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你的爱————阿列

件事，亚斌明显表现得不知所措，他缓缓侧身背过世杰，不再说话，一颗心剧烈地上下跳动

著，他不明白世杰突然问这个的用意，是要责备他?还是揶揄他是个花心的人?他等待背後应

该会响起的质问，但时间一秒、两秒的过去，却什麽都没发生。
觉得不安的同时，他下定决心转过头，立刻讶於对方正平静地看著他。
二人相互凝视了一会，还是亚斌先移开目光。
「我想回去了。」他低语，没有等对方站起来便离开。
气氛非常尴尬，世杰顿觉自己问了个既愚蠢又不该问的问题，有些东西尽管知道，还是一直

埋在心里扮作不知道比较好。
至少彼此都不用难堪........
小武被强烈的尿意弄醒，他起来匆匆上厕所，回到客厅时看见沙发上没有人，正在想亚斌会

去了哪里时，便听到玄关处传来钥匙的声音，他赶忙窜进被窝里假装熟睡，开门的是亚斌，

他走进客厅将钱包、钥匙等放在茶几上，然後换过外衣，小武原本想起来，却听到有人接著

进来的声音，那皮鞋声应该是世杰，这麽晚了二人究竟去哪里?小武满心疑惑，他竖起耳朵，

想听他们说什麽，然而二人什麽都没说，世杰便直接进了房间。
客厅里顿时回复平静，小武半睁开眼，偷偷瞄向刚才声音的来源，只见亚斌坐在沙发上，定

定看著窗外，全身散发出落寞的气息，小武从没见过他如此愁绪，本来想起来和他说话的心

情骤然失去，虽然是自己的情人，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害怕，他没有勇气起来问亚斌失落的原

因，他深怕从对方口中听到会令彼此动摇的话。
「你爸爸和斌哥哥平日相处得好吗?」
小武知道自己想藉由小孩子套取事情实在不妥，但他就是无法压抑心里的疑虑和不安，尤其

在亚斌和世杰也不在的情形下，他好想让自己的不安得以缓和。
「起初不好，但现在没事了。」小彤从功课中抬起头说。
「起初?他们刚开始时关系很恶劣的吗?」
「嗯。」小彤点头。「爸爸不喜欢斌哥哥，所以常常骂他打他。」
「打他?」
小孩子的说话是最可信的，小武听到这个答案很是惊讶。
「为什麽你爸爸不喜欢斌哥哥?」小武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平静地问。
「不知道，斌哥哥对我们很好，我也叫爸爸别讨厌他。」
小武歪头，他唯一想到的原因是二人的家庭背景，因为要寄住这里，所以亚斌向他说过二人

是异父异母的兄弟，自己的父亲抛下亲生子不顾，却跑去和其他女人结婚，世杰不多不少对

亚斌产生抗拒是可想而知，但有必要去到挥拳揍他的地步吗?而且从他们现在相处的情形来看

，实在不像小彤所说那样。
小武心里越来越乱，相较起以前，他还比较想知道二人现在的关系怎样。他清了清喉咙，深

吸一口气。
「小彤，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可以吗?」
见小武说得如此严肃，小彤也挺起胸膛，认真地点头。
「这个.......」小武犹豫一会。「你爸爸和斌哥哥的感情现在好吗?你有没有听他们说过"喜

欢对方"之类的话?又或者有比较亲腻的举动?」
小彤圆滚的大眼睛一直看著他，面对那双无邪的眼睛，小武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对方还小

，根本不会明白他所指的感情，而自己却想利用她的天真去探知真相，而且这样问搅不好会

破坏他们在小彤心目中的形象。
『算了.........』小武正感到沮丧时，还在思考的小彤忽又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爸爸很少和我说话，所以我不知道，斌哥哥也没有对我说过喜欢爸爸，不过有天晚上半夜

起来时，我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抱在一起?」
「那时候爸爸看起来很喜欢斌哥哥，斌哥哥也有吻爸爸。」
「那....之後呢?」
「因为太困，我找到毛毛熊陪我後便睡觉去了。」
小彤说的是世杰喝醉酒那晚的事，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那举动背後代表的真正意思。

但小武没可能不明白。
他半张开嘴，呆在桌前说不出话，脑里茫然一片，比起忿怒，涌上来的哀伤感还要快占领他

心头。
27.
他从来都没想过他们的爱情会有亮起红灯的一刻，他只知道尽心去爱对方，没有其他杂念，

在他们的世界里，要得到一份爱情已经不易，更何况这个人是分开几年後，自己仍然愿意去

爱去等的人。
他很迷茫，迷茫得不知道该怎麽做，要选择逃避很容易，只是这样的爱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什麽来这里吃饭?」亚斌挺身望向窗外，这餐厅位於酒店最高层，可以俯瞰整个维港夜景

，他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东方之珠的港湾美景，餐厅装潢得富丽堂皇，就连进餐用具都是

精心设计，亚斌被这高尚的格调弄得满身不自在，他小心围上餐巾，眼神紧张地四处游走。
周遭大都是一双一对的情侣，两个男人，而且还是衣著平庸的男人坐在这里进餐，立刻成了

