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
“活活……手滑了一下。”
“……不会是吃醋吧!”他抬头看我,月光反射在黑色的眼眸里,闪出诡异的色泽。
“吃你个头醋!”避开他的视线,我转身看向萧然无声升到漆黑夜空正中的大大的圆月亮,不禁情绪亢奋起来。
“各位!谢谢捧场!今天的第一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印飞凡坐到月亮湖旁的木制双人椅上拍拍旁边空出来的地方让我过去,瞥他一眼,不给面子地站在原地开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不要唱啦!难听死啦!”
“谢谢~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亮代表~~我滴心~~~~~”
“好好~~再来一个!”
“来首‘Melody’!”
“喂喂!不能老是我唱!你们也要来一首吧!”
“来就来!谁怕谁!”
“你是天~你是光~你是唯一的…………”
印飞凡自始至终坐在那里观看我们的免费表演,既没有人邀请他,他似乎也不想参与。偶尔抬头看看天,又底头瞄几眼手表。
终于,在我们男女混合唱“明明白白我的心”的时候,他站起来指指天空,10几双眼睛同时向上望。
几分钟前明明还有隐隐的薄云浮散地遮挡着月光,这会儿不知怎的全不见了。只见澄黄色的暗淡月亮忽而变得又圆又白,满月周围一圈圈的空气在月色照耀下呈现出金色、蓝色和红色的光晕,甚是好看。
“彩云追月!”女生们大惊小怪的疾呼起来。
“啊啊!好浪漫啊!彩云追月耶!”
“在城市里绝对看不见此等美景的啊!”
“Romantic!”夏海蓉合握双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好像天上璀璨的小星星一般漂亮。
“给。”印飞凡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盒月饼来。
“哎呀!唱的又饿又渴,要是有喝的就好了。”我打开月饼盒子随便挑了一只便狼吞虎咽起来。
“给。”他递过来一杯东西,没有珍珠的奶茶——还是热的。
“哇!印飞凡!你会变魔术!”
“你们‘今天也不回家’的时候我去买的。还不敢快跪下来磕头感激我!”
“啊啊~~印飞凡~~你真好~~~我太感激你了!一块儿吃!”
“喂!小两口只顾自己吃,不管我们了啊!”夏海荣半个身子趴在阳台栏杆上,做出高危险动作。
“想吃自己下来拿啊!等着你呢!”
“我们来了!”众女的声音。
汗!
☆☆☆☆☆
那一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也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中秋……如果不包括晚上的那件事的话。
“呵呵~~呵呵~~”
回到寝室就听见王厦躺在床上笑得恐怖。
“大傻?”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回答我的是:“嘿嘿~~嘿嘿~~”
“大傻你还醒着吗?”
“活活~~活活~~”
“…………”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笑得跟业枫似的,听着我毛骨悚然。
“啪!”一只大脚从床上甩出,停在我面前。
“吓!你这家伙!以为是拍恐怖片吗?”竟然能睡觉睡出这姿势也非凡人可以做到的了。
“他又睡死了?”印飞凡直接进入盥洗室梳洗,准备睡觉。
“这家伙一天要睡10几个小时,睡姿夸张,食粮又大……他是猪八戒转世吗?”
“猪八戒啊……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前世呢!”
“喂!你说什么!”
“没什……”
“嘭!轰隆隆……哗啦啦啦……”
“…………”
“…………”
我转过头,印飞凡也从盥洗室里伸出脑袋:“怎么回事?”
“这回……问题好像大了……”
看似坚不可摧的床杠猛的向下砸,躺在上面的王厦跟捆木头似的“咚咚咚”撞到书桌、椅子,最后跌在冰凉的地板上。原本就不大的寝室走廊上被两床被子和床单枕头以及整只的床架子覆盖着,显得尤为惨不忍睹。
王厦自梦中惊醒,揉着摔疼的背脊和屁股爬起来,恍惚地看看四周,擦一下嘴角的口水:“耶?怎么了?”
“简单来说……你把床睡瘫了。”我很庆幸自己刚回来,否则从那连接着两张床的床杆上摔下来,也只有大傻这种铁打钢铸的身体才能没事人似的问“怎么了”。
“啊?为什么?我才梦到关键地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赶忙中途打住。
“……我下去报修。”败给这粗神经的家伙,竟然还想着那种事。
“哎呀!弄成这样。”门房的大叔站在门口惊叹,“可麻烦了!”
