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斜阳外————jammy（微昀）

"这机子是从日本直接买回来的，上面显示的都是日文，第一次使用的人会很困难。你还是把文件给我吧，我教你用。"
魏远翔说着向叶绍斌伸出手，叶绍斌想了一下还是把表给了魏远翔，然后走到他身边看他怎么操作。
影印机的显示屏和按钮果然都是日文，叶绍斌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魏远翔倒是操作得很熟练，他一边操作还是一边指导叶绍斌哪些按键有什么功能。
叶绍斌也好奇地问过魏远翔是不是懂日文，可魏远翔说他根本看不懂日文，只是用得多了就算闭着眼也能操作。
叶绍斌对影印机操作上手以后，魏远翔才离开，而叶绍斌自己一个人面对影印机苦战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把三百份调查表影印出来。
可是影印好了午休时间也早就结束了，叶绍斌肚子饿得肚子不停直叫唤，可这肚子一饿，感冒症状似乎也跟着严重了，鼻涕又开始不停地流出来。
叶绍斌只能抱着一大叠调查表，一边用纸巾擦着鼻子慢慢地低着头走上二楼，可才走到上二楼的楼梯转角迎面就撞上了魏远翔，叶绍斌差点把影印好的调查表脱手，还是魏远翔及时帮他捧住了。
"你弄好了吗？我正好想去找你。"魏远翔把接过的一叠调查表稍微捧在怀里稍微整了整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吃饭吧？来，给。"
魏远翔说着把调查表还给了叶绍斌，并且还把手上提着的一个塑料袋挂在叶绍斌的手上。
"这个......谢谢。"
"不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魏远翔对叶绍斌爽朗一笑，走下楼去。叶绍斌看着魏远翔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才转身上了楼。
回到策划部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Bernice和Kevin各自对着电脑忙碌着。叶绍斌进门就安静地捧着调查表走回自己的座位。
把调查表放在桌子的角落，早已饿坏的叶绍斌赶紧打开了魏远翔给他的午餐。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塑料碗，揭开碗盖就能闻到瘦弱粥的清香。叶绍斌的心似乎也被这还散发着热气的瘦肉粥温暖了，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是什么味道啊？有人把这里当餐馆了是不是？"
叶绍斌还没开始吃就听见Bernice那尖锐的声音，但叶绍斌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在塑料袋里找出勺子就大吃起来。
"啧啧啧，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猪吃潲呢！"
Bernice的话才出口就听见Kevin在一旁讪笑起来，听得叶绍斌一肚子火，故意弄出更大的声音。
"我看猪吃潲都没那么狼狈。"Kevin的话一出，Bernice就大笑起来。

升职的第一天，叶绍斌过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老是被Bernice和Kevin当笑柄。
第二天，叶绍斌穿了求职时买的西装去上班，结果才踏进策划部，迎面就碰上了Kevin。
Kevin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叶绍斌的西装好一会后就笑起来。
"我说这套西装是不是路边那种35一套的便宜货？我听说那种西装都是人家去坟墓里挖出来的死人衣哦，这种衣服你也敢买来穿？真是服了你了。"
"对，我就喜欢这种衣服，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免得给你招晦气了！"叶绍斌恨恨地顶了一句，Kevin和Bernice却在一旁笑开了。
要不是想起魏远翔的话，而且他又是那种你越瞧不起我我就越要做好给你看的类型，叶绍斌绝对早就甩手走人了。
不去看一旁笑得正欢的男女，叶绍斌只是一脸愤怒地拿起在自己桌上整理好的三百份调查表就往外走。
"你路上小心，穿那么晦气的衣服指不定出去就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Bernice在叶绍斌临走前也不忘挖苦他一把。

走出公司大楼穿过前面的卖场，始终都没见过魏远翔，其实就不想承认叶绍斌也知道不在同一个部门的话接触的机会肯定都会大大减少。
走到了离公司卖场有一段距离的大街上，到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从来没试过在街上拦人来写调查表的叶绍斌不禁也觉得羞耻起来。
可是一想到Bernice和Kevin对他的冷嘲热讽，叶绍斌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脸笑容，走上前去努力地请人做一下他手中的调查表。可大多数人都是直接拒绝，有些人会把他当成骗子警惕的看着他，还有些人就算有意填写也会被身边陪伴的人阻止。
一个早上无果之后，叶绍斌又来到上次被偷钱包的快餐店吃午饭，在收款台前点菜的时候就碰上了邓立军。
可是一开始叶绍斌并没有认出邓立军，取食物找座位的时候，正好邓立军找了个只有两人的位置，然后把叶绍斌叫了过来，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了。
"你还记得我吗？"叶绍斌一坐下来，邓立军就满脸期待地问道。
叶绍斌看着眼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你是邓立军吧。"
"对，对，就是我。这两天都没见你来这家店了，是因为上次在这里被偷了钱包吗？"
"不，不是的，现在的工作和过去不一样了，也就少来这里吃了。"
"换工作了？"
"不是，我升职了。"
"那真是恭喜了。"
闻言，叶绍斌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新工作很辛苦吗？你好像很没精神。"
"是吗？确实有些不太顺利，我最近又感冒了。"
"感冒的话有没有好好吃药呢？晚上要注意休息保暖哦。新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呢？很辛苦吗？"
吸了吸鼻子，叶绍斌才开口。
"做市场调查......可是问卷都发不出去。"
"是吗......"邓立军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想我可以帮你。"
叶绍斌满脸不信地看着邓立军。
"你就相信我吧！快点吃饭，吃完我帮你。"

