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在贬低方家有眼无珠。
方始休也只是微微一笑,“才与不才,要拿出真功夫才见分晓。始休早已不是什么方家二公子,如今是草民一个,现在有幸拜见大人,斗胆想提出一个奢求。”
“尽管说。”
“我想成为西门家剑术联赛的一员,以此来贴补家用。”
“何必如此辛苦。”
“不,在摇光我曾是公子,但现在什么也不是。我需要依靠实力打拼我的未来,如果我能成功,那是始休的荣幸;若不成功,自不会再厚颜赖在西极。承蒙大人收留已是感激,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我手中的剑了。”
西门丹阙点点头,这是只有信心十足的人才会说的话,而他也确实想见识一下方始休的功夫。“这样也好,不过我有些等不及,不知可否现在就为我表演一下呢?”
方始休犹豫了一下。
这时楚平野插嘴道:“我来和你过招吧,看看这几年你的剑术可有提升?”
“那就不客气了。”
西门丹阙命人取来两把上好的宝剑,给他们一人一把,比武立即开始。
在西门丹阙的印象中,摇光镇的剑客精于进攻,是那种犀利无比一剑封喉式的进攻。可是今天的方始休却展现出防守的优雅,在攻守之间取得一个微妙的平衡。
从这个角度来讲,方始休是难能可贵的,因为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把进攻与防守完美结合起来,做到滴水不露。既有固若金汤的防守,又有凌厉的进攻,这样的剑客百年难遇一个。
所以最后楚平野的落败是理所当然的。
方始休的剑从楚平野的肩窝底下穿透过去,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是方始休手下留情,如果剑尖稍斜,他的胳膊就毁了。
西门丹阙看得兴奋无比,连连拍手叫好。
楚平野满意地看着昔日的爱徒,“你可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承让了。”方始休把微微散乱的头发重新梳理好,笑起来依然温文儒雅,不像是刚刚才激战一番的模样。
楚平野对西门丹阙说:“大人,有了始休,我们西极就可以问鼎全国比赛冠军了,我们要把失去的荣誉夺回来。”
西门丹阙连连点头。“好、好!真是太好了!对了,来人啊,去把容若叫来,我要介绍给他一位好师父。”
方始休大吃一惊。“大人,万万不可!始休初来西极,怎能担此重任?”
西门丹阙笑着问:“你对自己没信心?”
方始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西门丹阙摆摆手,“收不收这个徒弟,你还是先看看再说,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不会勉强的。”
方始休只好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一身天蓝色锦衣的少年静悄悄地走进来,“拜见父亲大人,拜见楚师父。”
西门丹阙挥手把他招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来,今天给你引见一位新师父,是你最欣赏的剑客中的顶尖高手——摇光的二公子方始休。始休,这是我唯一的儿子西门容若。”
西门容若抬起头来打量方始休,他的目光让方始休心里一惊。
他的脸上漾着礼貌的微笑,眼睛却很清冷,恍若一块无人可侵入的净土,缥缈而遥不可及。
明明是小小少年,出身尊贵容貌如玉,偏偏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清冷的蓝色忧郁。
方始休的心莫名地颤了一下,怎么会有这样冷冽的眼神。
西门容若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子瘦弱,肤色柔细如玉,有着一张俊美无畴的精致容颜。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少年!
“久仰。”见方始休迟迟不说话,西门容若便主动开了口。
方始休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早听说西门公子是位天赋极高的剑客,希望日后能够互相切磋,共求进步。”
“您知道我?”西门容若有些意外。
方始休微微一笑,“不仅我知道,我想不久之后,许多人都会知道。”
☆☆☆
方始休回到家时,天色已黑。
燕然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和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还边骂个不停。“真是有什么笨蛋老爹就有什么笨蛋儿子,是小舅舅我在抱着你,你哭什么哭呀?不知道我的脾气很坏吗?我为了你已经硬挤了一天的笑容了。小乖乖不哭,真气人!以前姐姐只要抱我,我就笑得欢天喜地,你是怎么回事啊?不会笑一个吗?再不笑就捏你屁股!”
“你那老爹真够无情,一定就是一天,难道不知道你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破娃娃吗?哼!要不是因为你是姐姐的儿子,我才懒得甩你。你还哭,看我给你做个鬼脸,怎么样,好不好看?小时候我可把姐姐吓得半死,哇哈哈,你也害怕了吧?别哭别哭……”
方始休站着看了一会儿,发现燕然浑然不觉,依然在和小鬼头吵个不休,不由得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于是他咳了一声。
燕然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他便大叫一声:“哇!你终于回来了,这个小鬼快把我吵死了!”
“你今天喂他吃东西了吗?”
