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为别人哭!"奕擎强硬地转过小曲的脸就要想吻他。
“我师兄不是别人,不要亲我!你给言武道歉去,不然我不理你了。”小曲撇过脸不让吻落在唇上。
“你要我一个堂堂亲王去给一个唱戏曲道歉?我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堂弟,不可能去给一个戏于低头.”对生长在皇族世家的奕攀而言,要轻易跟人低头是不可能的。
“唱戏的戏子?我也是唱戏的,你这样看不起我,还说什么生生世世永不离弃?你不向他道歉,就别再碰我!”
“别胡闹了好不好,你要为他跟我翻脸?"可恶的小曲,敢为别的男人跟他大小声?那个段言武对小曲的爱意,连瞎子都看的出来,小曲竟然要他向情敌低头,到底有没有把他看在眼里?真是骑到他头上来了!“明明是你不对还说我胡闹!要不跟他道歉,要不你就别再来看我。”小曲气得起身说出重话,讲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足是言武的关系了。他觉得奕擎如果不向言武道歉就是不够爱惜他。
“你当真?好,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就是不可能向他低头,你要为了他跟我翻脸,就不要后悔!不要怪我无情抛下你!哼!下贱的戏子!"说完奕擎甩衣就走,放小曲一人震惊的留在原地。
明明还好好的,明明昨天才说过那么坦白的情话,说什么青丝白了头也不负人,还说再不让他伤心,人生自是有情痴……才一夜?不!才不过一句话,恩爱中道绝,果然是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师兄还说一朝春尽红颜老……自己更悲哀,红颜未老恩先断。
怨吗?是自己惹上的,他早说过这段感情他不保证不会变的。他是王爷,我是梨园戏子,奕擎怎会对他认真?他刚才的眼神,充满著鄙视……下贱的……戏子……只怪自己不听劝,看著是熊熊烈火,还飞蛾般扑进,引火上身。这样烧得体无完肤,也只能怨自己。他自己曾说,只管自己心里有没有他,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可是这感觉太痛,痛得超出他小小的身躯所能负担的……小曲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上床,可是眼前一黑,身子却像落花一般坠地。
奕擎骑在马上狂风般驰骋出城门,心里的怒火发泄在马鞭上,让马儿痛得狂奔。
说他多爱自己?还说他宁可为自己吃苦流泪也甘心-----
连一点点自尊都不留给他,这叫爱?为别的男人跟他翻脸这叫爱?明知他师兄对他有意,还不敢让他看见我们亲热,分明是三心二意。
小曲的师兄跟他自小青梅竹马、耳鬓相磨,两人又意气相投,不像自己对风花雪月完全不懂,看戏也只是迷恋他姣好的身段。难怪小曲会为师兄说话,难怪他无论如何也要登台,明明就是为了和他英俊潇潇的师兄在台上眉来眼去!可恨他竟被个风尘戏子玩弄于投掌之间,以前还笑那些人为无情的戏子痴迷……原来动了真情的自己才是个真傻子。
路中突然出现一只小小狗儿,那双圆亮的大眼露出惊慌与无助,像煞初见小曲站在后台休憩的那个眼神。奕擎猛一拉马,整个人由马背上重重摔下来。
第四章 “王爷……安……安南王求见。”小倩心惊肉颤的禀报。
“不见客!我不见客你听不懂?你脑袋有什么问题?无论谁来我都不见!你敢再放一个人进来,我就调你去洗衣房洗衣!滚!”
