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当时比较难受,调养了几天已经好很多了。”赵麟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突然觉得脸上烧烧的,立刻回转身,把脸对着别处。
水的触觉惊动了赵麟君,他一把拉住我,说:“怎么了,想起了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我脸更烫了,我死都不承认我想着一些对不起佛祖的事情。
赵麟君倒没有多想,他犹自沉浸在思考中,自言自语道:“武林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居然能击伤我,看来我要好生提防他才是。”
我连忙敛定心神:“你知道谁打伤你?”
“看他有些面善,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说来一场公平的决战,点到为止。我本没有放在心上,那样的年轻人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我背对着他拼命的撇嘴。你练成绝世武功的时候不也才十几岁吗?瞧不起年轻人。
“没想到他居然能和我打个平手。还趁我一时大意打了我一掌。这样本也没什么,赵某人从来不将成败生死放在心上。只是,他居然能遵从开始的约定点到为止,这就让我十分的惊讶了。这个人,非池中物啊……”
“咦?”我也有些好奇这个人了,“他报上名号了吗?他应该不是刚刚成名的人物吧。”
“恐怕就是。”
赵麟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然凭他的相貌,凭他的气度,凭他的长相。我不可能不知道武林里的这号人物。”
“人如其名。”
“他说他叫孟湘臣。”
16
自从那天我没能从浴池里全身而退以来,我就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考虑学好武功的事情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在逼自己去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总是需要借口,光辉一点呢就是鞭策。赵麟君的鞭策作用巨大无比——当然,此鞭非彼鞭,你们……你们……你们可不要想歪了。
(汗水!我这么一说,好像不歪都不行)
所以我勤奋练功,我非常热情的勤奋练功。
在我大踏步向着八层武功前进的时候,赵麟君似乎被某件事情困住了。
困住他的人好像就是那个打他一掌的人。好像叫……好像叫……孟湘臣。
孟湘臣在武林中异军突起,发展的速度可以用迅猛形容。迅猛到赵麟君都对他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一门心思的想把他拉到天地教这边来。这个孟湘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和赵麟君周旋了好长时间,让赵麟君一次又一次的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每当赵麟君以为他心意已转准备“弃暗投明”的时候,他的武功又精进了一层,一层一层的,渐渐的,赵麟君就真的拿他无可奈何了。
于是赵麟君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他对快到手的东西总有一种奇怪的执着,执着到——如果得不到就想方设法的毁去。只可惜这一次他没有成功,因为当他发现他真的得不到孟湘臣的时候,孟湘臣已经当上武林盟主了。凭武功凭才识凭势力,都足以和赵麟君分庭抗争。而且,他的智慧,又一点都不输于赵麟君。
我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悠然神往,所有能够采取有效手段对付赵麟君的人都让我悠然神往。我以他为榜样,我学习他的神韵,我不让赵麟君知道我练功的进度,我要悄悄的练到第九层。
我要摆脱他的控制,我要取得主动权,我要反抗他被孟湘臣气糊涂后转而对我施以的暴行。
唉……也许是我气糊涂了。他那个还不叫暴行。
这才是最让我羞愤难当的事情。把媚眼抛到他那个程度,我只好缴械投降。
我还有一点尊严。至少,我的崇拜者还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我一直是下面的那个。从岩还不知道我和赵麟君的事情。他每次看见这个阴郁的人,就比兔子跑的还快。
让我觉得丢人的还有武功。虽然任何人都觉得我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天才,连赵麟君也这么觉得,但我悄悄到了第八层以后就是练不上去了。怎么练也练不上去。要知道赵麟君学会第九层的时候可只有18岁啊,而我——已经22了!!!
这个时间也就是说——我上天地教也已经两年了。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大家对我,开始怀疑。
一年半之前我告诉大家等我好消息,我要种植一块试验田,试验我们天地教的武功可以在少林内功的水田里长得很好。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我不可能把少林的内功泄漏给天地教的任何一个人。这是我下山那天和师父定的两个契约之一。我敬师父如父,我不能背叛他。
这也就意味着,我只有独创一门内功,来辅助天地教的先天不足。
谈何容易啊,这明明是那种很伟大的人做的事情,怎么会就落在了一个小小丑和尚的头上?我自己都觉得老天爷不会对我这么眷顾。
赵麟君帮我的话,也许我还有成功的机会,但他好像对权力更感兴趣。
再不济,他对欺负我更感兴趣。
所以,我的那门独门内功一直都是量变,一直都没有质变。大家也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一天,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突然发现居然有两个男孩。
从岩脸上满是泪水,而他身边那个清秀的男孩神情倒是镇静的很。
“主人,主人,救救他好吗?救救他——”从岩扑到我面前拼命的磕头。
我抬头看看那个倔强的男孩,不明就里。
“他们,他们打算杀了雪宸,他们要杀了雪宸。”
“为什么?”我看看那个清秀的男孩,感觉他武功不是很低,但好像身子非常的虚弱。
“他们——他们利用完了雪宸,就要杀他,他们用那样的方法对待他,现在居然还要杀他。”从岩气得眼泪一串一串的掉,说话也是哆哆嗦嗦。雪宸看看我,沉着声音说:“我并不想麻烦你,但从岩非要把我拉来找你。”
“雪宸你在说什么啊!”从岩回头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听见消息,你已经死了!”