燕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哦,我忘了,但是有喂他喝水。”
方始休再次叹气,指指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女子说道:“他是饿坏了,不哭才怪。这是西门大人拨给我们的奶娘,你把孩子交给她就好,其他人暂时做我们的侍从。”
“西门大人?”燕然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在西门家谋了份差事,暂时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什么差事?”
“剑客与剑师,代表西门家去参加五大家族的剑赛,同时也担任西门公子的师父。”
燕然以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他,“你好厉害喔!居然可以成为西门公子的师父!”
方始休没什么特别的喜悦之意。
燕然连连点头,“我也要成为剑客,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行吗?”方始休的目光充满怀疑。
燕然哼道:“可别小看人!”
“你如果能躲过我三剑,我就推荐你进去。”
“好,谁怕谁啊!”
两个人说比就此,燕然取了两把剑出来,丢一把给方始休,“给你,你可要小心了。”
燕然的剑法很凌厉,和他的性格很相似,激烈无比。
方始休起初都是在闪避,并没有出剑,等到燕然的所有剑招都使了一遍之后,他这才拔剑出鞘,剑光发寒,左点右点,就点在燕然的眉心正中央。
燕然一时傻住,眉心凉飕飕的冒冷气,杀气正浓。
方始休收剑回鞘,“你就这点功夫也想加入西门剑客行列?你别给咱们摇光丢脸。”
燕然咬住下唇,怒火中烧。
他心想:王八蛋!跩什么跩?下次我就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等着瞧!
方始休已经进屋了,燕然还站在院子里生气。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西门公子拜见。”
燕然一怔,忙去开门。看到端坐在白马上的蓝衣少年。
西门容若看着他问:“方始休呢?”
方始休这时已经走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他伸手亲自搀扶西门容若下马。确切地说,几乎是把他抱下马。
燕然看得眼睛都快要凸出来,方始休的目光好温柔,就像他看着姐姐的那种温柔。
燕然的心底一凉,好像当头有一桶冷水浇下,西门容若就像名贵娇柔的花儿一样,而他不过是野生野长的野生动物。
西门容若和方始休并排走进屋里,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燕然,然后问方始休:“他是谁?打杂的吗?”
“不,他是我的弟弟,燕然。”
西门容若哦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燕然。
燕然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清冷,便在心里诅咒了一声。
☆☆☆
进入房内后,西门容若左右打量一番,“这地方寒酸了点,你住在这里太委屈了。”
方始休摇摇头,“这里挺好的,清静又简朴,我满喜欢的。”
“我想接你去我家住,可以吗?”西门容若清冷的目光盯着他。
方始休一惊,“公子开玩笑了,西门家规矩森严,外人怎可随便入住?况且我又有女眷,不方便的。”
“我不和爹娘住在一起,而是单独住在一个院落里,你不用担心。”西门容若淡淡一笑,“我只是想和你住近一些,方便交流学剑的心得,我想成为剑神。”
他的目光悠远,最后变得有些忧郁,“但是身边一直欠缺够强的朋友或敌手,我又不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修习剑术,你的到来简直让我太欢喜了。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在爹爹面前,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得做个中规矩的孩子。”
一直坐在旁边聆听的燕然忍不住插嘴:“虚伪!”
就算方始休瞪他,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西门容若却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没把燕然放在眼里,目光只是专注地放在方始休身上,几近狂热。
“你搬进我家好吗?”
方始休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回绝了。
“不,那样实在不妥。”
“你害怕那些世俗的闲言闲语?”
“我从来不怕这些,是我自己不乐意。”方始休毕竟是方始休,说话不会太过委婉客气。
西门容若失望地垂下眼帘,咬着嘴唇闷了一会儿。
燕然心里却得意得很,在心里乐了半天。
方始休说:“除了修习剑术,身为西门家的少爷,你还有太多的功课要做,我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打扰你,这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是西门家唯一的子息,应该明白自己的任重道远。”
西门容若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目光依然清澈,却不再忧郁,似有一种灼热的火在燃烧一般。
“你不愿去我家也就算了,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生,你只能收我一个为徒弟!”
燕然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大骂:“你有完没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方始休是你的禁脔啊?想把他金屋藏娇,又想让他只能成为你的唯一。有没有搞错,你算老几啊?他爱收谁做徒弟就收谁,爱住哪就住哪,凭什么要听你的。以为自己是少爷就了不起是吗?不要用你那副高不可攀的眼神瞥我,我浑身都难受!”
方始休怒斥:“燕然!闭嘴!”
燕然回瞪他。“你这个软柿子,为了混口饭吃就任由别人捏着玩吗?我呸呸呸!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