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蹦蹦跳跳的上了船,回头扶了过韫摇摇晃晃的踏上船来。
"走喽!"程姨一声轻喝,一撑篙,船身就蹿了出去。
不怎麽坐惯船且运动神经欠发达的过韫,在船体第一下摇晃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两手死死抓住花轩永的手臂,浑身紧绷。
"放心,程姨可是我们龙门岛第一名浆,绝对不会让你摔下水的。就算掉水里也不怕,有我在呢!"花轩永一拍胸脯打了包票,过韫的紧张稍稍缓解。
白龙湖中散布著大岛小岛无数,而龙门岛是其中最大、人口最多的岛。湖中岛屿姿态各异,从不同角度看去形成各种形状。例如"十二生肖"的景点,就是根据湖岛近似的外形硬是附会出的十二种动物,如果没人说还真是看不太出来。
对这些很快就失去兴趣的花轩永,央求起掌篙人:"程姨,给我们唱支歌吧!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
程姨抿唇一笑,也不接话,一篙撑出。
收篙时微起唇,高亢嘹亮的船歌流淌而出:"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一直有些紧张的过韫,被悠扬动听的歌声抓住了心神,紧紧抓住船沿的手不知不觉的松了开来。
优美的曲调,犹如深山流淌的小溪,在初时的嘹亮奔放後渐渐转为低婉绵延,带上了深沈的味道。
也许是听到了这里传出的歌声,附近载著游客的掌篙人也纷纷亮起了歌声,甚至还你来我往的对起歌来,以歌传话。
秋日午後的湖面,闪著金色的鳞光,歌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如痴如醉。
花之圆舞曲 第二话 人气天王的烦恼(3)
回到岸上,日头已经有些弱了。
刚要登上回镇上的环岛巴士龙1线,突然身後传来了喊声。
只见庞涧清坐在卡车副驾驶座,从车窗探出身来,远远的挥著手。
秋风起,蟹脚痒。
进入十月後成年湖蟹开始收获後,经营蟹塘的庞家一直处於忙碌期,每到周末庞涧清就被老爹拖去帮忙干活。
庞父的身材和儿子相似,高大结实,性格也是相似的热情欢乐。两位年轻人一搭上车,他立刻热情的邀请:"今天刚出了一批货,剩下些留给自己的,太多了,你们留下一起吃!"
"谢谢庞叔!"花轩永欢天喜地的道过谢,反正和庞家也用不著假客套。
到了庞家,花轩永帮忙庞家父子把一麻袋的蟹倒在桶里,然後就见庞家父子手脚麻利的飞快捉起即将下锅的尤在挥舞著大螯的蟹。
乘著庞家女主人蒸蟹的时候,客人们帮著摆桌子,调醋料。
庞涧清熟练的抽出砧板菜刀,开始剁姜末,别看他人长得五大三粗,使起菜刀来一点不含糊。花轩永不由赞道:"好刀法!"
"过奖过奖。"
那边庞父已经拿了几支酱褐色的小玻璃管过来,解释道:"这是别人送我老婆的蜂蜜醋,养颜美容,空口就能直接喝。这醋本来就有甜味,用来吃蟹正好。"
花轩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阿姨知道了不会发脾气吗?"
"没事没事,‘老婆,你一直这麽年轻漂亮,哪需要这些养颜的玩意啊!'──只需要这麽一说,保证天下太平。"
果然父子就是父子,就连讨女人欢心的手腕也同样高明。
"每人两只,一雌一雄喔!"随著香气传来,蒸锅被端了上来。
看著分到自己面前的蟹,过韫不自觉的说道:"这麽小啊......"
庞涧清立刻不爽的回应:"那真是抱歉了喔!我家的大蟹都卖光了,哼!"
"喔......"自觉失言的过韫,低头乖乖的掰起蟹脚。
庞涧清见这小子老实下来,又忍不住开口和他说话:"喂喂,不对喔,你看蟹脚要这样掰,在根部的地方轻轻的往前一扭──你看,连身体里面的肉也一起揪出来了。"
过韫努力模仿他的手势,可怎麽都学不来,酸酸的回击道:"呜......这有啥稀奇!原来在我家吃蟹的时候,保姆阿姨都会帮我出好蟹粉,根本不用我动手,哼!"
"哇,原来你还真是个少爷啊,嘻嘻,过少爷、过少爷,以後就这麽喊你吧!"
"你给我闭嘴啦!"
从庞家出来,太阳已经下山。
花轩永心满意足的舔著嘴唇,"今天过得真开心!"
想起言之声为了早日完成约定的打工时数,在檎叔店里勤奋加班一整天,自己却开心的玩乐,心中有点小小的内疚。
天气晴朗的傍晚,瑰丽的彩霞布满整个天空,和远处不见边际的湖色连成一片。
"阿永,你还记得小五春游那次吗?"
"嗯......"