雪宸脸上突露悲绝之色,他怅然道:“雪岄你还想不通吗?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啊。”
我转头看着从岩:“你是雪岄?”
从岩点点头,他看着雪宸,不停的哭。
“你们是兄弟?”
“就算是吧。”雪宸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当我们被当成食物养大的时候。”
胸口被用力的撞击了一下,我大口的呼吸着。
“你说,你来说,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雪宸认真的看着我,却没有吱声。
“雪宸。雪宸。你说啊。我求求你说啊。只有主人能够救我们。”从岩痛哭着,泣不成声。
那个男孩久久的看着从岩,渐渐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可是,我宁愿死,都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肮脏的事情。
那个叫雪宸的男孩这样说。
雪宸终于被带走了。不是我不想救,想救也救不了。
他的主人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样,表面上谄媚无比,底下却恨不得捅我两刀。
从岩这次,真的是求错了人。我和他同为第八层,我奈何不了他,我还理亏。
这个人后来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在他的面前修成天地教武功的第九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好像是天下无敌了,但却连自己,好像都救不了。
雪宸,雪中的太阳。
他走的时候,也正是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见过天地教的“食物”,但我没有见过雪宸这样的人。他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但他的表情却比谁都高贵,都优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赵麟君。在某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岁月里,尊贵如帝王的赵麟君,曾经用相同的眼神看着我。也许,他看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雪宸走的时候我受到了强大的刺激,而我的痛苦可能还比不上从岩,自雪宸被带走后,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都没有吃东西。我用尽所有的方法都没有用。
哭够了,哭到再没有眼泪了,从岩就开始讲故事,讲雪宸不愿意让他知道的那些,讲他不愿意让雪宸知道他知道的那些。
雪宸和雪岄都是孤儿,被带到天地教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注定在“食物”里了。
天地教的武功需要人的精血,而这种精血并不是想要立刻就可以有的。一些天地教的权贵人士就兴起自己圈养“食物”的做法,收集外界的孤儿受以天地教基本的武功,而又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真正的学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可以立等可取。这种被圈养的男孩叫做“钵”。雪岄和雪宸都是这样的“钵”。而他们使用的方法又不一样。雪岄是被当成是纯粹的食物处理的,他的精血将被均分给每一个需要的人。而雪宸不是,雪宸只为某些特定的人群提供精血。而提供的方法,是交媾。
于是表面上就变成了这样,雪岄依然在食物的底层苦苦的挣扎,而雪宸仿佛已经成为了院庭里的贵族,被主人宠爱着,被仆人谄媚着,被雪岄当作神话,崇拜着,羡慕着,仰视着。
雪宸在神话的光环里高贵如一的笑着,他给雪岄看自己最好的一面,永远都是最好的一面。
直到雪岄有一天偷看到了真实的一幕,真实到——天地崩塌,神话破灭。
之后雪岄一直吐,一直吐。吐到什么都没有了。他直起身子,什么话都不说,继续用天真纯洁的目光追逐着雪宸,像是追逐着自己的一个梦。
两个人在虚幻中继续着神话不灭的梦,刻意的想去忘记什么,刻意的当没有发生过什么。
终于有一天,主人觉得这个“钵”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他的精血已经被挤轧一干,连那个皮囊,也不如原先的好看了。
更何况,原先选择雪宸的理由,现在都变成可笑的妒忌,妒忌到恨不得杀死他,用任何一种疯狂的形式。
让他变成最下等的“钵”吧,让全族的人分食他最后的残渣。主人这样说。
雪岄知道了,不顾一切的把他救出来。不顾一切的想救他。而雪宸,只想死。
从他第一天成为“钵”,他就无时无刻的不想着死,一直到最后一天。在两个大写的“死”字中间,他偶尔笑过,偶尔,在自己的梦里面嬉戏过。
从岩又一次流下泪来,而我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不想松开。
从岩也紧紧的抱着我,好像要吸食我的精血一般,他用力的索取着温暖和力量。
我们像两只静静匍匐的飞蛾,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相互取暖。而雪宸高贵的笑,映在烛光里,映在天上,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审视着我们的灵魂。
赵麟君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是这一幕。
从岩的手臂还紧紧的缠绕着我,而他已经吓呆了。
其实他本不用那么害怕,因为赵麟君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我知道,只有最亲近他的我知道,当他最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我全力以赴,我和从岩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麟君看着我,继续他冷漠的表情。
“他是我的仆人。我们——嗯——正在互相取暖。”我大着舌头瞎说。
“那你们把衣服都脱了不是更暖?”赵麟君看着我。
“啊——这样啊——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们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呵呵——”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麟君微微偏着头去看从岩。然后,突然就从袖底使出了杀招。
我用我的第八层的内功硬接了一招,代价是一口血。赵麟君立刻回头看我,久久的看我。
我好容易喘上气来,呵呵的笑着,带着嘴角的血迹。“赵——赵麟君——你说过——我要选,你让我选的,现在——我选好了,你不能杀他——”
赵麟君又看了看从岩:“一个‘钵’?”
