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唱《审头,刺汤》,你知道这出戏吗?”
“知道,我常往北边跑,你是说那雪娘子刺汤勤以报夫仇的那出?”
云月轻轻的香了他一下:“聪明!我最叫座的就是这出。”
“好,你要什么?”
“白衣、萝裙、匕首。”
木蛟龙没花多少时间就替云月找到东西,云月故意在他面前更衣,媚然一笑:“木公子坐在床边好好
听我唱,别扰了我的兴致,等唱完后,我想……好好侍奉您……”
木蛟龙吞了口口水忙走出门:“看守的人都退下,退出二门外。”
他一转回房,云月让他坐在床沿,自己退了几步。
猛然的,云月一声哭诉:“夫君~~~”
那一声像从平地猛翻到天际似的,拔上天际时凄厉却不失圆润。
“脱了孝衣又换新,夫君呐~”云月把袖子往身后一甩,眸子里闪着恨意,“我心只把奸人恨,只因
奴生得如仙女落凡尘,竟敢使计断送玉洁身,害得我与夫君两下分,漫天卷地恨翻腾……夫君呐~只待贼
子夜眠稳,报仇雪恨清名千古存……”
——这一段雪娘子刺汤,是我们初见时的桥段啊!我唱得哀怨至极,你却冲着我笑,我的好三爷,你
这么一笑,我也就笑了。今晚,我再唱《刺汤》,你呢?你怎么不冲着我再笑一笑?
云月咬字清楚,字字含恨,木蛟龙真听得入迷了。
等他唱到“礁楼上四处五人声寂静,等候贼子好下手夺命……卸去钗环取利刃,管叫贼子赴幽冥……
”时,白玉般的手在空中划着,假做扯去珠簪,拉落裙带。
——爷,我拉环取刀时,你又笑了,让我也笑得出了折子,心里直怕下了台要遭师傅责打呢!哪知道
下了台,你就让人迎我进府了。一见我下了台妆,那火热热的眼,就不曾移开了,就着暖炕要了我,让我
疼得直哭,你哄我,你说“别哭,爷会好好疼你”,而如今你呢?怎么不疼我了?
云月一个回身,由腰中翻出银晃晃的匕首。
“好!”俐落的动作让木蛟龙叫了声好。
云月一翻手送出匕首:“好贼子!看刀!”
——爷,我如今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了,这出戏,我总算唱完了,我们的戏,是不是也唱完了?每
次给客人唱完戏,你都要恼我,说我一双眼勾引人的,其实,我一双眼,只想勾引你。你罚我吧!总是拿
这借口在床上弄得我汗泪交流。我知错了,你再要我,我都不该哭的,只是你人呢?
木蛟龙低头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口,架上一把银晃晃的刀。“云月?”
云月愣怔的低头看着白衣上溅开了红花,一时间对于自己究竟身在戏里、身在梦中,还是真的杀了人
,失去了方向,只是喃喃的念着戏词:“好贼子……看刀。”
——爷,你的月儿累了,唱了这半天的戏,却寻不着你那张骄笑的俊脸。我想让你用掌压着眼帘,逼
我闭眼睡觉,我想你听再说“没事的,爷在你身旁护着”,我想听你说“永远、永远都不让你离开我”。
你说的啊!我不逃了,不走了。可是,你呢?
木蛟龙倒在床上,挣扎几下,终究滚落地面。
永远往后退了几步,摸摸自己脸上,被喷了几滴血。
“我杀人了?”
——爷,你的月儿杀人了,我一双手染了血渍,我一身白开了红花,你说我是你从天上摘下来,皎洁
无瑕的月牙儿,要小心的捧在手里呵护一辈子。可是,我脏了,而你,在哪里?
“爷~”
才翻进土司府,玄焱正无声的比划着,指挥众人分头搜索,不料听到那熟悉的哭喊,顿时间记得的热
泪盈眶。
——月儿!我的小月儿!我听到了,你怎么哭喊得这样凄楚?把你一个人丢下,害你受人欺负,都是
我不对,可你别这么哭着,连我头一次要你,你都没这么哭的。我知道你怕,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来了,
我来得晚,但我终究来了……
玄焱破门而入的那瞬间,云月以为是天上下来的神兵神将,威风凛凛,睥睨群雄……那是他?是他的
三爷?
“月儿?你伤着哪儿了?”玄焱看着云月一身血,先把心凉了半截。
“爷?真是你?”
还来不及回答问题,云月就扑了上来:“你混帐!你王八!撇下我一个,让我差点被强了!”
看云月骂的起劲,再看地上倒着的木蛟龙,玄焱心才放下:“我混帐?我王八?你好样的,敢这么骂
爷?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你?”
云月有点茫然的傻笑着,似乎还力不清玄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伸出手,以指尖仔细的触摸着他俊美
的脸庞。
玄焱看着越觉心疼,紧紧的把他拥在怀里,冷酷的声音出现千年难得一闻的温柔,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道:“醒醒神,真是我,我带你回家好吗?”
云月又痴痴的望着他一会儿,最后安心闭上眼,任他三爷抱着,到底上哪儿,他都不管了。
尾声
“啊……”
“这里呢?”
云月想阖起双腿以逃离窘境,突的,玄焱一掌握拢,突如其来的电流让他倒抽了口气。
“别闹了……”
“不喜欢?那我停手罗?”