奕擎从上次在城郊摔伤了腿被送回府以后,脾气变得十分暴燥,藉伤不上早朝不说,乾脆请辞内阁总理大臣,整天一个外人也不见,不管是那个王爷来都吃闭门羹。
苦的是做下人的,不能不报,报了就得挨骂。
又过了一个月,奕擎已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还是拒绝和外界接触,也不出府,成天灌酒换醉。下人们都私下说他连脑袋都摔坏了。
奕擎再喝下一口酒。
哼,跟本王做对,想要我给他低头?这段小曲给自己宠坏了,让他予取予求。好好让他想想,本王对他有多好?就是不去看他!跟他坦白的诉衷情还真是失策,要是像之前从不吐露个“爱”字,他也敢撒野?还不乖乖的跟在自己身旁?但小曲的天真娇腼的笑语,委屈无奈的泪眼,交替著浮现在脑海中,这样相思却是奕擎从未尝过的折磨,让他慌了神。
此时王府偏门站著两个人影。
“小倩你帮帮忙,就一次,我出一百两耶!有一百两可以做个小生意了。让我见见那个活死人,就这一次嘛!"朱安庆死缠著小倩一个多时辰了,从二十两一直叫价到一百两,小倩就是不放入也不通报。
“朱学士,真的不是我不帮您,您不知道王爷变的多怪,您就拿一千两我也不敢替你报进去,现在没人能和他说的上话。我是王爷家的奴才,生死都在府里的,你给我银两也没用,我真的不能帮您通报进去。”明明是朱安庆求小倩,但是小倩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你主子好,你要想以后有好日子过,就帮我这一次,进也是帮你自己呀!人命关天,你就当救人,做做好事。”
小倩依然无奈的摇头。
“哇!你这丫头现在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越来越像你那个活死人主子了!"朱安庆口无遮拦的说。
“您……好,奴才先退下,不跟您瞎闹了!"小倩气得不想再说。朱安庆赶紧连忙拉住她。
‘好小倩,我叫你一声好姐姐了!你就再帮一次嘛------
“奴才真的没法子了,您就饶了奴才吧?放手啦!”
“不是!不是!我现在不见他了,你就帮我一个忙口拜托,就一个小小的忙,真的!我保证你们家王爷绝对不会生气的.”朱安庆想到一个方法.
“要再害我被骂,以后我就再也不帮您这个朱大学士了!"小倩心又软了。
“好好好……来,我亲口诉你……”朱安庆附耳说道。 第二天奕擎如常抓著酒瓶在花园中乱逛,连到凉亭中就醉倒在石椅上。朦胧中听到草丛里有人很大声的在说悄悄话。
“你知不知道那个花神段玉楼啊!这段玉楼三个字说的特别大声,让奕擎的酒都醒了。
“小倩姐姐……谁是段玉楼啊?”从不出门的小婢女显然不知道。
“唉呀!你别管,反正…反正段玉楼要病死了。”
“小倩姐姐,他要死了你告诉我干什么?人可不是我害的.别找我的碴。”更显然小倩找错了对象。
“小倩!给我滚出来!”奕攀怒斥一声。
只见小倩果然连滚带爬地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王爷息怒,小倩知错了,王爷饶命啊!”死朱安庆,要害惨我了!“你刚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奴婢们都在传……听说那段玉楼……听说……病得要死了。"倩吓得全身发抖,不敢抬头。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哪儿听谁说的?啊?”一听就知道是谎言,奕擎气的简直要杀人。
“是那个未安庆教你说的是不是?"奕攀已经到达疯狂的边缘。
小倩低头默认。
“你好样的!胆敢作弄本王!欺主犯上,如果不是你跟了我那么久,我一定用家法重罚你,从今天起你也不必跟我了,你去洗衣房报到!”
王府里有内房大丫环,这些大丫环还都有小丫环伺候,小丫环下有丫头服侍,所以这大丫环像小姐一样,成天只要跟主子说谁活,或是有贵客来端茶酷谈,诗书礼乐一都路有涉猎的。由一个内房大丫环给斥退到最劳苦的洗衣房,不但是体力上的负荷倍一增,更是奇耻大辱。
“是……谢……谢王爷开恩。”这个混、帐、朱、安、庆,居然害我。
当晚奕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人睡,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如果是真的呢?小曲要死了?怎么会呢?他才不过十五岁,最后见到他那天,他还是那样软语喃喃地撒著娇,还是那样天真娇憨地偎著自己,一定是朱安庆编派的谎言。可他干什么编这种过份的谎话来骗自己?也不怕咒了小曲?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奕擎一跃而下,“小倩,让人给我备马!"
“启禀王爷,小倩姐姐如今不值您的夜了,我是小岚,今天是我坐夜。”
“猪脑!管你小红小黄小蓝,去给我传人备马!"
