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不定之风

第一章

“为什么？”看着眼前严正以待的魔教众人，以及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中了剧毒的样子的教主楼雨风，章闲饮吃力的问沈醉。

沈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魔教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好，对我却算是不错，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我干不出来。”

“章大哥对你那么好，还抵不上魔教教主给你的一个男宠位置？贱人！”章闲饮旁边的谢碧琼忍不住开口。

“谁‘真的’对我好，谁‘真的’对我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章盟主以你的身份骗一个男宠不掉价么？另外有一件事情你弄错了，虽然教主是以男宠的名义把我买回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叫我侍寝，一次也没有。”沈醉似笑非笑的看着章闲饮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章闲饮慢慢的说。

“在相思楼的时候，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还是嫩了点。”沈醉摇着头说。

“我嫩么？还是你自始自终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如果你有眼睛就该知道，即使我利用了你，我还是喜欢你的，我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你好，魔教倒行逆施迟早会被消灭的，到时候你会有什么下场！”章闲饮冷笑着说。

“就算你有一点点喜欢我罢，可是你所谓的喜欢远远比不上你对权力的热衷，比不上你名誉的重要性，你喜欢的东西太多人，人也太多了，你分给我的那一咪咪喜欢超不过你对最不宠爱的小妾的关心，我何苦呢。”沈醉苦笑着说。

“你一个魔教教主的男宠，还想章大哥怎样对你！章大哥就算分给你一丝丝同情都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这贱人还贪心什么！”章闲饮另一边的谢红波不屑的说。

“那就算我不知好歹罢！”沈醉打了个哈切，眼角挤出了一滴眼，随意地说。

“你混蛋！”谢碧琼气恼的说。

“是，是，是我混蛋。”沈醉笑眯眯的说，一点也不生气，眼睛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持着强弩的魔教众人。

正义盟众人的目光不由的随着他的视线落在寒光闪闪的箭簇上，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发寒。

“就算我们的命今天要留在这了，临死前也可以拉你做垫背了！你的教主离你那么远你逃不掉的。”谢红波冷笑着说。

“我——”沈醉刚开口，楼雨风打断了他的话沉着嗓子说：“你们放了沈醉，我让你们安全离开！”

“你们看教主对我还是不错的。”沈醉笑了笑说：“不过，不需要了，我已经事先服了‘醉红尘’，活不了，不过还是谢谢教主您费心了。”

“什么！”楼雨风与章闲饮同时吃惊的呼出声来，楼雨风更是一晃身形便要冲过来，却被旁边的宁秋拉住了，楼雨风心中一急，一掌用了五分力拍向宁秋的胸口，宁秋无奈，只得放开了手。

这一闪的功夫，沈醉已经摸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教主止步！”

楼夜风无奈的停下来，涩声问：“为什么？”

“还你人情呐！”沈醉笑嘻嘻的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正好这次有这么个机会，替你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唧唧歪歪的杂鱼。”

“那也用不着，把命搭上啊。”楼夜风双目赤红的吼道。

“我也不想呐，教主年轻继位，教里人心浮动，白道选在此时发难，显然除了我魔教里好像还有别的内奸，我地位低微并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内奸，时间紧急，就算我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为了取信我不得不跟着他们，若是我不死，教主动手总有顾及，大好的机会若是不能把握，加上内奸的隐患，教主的处境也许会非常危险，我这一生……没什么……人真正……对我好……教主的……恩德……就让我……用这条命还了罢！”沈醉的嘴角缓缓的浮起一丝安详的笑容，声音渐渐的低下去，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最后身子一软终于倒在了地上。

“阿天——”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但是沈醉太困了，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答应，阿天？很久很久没人这么喊他了，这里是不会有人叫他阿天的，果然人临死的时候是会出现幻觉的……==

