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唐彬已经走了,发现桌上有些烟灰......
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古东飞会到楼下来接我,背着包下楼。
"艾课长!早!"
我看见古东飞站在一辆"红旗"旁边,公司规定高速公路打车不能打1.8升以下排量的。
"早。"我把行李放在车子后边。
"住哪个宾馆?"我坐在后边,古东飞坐在司机的旁边。
"国贸附近的一个,挺好的。就是点儿旧了。"
"噢。"我答了一声,打开MP3。本来想玩儿会儿PSP的,在古东飞面前有点儿奇怪。
"艾课长。今天晚上要请一些客人吃饭。您的酒量可以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还行吧。你当然得挡我前边儿了。"
他回头冲我笑笑:"那没问题。咱俩只要有一个醒着的就行!"
我看他一眼没说话。
到北京的时候,快中午了。忙了一天之后,终于可以回宾馆开房。
"订的两间吗?"服务员小姐看着我们。
"对。一间艾乐直,一间古东飞。"古东飞看着服务员。
"可是订的只有一间艾乐直。"服务员小姐抬头看着我们,"标准双人间。"
我皱了一下眉,拿起手机给公司打回去。
"小吴,房间怎么只给我订了一间?"
"啊?没有古系长的房间吗?"
"没有。"
"怎么回事儿啊。我问一下。"小吴放下电话,等了大概五分钟,"艾课长,不好意思,这次宾馆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系长级标准,所以您可不可以和他住一间,将发票开成两张,不然的话古系长报销比较麻烦。"
我想了一下:"好的。"然后转过头看着古东飞,"和我住一间吧,超标了这回。"
古东飞笑笑:"没问题。谢谢。"
我们两个开好了房间,还好是两张床。我坐下点了一支烟。
"艾课长,您还抽烟啊?"古东瞪着眼睛望着我。
"嗯。"我没理他,把包打开。拿出要换的衬衫。
"您先洗,还是一起洗?"古东飞坏笑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脸很严肃:"你先洗吧。我一个月只洗一次澡。"
他下巴科差点儿掉脚面上:"啊?"
我笑笑:"开玩笑,你先洗吧。"然后放好了东西。
他笑着,开始脱衣服。
64
洗完澡,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我们俩打车到了请客户吃饭的饭店。
大型的酒店,无论全国各地,仿佛都是以广东菜为主的。进了包间,我们先是寒暄一通,然后就开始吃饭了,席间,古东飞挡了我面前所有的酒,所以,我只是呷了两三口,也没多喝。
"课长,我有点醉了。"古东飞眯眼望着我。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不能喝就别再喝了。"
"艾先生,您好像还没怎么喝呢!"客户的半老徐头儿望着我。
我笑笑,心想老BK的,反正我都吃得差不多了。
"好,我敬您。"
"艾课长您给面子,我就连干三杯!"半老徐头儿笑着说。
BK的,嘛玩艺儿啊,有这么被敬的吗,喝多了吧你嘞。
我笑笑:"行,没问题,我敬您,您随意。"说着,我拿起一杯没开封的小糊涂仙,打开盖子,直接对着嘴往肚子里灌,好久没这么喝过了,心里堵得荒,为自己说不清楚的事儿,堵得荒。
酒顺着喉吼朝胃里流进去,明显地感觉一股冰凉的火焰从喉管儿一直冲进腹部。
冒着泡儿的酒瓶子,慢慢儿流尽了所有的内容。对面儿的半老徐头儿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笑着把酒瓶子从嘴边拿开,将未流尽的两三滴酒甩在桌上。
放下酒瓶,保持着我微笑的脸。我到底为嘛这么别扭,心里扭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一团。
半老徐头儿两分钟后终于反应过来:"痛快!"说着拿着一海碗的白酒也倒脖子里了。
我脑子暂还是很清楚的。坐下来,吃了两口菜。
古东飞红着两片儿让酒淹过的小白脸儿,侧过身,在我耳边小声说:"课长,您的酒量这么好,还让我挡,真不够意思!"我笑笑:"我这不忍着还没撒风儿呢吗?"
"好,回去,今天晚上,您一定得撒,我看着。"他笑的时候,脸上有点儿色。
我把脸转过去,刚想批他一句,就当对面"当"的一声,半老徐头儿,终于不能再挺了,脑袋直接扣在了盘子里,差点儿把碟子给扣碎了。好么。这酒算是喝到了结束。他另外两个助手,一个把他扶起来,一个过来和我们两个握手。
我有点儿奇怪,怎么没难受呢,我也喝得不少,拿起来看了看酒的度数,没说什么,起来去卫生间了。
方便完,系好衣服。整好头发,屁股震了起来,拿出手机,那BK的可能想我了。
"乐直,干什么呢?"