吃完了饭，叶绍斌就被邓立军拉着去了上次的派出所的门口，邓立军自己进了派出所好一会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色警服。
别看平时穿便服的邓立军看起来像个不经世事的学生，穿起警服的时候就仿佛换了一个人，正气十足，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在叶绍斌只顾着看邓立军的警服的时候，邓立军已经拉着他走到街上，然后从叶绍斌的手里拿过一叠调查表来，然后一本正经地拿着手里的表请过路的人填写。往来的人见是警察发的调查表，大多二话没说就接过来填写了。
事实证明，有个警察在身边就是好办事，一个下午调查表就有效地回收了20多份。
到了下午5点以后，渐渐进入了下班高峰期，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多起来，只是大多是下班赶着回家的人，绍斌也决定不再分发调查表了。
捧着一叠填得满满的调查表，叶绍斌开心地向邓立军道谢。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可是你的工作？"
"没事没事，你还记得上次那家快餐店里的贼吗？其实之前我们接到过好几起在那家店里发生的偷盗案件的报案，上面指派我去店里蹲守调查，我可是守了一个多月才抓到那贼的。这样我的特殊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目前暂时還沒有其他案子，我平常也只能蹲在局里等待有警情的时候接警。"
"是这样吗......"
"呐，如果有任务要出警的话我的同事会通知我的。"邓立军说着摸出手机在手上晃了晃。
"真的非常谢谢你！"
"如果你希望的话，明天我也可以帮你的。"
"可是......"
"这样吧，你请我吃饭，当作是贿赂我好了。"
叶绍斌想了想，就欣然接受了邓立军的建议。
"好吧，今天晚上你想去哪里吃饭？"
"既然是你贿赂我，还是你决定吧，我现在要回局里换衣服，你等我一下啊。"
"好的。"
"我走了。"
邓立军高兴地向叶绍斌挥挥手，转身跑向派出所的方向。