第二章

“阿天！阿天！醒醒！天都亮了！该起来干活了！”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身体也被人大力的摇晃着。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沈醉吃力得睁开眼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了，最近几年一直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借着晨曦中微明的光线，沈醉打量着这个与他的脸相距不到十公分的头颅，那张脸上布满了厚厚的污垢，完全看不出长什么，但是沈醉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小灰，“小灰？”沈醉尝试着喊了一声。

“靠，还不快起，你丫的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再迟了抢不到朱雀街的好位子，我们今天又得喝风了。”小灰没好气地说。

“啊——”沈醉不是很明白状况的张大了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么？怎么一觉醒来又见到了小灰，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自己要去安王府认亲的那天早上，那天晚上两人居住的破庙就发生了大火，小灰就被烧死了，当时年幼天真的自己还以为是天灾，后来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命人烧的，堂堂安王府的世子怎么能被人知道曾经在街上要过饭呢。自己果然是到了阴间，不然怎么会见到小灰。

想到此处，沈醉激动的一把抱住小灰：“小灰！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人死了果然是有魂的，不枉我寻死一回！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自杀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过的好辛苦～哇～～”喊到后来为了加强语气还来了个一唱三叠。

小灰面无表情地掰开沈醉抱着他的胳膊，缓缓得抬起脚照着沈醉的脸就狠狠的踩了下去，“今天是装疯卖傻么？不要再编什么借口了，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当了！每次都我一个人去占位！”

“什么？你说什么？难道阴间还有乞丐这种很有前途的职业么？”沈醉难以置信的问ˉoˉ。

小灰冷笑着看着沈醉，熟练的抬起胳膊，抓住沈醉的一只耳朵，使劲揪着往外走。

“疼！疼！我跟你走还不行么！”沈醉龇牙咧嘴的随着小灰的脚步往外走，“轻点～～很疼的～～”

“哼！”小灰用鼻孔对沈醉说话：“这不就老实了。”

在去朱雀街的路上，沈醉一直在思考一个关乎国计民生的大问题——早饭吃什么，看他皱着眉头低头不语，小灰的心稍微软了一下：“等到了地头你稍微眯一会，有肥羊时我喊你。”

听了小灰的话，沈醉高兴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是小灰对我好～～不过阴间乞丐的收入怎么样？肥羊多不多？阳间没有人给我们烧纸钱么？累的我们还要做乞丐，我记得我有烧好多东西给你，还有每天都会给你上贡好吃的，没理由你还穷的当乞丐呐……”

“你还有完没完！！！”小灰厉声打断了沈醉说些听不懂的鸟语：“阴间！阴间！你想死早说，自己去白虎街心的那口枯井排队！”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头狠狠的敲沈醉的脑袋。

“不是，小灰我们现在不是死了么？”沈醉迷惑地说。

小灰诧异的看着沈醉：“我佩服你！不就是睡个懒觉么，连这种匪夷所思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怎么说话呢！”沈醉也急了：“明明是死了么……”

小灰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生出手指狠狠的捏着沈醉的脸左转转右转转，“别捏～～疼疼～～”沈醉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知道疼了。”小灰好笑的说同时放开了沈醉的脸。

“我的脸是肉长的又不是铁铸的，自然疼。”沈醉一边揉着发麻的脸颊一边郁闷的瞪着小灰说。

“既然知道疼，那你究竟是人是鬼？”小灰反瞪回去：“小样，跟我耍赖。”

“怎么会这样？”沈醉的大脑不能思考了，转头看看灿烂的阳光，他神游天外的任由小灰拉着来到朱雀大街。

坐在太阳照射的南墙下，沈醉满脑浆糊的思考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他抬起头，满怀希望的对小灰说：“小灰，我们好像还没有吃早饭～～”

“早饭你个头！现在都还没有生意上们哪来的钱吃喝！”小灰气呼呼地说，顺手又给了沈醉一个爆栗子。

“可是我的肚子好饿……”沈醉小小声的抱怨着。

“忍着！”小灰没好气地瞪了沈醉一眼。

沈醉缩了缩脖子老实了片刻，“小灰——”

