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ttle love————终未眠

我忽然觉得胸口一紧，猛地摊坐在地面上，疼痛的无法呼吸。

"晓宇......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

韩乐陪我坐在医院冰冷的墙边，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把玩。

"我们那天谈了谈，展悦把你们两的故事都告诉我了。晓宇，展悦说既然你已经不想给他机会了，那他也该放弃了。"

韩乐看了我一眼，我什么都没说。

"后来他出车祸，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撞倒在路面上，满天地的血。那时候他还有意识，他说不要告诉晓宇......晓宇还没有复原。他说在怎么样不能妨碍了他......后来展悦就晕过去了。等救护车来把他带走，他都没有醒过来，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韩乐说的话就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刺猬被自己的刺弄伤的疼痛感。

"展悦......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报复我，报复我的拒绝。他在报复我......他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我喃喃，直愣愣的盯住面前的地砖缝隙。韩乐推推我，我没有答应他，他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依旧茫然而绝望的盯着地板，茫然而绝望的说着不可能被对方听到的埋怨，茫然而绝望的忽略了身边的所有。

我忽然被抱住了，等到我看清韩乐的面庞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我擦去他的泪水，问；"韩乐你好好的哭什么？"

他紧紧的抱住我，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样的表情了。晓宇，你这个变态，以后不许盯着别的地方！以后要盯的话，只许盯着我的眼睛！我不要看到你的双眼里面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求求你......"

"你毛病啊，凭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你凭什么命令我......韩乐你这个大笨蛋！"

我终于笑着，跟他一样满脸泪水。

就好像注定的一样，我打记事以来三次流眼泪，都是因为他。全部，都是因为他。

我没有回家，我留在了这个城市。老爹在电话里痛骂我，说我不孝。我努力装出满不在意的语气回骂，老头子你等着永远见不到你儿子吧！老爹却意外的沉默了，几秒钟的寂静之后他说，儿子，老爹永远是老爹，有什么麻烦总归还有老爹做垫背。然后我很用劲的点头，也不管老爹能不能看见，结果我听见他爽朗的笑。我骂，变态老爹。他笑，变态儿子。挂电话前我对老爹说，这次我可以自己解决。老爹没说什么，就一个字，"嗯"。

展悦还是没有醒过来。也永远的不会醒过来了。

我守他的在宿舍里，眼睁睁看着他母亲收拾走他所有的东西，眼睁睁看着这位苍老的妈妈，娇小的身躯提起沉重的行李一步一步走出宿舍，没有流泪。

**在跟我一起留守的韩乐肩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和韩乐的关系好像恢复到小学时候那样，他照顾着我，我对他微笑。可是我们很少说话了，哪怕整天呆在宿舍中都不会有任何交谈。抬头眼睛低头脚，这样的日子混沌着过了许久。

直到那天，杨遥扯着严禄来给我道歉。严禄依旧穿着那天的深蓝色羽绒服和毛线帽，我回应他的声音没有颤抖。

杨遥问我，晓宇，好些了么？因为......他的原因。杨遥看看严禄。

我回答他，嗯，好多了。没事的。你们也好吧？

严禄阴着脸，再次说了声抱歉，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迎上来的拳头打了个鼻血横飞。

韩乐擦了擦拳头恶狠狠对他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晓宇身边。我不会放过你！

我呆呆的站着，甚至都忘了帮杨遥一把去劝架。严禄和韩乐打成一团，彼此的脸上都有不少青肿。杨遥急急叫着，别打啊别打啊！

是啊，别打了。没什么了。

我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他们就真的互相皱皱眉头停止了打斗。

"韩乐，你喜欢我么？"

我望着严禄和杨遥离开的背影轻声问他。

"啊。"

韩乐搔了搔脑袋点烟，灰蓝色的烟雾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晓宇，我跟展悦他谈过......他说，他想要放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适合爱你。"韩乐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偏头没有直视他。"展悦说，因为他每次遇到和你有关的挫折的时候，只会想到逃避，根本没有意识到可能在自己以为无害的行为下有多少对你的伤害。"

"然后呢？你回答他什么？"

我饶有兴趣的问韩乐，韩乐微微笑起来，隐约露出一对虎牙，灿烂而明媚的笑容。

"我说，我不会的。我说，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选择和你一起面对。我曾经对你的伤害，我不会用温柔和爱情来掩盖，我只会和你一起去寻找真正的治疗方法，这样才不会在日后的另一次伤害里面痛两次。"

我低头，微笑。

"韩乐，没想到你文字组织能力还是很好的。"

"当然。我以后可是指望靠这个吃饭呢。"

他骄傲的扬起头，然后摸摸我的脑袋。

"晓宇，小变态，你把我传染了，要负责治好。"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想起了展悦温柔的夏天一般的笑容，然后自己也微笑了。

[11]

我并没有答应韩乐。我也没有拒绝他。准确的说，我没有给他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答复，我只是对着他微笑，然后韩乐小声的问我，晓宇，您能给我个机会么？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问题，一个娇嫩的女声闯入耳际。