突然我觉得羞辱。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受不了那和雪宸很像的眼睛在吐露着轻蔑,我受不了赵麟君用他那和雪宸很像的表情说这个屈辱的字眼。我冷冷的说:“是啊,我不再需要你了。我已经找到了——你认为我需要拥有的东西。”
赵麟君怔了很久,然后他缓缓的,缓缓的,点点头。
很好。
他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他走得过于正常,正常到——他走后很久,我和从岩都不相信,他真的走了。
从岩拼命的拉我的衣袖,几乎拉烂了它。
“主人,主人,赵右使生气了。”
我知道。
“主人,主人,赵右使他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
“他因为我才生气的,都因为我——他走得时候脸色好苍白。”
我知道。
“主人,主人,赵右使他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啊。”
我知道。
同志们,这章不太搞笑。嗯,对不起大家,还让大家等了很久。这章的优点就是伏笔很多,好像要到高潮的样子(笑),事实上就是要到高潮了,应该是下一章吧。第一部我想在今年结束,也没几章了,孟湘臣也快出来了,大家等不及了吧。呵呵,但是他一出来第一部就完了。现在不知道是赵麟君比较受欢迎,还是孟湘臣,小楼持续观望中…………
还有,雪宸真的要死吗?真的要死吗?我有点舍不得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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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有些时候我真的在想,自己如果真的很笨,会不会更好。
其实在感情方面,我已经白痴到一定的水平了,但再怎么充傻装愣,我也无法回避一些目光,一些表情,一些表达。
哪怕他的这些表达,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相信,如果我现在去问:赵麟君,你喜欢我吗?
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一脚踹到天山去,并在我身后咆哮着说:“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赵麟君喜欢我吗?我想,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任性的回避了这个问题,从表现上到精神上。
那我呢?我喜欢赵麟君吗?
这个问题就更深刻了。
“唉——不去想了,想破头也不能让自己多长两斤肉。”我在清晨里伸个懒腰,屁颠屁颠的去洗自己的熊猫眼。
赵麟君没有出现。现在还不知道躺在谁的床上呢。
我用力的甩甩脸上的水,努力使铜镜里的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呜~~~长得丑果然不适合熬夜,这样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吓倒人……
隔壁好像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唉,自从武功到了第八层,我的听力就变得出奇的好,好多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能听到了,还不受控制。你说——有时候人有私隐的对不对,在做某些运动的时候也不希望别人听见的对不对,还有……
“什么!你说雪宸他还没有死?”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
“小祖宗你的声音小点……这里有好多武功很好的人……”
声音果然小了。但我已经忍不住开始偷听了。
“你是说,他们把雪宸带回去以后,并没有立刻杀他?”从岩的声音虽然小了,但听起来依然很激动。
“嗯。我探听到他现在还被关押在于堡主的卧室里,不知道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从岩气愤的说,“还不是发现他没有被轧干,再利用两天!”
“……”
沉默了一会儿。从岩沉着声音道:“我要去救他。”
“啊!怎么可以!你成功了一次,不可能再成功第二次的。”
“不!既然我成功了一次,我就有可能成功第二次!”
“雪岄你平静一点……他们这次不会再让你救走雪宸的……你死心吧……”
“您还不明白吗……如果……如果他不成了……我也是……也是不想活了……”
“所以,让我去救他吧……求求你帮我……”
从岩的计划到底没有实施。因为他们快要动手的时候,我把他们都绑了起来,而且搜去了线路图。
“主人……主人……你这是要干嘛?”从岩急了,小小的脸蛋一片通红。
“我去偷人。”我笑嘻嘻的看着他。
“不要!主人,很危险的!”从岩更加努力的挣扎。
我在他的嘴里塞了麻核。“你看,我对你多好!都不忍心点你的哑穴——好好等我的消息吧。”我继续笑嘻嘻的说,然后穿上我的夜形衣,跳出了窗外。
寒夜的风呼呼的刮在我的脸上。
雪岄,不点你的哑穴,不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