“又怎么了，饭是没得吃的！我们现在一个铜板也没有！”小灰没好气地打断了沈醉的话。

“不是，我只是想问今年是哪一年……”沈醉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得罪了小灰。

“盛德五年！”小灰又给了沈醉一个爆栗子。

第三章

盛德五年？沈醉在心里把这个名词转了几转，自己怎么会回到二十年前，难道在自己脑海里回荡的那些事情只是南柯一梦？还是现在的这些都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若是后二十年是幻觉，可那也太真实了罢，自己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一桩一件件，还有脑袋里凭空多出的那些知识，以前自己可是目不识丁的小乞丐呐。若是现在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可是真实的疼痛感，小灰温热的手掌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脑袋上传来的剧痛，让沈醉拉回了思绪，“干嘛！”他委屈得看着小灰“不要老敲我头啦，会敲苯的！”

“你？就你那榆木疙瘩脑袋，不敲才笨呢，我敲一敲指不定就敲的开窍了。”小灰笑嘻嘻的说：“好了，说正经的，看到没，那边那个傻乎乎的书生——”

顺着小灰的眼神，沈醉看见了他指的那个书生，二十年前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过来，就是这个看起来脑筋不灵光的白衣书生，其实却是个可怕的角色，沈醉他们偷盗不成，还被他追的满街跑，小灰为了掩护沈醉被这人逮住了，这人把小灰带走了，等到三天以后，沈醉才在城北的一个暗巷里发现了浑身是伤的小灰，那时候小灰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沈醉发疯似的背着他去看大夫，因为身上没钱，加上浑身脏兮兮的，几乎跑遍了全城十几家医馆才有一位好心的老医生替小灰把了脉，沈醉趁着看病的工夫回了一趟破庙把他们全部的积蓄——一两半银子都起了出来，准备付给老大夫诊金，好心的老大夫并没有收他的钱，还免费给他们抓了药。

千恩万谢的离开医馆，沈醉把小灰搬回了破庙，一边熬药，一边打了水为他清理伤口，这时沈醉发现最严重的伤在那些难以启齿的部位，作为社会底层的小乞丐，这些污秽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流着眼泪擦干净了小灰的身体，昏迷的小灰浮肿的脸上始终带着恐怖扭曲的表情，他怎么想办法也纠正不过来。

熬好的药没办法好好的灌进小灰的嘴里，为了不浪费这珍贵的药材，沈醉只好用嘴脯给小灰，就这样过了三天，小灰依然昏迷不醒，药已经喝完了。

沈醉只好又背着小灰去了老大夫那里，可是那个小医馆已经关门了，照着老大夫开的方子去别的药店抓药，昂贵的药价远远超过了一两半银子，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一个玉板指当了，那是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据说凭这个可以找到他父亲。

这枚玉板指成色很好，多年当乞丐兼小偷的生涯，练就了沈醉一双利眼，为了多当几个钱，他一大早直接进了京城最大的当铺“聚宝斋”，没想到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朝奉一看见这枚板指，脸色就变了，一边让他在铺子里喝着上好的茶水，一边让人匆匆忙忙的找什么“安王爷”，从此他一脚踏进了纷纷扰扰的上层世界，再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

“愣什么神呢？”小灰在沈醉背上重重的一拍：“快点！肥羊要走了！”

“哎呦，我肚子好痛！”沈醉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子，成功的把小灰的注意力从“白衣肥羊”的身上拉回来了。

“怎么了？”小灰担忧问。

“不知道，就是突然肚子疼！”沈醉皱着眉头蹲下来，眼角朝白衣人的方向一瞟，那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沈醉松了一口气的颓然坐在墙边，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他死了以后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二十年前，以前生活得太艰辛了，也做错了许多事，连累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一次他一定要尝试着改变。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小灰说着就要背起沈醉。