巨响惊动了整层楼的人,每个寝室的门都大敞着,派出1到2名侦查兵刺探军情,甚至连楼下的同志也跑上来看热闹——毕竟,能把学校的床都给拆了的,也只有咱们寝室成员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向人群怒吼了一声,本想吓退他们,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嘿嘿!那不就是军训阅兵式上的那个……”
“噢~~难怪了!做得太激动,把床都给弄坏了!”
“真可怕呢!”
“吱——”我脑袋上青筋暴起的声音。
印飞凡看看我差不多又要爆发了,不紧不慢走过来按住我的脑袋往里拖。顺便赏那群看好戏的家伙们一记“以眼杀人”,这才把他们赶回自己的窝。
“这么晚,工作人员都回家了。今天晚上先收拾一下,等明天人来了再修吧!”大叔如是说。
“耶?那我们晚上要睡在哪?”总不能打地铺吧!
“你们不是还有一张空着的床吗?”
“啊?哦……”
送走门房大叔回到寝室。发现印飞凡和王厦这两个死没良心的竟然已经爬上床,一人一个铺睡觉去了。留下满地狼藉……难道要我一个人收拾吗?
“大傻你个白痴!自己做的事情要自己负责!快起来收拾!”
“呼噜噜……”
“喂!”
“呼噜噜……”
我明白,猪八戒转世的王厦一旦睡着,除非再发生一次床杠坍塌,否则他死也不会醒来的。低头看看地上的床单被子枕头……啊啊!天气真好!睡觉睡觉!
睡觉……
“靠!我睡哪儿啊?”
印飞凡终于从上面露个脸,用手拍拍自己的床:“Come on, baby!”
“…………”
“不要?好啊!那你就跟王厦挤一床被子好了。”说着他作势要躺回去。
跟王厦挤一床被子……跟王厦挤一床被子……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他那种百米赛跑的睡姿!
“等一下!我上来了!”说着就爬上楼梯,钻进印飞凡的被子——好暖和!但是……
“床好小!挤死了……喂喂!你干吗?”
印飞凡翻个身把我压在下面,猥亵地淫笑:“你不是嫌床小吗?”
“好重!重死了!想把我压成肉酱呀!好重!我……我要在上面!”
于是,印飞凡又翻了个身,垫在我和床之间。
“好像……还是有点不对……”
“我说你老实一点!”
“干吗?”
“现在我们可是三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床架上,比刚才还危险。你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否则……”
我忽然脸色煞白,探出手抱住印飞凡的脖子。要死也得让他垫在下面,谁让他长得高大……活该!
那个中秋的晚上,我在王厦惊天的呼噜声以及印飞凡身上不知名的香水味中渐渐深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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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校庆
不知为何,今年校庆的学校特别多,从小学一直到初高中、大学都有,报纸上天天在说某某学校50华诞,某某大学100年纪念。于是,我们的N大也迎来了50校庆。小院广播里头每天播着:风雨五十年,弹指一挥间。听的人耳朵都快生茧了。
校园里每个角落都插上红色的50大旗,活像当年红军占领了根据地的红色政权的标志似的。学校上至校领导、学生会,下到普通群众阶级脸上一色庄严神圣的模样,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不明白的是,即使他们全都忙校庆去了,难不成连宿舍的物品维修人员也要参与晚会节目?否则为什么连中秋节时坏掉的寝室的床到了10月还没有人来修?
“你别指望他们还记得这件事。”印飞凡很欠扁地开口。
“我说你……为什么连上公共课都坐在我旁边?”这家伙前世跟我有仇吗?不同学院都可以时时刻刻看到他。
“你去问老头子啊!是他排的位置。这就叫偶然性。”
“……”我不理他,转头看美女,“夏海蓉~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嘿嘿~~这才叫做偶然性。
“啊?”美女停下笔看看我,视线又穿过我的肩膀望着那边的印飞凡,“好啊!”
“我也去!”
“你想也别想!”每次的每次,这家伙总要跟着我去和美女约会,他家难道是开灯泡厂的?没事儿就爱埂在中间作10000瓦的大电灯泡!
“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干吗要带你去?”
“去干嘛?”坐在后面的王厦忽然伸出脑袋问道。
“跟你无关!”
“不管你事!”
“……”
“印飞凡……还有他旁边、后面的同学……你们如果有事必须现在解决的话,可以去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拿着断了半根粉笔的老头终于忍无可忍。
印飞凡“噌”的站起来,吓了我一跳,还当他真的要出去,连老头也脸色煞白地瞪住他。
“老师,对不起。是我教导得不好,这两只太吵了,影响你上课。我回去会教训它们的!”