“别……”
“真伤脑筋啊!月儿越来越难侍奉,怎么都不好。”
云月半盖着眼帘,窘迫的低声说:“别……停……”
玄焱宠爱的笑着:“就是这样,在我面前要诚实,不许说谎。”
云月干脆闭上眼,咬着唇瓣不出声。
“这样可不行,我要听你的声音。”
“唔……”套弄的速度逐渐加快,云月终是忍不住低声呻吟着。
“唔……爷……好难受……”高涨的欲火难以忍耐,云月只好不安的扭动躯体。
“乖,现在还不可以。”拨去他散乱覆面的乌丝,玄焱安抚言道,“才开始呢!”
“嗯……快……”云月一张丽颜已汗湿点点。
玄焱翻过他纤细雪白的身躯,修长手指从容的游移在他的背脊曲线,双眸细览他姣好的身段,脸上带
着得意的笑。
忍不住煽惑,修长指尖毫无预警的刺入幽径,不待云月挣扎,翻身压着他,更放肆的吻他敏感的背颈
。
突如其来的入侵,尚未有时间平息,云月娇喘着的魅惑气息却醉倒了玄焱,忘情的放肆抽送着。
“啊……”过度的刺激终是让云月忍不住泄露爱液。
笑看着云月违意偷跑,玄焱得意的在他耳畔低语:“……这么不乖,爷可得好好罚你。”
“啊~啊~”云月来不及开口求饶,身下一阵激痛,玄焱竟毫无预警的闯入,让他体内灼痛不已。
玄焱略带心疼的低头喃语:“放松啊,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喔。”
云月睁开禁闭的眼回头一看,只见玄焱在满天星斗下亲昵的笑着,明明疼的想哭,却有被他给逗笑了
。
“混帐……”
“越来越大胆了你!”玄焱用力一顶。
“啊~”
荒漠野外,黄沙滚滚,云月被压在玄焱铺着的外袍上,终是忍不住放浪呻吟,随着一波波的浪潮,任
他将他翻上高峰。
一年后。
西北方的沙漠高原,黄沙滚滚、旷野荒凉,偏僻的小镇上难得聚集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
小镇间的耳语流传:“最近黑山崖传说有一对白马璧人出没,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是哪里来的。”
“这种传说可多了,不见得真有个影儿,反正都是传说啦!”
“不是!我亲眼看过一对白马,上头分别骑着两个白衣仙人,从河西走廊入口处飘逸疾驰。”
“真的?哪里呀?”
“黑山崖。”
“真有鬼?”
“是仙啦!”
这个故事一直流传下去,愈演愈烈,延烧到北京。
云月正上好台妆,风令扬从门外走进来。
“我从关外接一批货回来,交货的人跟我说,最近黑山崖闹鬼耶!”
云月停下手:“鬼?真的吗?”
“说是两名白衣男子,骑着马,从天而降,驰骋沙漠,扬起十丈高的黄沙。月光下,鬼声连连、如泣
如诉,时而哀鸣、如受大刑,听说是惨死在沙漠里的冤魂。”
云月穿着对襟大领枣红白牡丹缎面折子,正戴上点翠头面,突然想到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个月了,好像是你和玄焱正好在黑山崖的时候,还好没给你们遇上。”
云月想起和玄焱四方游玩,骑马纵横黄沙大漠,他有时会高唱几句“哭头”,有时就着黄沙欢爱,他
毫不顾忌的呻吟……
“白衣男子?怎么知道是男子?”
“两人马上英姿焕发,身手俐落,听说死前是守关的将士。”
云月噗哧一笑:“是吗?那倒好,今天唱《穆桂英挂帅》,就有人说我是守关的将士,真是好彩头。
”
“什么啊?”风令扬听得一头雾水。
云月一笑:“我要登场了,你到台前去告诉玄焱这事儿吧!”
云月现在偶尔戏瘾一发,无论何处,捡了个小戏班子随意登场票戏玄焱自然是场场必到,他要云月一
翻帘子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风令扬的“鬼故事”并未引起玄焱太多的兴趣,敷衍的哼了一声,眼光又转回戏台上。
门帘一挑,云月亮相:“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敌血飞溅石榴裙……”
云月英姿焕发,眉眼生威,刚柔并济,俨如女中英豪,走了圈场子,云手翻了几翻,歌声收住时,场
内猛然翻起叫好声。玄焱也轻笑着拍手,忽然云月脱戏,用媚眼向他一瞪,玄焱意外的看着他出了折。
这家伙,怎么老是出折?不过……那一眼还真是威风啊!
玄焱愣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方才风令扬在他耳边罗嗦了些什么……
‘两名白衣男子,骑着白马,从天儿而降,驰骋沙漠,鬼声连连、如泣如诉,时而哀鸣、如受大刑。
两人英姿焕发,身手俐落……’
玄焱猛然想起云月有名的哭腔、云月欢爱时带着些许痛楚的吟哦、云月在马上总找他赛骑术、上下马
时总是用凌云翻故意显能……
那天台上穆桂英唱得慷慨激昂,台下一个俊逸男子冲着他猛笑,那笑越来越得意,越来越神秘,越来
越暧昧……云月忍不住,这穆桂英披战甲、护家园,原应正义凛然、表情肃然,但……
他回眸一望,硬是又被他的三爷给逗笑了……
<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