“不用了，现在好一点了，药费那么贵。”沈醉连忙说。

“不行！有病就要看大夫！”小灰坚决地说。

“真的没事！快那个肥羊走了！”沈醉赶紧咬着脑袋说，同时对着“白衣肥羊”消失的方向“提醒”小灰。

“别管那肥羊了，你身体要紧！”小灰把沈醉的脑袋扳回来。

“我真的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刚才大概是岔气了。”沈醉解释说。

“真的？”小灰不太相信的问。

“真的！真的！”沈醉赶紧大力的保证。

第四章

“白衣肥羊”已经走了，二人只好继续蹲在墙根等待下一个目标，沈醉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虽然去王府认亲是万万不能的，但是总这么靠讨饭小偷小摸的过日子也不是办法，至少不能让小灰再那样屈辱的死去了。

还好上辈子不怎么舒心的日子让沈醉学会了不少谋生的手段：“小灰？后天北城的白云观是不是有庙会？”

“是啊，难得你记得我们小偷辈的好日子——庙会上人那么多，我们应该能狠狠发一笔。”小灰高兴得说。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醉连忙解释：“我们还有一点积蓄，我想买一点面粉和菜，做些素包子去庙会上卖！”

“卖包子？你？”小灰狐疑的看着沈醉：“没发烧吧，病糊涂了？”

沈醉知道小灰不相信自己，自从三年前俩人相依为命，每日总是吃着乞讨来的残羹冷炙，或者收获好的时候，也在小摊上买一碗面或者几个包子，自己开火的时候寥寥无几，唯一的几次捡到人们不要得烂菜叶子，也只是拿水煮一下，做包子这么高难度的活，对于以前的沈醉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

“相信我！”沈醉用最诚恳的语气，努力试图的让小灰同意自己使用那一两半的财产。

小灰盯着沈醉看了半天，在沈醉以为他又要给自己一个爆栗子的时候开口了：“随便你，折腾吧！咱们就那么点钱，用完了你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有了计划，沈醉便不想干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拽着小灰回去取钱，小灰坳不过他，无奈的跟着回了破庙，拿好了银子，沈醉和小灰来到附近的粮行，一只脚还没跨进粮行的门槛，就被凶神恶煞的伙计轰出来，“哪里来的小要饭的，快出去！真是的脏成这样，弄污了面粉，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哎，看看小灰黑乎乎的脸蛋，沈醉终于想起自从母亲死后，他好像就没怎么洗过澡，这也不能怪沈醉邋遢，是想一个乞丐要是比金主都干净，那还能要得来钱么？小灰也差不多，从两人相遇开始，沈醉还没有见过小灰干干净净的脸呢。

讪讪的拉着小灰离开粮店，沈醉干笑着：“我们先去城外的小河边洗个澡？”

“笨蛋！”小灰虽然翻着白眼骂了沈醉一句，但还是任由沈醉拉着自己往南门走去。

二人在河边洗了两个时辰，才把那些陈年的污垢差不多洗干干净净，看着小灰洗得干干净净的脸庞，沈醉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没见过帅哥啊！”小灰用手指戳着沈醉的脑门说。

“别戳了！小心衣服被火烤坏了！”沈醉一边躲避着小灰的袭击，一边注意拿在手上刚洗的衣服，不要太靠近火苗，这可是他唯一的一套衣服。

当然让沈醉吃惊的并不是小灰张的太帅，因为沈醉自己长得也不差，而是小灰长得像一个人！像一个沈醉非常熟的熟人！那人姓楼名雨风，如果小灰现在不死，十年后基本上就长成沈醉第一次见到楼雨风的样子了。二十年隐秘大揭露！沈醉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楼夜风对自己那么好了！原来那小子就是小灰哪，靠！话说回来那小子干嘛藏着掖着不告诉自己呢？又一个谜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