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 番外(美少年与野兽)——六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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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怎麽样？」小陶王子向老医生问道。

「挺严重的。伤口发炎，有点感染，放著不管的话一定捱不过几天。」

被阿恒苦苦哀求的小陶王子立时请来御医，只带几个近身便跟著阿恒走，来到森林的巨树所在处抢救老大。

「你救到它吧？」

「天知道。」老医生扬扬手，「我只医过人，怎知道猩猩要怎麽治？」

小陶王子知道老医生在闹蹩扭，忍住不笑，「你是天下第一圣手嘛，甚麽奇难杂症也难不到你，何况动物的病痛？」

「行了行了，我替它缝了伤口，再开它几贴药，保证不用个把月它就生龙活虎长命百岁，可以了吧？」

「谢谢你！」阿恒抢著大叫。

教了阿恒怎麽照料老大，小陶王子和老医生靠著其他大猩猩的帮忙回到树下。

「这是地图，你像这样沿著走就会进到城里，我会预备好药等你。」小陶王子吻一下阿恒的额头向他道别。

摸著额头，阿恒以为自己也像老大一样在发热。

一个月後，老大的伤好得七七八八，阿恒再没有理由要到城里去。

生活回到原来的状况，康复过来的老大没有留下後遗症，就像从前一样威猛和强壮，可以抓很多鱼、找很多水果给阿恒。阿恒觉得自己不是有甚麽不满，只是……

他忘不了城里的事物。

城里面有很多人，大家都用脚走在平平的路上，会跟他说话，会给他看很多森林里没有的新奇东西。他们住的是坚固的房子，大风吹过不摆一下，下雨时躲进去不会

漏水，教阿恒好生羡慕。

那儿还有小陶……

其他人都叫小陶王子，但小陶不让他那样叫，说他们是不分等级的。每天到城里，阿恒最高兴的就是可以到漂亮的城堡里见小陶。小陶会替他预备好红茶和蛋糕或是

曲奇饼，他边吃著小陶便边告诉他许多有趣的故事，有些他听得懂，有些听不懂，可只要是听小陶说话，他就可以很开心。有时候如果有时间，小陶还会拿出一些图

书来教他认字……

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小陶」两个字，阿恒又想起小陶执著他的手教他拿笔的感觉。

没有红茶、蛋糕和曲奇饼也好，他很想见到小陶，那个让他胸口没办法安静下来的小陶。他是不是也该吃药？要药的话就得去城里……

「啊呜……」老大又拿著一束小黄花放到他的面前，它知道他有烦恼。

「老大，谢谢你。」阿恒抱抱老大，那暖暖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感到自己切切实实的在森林里，唯在这种时候他的心才能够安定下来。

他得留在森林，因为他答应过老大他不会乱跑。

阿恒立心要守著向老大许下的承诺，直到一天小陶王子又在森林里出现。

「小陶！为甚麽你会来这里？」

「我来带你走的。我要带你回城里一起生活。」

「城里……一起生活？」

「你不喜欢？」

「不是！」阿恒急忙否认，他绝不愿意小陶误会他的心情。「不过……要是我走了，老大会很难过……」

「阿恒，就算你们感情有多好……」小陶王子抓著阿恒的手臂，「你始终是人，跟大猩猩不一样，你不应该过大猩猩的生活。」

「可是我一直都是……」

「不觉得辛苦吗？你是人，要住在房子里而不是树上，要穿衣服而不是树皮，要说话、要读书、要写字，这些才是你真正的人生。」

「可是……」阿恒迷惑了。小陶王子说的对他非常吸引，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同伴里的异类，即使老大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老大……

看阿恒犹疑不决，小陶王子忽然一把抱起他把他搬上马，「我们走吧。」

本来遥不可及的新生活好像越来越近，阿恒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终於点了点头。

马儿正要起步，却被带著杀气冲过来的施袭者吓得嘶嘶乱叫，把阿恒和小陶王子翻到地上。

「呜吼－－！」拾起阿恒，老大就要袭击小陶王子。

「老大！不要！」来不及阻止，小陶王子的肩膊被抓伤了一大块，「小陶！」

「啪！」头一次，阿恒打了老大。

好一阵子，大家都呆了。

「老大，我……」

不顾肩膀上的痛楚，小陶王子挡在阿恒前面，「谢谢你对阿恒长久以来的照顾，但我必须带他离开这儿。要是你真心为阿恒设想，请不要让他为难。」

「小陶……」

向阿恒笑著点点头，小陶王子继续说：「阿恒要走，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你，他只是不得不离开。你应该比我清楚阿恒在这里生活的辛苦，他和你一样，需要同伴，需

要适合的生活环境，即使如此，阿恒为了你还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他是那麽的重视你，你就不能为他放开一点吗？」

默不作声了一刻，老大抬起右手。

「老大！」阿恒以为老大又要攻击小陶王子，连忙掩护往他。

老大张开手掌，手掌里的两朵小黄花却在它刚才用力时被握碎了，零落的花瓣儿点点散落在地上，就像老大最後也无法传达给阿恒的言语般没有意义。

「对不起……老大，对不起……」抓起老大颓然垂下的手，阿恒止不住流泪，「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在城里和别人说话，小陶教我念书写字，我才觉得原来活

