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他再危险也不会像色狼一样把我压倒,同性恋我都见识过还怕他?再说要不是你把我扔在一边自己去high,我也不会和他沾上边,我哪儿那么喜欢男的呀!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说话。申小雅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直在想的是,既然申小雅吻了我,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也可以吻她?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一时兴起?
虽然我对她才刚刚了解,但她喜怒无常的性格却让我深深困惑。我承认我的确被她吸引,像照镜子一样,我在她身上看到我自己。可她似乎又比我多了些什么,更加完美,更加生动。
那么我喜欢她吗?
慢慢的,我又对自己困惑了。直到她家楼下,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眼看着她消失在黑暗里,我心想,明天再说吧。
31
回到家,躺到床上,我果然不负众望的失眠了。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钟洋。
不知当他看到我和申小雅在一起,会有什么表情?我想象着各种不同的表情在钟洋脸上交替更换,不禁莫名的兴奋起来。
太有趣了,就让我看看吧!
无可否认,我最开始决定追求申小雅的时候,有一大半是为了捉弄钟洋,丝毫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任何表情自己会不会受不了。
钟洋并无意垂钓,而我却总是自愿上钩。
第二天,我虽眼圈乌黑,却精神抖擞的来到学校,迫切想看钟洋脸色的想法使我的精神无比亢奋。没想到校门口就遇见了他,心情大好,极为主动的上前寒暄:
“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钟洋倒像吓了一跳:“呃?还不是为了毕业以后的事。”
“联系的怎么样了?”我表示出关心的样子。
“我父母觉得能作为特长生上大学比较好,但有一间深圳的俱乐部开的条件也不错,机会难得。”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阿飞介绍的那一间。”
我脸上笑容一下子僵掉:“哦?是吗?不错啊……”
他在门口买了几根油条,递给我一根,说:“你又没吃早饭吧。”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嘴里干涩,咽不下去。
我俩各怀心事,都默不作声,埋头啃油条,不知不觉又来到看台上。
清晨的风微凉,吹在身上竟有些凛冽。
“你怎么想?”钟洋突然发问。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不知他问什么。
“你希望我去哪儿?”
“嗯……”我迟疑着,“俱乐部吧,你不是一直相当职业球员吗?”
再说,我心想,阿飞推荐的你当然乐于从命,何必惺惺作态来问我。
现在我哪还有什么影响力。
“可那样的话,我们以后可能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钟洋提醒我。
我的心急速抽紧,咬了咬嘴唇,换上一副不在乎的面孔,笑着说:“什么也没有前途重要,况且,你不觉得我们以后本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吗?”
“我知道你要出国。”他不耐烦的说,“可你总得回来吧?我要是留在北京,等你一回来就能见面了。”
哼,见我是假,和阿飞厮守才是真吧!
我冷笑:“钟洋,别这么儿女情长,这世上谁没了谁活不了呢?”
他看着我的脸,似有些不可置信:“席安,这可是你的真心话?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在固执己见?”
我见他旧事重提,不愿恋战,,于是起身告辞:
“钟洋,你别太抬举自己了,我还没那么无聊。”
我哪有功夫管你们的闲事,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追求申小雅,到时候你自然明白那是不是我的真心话。
32
回到教室,申小雅正坐在她的位子上接着看那本“土匪诗集”,看见我也不理会。我坐在她旁边,没话找话:
“你饿吗?我给你买点儿吃的去吧。”
她这才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说:“你别误会,我不能当你女朋友。”
我一下子觉得很没面子,尴尬了一会儿,说:“那我能追你吗?”
“你随便。”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我伸手把书抽出来,扔到一边,说:“别看了,我带你玩去。”
不容她表态,我就开始动手收拾她的东西:“我要追你,你得给我机会。”
我把她拉到北图对面的新潮流,这里是以前我和钟洋的据点之一,每周必来一次。这儿设备好,人也不多,不像有的旱冰场里面人多的像逛庙会,划个冰跟玩赛车似的。
到达以后,发现人家还没开门呢。于是我提议去附近的麦当劳待会儿,申小雅拉住我说:“逛天成吧。”
天成小商品交易市场紧邻新潮流,我对这里一直有心理阴影,因为每年年底,夏炎就是从这儿批发出上千张贺卡,然后直接扛到我和钟洋的面前。
申小雅孜孜不倦的在一个个完全相似的小礼品柜台前挑来减去,却什么也不买,我毫无乐趣的跟在她后面,两条腿都快走折了,心想女人真是逛街的动物没错。两个小时之后,她似乎看上了什么东西,和老板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十分激烈。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那老板拿出一个凶器模样的怪器械,瞄准了她的耳朵。
我忙问:“干什么呢?”
她说:“穿耳洞。”
我从未见过这类稀奇玩意儿,新奇的凑在一旁看,不料整个过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鲜血淋漓,只“啪、啪”两声闷响,就大功告成。申小雅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点傻,又叫老板在她左耳上再穿一个。那老板说一下子穿两个会影响愈合,她说,没关系,你穿吧。
然后,她又转向我,说:“走吧,该开门了吧。”
我问她疼吗?