"哎呀！晓宇哥哥！"

她蹦蹦跳跳窜进我的视线，韩乐诧异的望着我，我却始终一头雾水。这到底是谁啊？

"晓宇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啊呀啊呀我忘记了。你还不认识我嘛。"

她甜美的笑起来，猛地蹭进我怀里撒娇状。

"太过分了，妈妈根本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嘛。讨厌。我们可是亲兄妹啊。"

"喂！"

我努力想要撇开这只"八爪鱼"，无奈黏性太强，遂告失败。

抬头望向韩乐，他却开怀的笑，放肆的笑，嚣张的笑，张牙舞爪的笑，笑的那叫一个"树"枝乱颤群魔乱舞。我努力瞪眼，换来一句爱理不理的嘲讽。我愤怒啊愤怒，几分钟前还小狗模样对我言听计从，几分钟后就变成没人性的白眼狼！太......那什么了！

"我说，你到底是谁啊！！！"

怒火冲天转移目标，歇斯底里乱吼，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女孩子了。

"哎呀哎呀，杜鹃你放开你哥哥，太没个规矩了。"

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打断了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好不容易回过头一看，乖乖我的娘。真的是我的老妈啊！！！

"......妈，你怎么来了。"

黑线啊那个黑线。我这几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

"来看看你啊。你的变态老爹透露说你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让你老娘来帮帮你啊！"

冲上来大力拍击我的肩膀，转瞬间哀嚎遍野......

"我说老妈你就不能保持一下淑女风范啊！"我嗷嗷直叫，"这样会没人要的！"

"我才不烦有没有人要呢，这么大的儿子女儿都有了，还愁没人疼没人爱啊？"

老娘扯起保养的紧绷绷的皮肤作出一个鄙视的眼神，害的我眼角抽搐半天。不过我这才想起，老妈的确有跟我邮件联系，也有发她自己的奇奇怪怪的照片给我，从来没提过我有个这么大的妹妹啊！

"......妈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晓宇哥哥，顺便也要告诉你哦～"

可爱的女孩笑眯眯的躲到我老妈身后，水灵灵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身后的韩乐。

"啊，乖女儿，怎么了？"

母女俩亲亲......

"妈妈，我决定要把那边的哥哥追到手！"

女孩俏皮一笑，纤纤玉指轻轻一伸--韩乐在另一头愣住。我结结实实打个寒战。

"晓宇，你认为呢？"

老妈话中有话，我在她尖锐的目光下无处可逃。偏过头，发现韩乐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又望望那头的女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跟我没有关系。"

匆匆逃开了满走廊的视线，把宿舍门在身后掩紧。

心狂跳。

打死我也不相信刚才我有表示否定的冲动！

一回神发现不小心跑错了方向，到了对面的房间。

展悦的床铺和别人的一样空空荡荡，却永远都不会满起来了。一瞬间伤感，一瞬间伤神。闭上双眼，明媚的夏天一般的笑容深刻的出现在脑海，消磨不掉的，却再也没能让我也肆无忌惮的扯嘴傻笑。

有种诡异的空虚感。敞开的窗户窜凉风，一阵阵刮进心里，生疼生疼。

后来老妈终于跟我解释了那女孩究竟事怎么回事。

"儿子，也怪我，没有在E－mail里跟你说清楚。你妈不是在你一岁的时候走的吗？所以杜鹃比你小两岁。"

她爱怜的望着满宿舍乱窜大惊小怪的女孩，时不时露出满足的笑意。

"刘夏没告诉你么？我现在的老公姓杜，我们的女儿就叫做杜鹃。她是我和我们家老杜生的，所以是你的亲妹妹哦。说实话，你本来也是我们家老杜的儿子啦。"老妈不耐烦的语气和幸福的眼神很不协调，但是很美丽。"杜鹃今年高二，明年才高考呢，非要看看真正的大学是什么样子，所以干脆带她来看看你，顺便跟刘夏办离婚手续。哇噻，我都佩服我自己，当初怎么这么准就挑上一个真正的Gay啊～～～"老妈嚣张的笑嚣张的笑，我黑线三万米。原来我的变态基因就是这么被种下的......

"晓宇哥哥。"杜鹃忽然问我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啊？哪个？"一时迟钝。老妈嘶嘶抽气，杜鹃奇怪的瞪我。

"就是那个今天跟你说话的哥哥啊！好帅好帅的那个！"女孩子特有的星星眼和心心眼。

我寻思了一下，总觉得韩乐那小子并没有那么帅，顶多眼神比较招人＋鼻梁比较挺＋嘴唇比较薄＋笑容比较灿烂＋发型比较清爽＋身材比较高大＋肩膀比较宽阔＋动作比较优雅......嗯，好吧，我承认，那小子还是满帅的。

不过请允许我表示鄙夷。虽然我没有具体计数，但是根据所收到情书的绝对厚度来看，我和韩乐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是相当的。