一路上奕擎越想越心慌,不管小曲是真病假病,自己已经狠下心一个多月没来看他了,凭他那个傻性儿,不知又要哭到什么地步。
他走的时候对小曲说了重话,小曲一定难过极了,他真的无意要辱骂小曲,只是一时气得失去理性,出了口的伤人话却收不回来。自己说不再来看他,也拉不下脸再过去戏园。
怎么自己就是吞不下这口气?想想小曲那日给自己伤了身子,还净顾著他的名声不肯见御医,可见在小曲心里自己有多重要,自己却这样对他……小曲……小曲……惹人爱怜的小曲儿,我才说过不再让你伤心,却又让你伤心。策马狂奔到了他替小曲买的楼院前,大半夜的,只见几个人提著灯,还有几个小曲的师兄弟,抬著……一具棺引奕擎霎时骇得全身发凉。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小曲,那笑语如花的人儿,谁敢把那温暖娇嫩的身躯放入冰冷的木盒中……不可能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我做了什么?这些日子小曲是怎么过的?他是这样一心三思依赖著自己,而我却让他孤孤单单的走了?那天小曲受伤的眼神浮现在奕擎脑海里……奕擎跌跌撞撞地下马,脸色苍白的上前扶著棺,想去掀开棺盖,心痛的简直要昏了过去,悲恸的叫了一声“小曲!”凄厉的吼叫声划破宁静的黑夜,像有人狠狠朝心里刺了一刀。“端亲王!"抬棺的人惊讶地大叫。
自从一个多月前小曲昏倒在地后,端亲王就一直未现身。小曲却是对他绝口不提,只是每天望着门无声的掉泪,两人或许是有了口角吧?但小曲却是越来越虚弱,开始不进膳,连言武也劝不动他,连夜里他都睡不安稳,只是一人睡就被缠扰的恶梦吓醒。
两天前夜里小曲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后,还把好不容易灌下的药给吐了出来,好像要哭尽全身的力量,所有的委屈。
这样掏心挖肺的哭喊,把言武吓坏了,抱著小曲,连坚强的言武也哭出声来,他捧在手掌心的小曲儿,竟被奕擎伤的这么重!如果可以替他痛就好了,而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在端亲王府前求见不知几次,连跪都跪了,门房只是不肯报进,奕擎也不出门,让他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都没用。
小曲哭得虚脱之后更是昏昏沈沈,请大夫看只说是急怒攻心、血脉逆流,心里放不开,药石也是无用。眼见他一日弱过一日,就要香消玉陨了。有人建议民间习俗是要冲喜的,无奈中言武也只好叫人买进棺来,死马当活马医了。
“言武!是端亲王!快!是王爷来了!快迎进去。”众人纷纷欣喜的大喊著。
言武由王屋内冲出,“奕擎!你总算来了,小曲有救了!"他急急忙忙的拉著奕擎进屋,“你再不来,那冲喜的棺就要用上了。”
“冲喜?小曲没死?”奕擎惊喜地问。小曲怎会狠心抛下他,他只能依靠著自己,在自己怀中才是小曲唯一的归处,那黑冷阴暗的地底容不下这样冰肌玉骨的人。
“没死也剩半条命,都给你闹的!早要你别玩弄他,戏子的命不是命,就你王爷的命才是命,出了事,要找也找不到人!侯门深似海,求了一百遍也没人愿意给我通报。
小曲病得要死,成天哭著,到昏了过去还嘴里只喊著要找你!"
