他们也都年纪大了，需要孩子们多关心。"
佳佳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有事会通知你们。"
临走前，元曲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还有，下个学期开学后你就到我们那里吃饭吧，学校里的伙食太差了。"
佳佳点点头："谢谢元曲哥哥。"然后她问："过年的时候你们应该会回来吧？才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家里人多热闹些。"
"好，就这样说定了，过年我们再回来看阿姨和叔叔。"
可是，元曲他们没等到过年就接到了佳佳传来的坏消息，两兄弟连忙赶回了老家，先前的不好预感成了真，胡阿姨住院了。
佳佳一见元曲的面就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原来胡阿姨早在半年前就被发现得了尿毒症，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做血液透析。
元曲一听尿毒症这几个字，立即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因为他对这个病并不是完全的陌生。
初中的时候，他有个同班同学的爸爸得了这个病，后来把家里的钱全用光了也没治好。
学校鼓励学生们献爱心捐款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钱，还是捐了自己一个月的打工收入。其实他跟那个同学也不是很熟，只是，看着近旁的人从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变得渐渐无声，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元曲的同情心一向茂盛，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
同学爸爸去世的那天他也去了医院，听说病人到后来十分痛苦，眼睛都失明了。从此他就了解了尿毒症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它是顽疾，十分的可怕。
可是，为什么胡阿姨这样好的人也会得那样可怕的病呢？
急诊室门外，元曲在向胡叔叔了解情况，而小令一直安慰不停地抽泣着的佳佳。
胡叔叔一脸的惨然，轻声说道："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你们刚刚放寒假的时候，她还觉得身体恢复了很多，心情好的时候稍微做点家务也没问题，谁知道连年都没过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佳佳红着眼睛大声说道："爸爸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道我有多内疚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上学了，还是照顾妈妈比较重要吧？"
元曲也点头道："胡叔！你应该告诉我，至少我可以留在这里。"
"你妈妈就是怕你们会这样才不让我告诉你们的。你们以后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拖累你们。而且一开始只是出现了一些初期症状，偶尔会头晕头疼，腰腿无力，我们也没太注意，以为至少还可以拖个三年五载，谁想医生居然说已经到了中晚期。"胡叔叔忽然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佳佳一把扑过来抱住了父亲。
"因为血液透析的费用太高，她连住院都舍不得，总是一好转就出院。现在医生建议她做肾移植，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她既没有工资又没有医保，光是这半年做血透，家里就已经被掏空了，我还向亲戚那里借了一点钱。．．．．．．佳佳，你妈妈真是命苦，跟了你这个没用的老爸！"胡叔叔边流泪边捶胸叹息，他一直一个人默默承担着压力，心里十分痛苦。现在家人都在眼前，虽然知道跟孩子们说这些也没有用，他还是忍不住倾诉起来。
"胡叔！如果有合适的肾源的话，还是尽快进行手术比较好。．．．．．．这个我已经问过主治医生了，他说手术成功的话，胡阿姨会没事的，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不同以前了。"元曲建议道。
"我何尝不知道早日手术的重要性，可是，我哪里去找那十多万啊。"胡叔叔依然老泪纵横。
"胡叔，肾移植到底要多少钱呢？"元曲似乎在考虑什么，微微触眉。
"手术费就近十万，加上手术后的后续治疗费，至少也得二十万。肾源只有靠捐赠，医院已经帮我们去联系了。"
元曲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胡叔！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我开网吧也存了一点钱，加上前几天又打掉了网吧，我现在有钱。你应该早点告诉这个事的。．．．．．．我想，这些也许够胡阿姨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你把它拿去吧。"
元曲递过来一个折子，佳佳接过来一看，上面正好是二十万，想必是他问了医生后准备好的。
胡叔叔看着那张暗红色的存折，当时就眼睛发亮，仿佛久在黑暗中的人一下子见到阳光一样，连手都在不停地发抖。
一会，他镇定下来，他把存折又放回了元曲手中："你这个钱我不能要，这些年你带着小令是怎么省吃俭用过来的，我和你胡阿姨不是不知道，这是你和小令读书和创业的钱吧？你胡阿姨她不会同意我收下的。"
"胡叔！钱是人挣回来的，只要还有人在，钱总会有的。．．．．．．我和小令都还年轻，你相信我，我们以后绝对不会混得比现在差。．．．．．．我和小令都不想失去胡阿姨，再多的钱都换不回亲情。"