"那次去游乐园,我们两个玩得太过头,把集合时间给忘光光。更夸张的是,校车居然就那麽开走了,把我们扔在了那里!"
"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
"不会吧!你居然忘了?还记得吗,後来我们两个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问到路,坐上了公车。那时真是傻得可以,都不知道打个电话。"
"嗯......"
过韫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著花轩永,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你知道麽,我们一起走啊走的那一个小时,我一直非常怀念。"
"我......"花轩永面色为难的想抽回手,但过韫手上的力气很大。
"那时候虽然走得很辛苦,却从来没那麽开心过。只要和你在一起,时间就过得很快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过韫的表情变得悲伤,"我很後悔,为什麽那个时候不懂得珍惜,一定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珍贵。"
花轩永坚持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的视线低垂,"我......不太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了。"
说完花轩永试图越过过韫向前走,结果刚起步胳膊又被拉住。
过韫两眼泛红,"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总是把我们的友情放在第一位,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你──怎麽就......说不记得了......"
花轩永低垂著头,不知是何种表情。
过了好半晌,就在过韫丧气的缓缓松开指尖时,花轩永低哑的声音传来:"因为就是在那一天──那天回去後,我发现我妈离开了家。"
不幸的开端,他选择全部遗忘。
原先理直气壮在斥问的人,立时语塞。
"......我、我不知道......我......对不起,我不是......"
"走吧,我送你回车站。"
花轩永一马当先向镇上走去,也不回头去确认身後是否有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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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酸背痛的回来了,果然老了,爬了几座小山,浑身骨头都在造反。
明天会晚点更新,嘿嘿嘿,俺要看戏去鸟~~~~期待已久的上昆的全本《长生殿》,呵呵呵,幸福的傻笑中~~~~
花之圆舞曲 第二话 人气天王的烦恼(4.完)
送走过韫,花轩永有些茫然。想了想,最後他向檎叔的修理店走去,算算时间言之声应该快下班了,能和他一起下班回家就太好了。
想到昨天刚爆发过冲突的安,花轩永的脚步有些迟疑,但最後还是想看情人认真工作样子的念头占了上风。
远远的,就看著脑後绑著一把长发的高挑身影。言之声从初中到现在已经蓄了近三年的头发,如果没有扎起来,已经能盖住整个背部。他的发质是让人嫉妒的中性发质,黑黑直直闪著光泽。
显然工作已经结束,言之声只有下身穿著工装裤,上身的工作服已经脱去,正一手叉腰,一手拿著吃到一半的汉堡,低头看身边正在修理中的那辆车,而正在修理的人就是檎叔本人。
"檎叔!阿声!"
花轩永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吃过了没?"
"我在庞大块头家吃的饭。"
檎叔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倒了些机油在手上搓去脏污,一边笑著调侃:"查班来啦?放心,我可没敢让你家阿声太过操劳。"
学乖了的花轩永才不会和他斗嘴,於是冲檎叔呲了呲牙。
将手洗干净後,檎叔将花轩永他们招进了里屋。
一边坐下,花轩永一边在心中打问号,难道不会碰上安同学吗?他正想著,安同学已经跟在檎叔後面出现了。
安一进屋看见花轩永的脸,就不肯挪动脚步了。檎叔站在那里,用冷静但坚决的语气催促他:"安。"
有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安两大步跨上前:"对不起,昨天对你那麽不礼貌,我真心感到很抱歉。我不该迁怒你,对你乱发脾气。"
吓了一跳的花轩永,後知後觉的明白这是在对自己说,他立刻手脚慌张的站了起来。"没、没、没关系,我一点不介意,那个、别这样......"
檎叔插口道:"小花,你就接受安的道歉好了,本来就是他的错。"
檎叔的语言再次让安起了反应,只见细弱的肩膀颤了两颤,瑟瑟的抖著。就连花轩永都觉得他太可怜了,虽然这小子的可恶不是一句话能说尽的。
渐渐的,安连握起的拳头也在发颤,终於,他像是忍耐不住那般爆发了开来,"是!我是看你不顺眼!明明学习也不好,长相也普通,为什麽那麽多人都宠著你、围著你转?"
花轩永被对方狠狠瞪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
"我......我一直比你努力多了,可是下场却......我不相信有人可以没有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要父母看自己一眼,就要努力扮乖巧,要朋友和自己一起玩乐,就要拿出引诱对方的好处。什麽都要付出代价,这有什麽不对?就算是......可是我不懂,为什麽有你这样厚脸皮的家夥,什麽都不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偏偏那麽多人就喜欢犯贱绕著你转,看了就碍眼!"
等到他喘气停下来的当口,花轩永很是疑惑的反问道:"那我要做些什麽?"
仿佛被利箭射中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安浑身僵了僵,继而抽抽噎噎像个小孩子那样的哭了起来。
"呜......我只是......看到阿声那麽宠你......很羡慕,好想他也那样对我。"
言之声笑了起来,"这不可能喔,花花是独一无二的花花。"
花轩永的反应则是跳起来气愤不堪的指著言之声反驳安的话:"你是不是眼睛脱窗了?这家夥什麽时候宠过我?你看到的都是幻觉吗???"