著是这样的，所以我……对不起……」

看著哭泣的阿恒，老大悲伤的低鸣了几声，终於把手抽了回去，缓缓转身走回森林深处。

「老大……」

小陶王子从背後抱住阿恒，「没事的，它明白你的苦衷，不会怪责你。就算分隔多远，你们之间那麽深厚的感情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而且……以後我会代替它陪在你

身边，你绝不是孤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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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服、温暖的被窝，在小陶王子的全面照顾下，阿恒来到城里开始的新生活好不写意，一下子便适应过来。

在城里遇到的全是善良的人，因为大家都对这个来自森林的少年很有兴趣，阿恒很快便认识到其他朋友，不但说话流畅了许多，也从他们身上学懂了很多人情世故。

不过阿恒最喜欢的还是温柔得让他醉陶陶的小陶王子。

每一天吃过晚饭，他就会窝到小陶王子的房间里，滔滔不绝地数算著他那一天里面遇到了甚麽人甚麽事，小陶王子坐在旁边专注地听他说，偶然听到阿恒不懂或是误

解了甚麽，便会微笑著给他解释。

对阿恒来说，每件事物都是那麽新奇，可他也知道小陶王子一直在城里，他看到的说不定小陶王子全都看过了。阿恒担心小陶王子会不会认为他很无聊，丁点事儿也

大惊小怪，终於有一次他开口问小陶王子。

「这是甚麽话？傻瓜，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听。那些我看得腻透了的东西，就是因为你一说，我才重新找到趣味。」小陶王子看著窗外森林的方向沉默了一会，

然後再次面向阿恒认真说道：「能够遇上阿恒真是太好了，我是真心这麽想的，那麽阿恒呢？你又是怎麽想我的？」

「我也是……可以遇到小陶实在太好了。」没由来的，阿恒觉得脸很热、胸口噗通噗通地跳动著，就像他刚认识小陶王子时的样子……

「你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

小陶王子真挚的笑容总是那麽漂亮，却让阿恒想起离开森林时老大悲哀的表情。

曾经他也跟老大像这样子靠在一起说话，老大不会说，只会点头和笑。阿恒记得每次告诉老大最喜欢它，老大便咧著嘴笑得很开心，虽然老大笑得远不及小陶王子好

看，但他还是喜欢笑著的老大。

「怎麽了？」

「没甚麽……小陶，你说老大会不会还在难过？」

「阿恒……」小陶王子摸摸阿恒的头发，「你担心的话，不如亲自去看看怎样？」

阿恒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可以吗？」

「当然，毕竟那里曾是你的家。不过我最近有很重要的公务，要麽待到下个月我们一起去好麽？」

「小陶你最好了！」

跟小陶王子约定好，阿恒便每天数算著日子，满心期待与老大再见面的一天。然而……

在小陶王子出了城到国内各地视察期间，城里发生了政变，蜥蜴大臣胁持住国王、皇后，把城堡据为己有。城堡里只留下蜥蜴大臣的心腹，没有人能救到国王他们。

「嘿嘿嘿，只剩你们的小陶王子能做些甚麽？我收到消息王子在今天晚上回城，已经命了人去迎接他，好让你们早些一家团聚嘛。」

躲在城堡一角的阿恒听到蜥蜴大臣向国王和皇后这样说，连忙动身要去告知小陶王子。凭他在森林中养成的身手，总算安全逃到城堡外面，却没逃过蜥蜴大臣众多的

耳目。蜥蜴大臣为免多生枝节，竟明目张胆地派出军队要一举杀掉阿恒和小陶王子。

好容易阿恒找到小陶王子时，已被蜥蜴大臣的军队包围住。

「杀！」

在敌众我寡的劣势下，小陶王子和随从们陷於苦战，没有武器的阿恒更是糟糕，只能左闪右避，好几次几乎没命。

「呜！」阿恒一时避不及，中了士兵的困索，绊倒在地上。

「阿恒！」小陶王子大急，却自顾不暇，想救也救不了。

「臭小子！看你逃哪里！」

士兵举剑要劈下去之际，突然被一股狠劲给撞开。「吼－－－！」

「老大！」

「大猩猩！这儿怎会有大猩猩的？！」

及时赶到的老大仰天咆哮，其他大猩猩也相继自路旁的树丛中跳出来，形势一下子逆转。由於小陶王子带出的随从只有寥寥数十人，蜥蜴大臣派出的步兵都不带弓

箭，对大猩猩来说非常有利，不多久便控制了局面。

看战况差不多平定了，阿恒便急著向老大走去。

他有太多话要对老大说……

「铿－－－！」

「吼－－！」

「老大！！」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一个士兵装作倒下，趁阿恒走到旁边时突然跳起施袭，老大为了保护阿恒，冲上去以身体挡住士兵的剑，乘势把士兵举起掷开。