"哦，他叫韩乐。"

我简短的回答问题，简短的结束对话，任凭杜小姐在一旁花痴。

杜夫人皱皱眉头丢过来一句话："我说儿子啊，你真把那姓韩的让给我们家杜鹃了？杜鹃冲上去之前我可是明明确确听见你们讨论感情问题的哟！"

我思索了一下，发现这的确是事实。不过事实归事实，我那时候是其实是想指着自己的脑袋告诉韩乐：你不用尝试了，因为他已经留在我这里不会离开了。我脑子里只有他一个，也永远都只会有他一个。

所以我很快微笑着答复老妈："有什么让不让的，本来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老妈诡异一笑，而杜鹃则是冲上来对着我甜美的眨眨眼。

"晓宇哥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就算是你想要回去，我都不会放手的哦～"

我微笑一下，第一次表现出一个哥哥应该有的温顺，轻轻敲在杜鹃的额头上，说好啊。

只是，一不小心忽略了轻轻开启又轻轻合上的宿舍门，还有老妈微微偏向宿舍门的眼神。

--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老妈啊，你和杜鹃怎么闯到男生宿舍来的啊？"

疑惑中。

"因为你们院子里没有写‘女生止步'啊！当然就是可以进来了。"

杜鹃代替老妈回答。

晕。

"那为什么女生宿舍院子里有‘男生止步'的牌子啊！"

我继续发表疑惑。

"废话。"这回老妈发飙。"因为不是每个男的都是Gay啊！"

拜倒！原来同人女是这么经典的生物啊！（猫言：你说对了呀啊哈哈哈～）

"儿子啊，别把你老妈不当老妈。虽然你老妈十几年来都没管过你，但是有什么事情必须女人出手摆平的时候，就来找我。"

老妈亲切的摸摸我柔软的头发。我望了望她，心里满是感激，完全没有对抛弃自己的母亲的怨恨。

--因为她毕竟是母亲，就算再怎么自私再怎么能够为了感情放弃孩子，她还是母亲。

只是有一件事我没有弄明白。

她曾经受到那个姓杜的男人伤害那么深，为什么还是可以在他找上门来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跟他去了呢？她难道不怕再一次被欺骗吗？她难道已经忘却了过往的疼痛吗？

而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从记忆中挣扎出来？

可是杜鹃嚷嚷着肚子饿，而韩乐恰好从外面走进来，于是本来堵在嗓子眼儿的问题硬生生吞了回去。

天阴了......快要下雨了。

年三十晚上估计能下雪。

我望着天心不在焉的想。

（little love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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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刺猬～等着受罪吧～叫你把看门狗放跑了......

刺猬不能总是竖起自己浑身的刺，一边疲惫着一边也赶走了能够保护自己的人。

可是刺猬也不能丢掉自己的刺啊，毫无防备的脆弱随时可能受到伤害。

你可以把以上的两句话当作后面的剧情概括，或者干脆当作玩笑。

[12]

老妈来了五天，雨下了四天，韩乐杜鹃成双成对三天，我被赶出宿舍两天，老妈在我暂住的、对面展悦的宿舍房间叹气一天。

"老妈啊，你干吗有时没事往我房间跑啊？"

我咕哝着没敢太放肆，天晓得这个奇怪的老妈爆走了会发生什么情况。

"杜鹃一天到晚缠着那姓韩的小子，把我谅在一边了啊！"

老妈怨念啊那个怨念。

我半边脸抽搐不止。

"那你也不能找我发泄啊！"

我指指被吃的一片狼藉的零食堆，心痛的哀嚎了一下--我一个寒假的粮食啊......

"可是如果不是你这么果断的放弃了，谁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啊。"

老妈斜眼看我，再次拆开我为下学期储备的补给物资。

黑啊那个线，没敢回嘴，怕被吵的折寿。

我的确挺气韩乐那小子的。

五天前还在信誓旦旦跟我说"晓宇，小变态，你把我传染了，要负责治好"，五天后就跟我妹妹勾搭上了，一副干柴遇到烈火妄图燎原的火爆趋势。五天前还跟我守在展悦的宿舍里为他苍老母亲的坚强而感动，五天后就把我赶到这里来追忆曾经的点点滴滴，自己和杜鹃卿卿我我共享二人世界。五天前还死缠着我为我跟严禄打架生怕我再受伤，五天后就不管我死活把我谅一边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你说，人的转变怎么这么大呢？

--我丝毫没有认识到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思考这些问题。更加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已经严重超出了所谓"朋友"的范畴，特别的能够写进任何一本言情小说。

我又一次忘记了那个铁定的事实--我是个变态。我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的。

老妈在我发呆神游的时候偷偷瞄我，我把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尽收眼底。

"妈，你老看我干吗？"

终于忍不住发问。老妈干脆明目张胆瞪着我，却一句话没说。

"妈，到底怎么了？"

我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稳定了一下情绪。心情一直不太好，从知道展悦受伤开始。最近格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