全场爆笑。
“……”
“……嗳!他为什么说我们是两只啊?”王厦又悄悄把脑袋伸过来问,得到我一记暴栗。
“逼上你的臭嘴!”
☆☆☆☆☆
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秋风瑟瑟。印飞凡那个可怜人最终没有当成10000瓦的电灯泡,这全都要托了商学院美丽学姐们的福。谁让咱们可怜的大帅哥受人欢迎呢?被强迫参加校庆焰火晚会的参与策划。看到他满脸怨怒愤慨不平地瞪着我离开,那种心情真是……呜呼哀哉!哈哈哈哈~~
“拜托!不要笑得这么可怕行不行?”夏海蓉无奈地叹口气,跟我之间又保持开一段距离。
回过神,发现我俩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林荫小道。忽然意识到现如今是百年难得天时地利人和(而且印飞凡还没有跟在屁股后面)告白的大好时机,于是开始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兼有全身肌肉不规则抽搐现象。
“夏海蓉!”
“什么?”她转过身,海棠草的香气漫溢在空气里。
“其实我……我一直喜欢……喜欢你!”
街道两边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上飘落下来的枯黄的叶子掉在我的肩膀上。仿佛有谁说过,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同时也是失恋的高峰期。
☆☆☆☆☆
我耷拉着脑袋,肩膀上的书包几乎要滑落下来,但是我并不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拉回它。钥匙插进钥匙孔,金属之间摩擦的声音,寂寥得可怕。门的那一头,是更加寂寥的静默。
屋里没有开灯,尽管高踞5楼,室内却阴森凄冷。大傻大概又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印飞凡这好命的家伙现在一定被众多美女包围着乐不思蜀。为什么那个最不幸的总是我?
忽然好想听听家人的声音,哪怕只有一句问候也好。坐到木质的椅子上,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老爸办公室的电话。
“哪位?”
“老爸……”
“咦?小滨?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
“老爸……我……你很忙吗?”这种丢脸的事怎么说的出口嘛!
“没有,我不忙。”
“我……我想吃你烧的菜。很久没吃了。”我果然是个懦弱的男人,连面对自己的父亲都说不出真心话。
“哎呀呀!小滨撒娇了!是老爸不对,不该整天泡在公司里。好!这个星期我来烧菜,保准好吃得不想回学校!”
“呵呵。我等着……老爸你去忙吧!我没有什么事了。”好久没有的温馨感觉,我有点想哭,急于挂电话,生怕被电话那头的老爸发现。
“那就这样,拜拜!”
“拜拜!”
合上手机盖,我伏倒在桌上抽泣起来。从未想象过失恋对于我的打击会如此之大。
“什么嘛!印飞凡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每个人都向着他!每个女人都喜欢他!”我忍不住大吼出声,也只在背地里才敢指名道姓地骂他,“我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呜…………”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流干了,情绪也渐渐平复。我拿了毛巾去盥洗室洗脸。真丢人,不过失个恋,竟然像女人似的大哭大闹,想来也觉得没脸做男人。要是被那家伙看到一定又会恶毒地损人了。
钥匙开锁的声音……我赶忙在脸上乱抹了一把跑回房间。
“印飞凡!印飞凡!”王厦大声嚷嚷着冲进来。
“吓!”原来不是他……幸好……“干吗没事乱吠,你怕别人听不见啊!”我有点火大地开口骂道。
“耶?业滨,你也在啊!看见印飞凡没有?”
“没看见……”
“谁找我?”印飞凡的声音从床上飘下。
我一阵心惊。赶忙抬头看,只见他半截身子探出床外皇帝一般俯视我们。
“你果然在!商学院的学姐们刚才抓着我不肯放,非让我告诉她们你溜到哪里去了!害我都不能跟女朋友好好说话,所以我只好出卖你,今天晚上的焰火晚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厦自顾自说了一堆,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感到脑子里像煎荷包蛋似的啪啪炸响……这家伙刚才在?一直在?那我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死盯着印飞凡的侧脸,牢牢盯着,仿佛要把他烧出个洞来。可是他不理我,不知故意还是无意。
“你这白痴,尽给我找麻烦……”
“嘿嘿~~不跟你说!我继续去约会,拜拜~~”
关门声,然后寝室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干吗不说话?”我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发泄,口气有点带火药味。
“说什么?”
“你一直在那里偷听我说话还问我说什么!”我尖叫着跳起来一把拽住印飞凡的衣角,想把他拽下来,最好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样我才满意。没想到他翻手抓住我,反把我吊在空中不上不下。