她摇摇头:“比想象中的差远了。”
走进新潮流里面,我先去租鞋存包,回来之后发现申小雅已经爬上跑道中央的舞台,随着激烈的音乐跳舞。我站在台下拉她的脚:
“别跳啦,下来吧。”
她弯下腰,大声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放大音量,压过音乐,又重复了一遍。
她摇摇头说:“你滑吧,我不想滑。”
我说:“你该不是不会滑吧?”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是不会。”
我把她拽下来,说:“我教你,包会。”
33
申小雅平衡感很好,没多长时间就已能拉着我的手快速的绕圈了。我问她像不像在飞,她用诧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还差一点点。
滑了一会,觉得累了,她就席地坐在跑道边上,我去吧台买饮料,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人大概18、9岁,但不像学生。
申小雅见我回来就对我说:“他问咱们俩愿不愿意跟他和他的女朋友比赛。”
“怎么比?”
“一共滑3圈,最后一圈要穿过波浪区。”那人说。
我看看申小雅:“你行吗?”
她转头问:“奖品是什么?”
“没什么奖品,”那人笑了,指了指中央的舞台说,“不过输的人要站在那上面当众啵儿一分钟。”
不待我阻止,申小雅便拍拍屁股站起来,爽快的说:“行!”
乘那人去叫他女朋友的空隙,我给申小雅进行了短暂的速成培训:
“过波浪的时候,脚要放松,,身体前倾,一旦摔到不要用手去撑。”
“这么简单?”她看着我说:“席安,你该不会为了这个机会故意打假球吧?”
我推着她上场,道:“现在才想到为时已晚了。”
34
对方的女朋友身材异常娇小,一身劲装,与我们两个身穿松垮校服的人截然不同。吧台侍者被请来作裁判,一声令下,四个人箭似的冲出起跑线。
前两圈很简单,两对人咬得很紧,而第三圈到来我们俩竟还领先一筹。冲向波浪区的时候我感到申小雅的手在抖,不出我预料的在第二个波浪处摔倒,连带将我也扯倒在地,后面一对没想到我们如此之逊,刹车不及,接连追尾,摔在波浪区里。想在波浪区里站起来简直难上加难,我们四个挤作一团,连滚带爬。
最后半圈申小雅的速度明显减缓,我们被远远甩在后面,胜负已经明了。
她沮丧的坐在地上:“怎么这么难?”
我说:“你除了摔倒时没用手扶,另外两项全没做到。”
她并不理会我的揶揄,卷起裤脚,左边小腿青了大片。我问她还能走吗,她用手摸了摸,嘴里嘶嘶的吸了口凉气,说:“还行,没事。”
此时胜利者洋洋得意的过来:“怎么样,二位?”
我同他讲价:“她今天刚学会,肯定不行,算了,我请你们喝水吧。”
他一脸不屑:“请客有什么意思,让我白请你都行。”
我还想争辩,申小雅缺打断我:“亲就亲,走!”
35
爬上舞台,我向四下望望,场子里仅有的7、8个人都围了上来。申小雅开始小声的对我做接吻的速成培训:
“搂住我的腰,头稍侧一点,尽量将后背转向他们,就看不清楚了。”
我气愤的说:“你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你不是初吻吗?”
“当然不是!”
“少逞强。”
“我没有!”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看出什么来啦?”
……
底下已经在不耐烦的催起来:“别聊了嘿,快点吧!”
我于是圈上她的腰,说:“没错,快点吧。”
她仰起脸,两臂攀上我的后颈,目光清澈却冷静,在我们俩的嘴唇相碰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一切并没有我预期的那样顺利,申小雅的唇冰冷,我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台下开始有人吹口哨,嘘声四起:
“没劲儿没劲儿,别欺场呀!”
我一急,牙齿便碰到了她的嘴唇,申小雅此时忽然主动起来,她压低我的头,将舌头探进我的嘴里,热烈的纠缠,我尝到她唇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从没想过1分钟会有这么漫长,我的脑子里像装进去一个闹钟,嘀嗒嘀嗒不停的响。好不容易数到60,我们两人分开,我看到她的下唇上微微渗血,是刚刚我牙齿碰到的地方。申小雅拉着我谢幕,台下有人鼓掌。
我们俩退掉冰鞋准备回去上下午的课,刚刚那个人又过来,拍了拍我的肩,乐着说:
“哥们儿,你得加油了,你女朋友可比你强。”
我深受刺激。
36
回到学校,我无心上课,心里反复盘算,终于下定决心,把钟洋约到宿舍。这是我自从阿飞事件以后第一次主动找他,他顿感受宠若惊,惶惶的跟在我后面。
走进宿舍,我喀哒一下将门反锁,见他拘谨的站着,于是反客为主:“别站着呀,请坐请坐。”
他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席安,你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找你?咱哥俩好久没聊聊了。”
我笑的慈祥可亲,好似狼外婆,令他更加惶恐:
“别拐弯抹角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笑的有多奸诈!”