触目的存在，尽管佳肴美酒当前，亚斌还是食不知味，心头的压力越来越大。
「难得来香港，我们就豪爽地吃一顿饭吧!」小武为他斟过红酒，酒色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

显得格外鲜艳。「我还订了这里的酒店套房，待会我们吃完饭後上去看看。」
小武说得轻松，亚斌却不置可否地摇头。「小武，我明白你想尝试新事物的心情，但你还是

学生，又远在北京读书，经费本来就不多，可以节省的就节省吧!如果你想，我可以找间格调

和气派也相当好的餐厅，费用怎样;都比这里便宜。」
小武将叉子重重放在碟子上。
「不过是玩一晚，干吗要斤斤计较?难得我来香港找你，想尽心享受一次也不行吗?满脑子都

是钱，这样子很扫兴，你的缺点就是太没情趣了。」
见小武面露不悦，亚斌也不敢再说什麽，他知道自己个性确实古板，不懂得体贴情人，被小

武这麽一说，更是无法反驳，既然来了，还是别埋怨太多，否则只会破坏原有的气氛。
说是双人套房，但面积比亚斌想像中要大许多，所有东西一应俱全，房中央的特大双人床更

是房间里的焦点，只要轻轻拉动旁边的窗帘绳，大都会的璀璨夜景立刻尽收眼帘，一览无遗

。
「我先去洗澡。」小武拿著酒店提供的浴袍走进浴室，偌大的房间顿时剩下亚斌一个，这里

虽然漂亮，却让他有种孤独空虚的感觉，他从来都不知道小武喜欢这种浪漫的情调，直至现

在他还是怀疑，他俩是否有必要来这种与自己身份不合的地方。当一个人静下来时，思绪也

会变得特别清醒，小武後天便回去，这个时候他应该觉得不舍才对，但自己如常上班、工作

、吃饭，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彷佛要面对的，只是一件普通平常的事。他对如此慎定的自己

感到陌生，是什麽令他变成这样了?是坚信彼此不会分开?还是认为不久後彼此就能见面?种种

原因掠过他脑海，当思绪停在那个傲然的男人身上时，他猛地一震。
他不是基於自信而镇定，相反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他只是变了，他比谁都清楚明白，他

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胸口纳闷得非常难受，他大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待在小武身边，反正世杰那里只是自己单方

面的感情，但是........他越想越烦躁，真的可以这麽容易地装作没事吗?

他抬起头，赫然看见小武的脸近在咫尺。
「想什麽了?」小武平淡地问，虽然说想好好享受一次，但此刻小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欢容。

亚斌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麽，只是想明天可以去哪里玩。」
「是吗?」小武仍旧目无表情。「换你去洗澡了。」
亚斌依言走进浴室，浴室大得足够容纳两个人，泡在温热的洗澡水中，他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将刚才烦扰自己的问题一一抛开，直至水温低得无法再待下去了，他才不舍地起来。
小武坐在床边，看见他出来，立刻示意他过去，自己则爬上床，待他坐下来後，一条柔软的

毛巾倏地覆盖上他的头发，小武轻柔地擦拭他滴著水珠的头发，四周很静，这种窝心的温暖

感让亚斌想起儿时，或许小武就是希望有这种二人独处的时间才叫他来这里。
毛巾拿走的同时，一个温热的躯体从後贴上来，小武像狗似的嗅著他留有沐浴乳香味的发际

，然後轻喙颈项、锁骨每个地方，嘴唇的热度慢慢升高，小武的手开始沿浴衣前襟伸进来，

亚斌虽然没有抗拒，身体却有点僵硬，是太久没和对方亲热的关系吗?他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

应，他笨拙地转过身，握住对方的手与之亲吻，小武的吻既急切也充满压迫感，完全没有给

他喘息的机会，他们双双倒在床上，小武即埋首他胸前，亚斌也抱著他，耳边传来的是彼此

粗重的鼻息声，身上是湿润的吻，在被快感逐渐吞噬的迅间，亚斌睁开眼，看著刻有美丽图

案的天花板，他的思绪倏地清醒过来。
说不上什麽原因，尽管攀附他的是一具年轻炙热的躯体，他就是不想做爱，理性此刻竟然反

常地战胜了欲望。
小武花了好一段时间都无法撩拨起亚斌的兴致，今晚他的话很少，即使面对这种情形，也没

有说什麽，放弃似的翻身仰躺在亚斌身边。
二人明明那麽贴近，心灵却无法联系，空虚......不，应该说是悲伤，开始席卷全身，亚斌

茫然看著前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麽。
「你喜欢我吗?」他们是情侣，现在却问这个问题，小武觉得很是讽刺。
「喜欢.......」
「那方世杰呢?」
亚斌从床上坐起，只是听到名字，就教他心跳顷刻停住。
「你喜欢了他，你们甚至做过了，对不对?」
小武澄澈的目光彷佛看穿了他的所有感情，亚斌无言以对，当所有事被洞悉开来时，他甚至