但阿恒看到的，只有老大不住涌出来的血，还有缓缓倒地的庞大身躯……

「老大！老大！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

「啊……呜……」老大看著阿恒，努力地咧著嘴，「恒……恒恒……恒恒……」

阿恒愕然地听著自己的名字。

原来老大来城里是要告诉他它终於懂得念他的名字……

「不要……老大……我跟你回去森林，你不要这样……」

「恒……恒……」

知道阿恒已明白自己的心意，老大安心地笑著閤上眼皮。

「老大－－－！！」

回想起森林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老大却给予了他无可比拟的爱情，现在阿恒终於能理解。

可是他再哭再叫，老大也不会再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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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因为这个後现代史诗式爱情悲剧的美少年主角，即是我，给惊醒了过来。

摸摸隔壁，还在，猩猩王还活生生的，打呼打得甚有气势，被子随著他的胸肌一上一下有规律地起伏著。

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跟他闹分手，几乎每天也作这恶梦，然後醒来後都没了印象。原来我作的梦是那麽有血有泪，怪不得每次都让我感动涕

零，气质高雅的人果然也充满艺术的感性和创造力。

不过我现在没有自我陶醉的心情，我得先推开压在我胸口压得我呼吸困难、有我大腿粗的重型手臂。

我记得我睡觉时猩猩王还在洗澡，这混蛋一定是趁我睡著，很没常识地想抱住我睡，还搂到我胸口上面去。

「老大！起来！快起来！」

「唔……恒恒……大半夜了……怎麽还不睡？」

还不是你害的？

我哭给你看。

「呜呜，老大，我作了恶梦，呜呜，很可怕哦……」

「！」猩猩王连忙弹起，「恒恒！你别哭，有我在没有事的，不用怕，别哭……乖，别哭。」

「呜……老大，我好怕……」

「你先别哭，我去替你暖杯牛奶，喝了好睡。」

「不用，老大你不要离开我……」现在这个姿势不错，好机会，我乘势挨到猩猩王身上，「老大，你躺下好不好？」

「这样？」猩猩王不识人心难恻，听话得很。

就著他躺下去我的头落到他壮阔的胸膛，「老大，这样听著你的心跳声，我就觉得很安心，我可以这麽贴著你睡觉吗？」

「恒恒……」听得出来猩猩王大受感动。「只要你喜欢，甚麽都好。」

有一秒钟的时间我感到些许内疚，可是我的宗旨是公平至上，爱情绝对是平等的，我不能因一时心软而放纵他。

嘻……

谁说过梦境是现实的反映，这句话实在太贴切了。在梦里，小陶成了真正的王子，我还是楚楚动人的美少年，最厉害的是猩猩王，竟然真的变成大猩猩。

把猩猩王的形象跟梦境里面的猩猩老大拚合在一起，噗哧……怎麽可以那麽相衬？

忍笑……

「别怕……恒恒……」

幸好猩猩王以为我还在怕得发抖。

真的像得太要紧，所以我才会为猩猩老大的死伤心嘛，看我多爱猩猩王？

挂掉了是很遗憾，不过……也有点庆幸。要是剧情发展下去，难保不会跳级至人兽×，还要是森林大战的那一种……真不敢想像。

虽然还是有点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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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

天亮了，阿恒还是抱著老大冰冷的身体不住呢喃著。没有人阻止他，因为失去了老大庇护的阿恒就像一碰便会碎掉般脆弱。

「你们先走吧。」小陶王子对大伙儿这样说。

「可是王子……」

「我们的时间无多，但我不能让阿恒一个人留在这儿，拜托。」

侍从们面面相觑，终於都照著王子的意思先行一步，剩下的除了小陶王子和阿恒，便是一群为首头哀悼著大猩猩。

「阿恒，我知道你很伤心，但它和你已经分开到两个世界，你必须接受现实。」小陶王子试著拉一下阿恒。

「不要！」阿恒猛地一抖，挣开小陶王子的手更是用力地抱紧老大，「我不要丢下老大！我以後也不会再丢下它了！」

「别这样……」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为甚麽我要那样对老大？是我害了它……」

「为甚麽要这麽想？这不是阿恒的错，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

「小陶……」哭了一夜，阿恒的声线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跟你一起生活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但是……即使是很勉强，现在我只希望可以回去森林里，只要

老大在那儿……」

「阿恒……」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紧紧抱住老大的脖子，阿恒盲目地拚命探索著一点温度，「带我回去啊，老大……」

泪水自阿恒的眼角落到老大脸上，阿恒忙伸手去擦，摸著老大脸孔那熟悉的轮廓，从前的片段就像仅片刻之前的事情似的……

缓缓的阿恒低下头去，亲吻老大的嘴唇，直到这一刻阿恒才发现这个动作里面原来藏满了那些无法说出的思念。想到老大当天的心情，阿恒痛切地感到那时自己对老

大的残忍。

回来……现在阿恒心里只有这麽一个哀求。

只要老大回来的话……

忽地老大的身体发出金色的光芒，从阿恒怀中浮上半空。

「不！老大！」

「等等！阿恒！」小陶王子察觉到有异，立时拉住阿恒以免危险。

「小陶！快放手！老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