咦?有那么明显吗?我用手抚了抚脸。既然被戳穿,我也不再保持恶心的表情,直截了当的问:“钟洋,你接过吻吗?”
“呃?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大吃一惊,反问道。
呵呵,我早知道你不会老实回答!
“你瞧,你我兄弟叱咤风云这些年,处处得意,唯独情场萧索,甚是遗憾,不如提前演习,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
“你有话直说,拽什么八股?”
“钟洋,我们来接吻吧。”
话一出口,钟洋便像坐到刺猬上,一跳三尺高:
“什么?!接吻?!咱们俩?!”
“小声点,别嚷啊……”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打开门四下张望,见无人在侧才放心的关上。
钟洋虽压低声音,却依然瞪大双眼,好像我的怪物:
“席安,你受什么刺激啦?”
我听他出言不逊,心里很不受用,又不便发作,只得好言相劝:
“钟洋,你我相识已久,我自然不会害你,况且现在勤加练习,也免得将来被人耻笑。”
他瞅着我,嘴里忽然迸出几声冷笑:
“席安,你该不会是被人耻笑了吧?”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被说中心事,不免心虚气短,语气软弱下来:
“钟洋,你我兄弟一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任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哪知他并不顾我的哀求,似在生气,拂袖而起:
“失陪了,我可不想和男人接吻。”
我朝着他的背影,说出憋了很久的话:
“少假扮正人君子,自己还不是和阿飞做到ABCDE!”
钟洋被我点中死穴,后背僵直,全身寒气逼人。我心里盘算,这场打斗看来已无可避免,还是早作打算为妙。于是四下里乱看,寻找应手兵器。
不待我抢得先机,钟洋已凶神恶煞般冲回来,猛地将我推倒在床上,目露凶光:
“好!既然你说要练,可不要半途而废!”
与申小雅不同,钟洋的唇很烫。
我们俩滚作一团,一面练习一面探讨。
37
……
“你的牙磕到我了!”
“是你磕我好不好?”
“谁叫你乱动来着。”
……
“你怎么不把舌头伸过来?”
“我伸了!”
“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嘴巴瘫痪了吧?”
……
“你又乱动什么?”
“我都快憋死了,还不动?!”
“我现在又没堵住你。”
“废话,你掐着我脖子呢!”
“啊?sorry,sorry,我没注意。”
“我看你是想公报私仇!”
……
“钟洋,你还敢说没和阿飞乱搞过?”
“都说没有了。”
“看你业务纯熟的!”
“我初中交过三个女朋友。”
“别把责任推到虚构的人身上。”
“我找她们来对质。”
“算了,让她们知道你现在成同性恋了得多伤心啊!”
“我说你烦不烦呀?”
“不烦。”
……
“席安,她是谁?”
“……申小雅。”
38
申小雅对我的进步神速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欣喜,她好像对什麽都没感觉。我总觉得她就像一只鸟,只要稍稍松手就会“扑腾”一下飞得无影无踪,让我不得不一刻不停的追著她的脚步,日日精疲力竭,却又无法放弃。
没过几天,我发现她把耳朵上的三个耳钉拔下来了,只剩下三个浅浅的小坑。
我指著说:“都长上了。”
她用手摸了摸,满不在乎:“我本来也没想带耳环。”
“那为什麽穿?”
“我只是想尝尝皮肤被穿透的感觉。”
“感觉怎麽样?”
“不怎麽样,没什麽感觉。”
“你要是难受就给我打电话,我陪你玩儿。”
“……好。”
几乎每个周末,申小雅都会给我打电话,然後我就去她家。她父母果然都不在家,奶奶据说上个月到济南替长孙看孩子去了,家里只有她自己,晚上,诺大的三居室还真挺渗人。
申小雅的全部财产是占了三面墙的书柜,里面全部都是书和唱片。我们的一天是这样的度过的:晚上七点以後出门闲逛,一直晃到凌晨二、三点锺回家,胡乱一睡,再一睁眼通常已是中午11点了,然後,一边乱七八糟的吃东西,一边看书听唱片,直到晚上7点再次出门。
她买的几乎都是进口的正版唱片,不是古典乐就是先锋音乐。我们重复不断的听著威尔第、莫扎特、肖邦、沃尔夫、德沃夏克、平克.弗洛伊德、The
Doors、涅磐……先後读完了乔伊斯、海明威、尼采、杜拉斯、亨利.米勒、杜拉斯、大江健三郎……当然,在这期间我也做了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我在听德沃夏克的[新世界]的时候,成功的把手伸进申小雅的上衣。
这个胜利著实让我兴奋了一阵,因为我终於走在了申小雅的前面。可她却在事後极为严肃的对我说:
“席安,我可不能当你女朋友。”
我就只好说:“我没把你当我女朋友,我只是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