叶绍斌带邓立军去的地方是魏远翔曾带他去过的一家餐厅。菜式不错，价格也实惠，只是环境有些不太好，总是有人在店里大声地划拳猜码，声音非常刺耳。
第一次被魏远翔带来的时候，叶绍斌刚进门就有种想离开的冲动，可是却被魏远翔拉住了手。
"我们去角落的地方就好。"
魏远翔这样说玩就拉着叶绍斌走到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在位置上坐好，魏远翔叫来服务员点菜，无聊之中的叶绍斌看向身边那面玻璃，透过玻璃可以将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叶绍斌一直惊喜地注视着外面的夜色，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魏远翔用双手支着下巴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收到魏远翔的视线，叶绍斌就感到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一般热辣辣的，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叶绍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刚认识魏远翔时的自己，那时的他对魏远翔这个人只有一种单纯的羡慕和憧憬。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l
听到邓立军的话，叶绍斌才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
"这里的菜真不错。"
邓立军一边高兴地称赞，一边大口地夹着菜狼吞虎咽着，看起来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等邓立军终于填饱了肚子之后，才发觉大部分的才都是他自己吃掉的。邓立军只好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吃。"
"没关系，是我在贿赂你。"其实叶绍斌确实不太能吃，因为从小他都把吃的都让给弟弟，慢慢地自己就吃得很少了。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好像每次都吃得很少。"邓立军的话才说出口，他自己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了。
"注意我很久了？"叶绍斌突然感到一阵战栗，难道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呃......那个......算了，我也不想瞒你，你知道沈婷婷吧？"
听到沈婷婷这个名字，叶绍斌只觉得很熟悉，想了一就想起来了。
"她原来和我是一个卖场的同事，前不久说是要结婚就辞职了。你认识她吗？"
"嗯，她是我表姐。她说有一次在卖场里受到一个发酒疯的中年男人骚扰，是你挺身而出帮了她。她真地很感激你，可是却没能好好地向你表达谢意，她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
"咦，是吗？那件事她不用放在心上的，那是我应该做的。"想起了不久前有个醉汉在卖场闹事的事，叶绍斌觉得魏远翔其实也有功劳。
"那次你们卖场报警之后，我有去到现场处理，表姐那时就跟我说起你帮了她的事，可是我没能见到你。后来有一天中午我和表姐一起去路尾的那家快餐点吃饭的时候，偶然看到你也在，表姐就告诉我帮了她的人就是你，那之后我就忍不住注意起你来。"
听到邓立军的话，叶绍斌觉得他的话里似乎有些不得了的意思，他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你、你们都不要太在意那件事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可是......我想我也许喜欢上你了。"
还好周围的环境很吵，邓立军的话不会有人注意到，而叶绍斌却听得真切，他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是、是......吗？我、我们好像才第二次见面。"
"可是我已经注意你快半年了。"
"我是男的啊，你、你......不会是......？"
"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同性恋，可是我真的很在意你。"
闻言，叶绍斌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既然你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就不要轻易地选择走上一条没有光明的路，你应该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女性身上，慢慢地你会发现你喜欢的还是女人。"
对于叶绍斌的说教，邓立军并不领情。
"我读警校的时候也交过女朋友，可是和她在一起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到一个月就分手了。现在我们局里也有女警，可我对她们就没什么兴趣。"
邓立军的话让叶绍斌想起了高中时交过的那个根本不算女友的女友，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好像并不讨厌同性恋。"
邓立军的话让叶绍斌吓了一跳。面对这个刚认识不久就说喜欢自己的人，从来没想过会碰上那么直接说出那个词的人的叶绍斌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可......我不是同性恋。"叶绍斌撒了谎。
"你并不排斥呀。"
"我......"
"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好吗？"
叶绍斌犹豫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叶绍斌就抱着一大叠调查表到公司签到。才踏进策划部的办公室，就听见Bernice诧异的尖叫。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把调查表送出去的吗？怎么今天还捧着一大叠回来？"
叶绍斌不满地看了Bernice一眼，不耐烦地道："不是说要我去分发调查表吗？"
Bernice闻言双臂交叠在胸前一脸嘲讽地看着叶绍斌笑起来。
"你不会是去大街上分发调查表了吧？"
被Bernice说中的叶绍斌只觉得脸上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让他感到一阵窘迫。
"听说你在卖场里也呆了2年了，怎么卖场里有专门负责市调的柜台你都不知道吗？我说叫你分发是叫你把调查表送到每个卖场的市调部去，那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提醒你？"
听了Bernice的话，叶绍斌才想起来卖场正门入口左侧的角落里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专门负责市调的柜台，他确实是误解了Bernice说的"分发"的含义了。
叶绍斌觉得这确实是他自己的错，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可能每次做市调都要让他一个人到大街上拦下路人写调查，从昨天的情况看起来就知道这完全就是不讨好又没有效率的事情。
"对不起，是我误解了，我现在马上把调查表送出去。"叶绍斌诚恳地低头认错。
Bernice看了叶绍斌好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去吧。"
闻言叶绍斌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背后突然又传来了Bernice的声音。
"你等一下。"
叶绍斌以为Bernice后悔刚才没有指责或是嘲笑他，于是他一脸不高兴地转过身去。Bernice向他走来，将一把粉色的碎花雨伞放在了叶绍斌捧着的那叠调查表上。
"外面要下雨了，看就知道你没带伞吧？你被淋了也活该，这调查表可不能被淋。"
Bernice说完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谢谢。"
叶绍斌礼貌性地道了声谢才离开办公室，搭在调查表上的Bernice的伞散发着阵阵清香和Bernice的香味一模一样。
Bernice虽然说是不希望调查表被淋到，可其实调查表被淋湿了倒霉的还是叶绍斌自己吧，他又得费力去重新影印一遍，或许Bernice是出于善意才会给他伞的吧。
叶绍斌开心地想或许真的像魏远翔说的那样，这两个新同事嘴巴很坏，但心并不坏。

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调查表就顺利地送到了各个市调柜台。从早上9点多开始天就下起了零星的小雨，今年天气有些奇怪，清明节之后下雨就特别频繁，气温也时起时落，一不注意人就容易感冒发烧，叶绍斌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了Bernice的伞，叶绍斌是没被雨淋到，可仍然带着丝丝寒意的风吹得叶绍斌瑟瑟发抖，果然只穿套薄西装还是有些冷。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绍斌去的还是平时最爱去的那家快餐店，因为工作完全不一样，叶绍斌真正能与邓立军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于是邓立军就提出了每天中午在那家快餐店与叶绍斌见面并一起吃饭的请求。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叶绍斌也就自然地答应了，并且很守信地打算每天与邓立军见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