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爱不清————欺殇

「那是你饿了。」

叶海匀拿起牛乳，往杜天封面前的玻璃杯倒。他看著叶海匀嘴角的微笑，一点强颜欢笑的样子都没有，这点不禁让杜天封佩服起来。：「海匀，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坚强。」

没想到杜天封会突然这麽说，叶海匀的动作一顿，手中倾倒的牛乳差点翻倒。他很快的别开脸，弄其他的东西。动作很快，但杜天封没漏看他瞬间发红的眼框。

「谢谢你，阿封。」

杜天封没有回答，就好像没有听到叶海匀的话语。後者也没有疑惑或者询问，坐回餐桌前，安安静静的把这顿早点吃完。早上的班机，叶海匀昨晚熬夜把行李都给整理好了，所有东西一个背袋就够装。

东西拿好、出发。路途中，叶海匀一直提及他们俩小时後还待在孤儿院的时候，杜天封也颇怀念的，．偶而会搭腔，互相揭漏对方不知道的秘密。就像之前他要去台湾教书的时候，也是他送他去搭机的。那时候叶海匀也是像现在一样，一直说著他们两小时後的趣事。

「咦，阿封，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叶海匀指著正确的路，看著车子往反方向行驶，奇怪的问。杜天封看看路标，摇头：「没错。去机场之前，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叶海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做怀疑。车子一路上经过无数个转弯，街景一变再变，都是没看过的地方。连续开一个多小时後，终於在路旁停下。：「我先下车买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

下车，杜天封离开前，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回头对著车内的人动了几下唇。：「海匀，抱歉。这次我不会依你的要求，让我替你决定。」

过很久，杜天封都还没有回来，叶海匀昨晚熬夜挺累的，等著等著几乎要睡著了。这时，车门开了，叶海匀以为是杜天封，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看到对方而硬生生梗住。原本，叶海匀是打算要下车的，但是看到这副模样的严正罡，却让他无法动作。

严正罡依旧很注重自己的仪容，脸上没有胡渣，头发也整理得很好，只是变长了许多。但这并不能代表一切，因为叶海匀看到，那刻意垂下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连一向丰润的双颊也消瘦成微微内凹的窝。

「小匀…我们谈谈好吗？」

他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那粗哑难听的声音让叶海匀无法相信那是严正罡的声音。别过脸，叶海匀避开不去看严正罡，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自己的情绪。：「我们没什麽好谈的。」

「那我们不谈…你听我说就好了。」严正罡说的很慢，叶海匀一直看著窗外，没有把视线移回他身上。而他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著：「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了。以为只要你还爱著我，这就绝对不会是最後一次。」

「才发现，我错了…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不懂你为我所承受的一切。」他说到这里，叶海匀终於忍不住将头转向严正罡：「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你不爱我、现在了解这些有什麽用！」

「我爱你。」严正罡也终於将脸转向叶海匀，叶海匀才发现他的正脸比侧面还来得凄惨，而且通红得吓人。：「我爱你…小匀、我爱你。」

直到严正罡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脸，他才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为什麽每次碰上严正罡，他的泪线就特别脆弱。叶海匀挥开严正罡的手，叫道：「不要碰我！阿罡，你不爱我！你不可能会爱上我的！！」

「小匀、小匀。」严正罡拉过他，隔著排档将他抱在怀里，也因为这麽近的接触，让叶海匀确定他的身体有异状，热烫得像一块烧红的铁。：「你、你的身体，你发烧了！？」

「相信我…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难过…我爱你…我爱你…」严正罡就像是生怕他会逃走般，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他抱在怀里，叶海匀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阿罡，你放开我，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的身体好烫！」叶海匀推不开他，改用说服的方式，没想到严正罡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他的颈子边哽咽起来：「不要！我一放开…你就要离开我了！」

感觉一滴滴的热液滴落在颈间，叶海匀没想到严正罡竟然会哭泣，心理一阵不舍，原本推拒的手改成绕到他背後，替他一下下的拍抚：「不会，我保证不离开好不好？」

「好…」听见严正罡说好，叶海匀立刻要放开他找杜天封，没想到严正罡又说：「不过，你要先听我说完…再去…」

「好、好，我听你说，你快说！」叶海匀著急的哭出来，两个大男人相拥哭泣的模样，不知该说感动还是奇怪。严正罡因为发烧，又加上刚刚用尽全力抱住叶海匀，此刻全身乏力的挂在他身上，却一直没有说话，叶海匀晃晃严正罡的身体：「阿罡，你到底要说什麽？」

「婷…前些阵子，谢婷来找我…她跟我说…说她，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要跟我分手…」严正罡断断续续的说著，叶海匀才知道，为何那时候谢婷会来找他，并哭著对他说那一番话。：「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一点生气、或是心痛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大方的祝福她…」

「反倒是看到你…跟其他人接触，心里…就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你知道爲什麽吗…？後来我才知道，我一直把友情、跟爱情搞错了…」严正罡说到这，停顿。叶海匀发觉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疑惑的看向他，才发现他正在注视著自己。