"刚对嘴儿吹了一瓶。"我笑着拿天津话回答,此刻酒劲儿多多少少地上来了。
"我靠,你丫要疯啊!"唐彬有点儿着急,"他*的,啤酒一口气儿喝,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岁数了,把胃口给你冰坏了。"
"呵呵,白的。"
那边儿沉了两分钟:"你他*的在哪儿呢!"
我抬头看了看:"厕所。"
"赶紧给我回酒店去。别在外边儿逛了。"
"我知道。"
"你还清醒吗?"
"那是。"我往上拉了一下西裤,往下一蹲,蹲厕所门口儿:"那帮老B,一个儿个儿的喝,跟他妈八辈子没见过酒塞的,他*的,小古儿也喝多了,最懒得跟介样儿的一块儿吃饭了,越吃脑袋越疼。"说着还拿手擦了擦脑门儿,有点儿汗往下渗。
"艾乐直,你在哪个饭店吃饭呢?"
"我哪儿知道啊!"我喊了一声。
"他*的,你等着,我让艾正风接你去。"
"你有病啊。我这儿好好的让他接我干嘛啊。"
"你没喝多!"唐彬那边儿吼了一声。
作为一般性醉酒者的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说,那边儿的人应该说:"你喝多了!"
于是,我的大脑在那一刻是绝对要反着说的:"我喝多了!"
"瞧瞧!"京片子又那电话儿那边儿趾气昂的。
"行了行了,我得回去了,操,不能老在厕所里躲着。"我没等唐彬说话,就直接把电话给按断了。
站起身一回头,古东飞站在洗手盆儿旁边惊恐地看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酒仿佛都已经醒了似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致信的表情。
"课长......"
我笑笑,拍拍他的肩:"怎么着?没见过小混混儿出身的?"然后侧身从厕所里出去,我想骂全世界,因为好像全世界都要骂我。
客户送走了,我的胃一个劲儿的往上反,反得难受,古东飞在我先一步已经扒在一个垃圾桶上哇哇大吐了。我从后边儿拍着他的背:"不能喝就别喝。"说话的时候,每到一个送气音,就得使劲儿紧一下儿喉咙,生怕一个不小心,前锋就冲出来了。
他正吐着呢,对面儿一个女的,看见垃圾桶就跟看见家似的冲过来,对着古东飞一头扎进去,哇哇吐起来,离远了一看,整个儿一拜堂。
我看她吐得可怜,站他俩儿中间儿一边儿一个的拍着背:"吐吧,吐出来就舒服了。"路过的人,都回头看一眼我们仨。嘻嘻哈哈的。我这儿活脱儿一个司仪。
两个人夫妻对拜之后,抬起头来,表情不太一样,古东飞眼神迷离,看着我:"咱俩......今天......睡......一起。"说完就直接躺马路边儿了。
女的抬起头,我还没看她,只是往上拉古东飞:"你别在这儿睡啊,你在这儿睡,谁跟你睡一块儿啊,赶紧给我起来。"
"艾乐直。"那女的,轻声地说了一句。
我猛然撒了手,古东飞被地球引力拉进了怀抱。闷闷地倒在了便道牙子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她还是那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可能刚刚才吐过,所以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
我刚要说话,胸口又震了起来,其实刚刚一直在震,跟个心脏起博器似的,我接上耳机:"喂?"
"乐直!你在哪儿呢!"那边儿唐彬快上房了。
"我刚吃完饭,没事儿,古东飞喝多了,我拉他回宾馆。你......早点儿睡吧。"
"你没事儿吧,喝了那么多。"唐彬的语气慢慢地降了下来。
"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儿啊。放心。"
"住哪个酒店。"
"温##。"
"那边儿应该挺热闹的。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儿,喝多多了,把钱包手机都丢了。"
"我哪能这么笨啊。"我笑笑。唐彬的话,慢慢地说着,流到我的耳朵里,已经成了一种割不掉的习惯,但这种习惯对我来说,即想抱进怀里,也想推到天边。
"行,你晚上早点休息,回天津的时候,来个电话,我去接你。"
"你也早点睡,呵呵,我回家检查安全套的个数。"我戏诌地说着。
"哈哈......好!"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笑了笑,挂上了电话,在这段时间里,那个女孩儿一直望着我。
我回过头看着她:"兰馨,好久不见了。"
"艾乐直。艾乐直,艾乐直!"她反复念着我的名字,眼泪一下子如刚刚的呕吐一样奔驰而出,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本能的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要紧,不要紧,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这一切都像个梦似的,乱七八糟,还好有一瓶白酒冲着我的脑神经。
她在我的胸口,泣不成声。我微笑着拍着她,嘴里小声地说着:"不要紧。"
脚下,是已经醉倒的古东飞。
兰馨的眼泪已经从我的衬衫渗到了胸口上,温热的,她的脸扎在我的身上,我只感觉,她的背用力的抽着,好像想把自己完全的挤进我的身体里。像是只受不了寒风的小动物,想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躲躲风。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抚着她的头发。
她大概哭了好久,慢慢地离开我的身体,我扶着她的肩。
"真的是你。"她笑着看着我,整个脸上的妆都花了,我衬衫上也是一塌糊涂。
兰馨看着我:"你住酒店?"