不想找藉口掩饰。
「是不是我们分开太久，所以感情变淡了。」
亚斌摇头，他想大声说『不是』，因为问题只出於他自己。
「你是一时迷惑，我明白的，我也是男人，总会有苦闷想找人陪伴的时候，圈里有很多人也

会玩一夜情，但这些都不会影响他们原有的感情，对吧!」
就像说给自己听，小武的声音越来越低，要附和很容易，只要点头或说声『对』就可以，但

此时亚斌的声音就好像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无法回答。
难耐的沈默充斥於二人中间，听到小武起来穿上衣服的声音时，亚斌才抬起头，但看见的已

经是对方落寞的背影。
28.
如果可以扮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将问题一直埋在心底深处有多好。
那天夜里小武很晚才回家，一回来便倒头大睡，即使睡在沙发上，亚斌仍然嗅到他身上发出

的酒臭味，不消几分钟便听到规律的鼻鼾声，亚斌起床，小心替他盖过被单。
「对不起......」黑夜里，凝视著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颊，他只能轻声说。
问题根本不是这麽轻易就可以解决，三个人处在同一屋檐下，原本该是融洽的关系，却因为

自己而变得混乱难堪，尽管多次自责，但内心深处又好像有一把声音在和他抗衡，处於内疚

、自责、矛盾情况下的他，整晚也睡不著，只要瞌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小武失望的表情，他

曾经一再守护的东西，竟因为一个不曾爱自己的男人，而亲手放开。
真傻，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却无法下定决心做回过去的自己........
亚斌痛苦地揪紧头发，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两个自己，迫得他无法喘气。他已经失去方向，

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做。
第二天下班回来，他如常进厨，小武在客厅里教小彤做功课，轻松自如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昨

晚才喝得酩酊大醉，亚斌以为他打算将悲伤的情绪藏在那活泼的笑容下，然而当世杰出现在

饭桌前时，他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这明显的改变令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平时话题满满的人今天恬静得不像话，亚斌低

下头默默将饭菜送进口中，察觉气氛不对劲的世杰，匆匆吃完饭便离开桌前。
「等等，你吃完饭了难道不会自己收拾碗筷的吗?」小武头也不抬地说。
世杰疑惑地站住，每次吃饭都是这样，他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饭已经要别人来做，连这种简单的善後工作也要别人负责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亚斌很想阻止，但小武根本没让他有插话的馀地，自顾自继续说:「这

些天以来我看得很清楚，家里大小事务，甚至照顾小彤的职责你都掉在一旁，彷佛所有事都

与你无关，一副散漫、我行我素的样子，亚斌不是你的佣人，你没理由将所有事推到他身上

。」
这摆明是挑衅，世杰眯起眼睛，从上而下高傲地看著他。
「原来你对我这麽不满吗?我还真是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我早就看不过眼，只是没说出口罢了。」小武不屑地还击。「这原是你的份内事，还可以

没事人般推给别人，亚斌就是太单纯太不会反抗，才被你连番利用。」
亚斌全身僵住，世杰则从鼻子里啍笑出声。
「一开始所有事都是他自愿的，我没有强迫他，亦没暗示他要做，他不喜欢大可以搬走。」
「你就是知道亚斌不忍心，才说得如此轻松。」
「他要怎麽想是他的事，总之错不在我，即使他没有搬进来，我也是这样生活。」
「对!你依旧可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小彤的生活绝不会好过，你有想过她吗?......不

，反正你想到的只有自己，对不对?」
「我操!!你以为自己是谁，只住了几天的你，没资格批评我们的生活。」
「这不关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说到底你就是自私。」
世杰倏地揪起小武，後者也不甘示弱，怒目盯著他，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只要其中一

方有任何举动，双方好像会立刻干起架来，亚斌拉开他们的距离，用自己高大的身体阻隔其

中。
「小武，别说了，你刚才的语太伤人。」他很清楚小武针对世杰的原因，然而他不知道那是

否出自小武真心所想，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别人利用的呆子吗?就是不懂得反抗，

而被世杰坐享其成?
不是的，他们的关系不是这样........至少他不觉得是这样，他不想小武因为他而为难世杰

。
「亚斌，别住在这里，你不用为他付出那麽多。」
「小武，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看准你呆板的性格才收留你，否则怎会理所当然地将所有事推给

你?」
「唉........」亚斌头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小武，失去理智得活像是另一个人扮出来。「

你之前不也是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吗?也清楚世杰不是这种人吧!更何况我和你一样也很喜欢

小彤，在这里照顾她全都是出於自愿。」
小武有半刻的犹豫，但很快的又提高嗓音说:「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他其实在利用你，你

像个佣人般任他使唤，不会觉得无尊严吗?」
「够了，小武，你根本是越描越黑。」亚斌握紧拳头，好让自己能够吞下胸口那股怒气。
「我不忍心看见你这样才出声，你是男子汉就拿出该有的勇气去反抗，对了......我还有钱

，我可以替你租一间房子，你搬出去生活吧!怎样都比现在来得自由，不用在这里看他面色之

馀，也不用兼顾些不干你事的工作........」
"啪"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小武圆睁著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且对方不是世杰，而

是亚斌，左脸颊开始传来微热的痛感，他迟疑地望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