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随衣（上）————清风舞

　　"天音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石前辈能否给晚辈解惑。"白白的手掌上托著一粒麽指大小的药丸，晶莹圆润，形状却是婴孩在母体中蜷缩赤裸的憨态。透明的色泽配上这般诱人的景状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舔吻。
　　"啊啊，有什麽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一拍手掌，红红的掌印便嵌进精美华丽的雕花椅臂上，石空山一跃而起，眼里放光地直视天音手中的小小药丸，仿佛已经在幻想著自己的心肝横空出世。
　　"前辈不要激动，天音所说的话绝对算数，即使下面的问题前辈无法解答我也不会悔背当初的契约。"
　　当初石空山找到阴冥楼时天音答应只要他能将青羽住入天机堡便可交换‘了婴'。因为依冽衣那种漠视众人，唯卿独宠的个性，即使青羽长得与暗影一般无二，冽衣也不会因此对他另眼相看，为他赎身。而经石空山和白若雪这两个人一搅和，青羽势必会被冽衣带回家，虽然冽衣爱的不是眼前人，但说什麽也不会对长得象爱人的青羽狠下心肠不理不问。更何况......
　　"咳咳......"天音皱眉，这样的残躯病体确不适於大悲大喜。虽然自己打小就学著"行色不显於外"，如今却是得意忘形了。

　　"青桐，前几日我已与九王爷通过书信，你今天就动身赶往京城。"要说娶了江南燕有什麽好处，轻而易举地获得九王爷赵炯的信任倒是最重要的一条。也许天音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江南燕母子大大方方地交给冽衣。毕竟，与自己无利的无聊之举，天音向来不做。
　　"是，属下这就去打点。"
　　"你真的要这样做？"江南燕见青桐走远，蹙眉问向眼前的男人。自从上次天衣教失势後，父亲一直踌躇著重整旗鼓，招兵买马拉帮结社无所不用其及，现在又联络上天机堡这般声势浩荡的中坚力量，估计父亲的野心会前所未有地膨胀。但，在江南燕的眼中这未必是好事。
　　"是的。"人与人之间说穿了就是这麽回事，我想报仇，他想篡位。只要能对自己有帮助朋友也能变死敌，相反，曾经秋毫不犯的陌路人也能并肩作战。
　　"我也想报仇，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希望你量力而为，平安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马上就要到中秋了，我想带峥儿去一趟绝情峰。"冽衣说这话时一直望著窗外，不知现在的绝情峰是个怎般的景象，有绵密的火红花瓣吗？有枝叶茂盛的苍天大树吗？有和影一起走过的崎岖小路吗？当然，心里最想问却不敢问的就是当日与自己缱绻缠绵的伊人还在吗？
　　冽衣一直总存著这样的希望：暗影还活著。他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自己，他不会也不舍得。可是如果他还活著为什麽不来找自己呢？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绝情峰下难道不冷吗？他一向都是怕冷的，夜里睡觉时总爱绻著身子，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还十分孩子气地揪著他的一角衣袖，即使是在睡得人事不醒时都是那样用力地死死地拽著。所以那几日醒来後的冽衣总是无奈又甜蜜地将影扣得死紧的拳头一一掰开，没办法他醒过来後总是嚷著肚子饿，身体酸，如果自己再不好好犒劳犒劳这只娇气的小懒猫，指不定日後的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众矢之的。
　　"好的。"江南燕其实也很想去看看那座埋葬了暗影的巍巍之巅，也想去看看那间一把火烧成废墟尘埃的小屋，但她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毕竟，影爱的不是她。57A6东

 

　　"爹......爹！爹......`爹！抱抱！"小小的人儿颤巍巍地抖动著双腿，扑腾著臂膀想要挣脱奶娘的怀抱，急急地向清俊的人儿呼啸而去。
　　"峥儿小心！"冽衣一改往常云淡风清的个性，一个闪身就搂住了快要栽倒的小小人。
　　"你们都下去吧。"不理会在场人错鄂的目光，冽衣抱著如愿以尝的小小人转身就走。
　　"爹......爹！"鬼灵精怪的模样象极了某人
　　"什麽事啊，峥儿？"虽然才刚满一岁，可是说话走路已经颇为伶俐。记得刚会讲话的第一句竟然就是冲著冽衣叫爹爹，连那个日夜陪伴著他的江南燕都没有这般的荣耀。
　　"哥哥，哥哥，峥儿，看看。"
　　"哦，是吗？"心儿隔三差五就往天机堡跑，以前是缠著青桐，现在得了更好玩的玩具更是把这边当作她的大本营，估计就是她告诉峥儿青羽的事情。
　　"漂亮哥哥，峥儿要看！"无视英俊潇洒的面孔上皱起的眉，小人儿雀跃著直想飞到目的地。
　　"峥儿乖，爹爹带你去看！"谁的请求都可以忽视，只有他和他的骨肉。

　　此时的青羽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梳妆台前，望著铜镜中娇俏得近乎妩媚的人发愣。
　　曾经的王亲贵胄，举首抬足不威自怒，而现在的自己却是一副小家碧玉纤细文弱的模样，这是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自上次醒来就没有再看到冽衣，日常生活却总有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尽心打理，冽衣倒也没有限制自己的自由，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无聊却好过以往骚首弄姿何止千倍。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冽衣没有进青羽的屋，只是让一个小丫鬟抱著峥儿进了里屋。也不知为什麽，他总是不愿意看那张在梦中萦绕不止千遍的相似面孔。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好不容易被时间的尘埃掩盖的伤口再也受不起拿到太阳底下暴晒。既然碰不得，那就躲得远远的，相见不如不见。
　　可事情好象总是不尽如人意，冽衣刚转身想离开就听到里面的人在笑，除了峥儿吃吃的笑声。青羽泉水般透彻的笑声也顺著浓稠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流淌进来，进了冽衣的耳，入了冽衣的心。
　　"别，......哈哈......好......痒啊！"接著便是桌子椅子咯咯砰砰的倒地声
　　"不要啊！......"
　　"峥儿乖，别再闹了！"
　　"不行！峥儿喜欢大哥哥。"同样清澈明媚的声音，稚嫩得如刚采！回来的新叶
　　"乖，哥哥给你弹琴，可好？"
　　不用想冽衣都可以猜到现在屋中的人儿已被峥儿这个混事小霸王缠腻得毫无招架之地。
　　峥儿的脸活脱脱是袖珍版的暗影，性格脾气也和其父一般无二，连整人撒娇的把戏也颇具乃父之风，哭笑不得间被耍之人只能逆来顺之。
　　可现在冽衣想到的却不是这个，他记得影也是怕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