"嗯。"我笑笑,"跟这同事一起的。"
"今天去我家吧。"兰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句话说得很轻。仿佛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我踢了一下古东飞的脚,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我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兰馨:"先跟我,把他送回去。然后......再去你家。"
65
酒店的门就在我的面前了,我把古东飞交给了门童,蓝馨还坐在车里,晚上的北京竟然没有什么风。我拉开车门,坐到她的身边。她跟司机说了个地址,我听不清楚,仿佛大家说话的声音都离我很远了。
"累了?"蓝馨问我。
"没有。"我笑笑。
车子挤在北京笔直的道上,前边是一条条晃眼的,红黄相间的车灯。在快到郊区的一个地方,司机停下了车。我的头稍稍有些痛了。口很渴,想喝点水。
我交了车费,突然发现,蓝馨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分开去掏钱包的时候,才感觉她的手是那么的冰凉。
"上来吧。"她把我带到楼下。
"家里没人吗?"慢慢有些清醒的我,开始问些正经的问题了。
她笑了笑:"当然,只有我一个人。"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想到她曾经给我看过的她的老公,日子才过去没多久......大概快一年了吧。
我跟着她上了楼。她打开一间屋的门,里边是一片漆黑。通常这表示这里只有一个人生活。
房子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化妆台,一个柜子和一些常用的电器,我坐在床边。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放在我手里,自己也打开一瓶。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脑子顿时醒了很多,我在干什么,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她笑着看着我:"艾乐直,你变了。"
我微笑一下:"噢?变了些什么?"
"变得少了些戾气,多了些随和。"
我哈哈大笑:"这是装的。"说着,我回到看了一下床头,那里摆着张结婚照,相片上的蓝馨和她的老公相偎在一起笑着。笑得很开心。
"他不在?"我回头问蓝馨。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怕?"我问她。
"怕什么?"她笑笑。
"大半夜的,把个男人往家领。"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有些尴尬,不过,说实话我想走。
她微笑着,坐到我的身边:"艾乐直,我们之间还有怕吗?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你太了解我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
"哈哈。"她笑了起来,"哪个单身女人会怕把一个男同性恋领回家?"
我噗地笑出来。这话,不能多想,不能深想。
她笑着拍拍我的手:"再说,你是我的艾乐直。"
我笑着点了点头。
"你困吗?"她问我。
"不。"我强睁着眼睛回答。
她递给我一包烟。是个半盒儿的,我抽出一支点上,下意识的找了一下烟碟,四下都没有。又抽出一支递给她。她摇摇头:"我不会。"
我愣了一下:"你不抽烟?那家里放烟干什么?"
她笑笑:"我老公的,我带来了。"
我迷茫地看着她,好像,她有很多话要说。
她拿过一个小杯子:"弹在这里吧。"
我点点头:"小师妹,你......"
"问题很多吧。"她笑笑。
我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我的胸口又被心脏起博器震动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听:"喂?"
"知道是我,还喂什么喂啊,在哪儿呢你!"唐彬今天的火儿有点儿大。
"在宾馆......"我,没想骗他的。
"噢......那,就好。我先睡了。"
"好。"
蓝馨看着我,笑着。
挂了电话:"你笑什么?"我看着她。
"唐彬吧。"她笑笑。
"嗯。"我没多说什么。
她微笑着:"怎么骗他?"
我仔细地看着蓝馨:"没什么。"蓝馨喝了一口水。
"你......你老公呢?怎么不在。"我随便找了个不太尴尬的问题。
"对,不在......他,不在了。"她眼睛望着别处。
"你们......"我好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很好。"她笑望着我,"非常好。好得像一个人。好得,好到永远在一块儿!"
我呆呆地望着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