严正罡想要抬手来替他抹乾脸上的泪痕，却无力。：「我是个早熟的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你了…爱上个喜欢追著我跑的小男孩…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友情…才会错把对谢婷的友情当作爱情…」

「难怪…当初我以为是你偷我的论文时…才会更不能原谅你，以致於让愤怒蒙蔽了双眼…小匀，我是不是很笨？」没听到回应，严正罡将眼睛闭上，他撑著身体说完这麽长段话，眼皮跟喉咙热得像是有火在烧，他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不要走、好不好？…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心痛…」

「我爱你…小匀…」

「阿罡？阿罡！不要吓我啊，阿罡！」叶海匀听著严正罡越来越小声的声音，转头，却因为眼中的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连严正罡的脸也是模糊一片，叶海匀擦掉眼泪，下一秒又会再充满眼框。：「阿封！阿封！」

「是严重急性呼吸道症状及长期发烧合并引起的急性肺炎，导致休克。还好尽速送医，没有耽误医治时间，不过病人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一位带著金框眼镜，头发规矩的往後梳齐，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医生，边翻著病例边说。

杜天封看向一旁哭肿双眼的人，好似泄气般、原本紧绷的神经终於放松下来，他再回过头看向医生，问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探望病人吗？」

「可以。」点点头，那位医生拿起笔在病例上书写。一得到许可，叶海匀立刻推门进入病房，虽然医生已经说无大碍，但不亲眼看到他好，最後一根神经始终不能放松。

病房里面很安静，安静到点滴微小的滴滴声都显得格外鲜明。四面单调的白，那张记忆中的脸就埋在中间。叶海匀靠近病床，注视著那双紧闭的线，一直、很久…。

也许是太累，眼睛又肿又酸，他本来想说闭眸休息一会，可短时间竟无法再睁开，只能让意识随著倦意渐飘渐远。

「现在感觉如何？」

朦胧中，似乎有什麽人在旁边说话。而且，全身被包裹在暖烘烘的地方，好舒服，身旁还有一个暖炉，好温暖。叶海匀迷茫间，抱紧身旁的暖炉，并找个舒适的地方靠紧。

「全身无力，头晕、想吐。不过感觉好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叶海匀的耳际边响起。仔细的听过之後，叶海匀才认出那是严正罡的声音，不过好难听啊！

「再打两剂，大约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谢谢。」

门开了，又关了。吵杂的谈话声终於结束，周围终於安静下来，叶海匀开心的打算继续睡，不过逐渐清醒的脑袋却让他想起了某件事。严正罡？严正罡！严正罡！？他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严正罡侧脸的特写。

叶海匀才发现，原来他正与严正罡一同在病床上并盖著同一床被子，而他正倚在他身上睡觉，难怪会这麽温暖。

「阿…阿罡？」听到声音的严正罡，立刻转头看著叶海匀。见到这样会看著他、会活动的严正罡，叶海匀又红了眼睛。：「小匀、小匀怎麽了？怎麽哭了？」

严正罡慌张的替叶海匀抹乾眼泪，动作温柔的好像在对待易碎物品，好像他是多麽重要多麽珍惜的东西一样。从未被严正罡这样对待过的他，原本还是缓缓落下的泪水，此刻就像是下雨般急剧。

「别哭、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严正罡皱眉，心疼的一次次替他擦乾眼泪。叶海匀一直注视著这样的严正罡，抽咽的说：「你…你吓死我了…你不会动…我好怕、好怕你…」

「好、好，不过是发烧休克，死不了人的，我不是还好好的？嗯？别哭了。」环住叶海匀的肩，他另一只手不厌其烦的替叶海匀拭泪。对著这样温柔的严正罡，叶海匀很想去相信，但之前的每一次伤心及心碎，很痛、好痛，让他心有馀悸。

叶海匀摇头躲开严正罡的手，噙著泪水难过的说著：「阿罡…不要对我温柔，好不好？如果你对我不是真心的…让我走…我不想再嚐到心痛的感觉了…」

没有回应，躲过的大手没有执意的追回。叶海匀难过的吸气，真正进入肺部的却少之又少，几乎要晕眩。叶海匀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还是会痛到无法呼吸。就在叶海匀认为严正罡真的只是耍他时，一声巨大响声充满正个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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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海匀震惊的目光中，严正罡举起手对著脸颊的另一边瞄准就挥下，一点也没有犹豫。叶海匀及时捉住严正罡不留馀力的手，没想到力道竟然大得他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严正罡瞬间发红发肿的双颊。

叶海匀阻止不了，光看著那两个红印就心疼得不得了，怎料严正罡抬手要继续往脸上挥。：「别打了、阿罡，你别打了！」

「我真该死！我怎麽会不知道我伤到你了，我怎麽会不知道你的心痛，让你再也无法相信我，我真该死！」又是一个挥掌，这次不但正中，连手背上插著的针头也因为大动作而被扯掉，一道刺眼的鲜血飞溅在白色的床单及被子上。叶海匀这次将整个身子贴到严正罡身上阻止他，难过的哭喊道：「别这样，我信你、我信你了！！」