两人一路连跑带撞的进人小曲房内,房中一股药香,显见是煎了许久的药。言武先跑到小曲床前气喘嘘嘘的说:“小曲,醒醒,师兄给你找到端亲王爷来了。”
奕擎一把推开言武,只见床上躺著的人瘦的两颠都凹了下去,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邓像是他活蹦乱跳的小曲?奕擎靠近他枕边,轻轻的摇著他的肩:“小曲?是我,是奕擎,你醒过来看看我。”
小曲吐出一口气,轻轻呻吟了几声,眼角又落下一颗泪珠,都还是没有要转醒的样子。
“小曲睁开眼看看,是奕擎、我来看你了,你还生气吗?睁睁眼,别这样不理人啊!”说著奕擎的声音也要哽咽了。
要唤不回小曲呢?天呐!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让小曲离开我,请让他醒过来吧!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他!什么王位我都不要了,只要他回来!“王爷你留神点,病里的人三魂七魄都游荡在外,别把他元神也哭散了。”言武急得交代著。
奕擎却是忍不住泪,看心爱的人给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禁又悔又痛的泪如泉涌,只是拍著小曲,再也说不出话。
“你!王爷,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让我来叫他。”言武也趴在小曲税边,“小曲,睁睁眼,你成天喊着擎哥.现在他来了,你也醒过来看看他。”
一声声的呼唤,小曲在黑暗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的眼皮很沉重,不想再看到这无情的人间,却又听到有人说著奕擎来了,奕擎……那负心绝情的人啊!让他落下多少泪?而他却只想再见上他一面……小曲勉强的睁开双眼,跟前模糊的人影晃动著,他却看不清那是谁。
“睁眼了!王爷你再叫叫他!让他醒过神来。”
“小曲,是我,是奕攀,你不想见我吗?可把我给想坏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奕擎?王爷?我是活的还是死的呢?怎能再见上你一面……”小曲仍懵懵懂懂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小曲用情太深,却给自己带来许多磨难。他的泪,那远方的人看得到吗?他的低唤,那人听得到吗?如果死了,就不用去面对这种痛苦。
“看你说的痴话,我们不过是闹个别扭,何必弄得生生死死的?我很想你,你清醒点,陪我说说话。”
“王爷……真是你?别看我,我知道自己病得不成人形。”小曲说着想转过脸。
奕擎捧著他的脸,不让他转头,“你病傻啦?不管你变成怎样,你还是我的小曲。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也向你师兄道歉。别生气了,等你病好,我带你下江南玩去好吗?”
小曲虚弱的说道:“我想著再也见不上你一面,当你真不要小曲了,你怎么会又来看我?我死也无憾了。”
多少个弧寂的夜里,他听著门外的脚步声.每一次的期待都落空,他一心等待著那个人,或许奕擎会想起每个缠绵的夜,就算玩弄他也好,只要能再看到他,就是被当成玩物又如何?恐怖的寂寞压倒了小曲,难道真的不再来见我了?难道真的说断就断?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都是骗人的!眼前的人真的又来了?又来欺骗他了吗?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奕擎闻言心里更是又悲又悔又痛,“别这样,我心里一直念着你,只拉不下脸来看你,哪知道你怎么就病到这个地步?叫擎哥难过极了,我舍不得看你这样。撑著点,我传御医来给你看看!”
他是怎么病成这样的?那样纤弱的身体,看来像随时要断了气,不!小曲得留在他身边:永远永远都不让他走!
“王爷不用传御医,你一走,小曲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这两天连药汤也不肯用,水也不喝,就想绝食舍身。你给他喂喂药,让他喝个水。看到你来,我想他的病只就好了一半。”言武说著端来一碗又黑又浓的药。
奕擎扶起软弱的小曲,只觉得他的身体更轻了,像是要飞出自己怀里似的,忙紧紧地抱住他。
终于又回到温暖熟悉的怀抱里,闻到奕擎身上的薰香味,小曲轻轻的笑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可不像是冤家吗?见了面要吵,见不了面又叫人想得魂都没了。”
他的奕擎回来了……这样温柔的抱著他,等了妤久的拥抱啊!就算只有一次,一次就够了。让人叫他男娼也罢,让人说他无耻也罢,只要把头埋人奕擎怀里,外面的风雨,都无可畏惧了。
“傻小曲,没听人说不是冤家不对头?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另外你想我,我在府里成天也想著你,只好每天把自己灌醉,只要梦里还能抱抱你。”奕擎眷恋地用脸颊摩擦著小曲的额头。一个多月来,自己都像行尸走肉,现在才像是个活人,怀里温暖的娇小身躯,唤起了奕擎的回忆……体内千万年前所种下的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