言之声嬉皮笑脸的伸手包拢住指著自己的那只手,"花花你就别害羞了,连安都看出来了,你就从了吧!"
"从你妈个大头鬼!"
眼看著小情人们在那厢已打情骂俏了起来,安尤自哭得伤心,檎叔叹息著摇摇头,将安搂进了怀中。
"你要学会珍惜自己,这样身边的人才会珍惜你。"感觉怀中的小少年抓著自己胸口江水泛滥,檎叔胸口浮起柔软的感觉:"放心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用做什麽来换取我的注意,因为我会一直看著你的。"
"呜哇哇~~"
仿佛冻结许久的冰山,瞬间开始融化,安周身冷硬的氛围变得柔软起来。
"......你还真是哭得波澜壮阔。"
檎叔笑说著轻拍他的背安抚,同时向花轩永他们比了个手势,让两人先走。
蹑手蹑脚的跑了出来,两人不由对看一眼笑了起来。
"呼──今天真是好充实啊!"
"喂!你和姓过的小子都做了什麽?"
"我们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喔~"
"可恶!快点说给我听!"
"嘿嘿,这怎麽能告诉你呢。"
"哼哼~"
"喂,你往哪里走?!"
"去买保险套和润滑液,原来的不是被没收了嘛。"
"还做?你想杀死我吗!"
"呵,谁叫你不肯老实交代,那我只能直接问你的身体喽。"
"......你哪里学来这麽变态的话啊!"
"啊啦啦,你太柔弱了,真正变态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既然上面的小嘴不老实,我就只能来问问下面的小嘴了。'还是你更中意这样的说法?"
......
"喂喂!快点回答嘛,你究竟喜欢那种说法?"
......
"喂喂!不要无视人家咩~~~~"
花之圆舞曲 第三话 昭告天下的爱情宣言(1)
花轩永从来和"优等生"沾不上边。──由於这是从幼儿园就显现的鲜明事实,所以在他平顺(?)的成长道路中,从来没有因此而恼怒沮丧过。
不过他的身边倒是从来不缺乏顶级的优等生,言之声也就算了,言之欢绝对是再完美不过的例证。刻薄犀利的真实性格也无损其头脑优异精明强干可堪重托的灿烂形象。
有次在言家说到这个话题,花轩永毫不保留的表达了自己的羡之情。
"阿欢啊,你的存在简直是种罪恶!也没见你特别用功,为什麽成绩还能这麽好?唔......真羡慕脑子好的人。"
言之欢还未及答话,经过拿点心而恰好听到的言心插了进来,"该羡慕的是遗传啦!"
"啊?"
逮住一头雾水的花轩永,言心笑呵呵的开始回忆自己的辉煌史:"别看言叔现在有点迷糊,我像你们这麽大时也是风云人物一枚喔!"
"老头,你真的认为自己只有现在才迷糊吗?"
无视大拆台脚的儿子,言心继续回忆著丰功伟绩:"我可是从会说话就过耳不忘,会认字就过目不忘,考试从来只有拿第一没有拿第二的。那年我决定考艺术类的时候,原来一心指望我考状元回来的校长差点没哭死。"
"咦?对诶,言叔你为什麽考艺术专业?後来又怎麽会去写童话?"
"唉唉唉,这个说来我就一肚子的苦水啊!我早就了解自己无法忍受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所以决定选择自由职业。"听他这麽说花轩永用力点头,只听他继续说:"可是等我进了大学才发现,那年头毕业後只有两种出路:一,当中学老师,让我每天八点起床去学校报到,杀了我比较痛快;二,当自由画家,如果运气好的话在饿死前或许会卖出那麽一张画──拜托,我只是想过轻松自由的生活,压根不是那种为了没人会懂的艺术主张而坚守到差点饿死的白痴。然後我发现写故事骗小孩子既能吃饱饭,又自由自在,就那麽入行了。唉──结果到现在才明白,这条路也不好走啊,真想要养活全家,就别谈什麽自由了。呜呜......非非你明明说会养我一辈子,结果那麽狠心就抛下我走了,人家现在一个人养家养得好辛苦啊,呜呜呜......"
说到言心养家的事,花轩永也有所耳闻。刘非非过世後,为家人留下了颇为丰厚的家产,照说吃到两小子独立绝对没问题。可是继任家主──言心,却因为不擅投资,连连亏钱,甚至一度搞得负债累累。如今总算度过难关的言家,再也不敢冒险投机了,言心只能无比哀怨的勤奋写稿来养家。
见言心还在哭哭啼啼,花轩永安抚他道:"言叔你已经很能干了啊,一个人养这麽一大家!要是换成我这样什麽都不会的,一定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