严正罡终於停止动作，叶海匀泪眼婆娑的望著那只沾满鲜红的手。他捧起来，看著那异常大的伤口血缓缓冒出。看叶海匀好心疼的样子，他再一次述说：「小匀…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阿罡…」这次，叶海匀不得不相信，严正罡的真诚、严正罡的自责。：「我也爱你…而且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恭喜你，爆血管了。光表面撕裂伤就缝了六针，想要自由活动手部请等拆线後三个礼拜。」医生拿著病例面无表情的看著病床上，这个住院不到四小时就更狼狈的病人。

杜天封这时推门进来，看到病床上的人就是露出一个微笑，严正罡霎时气闷，却又不能拿他怎样。跟著进来的，是一位长发飘逸的美人，静静的不说话，让人分不清是男或女。

「目前仍是没大碍，再打一剂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又在病例表上书写，报告完病人的情况後转身就要离开病房。不过门却先被从外面打开。二个人，带头的少年一见到医生便上前抱住，并且大喊：「哥哥！」

「梦伤，你怎麽来了？」始终面无表情的医生终於露出表叫人性化的笑容，宠腻的看著怀里的人。而少年身後的另一个男人，扫视病房内，最後视线停在杜天封身旁的美人身上，叫道：「文月？」

「皋月？」

「陈遥安，令…」突然门口又多了一个俊朗高大的男子，原本要与陈遥安说话，但他却看了杜天封那里一眼後问：「你们认识？」

「同家族的。」陈遥安点头，淡淡的说明。这时谈梦伤离开医生的怀里，转过头来对著男子说道：「聂凯，你去哪了？刚刚怎麽没看到你。」

被称做聂凯的男人，狭长的双眼突然变得深遂，可惜谈梦伤却没注意到。：「没什麽，见到熟人而已。」

「这里是病房，我们出去再说。」医生终於想起来这里还是病房，而且是别人的病房。医生与那三个人离开了，没想到先前与杜天封一同近来的美人也跟著出去。吵杂的进场、吵杂的退场，整个就是很吵杂。

不过，还好安静了。杜天封从一进门就没机会说话，现在总算能开口了。：「怎麽样，你们两个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阿封，抱歉。总是给你添麻烦、也总是让你担心。」叶海匀脸上堆满愧疚的说著，杜天封则是欣慰的笑开：「只要你能幸福、我就什麽都直得了。」

严正罡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也不看杜天封，因为虽然叶海匀已经跟他说过他跟杜天封的关系了，不过他还是很介意。听到他们互相叫得这麽亲腻，他就不由自主的愤怒！

杜天封就像是看穿了严正罡的想法，冷淡的说：「你真的很幼稚。海匀配你真是浪费了，你的愤怒比得上海匀看到你跟谢婷在一起时的伤心？而且，你有家人，海匀呢？」

严正罡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瞬间写满自责，杜天封更是趁著这个时候对他下警告。：「记住了，你要是让我知道海匀受了什麽委屈，我会让你再进来一次，而且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还凄惨、还狼狈。」

「不会的，这次我绝对不小匀伤心、甚至是受委屈。我对你保证，也对小匀承诺。」严正罡边说著边，牵起叶海匀的手：「这次，我会让小匀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活著的时候都要幸福的在一起，并且爱他、保护他、关心他、照顾他。」

叶海匀听到严正罡的承诺，感动的眼泪不禁落下。他什麽情况都想过了，就是这种情况从没想过，他从来都不敢奢望严正罡也会爱上他，就当作是不能实现的愿望，每年生日的时候，将同样的愿望许了三遍，想不到竟然成真，严正罡在很早前就爱上他了。

「话先别说太快，等你做到了再来说。」杜天封虽然这麽说著，但内心也已经相信，严正罡这辈子是绝对不会让叶海匀再伤心再难过。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了。：「时间跟空间还给你们，我也不打扰了。」

挥手，杜天就要离开，叶海匀叫住他。：「阿封！谢谢。」

没回头，杜天封仍是一摆手，就离开了。终於，整个若大的病房只剩他们两人。他们都没说话，不需要言语，看著对方就能看到相同的感情。走了这麽长的路，浪费这麽长的时间，嚐过这麽深刻的心痛，终於走到这一天。

「阿罡。」

「嗯？」

「我们会幸福吧？」

「会，当然会！我会让你很幸福、很幸福的。」

「…………」

「小匀。」

「怎麽了？」

「我爱你。」

「……阿罡，我爱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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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结束了，洒花~~~普天同庆！！

唉唉，如今一个库存已经放完，剩下的就只剩羊咩咩，而且仅剩不多的库存，接下来等考完又要进入地狱般的写文阶段，呜呜呜...那我仅存的脑细胞还要再持续锐减吗！？

而且，其实我写文速度超级无敌霹雳慢的，实在很佩服那些一天可以打几万字的大大们，著实让我钦佩不已啊>口<””

好啦，废话就到这里，友爱不清正式结束，多谢大家长期的支持与鼓励，还有各位喜欢友爱的大大们，你们辛苦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