小令也猛点头："胡阿姨对我们而言就跟妈妈一样，您就接受我们兄弟俩的一片孝心吧。"
在元曲和小令的百般劝说下，胡叔叔终于含着热泪拿起了那张暗红色硬纸卡。
寒假已经过去了，小令和哥哥也早回了T城。胡阿姨虽然还在医院里面，但是手术已经成功地结束了，医生说她的恢复情况十分乐观。
医生是这样说的，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自信坚强又开朗的人，自己身患重病，还在病床上为其他病友加油。如果她一直保持这样健康的心态，再加上日后好好的保养调理，她活到她该有那个岁数应该没问题。
这个回答让所有的人的欣喜若狂，小令和佳佳还像篮球伙伴一样拥抱在一起。
只有元曲在高兴之余略微有点忧心，开学后小令的学费怎么办？
小令根本没想到元曲已经交不起他的学费钱，所以元曲把千方百计筹到的钱给他时，他理所当然地拿了就去了学校。
元曲现在已经没办法去补习班上课了，他交不起补习费。
他瞒着小令偷偷在T城数码广场的电脑城里找了份打工的工作，替老板组装二手电脑。那老板也是识货的人，一看他做事的架势就知道自己拣到宝了，二话不说就跟他定了两年合同，并且让他预支了半年的工资。
老板给的报酬已经是他那里所有的打工仔中最高的了，而且还肯让他先预支半年的工资，元曲十分的感激。
学费依然还差一千多块，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跟老板开口，毕竟人家肯预支工钱给一个新来的打工仔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电脑城一到傍晚就关门，他下班还算比较早，就琢磨着再去找一份晚班的工作。
这样白天晚上一起打工，收入会比较可观，他还想存点钱为以后打算。
晚上的工作并不好找，早春的时候各行各业都萧条，有时候他找到的晚班的工作又要求通宵值班，他怕无法跟小令交代，就没有做。
后来他只好在一家工地打零工，帮人挑砖头泥沙，按数目记件，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干完活就可以回家，时间也比较自由，算符合他理想了。
宋元曲下午下班还是会回来给小令做饭，吃完饭就说要去朋友家一起看书，小令也没有怀疑什么。这是在寒假期间的事。
宋元曲一想到开学后那两个人也会来混饭吃就有点头疼，现在他可没有余钱来养活其他的人。或者，他可以开口有伙食费？与其让他们乱送东西，不如把东西变成钱。
他看向衣橱，衣橱里挂着一件他从来也没有穿过的浅绿色休闲西装，连配套的衬衣和领带都有，也是丁任侠送的，丁任侠说一看见这套衣服就想起君子如竹，然后就觉得再配宋元曲不过。当时元曲坚决不肯收，但是丁任侠说是按他的尺码买的，高档时装店不允许无故退还，自己拿回去也是浪费了，元曲才勉强收下。其实他哪里有机会穿那样高级的衣服。
如果把那件衣服换成钱的话？元曲脑子里立即出现了一大把百元钞票，他顿时心痛难耐，买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浪费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可是，如果真的问他们要钱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窘状，说不定会无条件的照顾他和小令，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过去，无论多困难他都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施舍，现在更加不会。
几天后，寒假一过，幸许和丁任侠果然都兴冲冲地跑来了，宋元曲立即头大如斗。
他依然如往常一样弄了许多菜，吃完后他跟三个人说，以后他会到同学家去学习，他们几个同学合请了个老师，晚上也补习。丁任侠立即说道："我帮你复习好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我不会比你们请的老师差的。．．．．．．莫非，元曲你不相信我的水平？"
元曲很勉强地笑了笑："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水平，但是总麻烦你也不好，你也有自己的事，怎么能让你总陪着我这个老考生。"
丁任侠觉察出元曲有心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
丁任侠回过头问小令："这个寒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哥哥的精神看起来很差呢。"
他语气里的关心不容错认，竟让幸许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小令闷闷地说道："是出了一件大事，从小照顾我们长大的胡阿姨得了一场大病，需要动手术，哥哥把以前存的钱都给了她治病了。"
"你们现在是不是没有钱了？那你们现在怎么生活？"幸许也紧张起来。
"哥哥说还留了一笔额外的钱，够付我的学费和现在的生活费。．．．．．．哥哥他做事一向有计划，应该不用担心。不过，他最近好像是很累，大概是前一阵子为胡阿姨的事太劳心了一直没恢复过来。"
"那你那位胡阿姨做的是什么手术，手术的情况怎么样？"丁任侠沉吟了一会又问道。
"是肾移植手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好像光是手术费就花了近十万，还有后续治疗费用也很贵。幸好哥哥卖了网吧，否则还凑不到那么多钱。"
"那你胡阿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已经不要紧了吧？"幸许关心地问道。
"她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她女儿佳佳因为担心她，休学了一年，准备在家好好照顾她，医生说只要她在这一年里没什么异常，以后慢慢调养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